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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露伤痕
三日后,鹃芳院里,薛丹华确认梁关睡着后走出院子,凌惜衡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凌惜衡并未说什么,上前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向织罗院的方向走去。
薛丹华心中有些紧张,不断回头张望,险些被石头绊倒。
凌惜衡迅速扶住她,抬起脚把石头踢开,“你看,其实有些人只是你生命中一块小小的石头,只要你轻轻的一踢,它就滚的远远的了。”
织罗院里,洛真然看到她们二人走进院子,他拉起一旁的定安王,“走吧,你跟我到后面去,她们女孩子说话,咱们在场不合适,等到说正事儿的时候,衡儿会叫我们的。”
定安王点点头,:看向荣嘉郡主,“嫦嫣,那我去后面了,有事叫我。”
“去吧。”
随后,薛丹华进入屋内,刚想行礼,荣嘉郡主急忙拦住,请她坐下。
“薛姑娘身上的香囊好像是旧日所做,但上面的杜鹃花颜色鲜艳,栩栩如生,依旧好看。”荣嘉郡主说。
凌惜衡跟着附和:“是啊,而且香气扑鼻,应当是新添的香料。旧了也不舍得扔,想来是真心喜爱的,既然姑娘喜欢艳丽之色,又何必每日穿素色衣衫呢?”
薛丹华看了一眼香囊,“从前是喜欢艳丽,可如今物是人非了!”
凌惜衡语气温柔,”若初心未改,人自然不会变。”
薛丹华叹了口气,”那你们就听我讲讲故事吧。那一天我和往常一样,与老板一起去送布料,我和老板处理好事情正要离开的时候,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朝着我们跑过来,她面色如纸,身体消瘦,整个人看上去病殃殃的。还没跑到我们面前就摔倒在地了,她慌忙起身回头望去,似乎是在找什么人,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她怎么没跟我一起跑出来呢?我得回去救她”。我们趁着没人注意,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我们跟着她向院子深处走去。然后我们就看到了很可怕的一幕,我们吓得赶紧逃跑,布庄老板为了救我,让我谎称因为找不到她,所以四处走动,让我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最后,她被那帮人灭口,而梁关对我的话是半信半疑,但他早就看上了我这张脸,所以他把我留在了身边,为了保命,额不得不委曲求全。他喜欢看我上妆的样子,哪怕我无心打扮,也不敢违抗。”
她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浓妆素衣算是我最后的挣扎,我也是想提醒我自己,不要沾染上污秽,白色易脏,要格外小心。”
她看了一眼茶杯上的花朵图案,抬起手,用指甲轻轻划了一下桌面,”唉!这长指甲干活是极不方便的,可为了他喜欢也只好如此,所以我已经很久没有养过花了。我也不得不表现出在意他的样子,强颜欢笑,可我有的时候真想哭一场。可是,”
荣嘉郡主难过地说:”可是,梁关总是缠着你,你不能哭,不敢哭,你怕被他察觉,无法解释。”
”所以,你就画了啼泪妆,骗一骗自己.。”凌惜衡声音颤抖,她心疼薛丹华的遭遇,同时她也很佩服薛丹华。
梁关如同山林间凶恶的野兽,他永远只会遵从自己的欲望,他会不择手段占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其中必然混杂着眼泪,鲜血,痛苦,折磨,辛酸,恐惧……
薛丹华长时间被这些阴影笼罩,还要为了活下去迎合梁关。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隐忍不发,真的很坚强。
凌惜衡突然想到了什么,着急询问:“于春袖胆大妄为而且不算聪明,梁关的期望应该都放在了你身上,他做事还是比较小心的,人往高处走,他不可能完全放心你留在王府这样的富贵之地。府里那些关于你的不好的传言是不是和梁关有关?”
“梁关把我送到这定安王府来,原本就是想让我为他打探消息,为他所用的,可他又担心我攀龙附凤之后,与他分道扬镳,所以他散布了我善妒和心狠歹毒的谣言,然后又在一旁装好人。于春袖担心我以后妨碍她向上爬,便趁机陷害我,不过她没有成功,还被我教训了一顿,她不仅被我痛打了,而且终身绝育。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太狠了?”
凌惜衡与荣嘉郡主相视一眼,齐声开口:”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慈。我们不是受苦的你,没有资格评价,但若是我们受到别人的伤害也做不到轻轻放过。”
荣嘉郡主暗自感叹:这梁关当时应该是想着只要薛姑娘的脸没事儿,就不会影响他的意图。可惜他大错特错,承炫根本不是个贪恋女色之人,也不是个随随便便的人。只是可怜了薛姑娘,这南宁的变法还没完全成功,对于女子的要求依旧有些过分,这样的谣言对她肯定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我得想办法帮帮她。
薛丹华对她们甜甜一笑,“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那我可以去把哥哥和乐潇王叫过来吗?”凌惜衡小心询问。
“当然可以。”
片刻后,洛真然与定安王来到堂上坐下。
凌惜衡看向薛丹华,温柔开口:“薛姑娘,我知道这可能很痛苦,但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你,所以希望你能把当时你看到的情景完完整整的叙述一遍,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薛丹华深吸一口气,“我当时跟着那小姑娘来到了一处屋子前,房屋的周围有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里面还伴随着女子的惨叫声。那个小姑娘进屋之后,我躲在一旁偷看,只见里面有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正被两个婆子摁住,她裤子被脱下,身下系着一尺多的白绸,那白绸上面血红一片,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上前阻止,却被一个婆子踹倒在地,那姑娘的头撞在了桌角上,昏死过去。那个被摁住的姑娘挣扎着想要上前查看,却被她们打晕了。后来,那婆子把那白绸解下放在了一个金盆子里。我还听见其中一个婆子说,‘你下手也太狠了,万一弄死了怎么办?’另一个婆子说‘怕什么,她们身上的先天红铅已经取过了,再说了,有那么多呢,也不差她们两个。一会儿我去拿乌梅,今晚的露水你可别忘了取,记得提前去等着’。看她们要出来,我和老板来不及多想,急忙离开了。”
话落,凌惜衡与荣嘉郡主眼神里全是惊恐,洛真然与定安王也是震惊不已。而一旁的薛丹华更是脸色苍白,搭在膝盖上的手也抖个不停。
凌惜衡见状打开自己的荷包,想拿出块糖来给她,缓解一下压力,奈何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凌惜衡刚要叹气,洛真然却将一块桂花糖塞进她嘴里,糖果香甜的味道混着浓郁的桂花味在口腔里旋转,跳舞,赶走了其它的思绪,搞得凌惜衡一时间不知所措,直到手上多了个沉甸甸的荷包,她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洛真然已经拿走了她的空荷包,把一个装满了桂花糖的荷包放在了她手上。
凌惜衡砖头看向洛真然,刚好撞上他温暖的视线,她害羞地转过头,站起身,轻声问道:“大,大家要不要吃点桂花糖,很甜的?”
定安王摆了摆手,“嫦嫣不爱吃甜的,我刚才喂了橘子给她。”
凌惜衡看了一眼脸上红扑扑的荣嘉郡主,将荷包捧到了薛丹华面前,薛丹华道了声谢,拿起一块放在嘴里,眼神里的害怕也随之消失,脸色也不再苍白。凌惜衡看出她喜欢,便用手绢包了一些给她。
之后,荣嘉郡主叫来了自己的侍女团圆,护送薛丹华回去。
“郡主姐姐,人我已经送回去了。”
“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还有的忙呢!”
定安王一脸关切地看着荣嘉郡主,疑惑地问:“怎么了?你出什么事儿了吗?”
“我没事,我是要帮你查出真相。”
“怎么查?我从未听过‘红铅’二字,薛姑娘刚才说的那个场景真是太血腥残忍了,那些家伙太没人性了。我根本不知道那是要干什么啊!”
荣嘉郡主揉了揉太阳穴,“看来你真的需要多读点书。”
“也不一定只有我一个不知道吧。”定安王小声嘀咕。
“不好意思啊,小姨夫,让你失望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红铅金丹’,我记得这东西在明朝的时候出现过,但具体的故事我记不太清楚了。”
凌惜衡精准地接住洛真然求助的眼神,“明朝嘉靖帝为了追求长生不老,强迫宫女采集经血制作此药。大批宫女受尽苦楚,甚至死亡。宫女们不堪忍受,某天夜里嘉靖帝留宿端妃宫中之际,十六名宫女本想趁他熟睡之时,用绳子勒死他,奈何宫女们过于慌张,绳子系了死扣,嘉靖帝最终还是活了下来。如果我们能够查出具体的配方以及步骤,或许就能找出证据,阻止他们。”
定安王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们得快点儿,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如何使得呀!薛姑娘怎么不早点儿说呀!”
“你这么不靠谱,人家怎么敢跟你说呀!你自己还深陷舆论,无法脱身呢!人家如何能信得过你。况且你处理事情的能力太差,于春袖的事情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你有没有想过你平日里没有管束好她。她在你府上住了那么多年,别人早就把他当做你府里的人了,她若在外面惹出什么事,人家第一个就先骂你,人家会说定安王管教无方,到时她难逃罪责,你也逃不开责任。所以薛姑娘才不敢把此事告诉你,万一你处理不当,岂不是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定安王羞愧地低下头,无比懊悔。以前很多不明白的事情,他如今都明白了,有些事,他真的不擅长。
荣嘉郡主看着定安王难受的样子,觉得自己似乎说的太过了,她抬手轻抚着他的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也有很多长处,能保持并且发挥自己的长处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至于短处,尽力补足就好。”
定安王听了她的话,心里好受了一些,他慢慢抬起头,“要是尽力了,也没能补足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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