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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流劫
晨雾裹着刺鼻的焦糊味漫过延兴门,张启的布履碾碎道旁枯枝,咯吱声里混着远处慌乱的汲水声。龙首渠靛蓝的浊浪拍击石岸,几个坊正拎着木桶呆立渠边,桶中泛着蓝沫的渠水映得人脸发青。
"速禀京兆尹!"程处默的亲兵纵马掠过街衢,"龙首渠水脉遭毒炭污染,各坊水井即刻封存!"
张启蹲在渠边青石上,改良炭粉簌簌落入浊流。水面腾起的青烟遇炭转白,凝成蛛网状的脉络——正是《火经》中记载的毒炭水脉图。七娘突然拽住他衣袖:"上游漂来具浮尸!"
尸身肿胀的面容已难辨认,唯有腰间鎏金鱼袋昭示身份——将作监主簿王元宝。张启翻检其袖袋,半块未化的防潮炭滚落掌心,炭芯嵌着的蓝晶石与地宫毒炭同源。
"今晨在通化门漕船发现的。"金吾卫抬来裹尸草席,"船底夹层藏着二十瓮石脂水,货单盖着宇文家旧印。"席角突然掉落片焦糊纸屑,墨迹残留"亥时三刻"与"安上门"字样。
西市炭行后院,张启假作采买青冈炭,袖中炭粉悄然洒向炭垛。王掌柜的算盘珠子突然炸裂,飞溅的铜胎里滚出粒药丸,遇空气即化靛蓝毒雾。
"接着验货啊!"掌柜的鎏金秤砣重重砸在案上。程处默的横刀适时劈开秤杆,空心木腔里簌簌落下突厥文的密信残页:"...三百车毒炭已入冰窖暗河..."
太医署偏厅,二十余名民间炭匠被秘密召来。孙思邈展开龙首渠水脉图,老炭匠赵五突然捶案:"这脉络走向,分明是前朝宇文恺修的暗渠!"他颤巍巍从怀中掏出半块窑砖,"贞观四年修九成宫时,工部强征我们的防潮炭,说要在暗渠铺什么'净水炭'..."
张启接过窑砖,改良炭粉洒上砖面。裂纹中渗出的蓝渍遇炭泛白,渐渐显出太极宫轮廓——正是冰窖机关图的残缺部分!
子时暴雨如注,张启蹲在安上门谯楼。改良炭块在掌心发烫,远处漕渠漂来九盏莲花灯,灯芯爆开的蓝焰映出水面漩涡。程处默的亲兵泅水探查,捞起个青铜闸轮,轮轴处的新鲜刮痕还沾着石脂。
"是暗渠闸口的制动轮!"工部老吏就着灯笼细看,"这制式...分明是前朝宇文恺督造大运河时..."他忽然噤声,闸轮内侧的"宥"字烙痕与青禾玉锁裂痕严丝合缝。
五更鼓歇,张启在油灯下拼合线索。染毒的《火经》残页、鎏金鱼袋中的防潮炭、暗渠闸轮的宥字痕...忽有夜鸮撞入窗棂,脚环塞着的羊皮绘着完整机关图——九处水眼以八卦方位排布,中枢竟在平阳公主旧邸!
七娘突然推门而入,发梢还滴着渠水:"永阳坊暗渠出口堵着三车毒炭,麻袋印着将作监的龟背纹!"
晨光刺破云层时,张启攥紧改良炭粉走向皇城。承天门缓缓开启的吱呀声里,混着远处炭车轧过青石板的闷响,一场以长安水脉为棋盘的生死局,正悄然逼近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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