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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希望赌场4
从舞台上方黑暗中垂下来的长手放下一面大镜子，用以照映草根的后背，使台下观众们能从镜中看见草根背上的情况。
“现目前，草根的背上仅有六枚【苦厄黑钉】，手环上的六芒星显示也仅有两角。他算是一件还不错的良品，我们金希望赌场每年大概只能出两到三件这个品级的。
“而现在已经将近年底，他大概率会是今年出的最后一件良品。所以机会难得，任何有意愿的贵客们，我都诚挚地希望你们能把握好这次机会，不要等到下个月、下下个月见不到这种好品相的良品时，再后悔当初为什么犹豫了没举牌。
“老规矩，每轮竞价的分售量为四分钟。只要成功竞下，他的这四分钟就完全属于您，您想对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废话不多说，我们的第一轮竞价即将开始。第一轮永远是最爽快、最舒畅的，也是竞争激烈度非常高的。各位在竞价牌上报下你们的心理预期报价时，一定要大胆，一定要豪迈，因为报得少了、您的出价比别人低了，这头筹就要被别人夺了去了。
“这可是今年极大概率的最后一件良品，今年很难很难再会有了。各位报价时一定要想好，一定要想好。我们的报价时间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有半分钟，时间很短暂，所以大家现在就可以开始思考这轮要报价多少了。
“现在开始倒计时，十秒后正式开始第一轮竞价。十，九，八……”
坐在前排的萧淮和夏礼央都听得云里雾里的。
“买他四分钟的时间？只四分钟，能干什么？”萧淮一脸疑惑。
“我也不知道诶。”夏礼央又拿着竞价牌瞎琢磨，“该怎么用这个报价？咦？这里多出了几个按钮，是按这些按钮报价吗？”
“……三、二、一！”人面鸟敲响大铃铛，“第一轮竞价，现在开始！”
顿时，萧淮看见来和他们拼桌的两位岛民，都拿起了竞价牌，啪啪按下报价按钮。
……不，不只是两位，和他们拼桌的、现在正使用竞价牌的，还有第三位岛民。他就坐在萧淮本以为没人坐的身侧那把椅子上，若细看就会发现，那把椅子的坐垫是下陷的，且上面落着一层铁锈色的薄灰。
“萧淮哥，你看！我弄清楚这个竞价牌怎么用了！”夏礼央兴冲冲地展示他的研究成果，“按这个按钮是加一百，这个是加一千，这个是加一万！”
“这样啊……”萧淮在愣了两秒后，突然反应过来，愤怒地狠狠一巴掌拍在夏礼央头顶，“谁让你按了！你现在报价两万三千四，我们哪有那个钱！像这种拍卖会，乱报高价导致流拍是要赔款的！”
“啊？”夏礼央慌了，“应该有撤回键吧……”
“最后十秒钟！”人面鸟大声数道，“十，九，八……”
夏礼央小手一抖，一不小心又加了一万上去。
“萧淮哥，它好像没有撤回键，只有加价功能……”
“夏、礼、央！”
“三、二、一！”人面鸟再度敲响大铃铛，“时间到！现在公布最高报价——”
萧淮和夏礼央都屏住了呼吸。
“二十一万五千！恭喜！”
“啊！？”萧淮大受震撼，“二十一万五，买一个人的四分钟？岛上的人均日工资不是还不到一百吗？怎么竞价到了这么贵？”
夏礼央长松一口气——感谢好心人出的高价，让他今晚能免去萧淮的一顿毒打。
人面鸟欢快地接着说道：“让我们掌声有请这位成功博得头筹的来宾，享受它与草根的欢乐时光！”
噼里啪啦的掌声、吹口哨声响成一片，夏礼央稍感不适地捂住了耳朵。
就见一名大半身体都被笼罩在黑纱之下的、身影瘦长的看不见面貌的黑裙妇人，她在聚光灯的照耀下，从前排的一张桌旁起身，向着台上飘去。
草根顿时惊恐起来，嘴里绝望地念叨着不要，最终在妇人飘到他身边时无法遏制地爆发出大声尖叫。
人面鸟问：“您准备好了吗？”
妇人向人面鸟点头。
“五秒倒数，倒数结束后开始计时！”
“不！不要！”草根恐惧地挣扎大叫，“再给我一次机会！再让我贷五万、不、一万！一万就够了！我一定能翻本还上钱！”
但五秒倒数已经结束了。
四分钟的计时已经开始了。
妇人从罩身的黑纱下，伸出她的六只留着墨绿色长指甲的青白的手。
像热刀划过黄油，她用指甲裁开了草根的身体皮肤，一些红白的草纸条被就此切断并掉落在地上，草根爆发出一阵瘆人的惨叫。
而这不过仅是一个开始，妇人有条不紊地、像是在打理一件皮草衣裳一样的，将草根漂亮的毛皮从血肉上分离剥开，又将草根的血肉从白骨上分离，并拧转这些因疼痛而剧烈抽搐收缩着的肉块，使它们向外敞露，彷如将一件衣服的里侧翻弄成外侧，草根就此成为了一个“外向”的“大红人”。
在欢乐岛的伟力下，草根的所有伤口都并不流血，使坐在最前排的萧淮和夏礼央能清晰地看见，草根身体肌肉的每一寸纹理、每一次颤抖、与每一次对修复自身回归原状的渴望。
草根的肌肉间正在新生出肉芽，试图将身体上那些可怕的创伤粘合回去。妇人适时抓起他被剥开的毛皮，将其当做绳子，把扭转外翻的肉块们系到一起，使它们无法被肉芽拉扯着愈合回去。
肉芽不断增生，反复拉扯着草根的每一寸皮肉，徒然地想要修复一切，却只带来更多畸形扭曲的痛苦。
草根一声声惨叫着涕泗横流，台下观众们一声声欢呼着、拍手着大声为台上的精彩表演做喝彩。
妇人又从黑纱底下拿出一卷蕾丝花边，像在装饰打扮一只玩偶一样，将这卷蕾丝花边缠绕到草根通红的身体上。
草根身上的肉芽越长越疯狂，使得那卷蕾丝花边刚一绕到他身上，疯长的肉芽就瞬间将蕾丝花边淹没、嵌长进了肉中。
妇人不断拉扯调整这些长在肉里的蕾丝花边的位置，每扯一下，草根就像一件乐器一样的惨嚎一声，激起台下观众们更为热烈的叫好声。
在这种酷烈的摧残中，在机械师手捧的银镜倒影中，草根的后背上，一根【苦厄黑钉】正在悄然凝结为实体。
萧淮震撼地看着台上的这一切，终于明白那“四分钟”，究竟是贩卖的什么；被抵押给赌场的个人价值，赌场要通过什么方式提现出来向外变卖——
把一个人的【苦厄】，转化成他者的【欢乐】。
岛上大多非人存在的【欢乐】，都需要建立在他人的【苦厄】之上。
分售会的竞价买家，基本没可能是人。
第一轮分售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
妇人最后为草根戴上了一顶蓝色婴儿帽，接着它的身影便转瞬从舞台上消失不见了。
人面鸟没有理会身侧草根的连连哀嚎，只完美无缺地、敬业地微笑着，有条不紊地主持起第二轮分售。
厅中竞价牌上的按钮被不断地“啪嗒”按响。
萧淮的坐姿有些僵硬，与他和夏礼央拼桌的那两、不，是三位，现在全都在使用竞价牌出价。
并且，在萧淮的眼角余光中，他还看见，和他们同坐在前排桌位上的那些宾客们，也都在使用竞价牌。
——怪说不得，今天能给他和夏礼央抢到分售会前排的空桌。
原来前排是“贵宾”席，不是留给人坐的。
“三、二、一！时间到！现在公布第二轮的最高报价——十四万八千六百！恭喜！”
“啪！”一声响，刺眼的聚光灯打在了萧淮左手边的“空座椅”上。
这位看不见的来宾施施然将竞价牌放下，于灯光中向着台上飘去。
又是一阵接一阵的惨叫声、拍手喝彩声响起，夏礼央捂在耳朵上的手越来越用力，但好奇的视线却舍不得从舞台上挪开。
草根这次像一张毛巾一样地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拧来拧去，竟被强行拧出了一些说不准具体是什么内容的浓稠身体组织液，夏礼央跟着分售会上的众多观众一起惊叹。
萧淮表情木然，拍拍夏礼央的肩膀。
“夏礼央，你听不惯吵闹，觉得身体不舒服，就不用强撑着呆在这儿了。我们回旅店去休息吧。”
“萧淮哥……”夏礼央一脸感动，“我没事，我还能坚持的。”
“不。”萧淮摇头，“你有事。”
“我真的没事。”夏礼央在病弱中带着坚定，“你放心，我一定会坚持到抢红包的时候的。”
“我现在不在乎什么红包，我——”萧淮深吸一口气，目光逃避，“我更在乎你的身体健康状况。所以我们快回去吧。”
“淮~淮——”夏礼央泪目了，“我就知道，虽然你平时对我很凶，但你的心底还是很在乎我的。不过你真的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数。”
萧淮横眉怒目：“你不要在这里逞强了！”
夏礼央目光刚毅，将后背挺得笔直：“我没有逞强。”
萧淮亮出强而有力的巴掌：“少啰嗦！快跟我回去！”
“我真的没事，我不要回去……”夏礼央哼哼唧唧地和萧淮拉拉扯扯不肯走，神态像极了赖在游乐园里不肯跟家长回家的小朋友，“我要把分售会看完，我要体验抢红包……”
“夏礼央，别等我的巴掌打到你的身上后你才知道后悔。”
“我不要回去嘛，我不要……”
“叩，叩。”忽然有人敲了敲桌面。
萧淮转头看去，那位体型宽大、浑身长满斑斓霉菌的“贵宾”正静静地望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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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