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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念头通达那天
黄昏已至,树影、落日余晖交映。
小院前,云停静立,目光平淡深邃一动不动注视着天边逐渐接近的人影。
“我回来啦!”人未到声先至。
阮若水跳下飞天平,小跑到云停身前,停住打开双臂原地转了两个圈。
他眼睛亮晶晶,翘着唇,邀功似的说:”你看,这次没有受伤。”
云停说:“要我表扬你吗?”
阮若水大声肯定:“当然!”
云停手探入袖口,阮若水盯着他的动作。
手从袖子里拿出来,手中空无一物,他视线随着手上移,越来越高直到来到他的头顶。
下一秒,宽大温暖的手毫无征兆从头顶盖下来。
阮若水闭眼,满脑子都是“师兄不讲信用”。
结果,那双手只是轻轻落在他头顶,动作生疏摸了两下。
“喜欢什么?”
云停问完,小他一圈的手迎上来,把迟缓回收的手拦住,掌心重新落回毛茸茸的头顶。
阮若水说:“喜欢这个。”
师兄弟二人,一个站在院内,一个站在院外,一条门槛的距离,享受奖励从黄昏到太阳完全消失。
应该是双赢。
饭菜用了灵器保温,依旧热气腾腾。
阮若水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他没告诉云停自己会回来,云停却提前站在门口,连饭菜准备的都全是他爱吃的,在场两人无一人觉得奇怪。
阮若水从不觉得师兄会违背诺言,云停也确实如他所想遵守承诺,将所有影石都撤下来。
自阮若水离开,他只是每天做好饭菜,然后站在门口望向远方等到第二天。
周而复始,直到这天。
他的视线没从阮若水身上离开过,此刻也只是用克制的目光注视着。
他想:他能永远对阮若水好,比那个师兄好上成千上万倍。
云停甚至想:如果自己是他的师兄该多好……
面对对面愈发灼热的视线,阮若水接受良好,狠狠扒了一大口饭,默默为师兄的敬业精神点赞。
太厉害了,也只有他师兄能无时无刻保持人设。
……
阮若水坐在床上,裤腿往上撩,露出两条白细的腿。
师兄给他烧了水泡脚,水温略烫,膝盖以下完全泡在木桶里。
他捂着肚子,一脸要死不活。
单纯是吃撑了。
起初他嫌坐着泡脚累,于是放任自己躺着,但在云停发现他的行为后,以对身体不好的理由取消了这项权利。
当事人进门,阮若水视线幽怨。
他幽幽开口:“坐着好累。”
当事人看了他一眼,置若罔闻走近。
阮若水继续喊:“坐着好累!”
他声音大了点,尽显不满。
当事人坐在了他身边。
阮若水撇嘴,凑近当事人的耳朵:“好累——好累好累好饱。”
房间内一阵鬼哭狼嚎。
云停神情松动,眼神复杂。
阮若水:???他看错了吗,师兄在纠结什么?
怪叫忽然停了。
不是叫累了,是阮若水又心生一计。
他语气沉痛开口:“云停你知道吗?”
对方果然侧头看他。
他再接再厉:“你不在的这几天,灵力消失过一次。”
没说完,一只手探上他手腕。
“现在有了。”阮若水赶快把话题拉上正轨,“没有灵力,身后还有人追杀我,被追着跑了好远最后用符纸才把人甩掉。”
云停蹙眉:“谁?”
阮若水摆手:“这不重要——像我这种可怜的小白菜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但我肚子很撑,你还不让我躺着。”
直视师兄的眼睛,他再加上一把火:“你是不是和他一样坏?”
云停在他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
正午。
屋内再次响起敲门声。
“醒了醒了。”含糊的声音隔着枕头传出。
阮若水哼哼唧唧在床上滚了一圈,手挥舞挣扎着要起来。
……
“砰砰砰——”门外从敲门变成拍门。
说着自己已经醒了的人还躺在床上,好看的眉被吵得皱起,把被子拉高过头顶,又睡过去。
乔既阳放下手,看了眼站在一边“助纣为虐”的云停,默默放弃破门而入把阮若水从床上拉起来的想法。
睡吧睡吧,孩子喜欢睡就让他睡,睡吧睡吧。
于是他坐着,一壶茶一盘果干。
这一等就是一时辰,乔既阳甚至感叹,得亏小水爱吃小零嘴。不然这一个时辰全用来喝茶了。
阮若水睡得浑身舒爽,推门关感叹天朗气清。
接着强烈的被注视感袭来,他看过去,对上乔既阳虎视眈眈的视线。
对方面前的果盘已经空了。
他心虚望天,甩着手往外走出几步,才像刚发现家里来了客人,飞快上前一脸惊喜。
“稀客啊稀客,吃的啥呢?”
乔既阳:“……”
阮若水坐下,殷切给他换了份果盘,又拿出其余糕点、瓜子花生,顿时把桌子塞的满满当当。
“吃点?”
乔既阳轻飘飘瞥他一眼,抓了把瓜子:“昨晚做贼去啦?”
阮若水话匣子开了闸,拉着乔既阳,把昨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末了,他好奇:“你怎么知道这地方的?”
乔既阳说:“云停昨晚和我说的。”
见阮若水一脸震惊,他问:“不愿意我来打扰你和云停?”
阮若水摇头,他只是在意外,师兄昨晚是如何抽出时间和乔既阳通信,毕竟他一直缠着对方不愿意睡觉。
“祝其金没来?”
“他爱来不来。”乔既阳说完应景翻了个白眼。
他只是随口提了一嘴,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大,他忍不住八卦:“你师弟又惹你了?”
乔既阳冷哼一声,旋即正色道:“我最近在查那天追在我们后面的人。他来头不小,明剑宗有关。”
环视四周,确保环境足够安全后,乔既阳凑近,压低声音说:“特别是松明居那位。”
阮若水冷静下来:“说不定还是主谋呢。”
*
夜深。
乔既阳刚刚离开去隔壁休息,阮若水站起来,心中升起难言的焦躁。
几乎是对方提到冒牌货的那一秒,他瞬间念头通达。
他没忘记,在幻境里冒牌货是以一个幕后终极boos的形象出现。
乔既阳灵火意外丢失、万春城白毛怪口中的“神”、壮汉所推崇的“大人”,以及连颜清请求他保存的玉佩……
一桩桩、一件件,只怕都有冒牌货的手笔。
只是想到冒牌货下了如此大的一盘棋,他就有些睡不着。
烦、累。
阮若水放任自己倒入的锦被,身下软绵温暖,无力感却如影随形。
幻境里师兄用性命将冒牌货斩杀于剑下,那这辈子呢?他按照任务完成剧情,保护师兄,但冒牌货未死。
乔既阳尚且在局中,除此外还有更多像万苗生那样被牵连的人。
自己的生死他可以毫不在意,但他做不到把普通人的性命置之度外……
师兄不能杀冒牌货,谁来杀?
谁来杀?
谁来杀?
阮若水一遍遍问自己,脑海中的迷雾在一句句疑问中逐渐清晰。
没人来,他来。
他当即叫出球,时间已经很晚了,球睡梦中被叫起来也不生气,球体软绵绵往他脸上贴。
“主角,你找我?”
“你觉得我能杀了冒牌货吗?”
“什么?!!”球一下子被吓清醒了。
主角着魔了!
“主、主角,你说什么啊?”
阮若水说得认真:“我要杀了冒牌货。”
明亮的眼睛格外坚定,球却在犹豫。
球说:“但是会很累,主角你不是想和师兄在一起吗?每天练剑很累很累,你还要陪师兄。”
球不是人,理解不了人类复杂的情感。在他看来,以主角现在的实力,尽管尽全力,击败反派后全身而退是完全不可能的。
只是想到这件事很危险,球本能的不愿意让主角去做。
于是它站在作为书灵的角度,反复说“累”“师兄”这两个对主角很重要的词,试图打消主角的想法。
阮若水不觉得:“师兄不是不能没有我。”
球想反驳。
但它真的认为风行止不能没有主角啊。
阮若水没给它怀疑的机会,捧起球细细给它讲道理。
“你看,我无亲无故,是个外来人,不是任何人的‘必需品’。但其他人不一样,他们有家人、朋友、爱人,冒牌货不死,所有人便一日不得安宁。”
他笑了笑:“你不是总说我是主角,那我是不是最有能力、有条件去杀了那个冒牌货?”
球喊出来:“那乔既阳呢?!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阮若水愣住,他从未见过球如此愤怒的样子。
因为我要去送死而愤怒。
将脑海中升起的想法默念一遍,阮若水想,球这种书灵是很难体会这个他的想法的。
他没有送死的癖好,只是恰好认为,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去还修真界安宁,自己再合适不过。
乔既阳是他的朋友,当然会因为自己的死亡而难过,但乔既阳不是只有他。
捏了捏球,阮若水只道:“你个小球懂什么。”
球很难过,它懂的。
主角总是说自己不是主角,但他的坚韧、他的悲悯明明就是作为主角的最好证明。
阮若水打定主意,躺在床上很快入睡。
球在他周围转了几圈,下定决心。
它要找老爷爷帮忙,主角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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