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恶女被疯批们缠上

　　戚琼落到一片红石谷地上。

　　她拍掉身上的灰尘站起，原本抓在手中的菜花蛇也不知去向。环顾四周，连树干都是红色的。

　　怎么会有如此“自负”之人，两只蜥蜴精，焉是好对付的？她卑鄙地、满怀恶意地揣摩对方想法，却又忽然泄了气。

　　二人相遇，非但没有遇上大机缘，反倒被妖兽撵来撵去。

　　走上干涸的河滩，她极目远眺，只能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红木森林。手心有些痒，戚琼张开五指，上面竟用刀光印着“勿忧”。刀光逐渐淡去，她更是一口气闷在胸口。

　　仰头见天光黯淡，暮色沉沉。她身形一闪，避开开阔的河滩遁入树林深处。前方急速奔来两道身影，她转瞬蹲在高草丛中掩住气息。

　　只听一道慌张的男声响起：“峤兄，别杀我，别！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啊，求你放过我。我只求你这一回！”

　　那男人仰倒在地，挣扎着往后缩，枯叶被他卷起，“沙沙”作响很是恼人。

　　“你盗走的地脉果在哪里？”

　　开口那位声音低沉，却瞬间吸引戚琼的注意。她倏然扭头，从缝隙看过去。

　　那人着暮紫外袍，护腕绣以银质面料，腰间玉带，依旧端着金尊玉贵的姿态。他在昏黄的暮色中缓缓俯身，扼住求饶之人的咽喉。

　　“丢了。我……不该叛逃昆仑，更不该利用你，欺骗你。姬峤，我愿意被打回原形，哪怕在地牢关押万年，求你别杀我，别杀我……呜。”

　　求饶声越来越弱，地上的男人吓得痉挛，求生的本能让他迸发出血脉中潜藏的妖力。他竭力挣脱控制，化作一只七尾狐妖跃上枝头。

　　狐妖怨恨道：“我们二十多年的情分都抵不过一颗灵果，姬峤！你真的无心！”

　　它仰天嘶吼，妖力化作热浪融于空中，高大的树木登时融成烂泥。面对张扬的七尾，姬峤却立于原地，神色冷寂。

　　戚琼将头压得更低，整个人匍匐成薄片，任由落叶草根将她掩盖，又竭力封住气息。

　　“你还是不知错在哪里。”

　　姬峤随手从树桩中打磨出一柄木剑，狐妖还想反击，立时又被钳制。

　　“你再不属于昆仑，我也不会用昆仑之兵杀你。”用木剑抵住狐妖，姬峤语调中有微不可察的哀色，“这就是你愿为之偷盗灵果的爱侣。”

　　画面被投射到半空，一女妖一蜥蜴精亲密无间，正合力对付一素衣女修。三者皆全身浴血，女修有护体法器，逐渐占据上风。

　　女妖真身若隐若现，竟就是那只雌蜥蜴。

　　“咳，好丑。”狐妖惊愕，他没有怪罪爱侣脚踏两船，反而涌起恶感。

　　这就是迷得他神魂颠倒，甘愿害死未婚妻，重伤爹娘也要逃下昆仑，脱离族群偷盗地脉果，想与之厮守一生的女子。

　　一只，丑陋低俗的蜥蜴精。

　　“我杀了她，地脉果也许就在她体……”

　　狐妖话音未落，姬峤陡然一剑斩断它的头颅。头颅咕噜咕噜滚过来，热血飞溅成漩。

　　姬峤半脸染血，再次举剑砍下七条狐尾，又将浮于半空的魂魄挥散才算作罢。

　　戚琼阖眼，不愿与死不瞑目的狐妖对视。血腥味钻进鼻中，她不敢贸然逃跑暴露踪迹，只祈愿对方赶紧走。一股妖气忽然萦绕在身侧，缠住腰身将她抓过去。

　　剑尖又抵在脖颈，眼见避无可避，戚琼扬起脸，微笑开口：“恩公。”

　　姬峤抬手拭去眉间滴落的血，举剑绕着她走了一圈，垂眸靠近问，“你身上，为何会有地脉果的气息？”

　　戚琼似有疑惑，秀眉微拧，脖上触感真切。她若有所思地回答：“我曾遇上一条口含灵果的妖蛇，后来我被两只蜥蜴袭击，就与之分开了。”

　　凝视她半晌，姬峤终是没有再问。他收了木剑，用清洁术除去血迹，指尖勾起火焰将地上的残骸焚毁。

　　直到脚尖点地，戚琼才悄然松口气。

　　“恩公，妖域太过危险，我修为低微就先离开了。”她恭顺行礼，见对方没有说话，试探着后退。

　　一团妖气阻断她的退路，姬峤深邃的黑眸扫过来，“找到那条蛇之前，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这是怕她撒谎吗？

　　戚琼默不作声，静静跟在姬峤身后。起码这段时间，她遇上妖兽再无性命之忧。姬峤走近，二人脚下亮起阵法。

　　风声呼啸，她转瞬落至来时的深谷谷顶。峭壁上有数道深深的刀痕，显然经过一场激战。

　　望着脚下幽深狭窄的深谷，姬峤先用神识探测过，才回头道：“走吧。”

　　二人落下深谷，惊起一片飞鸟。

　　戚琼刚下来就与一条蛇擦肩而过。抬眼望去，夹缝草丛，山壁泥潭，竟隐藏着上百条妖蛇。

　　被无数蛇瞳注视，她一阵恶心，掐诀凝神后发现蛇群似有畏惧不敢攻击，这才环顾一圈。下方天地截然不同，灵草随处长在地缝中。她难得露出真切的笑容，见姬峤不感兴趣便上前摘取。

　　“叮叮。”

　　熟悉的铃声在识海响起，戚琼先扫一眼背对她前行的姬峤，才试探着回应，那道清越的声音犹在耳畔。

　　“今日可有集齐灵草？”

　　戚琼正欲回答，却见前方的人顿住。她立刻掐断联系，快步跟上去。迎着姬峤目光中的探究，她晃了晃手中灵草，“恩公可是察觉到前路异常？”

　　姬峤目不斜视，薄唇轻启，“见你停在后面，我心有疑虑。在想什么？”

　　“我孤陋寡闻，又囊中羞涩，乍见如此多书籍所载灵草，一时难以分辨真伪，故而耽搁了时辰。还请……恩公勿怪，我已摘得所需灵草，不会影响你寻找那条蛇。”戚琼面带窘迫，小心翼翼地将灵草收入藏宝袋。

　　那干瘪如布片一样挂在腰间的小袋子立马鼓起，戚琼脸上也‘不经意’绽放出贪婪餍足的笑。姬峤顿了顿，复又缓缓向前迈步，期间没有再回头。

　　戚琼跟在侧后方，暗自考量对方的反应。此人应是没有发现识海里面的画中仙。至于旁的她不敢多问，多说早死。

　　此人明知她目睹一切却没有立马灭口，先前也路见不平，想来并非嗜杀之人。且昆仑山住的都是上古神兽后裔，大象是不屑和蚂蚁计较的。

　　只要他想，完全可以杀了她抽走记忆，难道不是更为稳妥？

　　再度连线画中仙时，他压低嗓音问：“怎么了？”

　　“无事，我遇上一个捉摸不透的大妖，等级无法估量。”末尾她又补充，“他救过我。”

　　画中仙声音更轻：“他用神识试探过我们，不过他感应不到我的存在。你继续往前走，若有异动我会提醒。”

　　还是大意了！

　　她怎么就没察觉出姬峤眼神中的异样，此番回去她就闭关，尽快冲击结丹，“画中仙，你当真有千岁？那你猜他的真身是什么，狐狸、孔雀，或者是凤凰？”

　　“眼下我只能听到你的声音。若想看你所看，感你所感，必须从残卷真正进入你的识海。”画中仙语调没有半点起伏，对姬峤并不感兴趣，“届时你的想法、修为甚至记忆于我来说是半透明的。”

　　“你这沉稳的样子，的确像老爷子。”戚琼意兴阑珊，终究绕开这个话题。

　　浓雾渐起，前方植被繁茂，绿意盎然。

　　察觉到熟悉的妖气，戚琼不由道：“恩公，是那头雌性蜥蜴精。”

　　姬峤停下脚步，抬手朝她示意，“妖丹破裂，妖气外散，它已是穷驽之末。”

　　戚琼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这是让她送蜥蜴精上路，果然还在试探她体内的画中仙。若画中仙出手，姬峤恐怕会以为她被鬼魂附体了罢。

　　入妖域前她花光积蓄，买下些许符纸和朱砂。

　　眼下用一张少一张，不过结丹后她便可凭空画符，能省一大笔开销。

　　视线划过姬峤手里那把剑，戚琼似在踌躇，最后迈着小步走过去，一脸真诚道：“恩公，你也知道我虽是符修，却手头拮据。就将这把剑借给我，斩杀蜥蜴精后还你。”

　　姬峤竖起木剑，望着上面坑坑洼洼的凹槽，终是将其递过来。戚琼握住剑柄，眼底划过自嘲，试着挽了个剑花。她走到浓雾中，抽出三张黄符。

　　那双春水般的眉眼中竟带着“莫愁前路”的任性，只单手随意握剑，并未起势，连剑意都没有。

　　狂风卷起，那头惊慌的蜥蜴精撞碎山壁，踉跄着爬过来。

　　“老前辈，相识半月，就让你看看我如何制服这头蜥蜴精吧。”

　　画卷那边的人，分明只能听见戚琼识海中意识化成的声音。却想象出一位少女高昂着头，双眼蒙眬，英姿飒爽。

　　他莫名抗拒，继而问：“你学过剑？”

　　戚琼理所当然回答：“没有，只是见我那不负责任的爹舞过。”

　　“世间剑法流派极多，你若只是学了皮毛，对战那只妖兽会吃亏。我可以再传你几道灵符，不必用符纸。”

　　戚琼轻哼婉拒，提剑迎敌。

　　蜥蜴精刚经历爱侣被杀，正窝着对汪瑜的怒火，心里又怕又恨。乍见戚琼站在前方，暴怒让它无视旁边的姬峤，发狂般冲过来。

　　粗糙的外皮被汪瑜刀气割裂，露下一条条白腻黏滑的脂肪。细长坚韧的长虫坠在身侧，随着蜥蜴急速奔跑疯狂甩动。

　　蜥蜴猩红双眼，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将汹涌的妖力裹满全身，甚至给肠子里的长虫也裹上。它远远奔来，皮肉外翻，妖力化作万千细丝，无形攀向戚琼。

　　姬峤负在身后的双手攥紧，定定地望着那三张扬起的符纸。他微蹙眉头，余光移向阵法中的少女。

　　木剑染着干涸血痕，对战宛如炮弹冲过来的巨物，微弱的灵力如丝线缠绕在剑背。

　　戚琼指腹划过剑背，细长的手指猝然勾起七尾狐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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