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我心者 江上春风

　　可这次谢春风不在那儿。我疑心是自己来得太早了，太阳还没落，青潮洞的古建也没开灯，做拍照生意的要到晚上才会来。

　　我开着车从南到北过了大桥，又从北往南开回来，本想兜一圈后把车照旧停在昨天的停车场里先去吃点东西，结果竟然又迷路了。

　　又！迷路了！

　　我明明是跟着导航走的，可导航上的圆点显示我应该已经到了目的地。举目四望，这是哪儿啊？为什么山城的导航能如此令人困惑，我开始怀疑我的智商。

　　无奈之下只好先把车拐进一条小路，我靠路边停了车熄了火，无声地叹口气，拿起手机重新找路。

　　余光里有另外一辆车从小路的对向开进来，停在我车左前方十几米开外的路边。我本没有在意，抬起眼来时，却一眼就看清了正是那辆眼熟的白色SUV。

　　眉头一跳，我放下手机。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人我认识。

　　赵礼。

　　与此同时副驾驶那边的车门也被打开了，走下来的是黑衣男。可他不是司机吗？怎么是由赵礼开车？

　　我压下这小小的疑问，矮了矮身子，妄图把自己缩到方向盘下面去，遮挡住自己。

　　只有他们两个，车上再没其他人下来。赵礼和黑衣男下了车就站在路边，一人点起一根烟。

　　路边是一扇铁皮门的院子，破旧程度有点像豆溪李姨家的那座院子，只是门要小一些。

　　黑衣男用打火机敲了敲铁皮门，咚咚几声。过了十几秒门开了，我没见着有人露面，赵礼和黑衣男一前一后进了门。

　　我打量一番这地方没有招牌没有字样，应该只是个普通民居。

　　赵礼本该远在宜浔，他跑到山城来干什么？

　　团伙——犯罪——谢春风提起过的字眼一个接一个从我脑子里蹦出来。我感觉心跳都上来了。

　　一瞬的恍惚后，我给谢春风发了一条信息，“我看见赵礼了，他们刚才进了一个院子，这是地址。”随即发送了一条定位。

　　定位刚发完，铁门又开了，还是赵礼和黑衣男出来，不同的是黑衣男手上多了个袋子。他们上了车，看样子是要走了。

　　车头灯亮起，车头左打，那辆白色SUV在巷子里做了个三点掉头，从来时的方向出去了。我来不及多想，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手机是挂在车载的蓝牙屏幕边上的，我刚跟了几百米，谢春风的回信就进来了。可惜通知弹窗上的字太小，我看不清楚，也来不及点开细看。

　　眼见着前方的红绿灯转黄，我稍放慢了速度，让另外一辆车插队到了我前面。

　　如果被赵礼发现，我应该提前想好说法。

　　因为看见了熟悉的车，所以想跟上看看？这合理吗？还在思考间，红灯转绿，白色SUV继续朝前开。

　　车上大桥，谢春风的语音电话打了进来，我按下接通。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先听见了谢春风透着焦急的声音：“蓝浔，你在哪儿？”

　　“青潮洞大桥上，从南向北方向。我跟着赵礼他们呢。”

　　“他们发现你了吗？”谢春风只沉默一瞬，问道。

　　“应该没有。”

　　“你听我说，你别跟了，这太危险了。你下了桥随便找条路拐进去，或者去派出所、公安局，总之哪里安全去哪里。”

　　我没应声，他又追问，“听见没有？”

　　我的眼睛紧盯着前方，谢春风的话让我的心有点乱：“你不是在收集线索吗？我只是跟着他们去看看，也许能找到有用的线索能帮你。我会小心不被发现的。”

　　我想起谢春风说“秋果只有我了”的时候脸上那种寂寞的神情。

　　我不想让他孤军奋战。

　　“蓝浔！”谢春风大喊，他生了气，头一次这么凶地吼人。

　　哪怕那个在豆水上他威胁我要淹死我的晚上也没这样过。

　　前方白车打了右转灯变道，我停在原本的中间道上，拉开着一些距离。他们也许要在下个路口右拐了，可我不能跟得太紧。

　　每一次动作都是下意识的，我竟发现我有一丝反侦察的天分。

　　“我先挂了。”我按下结束通话按钮。趁着等红灯的间隙，点开程序给谢春风发送了实时定位。

　　在青潮洞大桥上我还能勉强分得清东南西北，下桥之后左拐右拐，已经快要把我拐晕了。我本来就方向感很差，又看不懂山城的导航，幸好，跟着前头的白车不需要我认路。

　　不知道是往哪个方向开了很久，路边的建筑慢慢变成了平房，门口挂着汽修汽配、火锅炒菜、日用百货的招牌。

　　再往前开，路上的大卡车多了起来，纵然在山城这种湿润的地方，车轮还是卷起了肉眼可见的尘烟。

　　路旁是蜿蜒浅淡的青山，低矮的山坡上修建着些灰瓦白墙的民居，有私拉的电线在房顶上纵横交错，这些都是光鲜亮丽的山城市中心里见不到的景色。

　　我扫了眼油箱指示表，油已经褪下去两格，幸好我今天出来的时候提前加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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