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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第二天直人醒来的时候,身旁的地铺已经空了。
他坐起身,赤脚踩在五条悟睡过的被褥上,垫褥很薄,很凉,几乎和直接踩在地板上没有区别。
也亏他能睡一晚上。
不过直人转念一想,他有反转术式,就算不舒服也能很快恢复好。
他弯腰把被褥叠好,收进壁橱。
等洗漱完,他站在衣架前穿西装外套时,房门被拉开,五条悟正好回来,他身上穿着教师制服,手上拎了个纸袋。
“哟,终于醒了?”五条悟把纸袋放在桌上,里面是饭团和盒装牛奶,“学生们第一节课都下了哟。”
他靠在门框上看直人打领带,“今天需要悟大人陪你一起去吗?”
直人把领带结慢慢推到衬衫领口下方,动了动脖子。
“不用,我自己去。”
五条悟呀了一声,歪着头打量直人:“你的小跟班呢,独自行动可不是你的作风。”
直人没搭理他,对着镜子最后一次正了正衣领。
五条悟在旁边,把他从上到下,又从上到下看了几遍。
直人的确很少穿西式正装,剃短了的头发干净地露出后脖颈,挑染的额发喷了黑发喷雾。
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直人后退两步,活动了一下臂膀,五条悟恍然大悟。
“这是我的衣服吧!”他跨步向前,用手去勾明显宽松的衣领,然后确定地大喊:“这就是我的衣服,你从哪里翻出来的?”
直人打开他的手,转身走到桌前拆开饭团,但五条悟还追着他说个不停:“我只有这一套黑西装,可是为出席葬礼特意买的!”
这套西装确实是好几年前特意定制的,但很新,五条悟总共没穿过几回。
因为是按他的身形量身做的,直人穿上肩线略微垮下去一点,腰身也有点空荡。
“你还需要在意这一两套衣服?”直人咬了口饭团,语气很平淡。
五条悟眉毛一扬,拖长了调子:“禅院家已经连一套正装的钱都出不起了?你还是趁早搬出来另立门户好了——我可以帮你找一份工作哦。”
“我京都大学毕业的为什么要你一个高专生介绍工作。”直人冷漠地瞥了五条悟一眼,说:“我哥的裤子你买了没有?”
“好伤人。”五条悟夸张地捂住自己胸口,见直人完全不买他的账,才缓缓起身,任性地说:“我才不想给我讨厌的人花一分钱。”
“那怎么不见你光着去开会。”
直人把吃了一半的饭团丢回纸袋,拿起五条放在桌上的钱夹打开,把里面所有钞票都抽了出来,然后当着他面晃了晃:“我就喜欢花我讨厌的人的钱。”
五条悟诶了一声,懵懵地张开嘴,然后大笑出声,一副无可奈何的大少爷样子:“银行卡你也拿走好了,反正你都知道密码。”
直人没接话,他有些心烦地移开视线,把那叠钱丢在桌上后,垂下眼把吸管插进牛奶盒。
五条悟靠在墙边,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又问:“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
他往前走了两步,在直人对面盘腿坐下,手肘撑在桌沿,托着腮,嘴角翘起来一点。
“你要是求一求我,”五条悟的声音压低,带着点故意逗弄的意味,“我可以把今天的时间都花在你身上哦。”
直人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敲响,伊地知洁高略显紧张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五条先生?您在吗?窗那边传来紧急联络,新宿出现一级咒灵,需要您立刻前往确认——”
房间里的空气静了一瞬。
五条悟脸上那点开玩笑的神色瞬间垮了下去。他仰起头,冲着天花板大大地叹了口气,然后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啊——真是的——”他拖长声音抱怨,身体向后一倒,整个人瘫在地板上,“偏偏是这种时候……悟大人难得的善意就这么被糟蹋了……”
直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把没喝完的牛奶搁回桌面,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拿上行李,路过五条悟的时候踹了一脚他横在路中间的腿:“走吧。”
五条悟从地板上支起半边身子:“嗯?”
“你不是要去新宿。”直人已经往门口走,“送我一程,顺路。”
五条悟愣了两秒,然后咧嘴笑起来。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拍了拍根本没沾上灰的裤子:“哎呀,我还以为你要陪我去呢,差点就要被感动到了。”
“我可不想去送死。”
“我可是最强的,有我在你死不了。”
直人闻言,正要开门的手顿了一下,他回头,五条悟还坐在地板上,他的一只手撩起眼罩,湛蓝的六眼看着直人。
他声音低沉,说这话的时候语速很慢,很认真。
直人沉默半晌,正要开口说点什么,露出来的那只眼睛飞快地眨了一下,给直人抛了个wink。
“怎么样,这样完美的脸蛋对你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帅到你无法呼吸了?不知道多少少女会对你羡慕嫉妒恨哦,直人。”
还是那么轻浮。
“你还是赶紧去死比较好,五条。”
“好狠的心。”
直人不再理会五条,径直开了门出去。
屋外的伊地知看到直人倒是没有多惊讶,他喊了声直人前辈,然后连忙偏头去看屋内,神色焦急:“五条先生——”
“来了来了,别催。”
等上了车,两个人并排坐在后排,五条悟惬意地伸着腿,手机消息叮叮咚咚响个不停。他硬生生拖着等它响了一会儿,才掏出来挨个点开看。
直人也在回复手机上的未读。
五条悟的拇指在又一次长按删除一条高层发来的短信后,把手机丢到一边,手臂展开往后搭在靠背上,顺势揽住直人的肩膀。
他靠过去,脑袋枕着直人的脖颈,看直人的手机。
他没开无下限,头发挠在直人皮肤上很痒,直人抬了下下巴,把他头发捋开了点,眼睛还是盯着屏幕。
“我说,”半天没得到注意的五条悟伸出手,指尖在直人手机上点了两下,他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抱怨:“成年人的世界,还真是辛苦啊,什么时候才能休息一天呢——”
直人偏了下手机,把五条悟的手挡开,继续回复短信,声音平平:“日子又不是从成年了才苦起来的。”
五条悟侧过头,抬眼看着直人。
直人面上没有表情,只有眉头微皱,没有看他。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五条悟的动静,直人的视线才移到五条悟脸上,问:“你也还会累?”
“你这话说的,”五条悟坐正身子,语气轻松:“我姑且也算个人吧。”
直人没接话。他拇指按着手机侧键,屏幕暗下去,映出他自己模糊的脸。他把手机揣回兜里,身体往后靠进座椅,眼睛望着车顶。
“累也没办法。”他说,声音很平,没什么起伏,“这样的日子,反正要一直这么过下去。也许等到……”
等到什么时候呢?
10岁的直人。
12岁的直人。
15岁的直人。
18岁的直人。
……
乃至26岁的直人,在疲惫得要睁不开眼睛,脖颈的骨头已经长成下弯的形状,他们总是想,等到……就好了。
但到底是等到什么时候呢?
直人心想,等到——
“等到你哥当上家主?”
五条悟接过话头。
是的,就是这样,等到直哉当上家主——“然后你给他当一辈子保姆,给他收拾一辈子烂摊子,替他看家?直人,你他妈是他兄弟,不是他妈。”
“你妈在天上看着都得庆幸自己死得早。”
五条悟的话说得很刻薄,嘴角扯着冷笑。
……
直人转过脸看着他:“那你说怎么办?”
五条悟也看着他。车里安静了几秒,只有空调细微的风声。
伊地知在前排开车,全程没发出任何声音。
五条悟又开口,声音比刚才轻了点:“来东京怎么样。”
直人没动。
“你之前不是说过你讨厌做上班族么。”
五条悟继续说,语气恢复了那种很随意的腔调,“我在六本木有套公寓,你搬进去住,什么也不用干,每天就负责刷我的卡,怎么样,听着是不是超爽的?”
直人像来了兴趣,他侧过身,面对着五条悟,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问:“那你呢,继续当你的特级术师?”
五条悟没有立刻回答,他唔了一声,仰起头,好像真的很认真地想了一阵,才摊开手,轻飘飘地说:“毕竟我好像也没什么想干的。”
“那你不还是一样累。”直人说,“我以为我们是在聊怎么解决现状,结果你只是想拯救我?真伟大。”
五条悟短促地笑了声。
“行不通的。”
直人转回脸,看向窗外流动的街景,“你看,我离不开直哉,你也放不下你的学生和你的大义。我们这辈子只能这样了。”
伊地知握着方向盘,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路况。偶尔从后视镜和直人对上眼,又连忙避开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五条悟不说话了。
他偏过头,脸转向自己那侧的车窗,好像在观察外面掠过的店铺和行人。直人看着他的后脑勺,白色的头发贴在车窗上,轻轻晃动。
“顺带一提,”直人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你刚才那番话,听着很像要包养我。”
五条悟的肩膀僵直,他没回头,仍旧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才用那种刻意轻松的语调反问:“不能算是求婚吗?”
直人沉默了两秒。
“求婚?”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连一句‘喜欢’都没对我说过,现在直接跳到求婚。五条,你的步骤是不是跳得太快了。”
五条悟没再回应。
“你把我放在六本木的公寓,你自己算算你一个月能有几次机会从楼下路过,我和直哉尚且一个星期七天还能见五次呢。”
直人声音很冷,尾音上扬的奈良腔调带着点嘲讽的味道。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五条,你们都知道自己太强了,所以肩上背负了拯救世界的重任,你们永远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在权衡利弊之后只能选择放弃我。
而我的事都是我自找的烦恼,是我自己执迷不悟,只要我肯一脚踹开直哉,换个姓氏离开你们眼里的那个大粪坑,就能走上你们看来最正确的那条路。”
五条悟还是没看向直人,他的嘴角抹得很平,几次想插嘴,嘴唇张开后又徒劳地闭上。
前面开车的伊地知,已经掏出手帕擦了几次汗。直人看向他,温声提醒:“要是热,空调可以再调低点。”
“是,我不要紧的,请不要管我!”
伊地知看向车载空调,抿紧嘴,上面显示着已经是最低温度。
直人的声音平缓下来,他垂眸面向前方,声音很轻:“他是我的兄弟。不是你们说的吗,双生子本身就是同一个人,而我是多余的累赘。可他姑且没有让我滚蛋,也没有责怪我的拖累。”
“虽然他是个自私又刻薄的蠢货,哪怕在一万个人的性命和他自己的利益之间,做出选择的时间也绝对不会犹豫多一秒。”
“但是我知道,只要他能当上家主,他就永远不会丢下我。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资格提出要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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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节奏好慢啊,我真是受不了了,按照我的设想现在应该早就进入下一篇章了啊!
我感觉这个剧情发展已经不受我的控制了

五条悟,你小子戏份真的有点多了
至于最后CP,说实话,评论区之前有个宝宝说得很对,我也难以想象直人能和谁he,恐怕只能在番外里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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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条评论都会看,我写文就是为了看我喜欢的故事和读者的评论,爱死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