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府

作者:莫雪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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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泰院决战(柴、盈、云)


      不出半盏茶的工夫,众人已抵达鸿泰院。柴玉笙等人先是在品鉴堂与后廊仔细搜寻一番,发现赏菊厅、茶室、藏宝斋均空无一人 —— 律北应当还未到此。众杀手配合默契,各自隐入草丛藏身,按计划集结埋伏。
      不知薛正辉得手了没有……
      盈盈四处张望,没看到薛正辉,心想,他应该已经逃走了。

      柴玉笙从后廊折返,将盈盈拉到灌木丛后躲藏。他寻来一根木棍塞到盈盈手中,简明交代道:“拿着防身,记住照头打。”
      盈盈乖巧地点点头。

      柴玉笙目光疾扫四周,见掠影众人已各就各位,实在寻不到其他隐蔽处,便在盈盈身侧蹲伏下来。

      此时天甘十亦赶到现场,天十六朝他招手,天甘十疾步上前,与他一同隐入草丛里。天甘十从怀中掏出数个瓶罐,快速调配毒药,随后将药瓶依次递给身旁杀手。众人解开袖箭机关,取出箭头蘸上毒药,再逐次传递。紧接着,天甘十又开始制作毒粉,刺鼻气味弥漫开来,天十六捏着鼻子抱怨:“呛死了!”

      天甘十随即掏出一包药丸,递给天十六:“先服下解药,往下传。” 天十六含了一颗,将药包递给下一人。待传到盈盈手中时,包里只剩最后一颗药丸。她转手递给柴玉笙,却被他推了回来:“你吃。”

      “不行,” 盈盈又将药丸推回去,“你待会儿要上阵,我躲在这里用不上。”
      柴玉笙瞥了她一眼,语气带着一丝促狭:“你要我喂你?”
      “不用不用!” 盈盈慌忙摆手,连忙将药丸含进嘴里。

      众人如守株待兔般等着律北自投罗网。
      鸿泰院内静得落针可闻,众杀手严阵以待,屏气凝神间无一人走神。盈盈藏身灌木丛中,僵立不动,宛如一尊玉雕。

      这丫鬟关键时刻还挺机灵的。

      柴玉笙莞尔一笑。恰在此时,不远处骤然响起女子尖利的惨叫:“啊 —— 救命呀!”
      是江雨霖的声音。

      盈盈心中诧异:江雨霖武功不俗,为何会惨叫得如此凄厉?

      只见江雨霖衣衫狼狈地冲进鸿泰院,身后紧追着一群律北的灰衣人。

      为首者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岁,大眼圆脸,矮鼻厚唇,额前两捋头发,骑在一匹黑毛高马上,身姿挺拔,手持一把宝剑。剑刃残血未干,血珠随风滴落,在地上连成一条血色小径。
      “江雨霖,这回看你往哪跑!”
      江雨霖猛地转身,直面罗蒿,面对律北众人的攻势,眼中毫无惧色。
      她愤然怒斥:“罗蒿,你到底要干什么,派这么多人来杀我!”
      罗蒿呵呵一笑:“江姑娘,言重了!罗某何时说过要你的命?” 他遥手向北一拜,“陛下看重姑娘英才,吾奉陛下之命,特请姑娘到长安一叙。”
      江雨霖冷笑:“你们就是这么‘请’的吗?杀我荣王府数十人!”
      “江姑娘,你已走投无路,何不悬崖勒马,跟我回去?靖王必不会亏待你!”
      罗蒿话音一落,灰衣人已尽数进院,摆开攻击架势。

      盈盈从草缝中快速数了一遍:对方足有四十几人,而己方仅有十几人,且几乎人人带伤。

      江雨霖瞥了一眼灰衣人队尾 —— 所有人已全部进入鸿泰院。
      该收网了!
      她昂首,一字一句道:“罗蒿,我送你一句话:不该惹的人 —— 不要惹!”

      说罢,江雨霖手臂猛地一震,手中长鞭 “啪” 地抽在罗蒿的铠甲上!长鞭倒刺扎进他的前臂皮肉,江雨霖劲腕一旋,罗蒿的衣袖被撕裂,鲜血瞬间渗出。

      罗蒿这才惊觉江雨霖竟是佯装败走,冷笑道:“呵,有意思!” 说罢拔剑斩向皮鞭。江雨霖猛地回拉,罗蒿竟借势腾空,踩着鞭身扑向她面门。

      柴玉笙暗扣袖箭瞄准罗蒿,只听 “嗖嗖” 两声破风响。罗蒿警觉草中埋伏,旋身急退半步,险险避开激射而来的袖箭。

      江雨霖凤眼圆睁,眸光冷冽如霜,扬声喝道:“众卿听令 —— 杀!”

      天十六沉声低喝:“上!”
      刹那间,所有杀手同时出动!

      天甘十率先掠出,飞身跃上院顶最高处,掏出药粉猛地撒向灰衣律北。罗蒿第一个捂住口鼻,大吼:“闭气!有毒!” 两名律北飞身上瓦追袭,天甘十反手将药粉拍向他们面门,二人当即倒地口吐白沫。

      天十六冲入战团,拳打脚踢,瞬间撂倒两人。柴玉笙拔出弯刀旋风般突入,银芒过处,数名律北应声而倒。江雨霖长鞭横扫,“啪” 地击中三名律北胸口,三人被掀翻在地,当场呕血毙命。陆离负剑从天而降,身影如电,所过之处律北纷纷落马。

      厮杀持续了半柱香工夫,灰衣律北已死伤殆尽,江雨霖等人也已力竭气虚。

      柴玉笙砍倒身边最后一个律北杀手时,忍不住低咳一声,嘴角渗出血丝。天甘十瞥见,惊叫道:“你没吃药?” 说罢掏出一颗药丸抛过去,柴玉笙接过来直接吞服。

      盈盈见柴玉笙毒发,心头一紧,身体下意识挪动了一下。这细微动静被黑衣人察觉,对方一个箭步冲到灌木丛前,伸手将盈盈拎起。“啊 ——” 她惊呼出声,却被黑衣人狠狠抛向半空,重重摔在地上。那人拔出尖刀劈头砍来,千钧一发之际,江雨霖长鞭疾挥,“啪” 地击落尖刀。柴玉笙同时飞身扑上,一刀结果了黑衣人性命。

      众人忙于厮杀,无暇顾及盈盈。她跌跌撞撞挪向墙角,却又被另一名黑衣人追击。天十六见状飞脚踢飞对手,随即一掌将盈盈推开,厉声喝道:“净添乱!躲一边去!”

      罗蒿见敌方体力不支,骤然飞身扑向江雨霖。柴玉笙提刀横亘江雨霖身前,截住罗蒿,与他缠斗起来。两人交手十余回合,柴玉笙本就久战乏力,此刻全凭一股韧劲硬撑。

      狂风骤起,卷起地上染血的落叶,枯叶边缘的血珠被甩成细密的红雾,在暮色里织出一道腥甜的帘幕。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所到之处,律北杀手头颅飞溅,甚至未及发出半声惨叫。罗蒿耳力惊人,骤感一股森然杀气自背后刺来,不及转身便径直向楼瓦飞掠。那黑影倏忽追至,朝他腾空挥出一掌!

      一股沛然巨力仿佛洞穿了罗蒿胸膛 —— 他尚未察觉掌风触及后背,五脏六腑已似被无形气流绞碎。
      “噬魂咒!”

      罗蒿在空中旋身,誓要看清对手面目。来者戴着半张青铜面具,容貌难辨,却听地面江雨霖厉声喝道:“天十四,抓活的!”
      —— 天十四??独孤彦云!

      罗蒿惊骇之下拼命逃窜,眼看独孤彦云便要追及,却听地面传来女子惨叫。独孤彦云身形一顿,罗蒿趁机亡命奔逃。

      他折身落回地面时,见一黑衣人正持刀劈向绿衣丫鬟。独孤彦云闪身欺近,掌风过处,黑衣人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数米,吐血毙命。
      江雨霖扬声下令:“律北余孽,格杀勿论!”

      独孤彦云抄起地上快刀,刀光如练,残存的黑衣人在顷刻间被屠戮殆尽。

      狂风再次呼啸而过,卷着染血的落叶在半空旋舞,最终缓缓覆上一具具温热的尸体。

      众杀手汇集到江雨霖身边,她低声对独孤彦云道:“做得好。”
      天十六在旁听见,忍不住对天甘十小声嘀咕:“净抢功劳,风头都被他占了。”
      江雨霖扬声朗道:“今夜突发变故,诸位辛苦了。待我回禀荣王,必有重赏!解散!”
      众杀手次第散去。

      江雨霖走到柴玉笙身边,轻拍他的肩膀:“柴卿,今夜有劳。多谢!”
      柴玉笙淡笑颔首,目光掠过梅香,独自转身离开。

      天十六一见独孤彦云,顿时火冒三丈,气鼓鼓地从盈盈身边擦过,径直冲他怒喝道:"你怎么在这儿?"
      独孤彦云压根没理会天十六,目光紧锁盈盈,急切追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十六以为这话是问自己,顿时更来气,怒吼道:"我问你呢,你反倒问我?!"
      陆离听见天十六又要吵架,连忙上前挡在两人中间:"打了一夜了,都冷静点。"
      盈盈见状,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天十六不依不饶,脱口骂道:"你他妈不是走了吗?"
      独孤彦云勃然大怒,一把揪住天十六的衣襟,被陆离强行拉开。
      江雨霖急忙赶来,柔声对天十六说:"天十六,今晚多亏你帮忙,谢谢你。这次你功劳最大。"
      天十六见江雨霖谢他,怒气消了大半,整了整衣服,冲独孤彦云喝道:"看在江姑娘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天十四,咱们走着瞧!"
      说罢,气冲冲地独自走了。

      盈盈看不懂几人的恩恩怨怨,而独孤彦云当众与她交谈,她担心被江雨霖敲出端倪,行了礼匆匆离去。

      江雨霖见独孤彦云形迹反常,心中顿生疑窦。此刻四下无人,她径直问道:“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探得邵蒙山的行踪?”

      独孤彦云坦然相告:“我一路北上追踪至白城,发现邵蒙山已被禁军副将曾酉接管,不便动手。此外,我在白城发现了罗蒿等人的踪迹,见他们正往南行进,料想他们或许会折返,便即刻跟了回来。”
      “这么多人从北靖到南荣,想不引人注意也难。”江雨霖扫过独孤彦云稍许破损的衣袖,“可有受伤?”
      “没有。”独孤彦云对江雨霖拱手行了一礼,“我告辞了。”
      “你…… 不送我回去吗?”江雨霖叫住他。
      她总觉得近段时日以来,独孤彦云变了 —— 他刻意与她疏远,她却始终寻不到缘由。

      盈盈迎着瑟瑟凉风,忍着身上的痛楚,疾步往丫鬟瓦舍而去。

      她的大脑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 —— 这一夜,她看得真真切切:在掠影的世界里,自己终究只是个过客。

      ***

      盈盈回到 “大寒”,见玉瑾安然无恙,安下心来。

      玉瑾忽见盈盈这副狼狈模样,又惊又怪 —— 她额角肿起一个青包,嘴角淤紫,一缕血丝顺着鬓发蜿蜒而下。身上衣衫沾满尘土,裙裾与肩袖多处划破,布缕参差。

      “你…… 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玉瑾只觉得不可思议。

      盈盈叹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们都还好吗?”

      玉瑾拉她进屋坐下,续道:“我们没事。先前那黑衣人追着我,恰好撞见天十八,他出手将那人击退。我便带他去寻云露了。”

      盈盈轻轻 “哦” 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摆。同伴们都在前线浴血,天十八却在后方做了佳人护卫。不知其他掠影得知此事会作何感想?她想起柴玉笙目送天十八离去时那无奈的神情,不由得微蹙眉头。

      玉瑾追问:“你呢?究竟遭遇了什么?”

      “我……” 盈盈刚要开口,忽听 “哐” 的一声巨响,房门被狠狠踹开 ——

      独孤彦云破门而入,沉声道:"跟我走!" 说罢攥住盈盈的胳膊便往外拽。
      盈盈被他这粗暴的举动惊得一颤,挣扎道:"你放开我!我不去!"
      玉瑾见状想上前阻拦,却被他狠厉的眼神逼退,只得在旁急呼:"有话好好说,先别激动!"
      独孤彦云猛地将盈盈掼在墙上,手掌稳稳托住她的后脑,冷声警告:"你若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尽管喊!"

      盈盈浑身一僵,乖乖闭上了嘴。

      下一秒,独孤彦云弯腰将她横抱而起,足尖在地上一点,身形如箭般掠出,顷刻间便回到了天字第十四号房。
      她坐在椅上,他站在桌边,竟一时无话。

      外出的几日,他无论如何也忘不掉她。
      夜里休息时抱不着她,睁开眼睛看不见她,这种失去的空落感如梦魇般攫住他的大脑,他的心里空虚极了。
      他无时无刻不担心她在王府独自过得好不好 —— 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人欺负她…… 即便她已向他表明要分开,他还是放不下她。
      听闻律北的消息后,他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他怕她有危险…… 等他赶到时,一眼就看到蜷缩在墙角的她 —— 他的盈盈,满身泥土,衣衫褴褛,身上还带着伤……
      他的担忧终究成了现实,他心疼不已。
      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

      千言万语藏在心里,他终究什么也没说,拿起铁盆到门外的井里打了一盆水回来,将汗巾濡湿。
      他替她拔下青玉簪,长发如瀑般铺落至腰际。他用浸湿的汗巾轻拭她藏在发间头颅上的伤口,她忍不住轻嘶出声。
      “怎么弄伤的?” 他满眼心疼,恨不得立刻将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被飞石砸到了……” 她垂眸糯声应道,语气里满是委屈。
      ……
      她那无辜的模样,活像只受伤的小白兔般惹人怜爱,他胸腔中翻涌的怒气霎时烟消云散。
      他忍俊不禁,心底蛰伏的情动再次破土而出。
      不知她身上究竟有何种魔力,总能引得他不自觉地想靠近。

      “你受伤了,我给你检查一下。”
      他将她抱至床上,伸手去解她的衣带。
      她面露难色,抬手推拒,而他全然无视。

      红肿的肩胛赫然入目。
      他一眼便知,这定是被某个力大的男子推搡所致。
      “谁干的?” 他眼中凶光毕露,仿佛能杀人一般。

      柴玉笙的身影在盈盈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并非故意的。
      事后他送来了伤药,今夜还救了自己。

      她隐去与柴玉笙的交情,只向他解释:“是律北的杀手,那人已经死了。”
      他这才没了脾气,替她敷上伤药,扶着她侧身躺下,自己环臂将她揽入怀中,准备入睡。

      我们……不是已经分开了吗?
      她欲言又止,倦意袭来,她靠在他宽厚的胸怀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回到了淮城邵家。
      邵家园子里,数十名掠影戴着面具、身着黑袍闯了进来,家仆丫鬟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血流成河,染红了宅院的土地与围墙。她独自坐在闺院那棵古松前,无论怎么呼喊都无人应答……
      她流着滚烫的热泪从梦魇中惊醒,神志不清般喃喃求饶:“掠影,不要杀我……”

      独孤彦云听得真切,心脏猛地一颤 —— 原来在她心底最深处,对掠影竟如此惧怕。

      “盈盈,” 他试探着去拉她的手,她却瑟瑟向后缩去。
      他郑重开口:“我不会杀你。”
      “你是掠影……” 她泪如雨下,尚未从噩梦中完全清醒,顽固的意识拒绝接受他的承诺。
      “我是彦云。” 他试图在她记忆里将自己与掠影剥离开来。
      你是掠影。
      她在心里反复默念,却终究没再开口。

      ***

      柴玉笙独自一人回到天字第十五号房。

      他杀戮多年,已熟稔伤口自治之法。解开手臂上的衣袖,利箭的箭头深深嵌在血肉里。镊子贴着无箭处的皮肉探入,他强忍着剧痛,将箭头猛地拔出。随即飞快敷上伤药,缠好绷带,又服下一颗止血丸。

      窗纱渐透微光,已是卯时,他才终于沉入睡眠。

      睡梦中,厮杀声震天憾地。
      他身着掠影黑袍,与同伴一同攻入一处宅院。
      那宅院玲珑精致,曲折长廊蜿蜒通向一座圆拱门。
      他手持弯刀冲入门内,只见遍地是家仆丫鬟的尸首,庭中挺立着一棵巨松,树下坐着一位以轻纱遮面的绿衣女子。

      是她!
      她为何会在此处?

      “救救我……” 她望着眼前惨状,声音绝望而悲悯,柔弱的身躯在呼喊中微微颤抖。
      她的泪水划过脸颊,洇湿了面纱。

      “好。跟我走。” 他伸出手,想去牵她。
      她却后退一步。
      他困惑地向前一步,她却一退再退。
      “你是掠影,是南荣的杀手。”她颤声摇头,不肯接纳他。

      我不是。
      他正要开口解释,梦境却戛然而止。

      这梦境太过真实,甚至让他瞬间恢复了清醒。
      他坐起身靠在床头,窗外传来洒扫庭院的声响。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他试图回想梦境,却发现细节随意识清醒而渐渐模糊,唯有那抹绿衣的身影还残存在脑海中。

      定了定神,他重新躺下,缓缓闭上眼。
      窗外的洒扫声持续传来,他伴着这规律的声响再次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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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个月前 来自: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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