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请息怒

　　“道君是要背叛仙府吗？”
　　终于缓过劲来的其余众掌门仰头质问。
　　“何来背叛，我从来只忠诚于师祖，而非仙府。”
　　师濯痕平静而坚定的话扫过众人，在场的人无不凝噎……
　　糟了，正义天平什么时候失衡了？道君着了什么魔，怎么变成善慈道祖的死忠粉了？
　　“道君！你是不是被下蛊了！”人群中有人企图唤醒他的神智，“你是仙府的道君，不是祖师的信徒！你醒醒啊！不要被利用了！”
　　师濯痕懒得跟他们这群人解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先是她的信徒，然后才是仙府的道君。
　　至于利用。他仰头遥望远方的高台。他心甘情愿。
　　高楼上，闻人锦安置好灵虫，喂给她精纯的灵力用以疗伤。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收回属于她的东西，探查仙府底牌，若有机会，毁之。
　　“师父，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善于布局。”苗无忧靠在门上，精力已经恢复了大半。
　　“长乐有异我追过来，发现是小师侄给他下了定身咒。师父，你是故意让他留在茶楼里的吧，为了利用他主动替你去解决这个麻烦。”
　　“你倒是看的明白。”
　　“我都看的明白，小师侄那么聪明，不会看不透。他是主动配合你的。”
　　闻人锦自嘲一笑：“我知道。”
　　苗无忧不解：“师父，你为什么不直接开口让他帮忙，以他如今的样子是不会拒绝你任何事情的，为什么非要让他知道你在利用他？”
　　清扬的叹息从对面传来，闻人锦露出一丝苦笑，同时又带有一丝欣慰。
　　如果连苗无忧都看不出来她的真实目的，那应该就没人能看出了。
　　“苗苗，你觉得他会跟我们一直走到最后吗？”
　　苗无忧摇头：“今夜或许就能找到解除诅咒之法，那时小师侄必定变回那个恒武道君，和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所以啊，无论是今夜还是以后，他总有恢复的一天，那时候他若想起自己是如何背叛仙府的，至少他都会认为是受我蛊惑利用，不会恨自己。”
　　“师父，”苗无忧叹息，“你总是什么都为我们想好了，从不知道心疼自己，你就不怕他到时候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你身上，跟你反目成仇？以小师侄的实力，打起来还是挺费力的。”
　　闻人锦被逗笑，这是打不打的赢的问题吗？
　　“这怕什么，我有你呀，不会打不过的。”
　　苗无忧昂首叉腰，一脸骄傲：“放心吧师父，世人皆小瞧我七情道，我会向你证明当年你选择我们是正确的。”
　　“不用证明我也知道。”闻人锦侧身一笑，向楼下走去。
　　苗无忧在她身后默默跟着，下楼梯时忽然开口：“师父，你对小师侄动情了吗？”
　　苗无忧虽性格直爽大大咧咧，但不代表她不够敏锐，别忘了她可是七情道的掌门，轮情道，她也算是老祖。
　　闻人锦背光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星火，随即立刻被压制。
　　无声便是她的回答。
　　苗无忧懂了，没再继续追问，她只是心疼，心疼她面对的是一个本就不能长久的人。
　　高塔楼梯冗长，上楼的人不多，钱多没事儿干的老祖算一个，陪着老祖吃喝享乐的“魔道”掌门算一个，再有，就是大夏天穿毛衣都不嫌热的某个俊美男人。
　　他走上楼梯时，与已经更换了新面孔的闻人锦擦肩而过，香风袭来，羽扇合拢拦在她的面前。
　　“小美人儿，又见面了。”
　　涂生那双弯弯的笑眼眯起来，还没等凑近，就被一只冷白得可以看清根根青筋，骨节分明的手抓住手腕，用力朝反方向撇开。
　　“离她远点。”师濯痕背对着他，出现的毫无征兆。
　　他甩开涂生的手腕，似乎多抓一会儿都嫌脏地擦拭指尖，偏头丢给他一记警告的眼神。
　　可涂生就像没看到他的警告一样再度贴近，“小美人儿，跟我走呀。”
　　他那堪称毫无掩饰的“色”眯眯的眼神看得师濯痕一头火大，一拳头挥了出去，声音逐渐放大：“我说，离她远点！”
　　“哎哟哟～小心点呀，小丑八怪。”化成沙砾的影子被他一拳击散，涂生在他身后出现，依旧笑嘻嘻地摇着扇子。
　　无论师濯痕如何出招，他都像是能提前看穿他的招式一样，先一步撤离留下假影。
　　闻人锦只需要站着不动，那抹赤红的身影就会替她隔开所有不怀好意的接近。
　　师濯痕发现了自己虽然无法触碰到他，但凭自己攻击的密集度，涂生也依然不能靠近中心一步。
　　师祖是安全的。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他心中警惕未消，这个涂生一定有所预谋，竟然次次都能看穿他们的伪装，此人不简单。
　　“小丑八怪，你不累吗？我都跑累了。跟你商量一下，休战，可以吗？”涂生的本体变化到另一侧的楼梯栏杆上翘腿坐着，无奈地叹着气。
　　师濯痕冷着脸打散他最后一个幻影，扭扭手腕，“不能。”他拦在闻人锦身前，像个所向披靡，为信仰而战的杀神。
　　“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们并没见过。”闻人锦站在台阶上比师濯痕稍高一点，苗无忧就守在她身后。
　　涂生的扇子停下，收在掌心，“不会认错，哪怕你变换百次，我也能一眼认出你。”
　　他勾唇笑得异常妖艳：“在你那张假面下，一定藏着一张顶美的面孔，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了。”
　　“神经病。”闻人锦看着他，冷冷抛出一句。
　　涂生愣了一瞬，有点不可思议，“神经……”他眨了眨眼，“我夸你美，你骂我神经病？”
　　本以为他下一秒就要破口大骂，几人都已经做好战斗准备了，谁承想画风一转，生气的脸上爬满了欣赏，“有个性，我喜欢！”
　　闻人锦眼角抽了抽：“你有大病吧！”
　　某人笑得更欢了：“没错，就是这样，有脾气，我更喜欢了。”
　　一阵恶寒起满了全身的鸡皮疙瘩。闻人锦打了个寒颤。怎么换个世界都能遇到变态？
　　“阿弟。”
　　“我在。”
　　闻人锦冷冷一笑：“给我揍他。”
　　满是厌恶的脸上露出一丝“正合我意”的笑。
　　“遵命。”
　　下一秒，师濯痕提剑冲出。他不方便召出悬枝锏，就用一根随处可捡的树枝当做武器。
　　哪怕是脆弱的树枝，到了他手里，都变成了杀人的利器。
　　闻人锦把战场交给两人，立马和苗无忧跑没了影。
　　涂生还想去追，假身刚一留下，真身还没跑出去多远就被一根开着花的树枝捆了回来。
　　好巧，桃树枝正克分身术。
　　涂生被甩到墙上，低头看了眼桃树枝，扯出一个求和的笑，“小丑……小帅哥，咱们商量一下？”
　　眼前的人终于对他露出了第一次笑容：“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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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灵虫送去修养，又换了一副新皮囊后，一天就已经悄然过去。
　　黄昏降临，苗家姐弟同闻人锦一起进了解语楼。
　　除了解谜问路，解语楼还做着酒楼的生意，论吃食，他们这儿的厨艺也算一绝。
　　“解语楼历史悠久，消息灵通，无所不知。”苗无忧与闻人锦并肩，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师父，现任花主此刻就在楼上等你，她向来只见提问者，我们都不能陪你，只能师父你自己去了。”
　　“我需要注意什么吗？”闻人锦侧首问。
　　苗无忧摇头，“师父你尽管提问，什么都不用管。”
　　她眼神随意，对于如何获得这珍贵的提问机会一事闭口不提。
　　闻人锦怎会不懂，一定是付出了代价，才换来这次会面的。
　　但她不会问，这是属于她们之间的信任，默契。
　　以苗无忧的性子，有需要一定会开口，没有说就一定是不值一提。
　　花坛中心，牡丹早早等候，待闻人锦踏上花海的那一刻，一条通往天空的花路随即出现。
　　师濯痕站在禁止圈线上，目光紧紧跟随她的脚步，手握成拳，“若她出事，我一定血洗这座楼。”
　　苗无忧站在他旁边，磕着苗长乐剥好的瓜仁，“放心，我还能害我亲师父不成？”
　　“你不会，但里面的人不一定。”他的紧张，是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的程度。
　　苗无忧嘬着嘴，仰头看他，“我觉得你是不信任我吧，你是怕我被人骗了，间接害了师父？”
　　某个欠欠的表情丝毫不加掩饰：“以你的智商，很难不排除这一点。”
　　“啧。”苗无忧撇了撇嘴，眯起眼打量着眼前人，“小师侄呀，你对师父，简直是偏心得太过分了，我且问你，你究竟是出于愧疚，还是别的情感？”
　　闻人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花路尽头，师濯痕的眉心也随之紧锁，“偏心就是偏心，我乐意，不需要任何情感。”
　　“果然被影响了脑子，没有理智咯。”苗无忧拍拍手上的瓜皮碎屑，有所准备地挥一挥手，“弟啊，咱们这位小师侄太紧张了，你送他去好好歇息。”
　　身后，一张木脸露出诡秘一笑：“好的，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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