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白日歌
太阳都要熟透了,陈瑜起不来。
马思思的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震动尖锐得摇醒了床头柜。
陈瑜像一滩晒化的蜡烛,软在床上,甚至没力气把手机贴到耳边,只是任由它在一旁震动。
响太久了,吵得她骨头都疼起来,陈瑜胡乱的从被子里伸出只手,胡乱摸了摸,也不知道按到了接听还是挂断。
世界清静了一瞬。
随即,那头的声音陡然提高,像被掐住脖子的猫,又尖又急,猛地扯破了房间里昏昏欲睡的空气。
她把手机放得那么远,都听得见——“陈瑜!你又睡死过去了???”
几点了?混沌的大脑试图运转,挤出这个简单的问题
陈瑜想问,但喉咙说不出话来,又干又涩,对着空气发出一些不成调的哼哼声。
她整个人飘飘然,对昨晚究竟是何时入睡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厚重的窗帘并未完全合拢,太阳隔着窗帘强势地挤进几丛漏网之鱼,在地板上拉出几粒明亮的光斑,晃得她即使眯着眼也感到一阵眩晕。
马思思大声吼完那一句,似乎耗尽了气力,或许是察觉到了环境不对,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变得含糊不清,根本不给她回应的机会,便自顾自地窃窃私语:“我跟……你说,童可……能对……了呢。”
陈瑜混沌一片的脑子塞满了潮湿的棉花。她勉强将眯着的眼睛睁大了一些,迟钝的感官逐渐复苏,这才感觉到右侧肩膀传来一阵强烈的麻痹感,像蚂蚁在爬,知觉遥远而不真切。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这才慢吞吞地把手机捞过来,搁在耳旁的枕头上,冰凉的机身触碰到滚烫的耳廓,激起一丝微弱的清醒。
谢天谢地,喉咙似乎终于醒了过来。陈瑜用空着的那只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勉强问道:“你说什么?”话一出口,自己都被吓一跳。她清了清沙哑的喉咙,试图驱散那份黏腻,重复问了一句:“什么?没听清。”
电话那头的马思思似乎并未在意她的异常,她的声音明显又压低了几分,背景音变得极其安静,仿佛真的躲进了某个密闭的房间,每一个字都透着偷偷摸摸的气息:“我说,童舒岚可能有对象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陈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宕机的大脑无法处理马思思郑重其事的通告背后隐藏的意味,只是凭着本能含糊地应道:“啊,咋啦。”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是个晴天。
几秒钟后,脑子里的迷雾似乎被这句话撬开了一丝缝隙——等等!她还没把和童舒岚在一起这件事告诉文涓和马思思!她们还不知道!
巨大的心虚跑上来。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柔软的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马思思无形的审视。
被窝里还有一点不属于她的味道,空气刚刚跑进来,又揉了揉,搅了搅,把那点味道全灌进她没睡醒的鼻腔里。
是一股迷魂香,有点希望这张床单永远也不要换。
童舒岚也在门外打着电话,声量不大,语调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只能隐约捕捉到几个公事公办的词汇碎片:“不要点…先报…值班室…。”
但昨晚不是这样的。
陈瑜也不是童舒岚一开始看见的那样,顶着可爱的酒窝,好像永远都温柔似的。
她们的反差还是第一次交汇,陈瑜才发现自己也很喜欢居高临下。回过头来想一想,当初能够坦然告白,除了按捺不住的心动以外,本就夹杂着浓重的欲念…
不过遥远的梦,向来是反的。
昨天之前,她都在想,这样直白的话不能宣之于口,否则自己这张脸往哪里放呢?但黑夜一来,赤裸的肌肤很快教会人坦诚。
童舒岚生涩得不如她,褪下伪装就漏了怯,只知道凭着本能…一点一滴,把解不了渴的吻浇在她身上。
陈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了,文涓发的那些纯爱的小说里没有一点关于这件事的描写,她也找不到传授经验的渠道,过去种种,更没有一点可以参照的价值。但童舒岚这本书…实在是太对她胃口,以至于翻起来不需要一点指引,陈瑜就是向导,而终点,也在她的手上。
陈瑜又把头埋得更深了,马思思恨铁不成钢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兀:“小鱼,你有没有听见啊你…”
“思思…不好意思啊,我忘说了…我们在一起了…”她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说完,赶紧挂了电话。
马思思的暴脾气上来了比文涓有过之无不及。
她不敢想她们俩会有怎样的怒火来指着她鼻子骂她重色轻友…可马思思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陈瑜在童舒岚隐隐低下去的声音里模糊了思绪。
她又把注意力转到家里来。
又想到那个相去不远的夜里,童舒岚在漂泊的灯下说有点甜、有点酸…
她突然觉得不太准确——其实是很甜,只有一点酸。
手有一点点酸。
陈瑜是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在飞机上她是自嘲,落了地,自嘲却成了一种褒奖。陈瑜想啊想,又觉得有些躁动起来。
外面的声音也完全消失了,终于结束了…
她不动声色地挪了个位置,蹭到童舒岚的枕头上,那一侧有些冷了,用她的体温加热将好合适。
外面的声音又变成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轻轻地推开门,有人进来,替她掖了掖被角,打量着她,目光远去,这个人又站起来,重新换了件衣服似的。
童舒岚温声叫她:“还不起床吗?”声音轻轻的,像受了冷落的田螺姑娘。
田螺姑娘的声音不再像门外打电话时那样正经,一条一条的告诉那头如何上报信息。
始作俑者睁开了眼。发现她的田螺姑娘脸蛋红红,正看着她,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发出近乎气音的轻笑:“不应该是我更害羞吗…”
童舒岚气质太端正,长得又是一副极具欺骗性的好人相,所以每一次流露出俏皮或狡黠时,都带着一种意料之外的可爱,尤其是眼下,她眼神里藏着羞赧,嘴角却勾着笑,分明是在诘问,这股矛盾感挠得陈瑜心痒痒的……
还是太娇嗔了。
她很想教会这朵向阳花再低一低头,向她再吐露一点求饶似的话。
“姐姐教得很好。”向阳花突然成了一朵含羞带臊的玫瑰,但语气里那点可怜的羞涩迅速消散:“下次我会继续努力的”
玫瑰也带刺,昭示着下一次她必将掀起反攻的浪潮。
那眼神如丝,缠在陈瑜的眼角上,仿似找回了一点可有可无的严肃:“还要教一教我卸妆的技术,眼睛没给你擦干净。”
是啊,昨天是童舒岚给她卸的妆,在她把浴室的门推开时,童舒岚突然小心的放开她,卸妆棉和卸妆油正乖顺地躺在镜柜格上。
童舒岚好像慢了下来,拿着沾湿的卸妆棉轻一下,又重一下地在她脸上画着圈。而两人喘着气,全程不发一言。
这种故意拉长的克制真的有点太性感了…陈瑜心里想爆一句脏话。
而现在,她嘴上却道:“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倒也有点道貌岸然的,陈瑜在心中嗤笑一声。
话音刚落,电动窗帘到了工作时间,自动缓缓向两侧拉开。大片炽烈的阳光毫无遮挡地涌入,将房间里的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
童舒岚红着耳朵,偏又促狭地看着陈瑜,又理了陈瑜有些凌乱的头发,俯身下来,在她耳朵边轻轻嘬了一口。
烟花在天光大亮中炸开,噼里啪啦的声音说:“起来给姐姐大人做早饭。”
道貌岸然大赛的冠军要易主了。陈瑜心里打扫着这片烟花留下的灰烬,恨不得现在再来上三四场酣战,非得要童舒岚不敢造次才行。
但童舒岚很快就收回了上半身,把刚刚掖好的被角也松了松,道:“快起来吧,都十一点半了。”
陈瑜磨磨蹭蹭地坐起身,被窝外还有一丝寒意,她听见童舒岚报时,又想起刚刚马思思那通挂断的电话。
含糊的预警…陈瑜疑窦丛生。
“刚才思思打电话来了。”
童舒岚在给她拿外套,听罢转头,也疑惑地问:“说什么了?”
“说,”陈瑜故意拖长了调子,观察着她的反应,“你可能有对象了。”
童舒岚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走回床边坐下,把外套披在陈瑜身上,才埋怨道:“原来你还没告诉她们呢…”
陈瑜又有点心虚了…倒也不是故意不说,主要是文涓和马思思这段时间神龙见首不见尾,她每次一开个头,文涓都提醒她要想清楚…不愧是文妈。
“我也没和老周讲…不过是因为她太伤心了,那就算打平一次。”童舒岚又笑,道:“那我可以明目张胆参加你们三缺一啰?”
又自言自语:“但你们也可以维持之前的状态。”童舒岚把目光放在陈瑜脸上,认真道:“如果你把我拉进你的圈子,我会很开心,但是就像地图一样,我是新的一块,你可以只让这一块和其他的简单接壤。”
童舒岚退了退,在考虑恋爱中如何与爱人朋友相处的问题。
陈瑜忽然意识到,童舒岚的考虑真的很多,时不时就冒出一个新思考,她考虑的不仅仅是如何自处,更是如何让陈瑜处得更舒适、更自在。
她严谨的态度取悦了陈瑜,陈瑜顺势亲了亲她,眼神柔软:“认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但我饿了…没办法思考了,快快为本大王端上唐僧肉吧。”
童舒岚的眼睛把这个画面记了下来。包括陈瑜这副慵懒散漫、春情未散的模样。
暗暗发誓:我真的要做1的。
插入书签
这几天上班忙死了嘤嘤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