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役杀死神明后［西幻］

　　“涅美西亚·索克斯。”

　　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头顶繁复的彩绘玻璃窗，洒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映出一片片斑斓的光影。

　　这些光影也落在少女黑色的裙摆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涅美西亚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眼前是巨大的吊灯、华丽的挂毯和闪闪发光的金色王座。

　　巨大的王座矗立在殿堂的最前方，王座身后挂着一幅描绘维也帝国历代荣耀的壁画。王座之上，帝国的皇帝端坐，他也有一头金色的头发，不过随着岁月的流逝那道金色日益呈现出一种灰败的苍老之态。

　　“你可认罪……”

　　库里皇帝在年轻时拥有世人景仰与称赞的英俊，可他如今已经变得年迈，衰老与疾病不可避免地找上了他的麻烦，尽管他此刻仍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威严而冷峻，然而日渐弯曲的脊背已经暴露了这一点。

　　“私自驯养士兵、安插人手在皇宫、甚至还……”库里皇帝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开始发抖。

　　“你对奥瑟西做了什么？！”他接着质问涅美西亚。

　　在涅美西亚踏入殿堂的前一刻，他的亲卫从外间进来将发生在不久前的所有事情都禀告于他了。他的女儿被残忍地割掉了舌头昏死过去。

　　“她不仅是我的女儿，更是帝国的皇女！！”

　　他说话间将全部的怒火都喷泄在涅美西亚的身上。

　　当然，还有索克斯公爵。

　　“索克斯公爵！这就是你给皇太子定下的结婚对象吗？！”

　　这道声音含了震怒，在殿堂内彻响。

　　涅美西亚平静地注视着他，而后移开目光。在她的身后是跟随而来的佩恩。

　　除却他们之外，殿堂内还有另外的人，索克斯公爵，以及库里皇帝最为信任的两名亲卫和几名议政伯爵。

　　“陛下……”索克斯公爵从涅美西亚的旁边站了出来，如今他也成为了罪人，是被质问的对象。

　　他恭恭敬敬地低头：“涅美西亚她行事都是有缘由的。”

　　他只能这样为她辩解，他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涅美西亚竟然会在皇宫里做出此等疯狂的事情。

　　果真是什么都知道了。

　　涅美西亚默默的想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依旧是红色高跟，其上也跟着落上了折射而下的光影，红得刺眼。

　　“陛下，您为什么要动怒呢？”她发出真诚的疑惑。

　　不过是拔掉了她的舌头，又没有要她的命。

　　“您的女儿不还活着吗？”她像以前一样对着人露出温和的笑意。

　　话音刚落就引起殿堂内一片的哗然。

　　“索克斯公爵，你就是这样培养家族继承人的吗？”大领子长胡子的伯爵一脸不屑，他是拉菲伯爵，普迪克的父亲。

　　那个曾经出言嘲讽阿洛瑞，最后被涅美西亚在夜晚砍掉脑袋的家伙。

　　对于普迪克的死，其实拉菲伯爵心中早就有猜测，那个疯子女人，所有人都被她欺骗了！还有索克斯公爵也是，他们一整个家族都是疯子！

　　“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想着背叛维也帝国、背叛皇室了吗？”拉菲伯爵继续煽风点火。

　　其余人也是跟着一道附和，明显对涅美西亚的话不满极了，饶是他们中大多都是索克斯家族一党也看不惯涅美西亚的如此作派。

　　索克斯公爵膝下没有子女，一直都以这个养女为傲，更是直言未来这位养女将会成为索克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因而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一切都是索克斯公爵的原因，他的纵容导致了这位索克斯小姐的为所欲为、目中无人。

　　“涅美西亚！你这是在挑衅帝国的威严，侮辱皇室的尊严！你们索克斯家族是要谋逆吗？！”

　　年迈的库里皇帝一把拍上王座的扶手，他气极了，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在咆哮，整个人直接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索克斯家族已不再忠诚。

　　殿堂内沉寂了一瞬间，每一个人都在为这位帝国皇帝的震怒而感到恐惧，当然他们的心头还产生了另一种无法言说的心情。

　　众人的视线停留在涅美西亚的身上，彼时众人才发现这个总是一袭艳丽红裙的美丽少女在面见帝国皇帝的时候却穿上了黑色的衣裙。

　　昔日帝国最纯洁与忠诚的信仰家族，如今的白百何已被染成最可怕的颜色。

　　涅美西亚淡然地接受着众人的注视，她反而怀着趣味的心情打量起这位库里皇帝来。

　　他和皇太子卡维斯林一样拥有金色的头发和红色的眼眸，相比之下奥瑟西皇女要黯然许多。

　　可惜库里皇帝并没有他儿子大胆聪慧，他总是顾及太多，忌惮太多。维也帝国早就需要一位大胆冒进的君主了，这个看起来繁盛强大的帝国在渐渐走向颓势。

　　涅美西亚从他的身上看不见神明的佑泽，维也帝国的兴盛已去，内里早就开始腐朽落败。

　　正如历代皇帝身上不可侵犯的权力在消失一样。

　　皇室衰微全凭帝国骑士团维持那可笑的尊严；海神陨落，帝国的庇佑也不复从前；神殿的踪迹消失在尘埃中，而贝伦大陆上仅存的几座圣殿也大多成了徒有其表的空壳。

　　一切的迹象都表明，不只是维也帝国，整片大陆都在走向衰败。

　　“陛下您可真会开玩笑。”

　　黑发的少女明明在笑，可库里皇帝只觉看见了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她拥有禁忌的颜色，天生的黑发和那身黑色的长裙。

　　“我不过是让人割了她的舌头，怎么会是谋逆呢？”

　　荒唐。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两个字。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帝国。”少女诚恳地为自己述说道。

　　“海神节庆典上的混乱您不可能不清楚，那您自然也明白，如今的维也帝国领土内动乱四起，帝国士兵早就疲于奔命了。”

　　“您还能对民众隐瞒吗？”

　　冥界地狱的人早就展开了行动，海神节庆典那一次只不过是它们开始在都城内的一次试探。而在帝国各处，早就出现了数不清次数大大小小的动乱，黑暗势力的侵袭在海神陨落之后就开始猖獗起来。

　　这一年不过只是正式在整片大陆上展开行动，人人自危，没有谁能逃开。

　　因愤怒而站起的库里皇帝此时又坐回到自己的王座之上，他疲惫地握紧扶手，面色铁青。

　　涅美西亚说得一点儿没错，帝国的民众早就开始怀疑了。各地的动乱，恐惧的黑色魔法，还有那些无端而丧命的人。早在几年前就已传入他的耳中，只是那些人最近大胆到在特洛都里行动了。

　　周围的人也开始沉默，在场众人对于这些自然也都是清楚的。

　　“我亲爱的陛下，您是一国之主。”

　　黑发的少女缓缓开口蛊惑道。

　　“您是要您的国家和臣民，还是选择要一个愚不可及的皇女？”

　　“您还没有看清局势吗？”

　　“涅美西亚！你到底要说些什么？”帝国皇帝的声音渐渐失去起初的气势。

　　“您所赖以依存的，不就是帝国骑士团的忠诚吗？可您以为他们会永远守护您吗？”

　　一连串的疑问从涅美西亚的口中被抛出。

　　“我只是在给您另外一个选择。”

　　她侧身让开一个空间，露出了站在她身旁始终保持沉默的佩恩。

　　看到佩恩出现的瞬间，库里皇帝浑浊的双眼露出复杂的神情。

　　他当然知道站在她身旁的人是谁，曾经的帝国骑士团团长，享誉帝国的佩恩骑士。

　　“佩恩骑士应该回到帝国骑士团，为您挥舞最忠诚的帝国之剑。”

　　“他是天生的骑士不是吗？”

　　“当然，还有我在安置处训练的士兵，他们也会成为您最忠诚的剑。”

　　没人再说话了。

　　一名骑士终身只会认可一个人，而显然，他们只认可佩恩。骑士的死亡是这场盛大信仰的唯一落幕方式，可佩恩不是。

　　他是自请离开的帝国骑士团，离开了这个无人可以真正归顺的帝国之剑。

　　维也帝国建国之初便是依靠着这支强大的帝国骑士团，他们人数不多却个个精锐善于使用魔法，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天之骄子，而他们选择忠于当时的帝国皇帝。

　　后来维也帝国建立，也逐渐成为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度。而帝国骑士团依旧存续，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从帝国各处通过骑士团自己的方式选出的优秀骑士，他们性格迥异，不再以帝国皇帝为信仰，他们选择自己推举合适的人成为骑士团的团长，他们只选择忠诚于团长大人。

　　在过去，帝国骑士团的团长一般都是出身于皇室或是贵族，这是海神大人亲自为之制定的规矩。而这些皇室贵族们往往以帝国安危为先，帝国骑士团也因此继续守护着帝国。

　　变故的出现是海神大人的陨落，帝国骑士团从此便不再遵守这个规定。

　　而佩恩骑士不同，他本是出身于索克斯家族的家养骑士，在最初成为帝国骑士团团长的时候他依照家族和皇室的命令带领着骑士团驻扎在帝国边疆护卫着帝国领土。

　　一直到索克斯公爵下令让佩恩骑士回到特洛都，他成为了涅美西亚的专属骑士，一晃就是五年。

　　五年间，皇室这边也重新推选出新的团长人选，可对于帝国骑士团的骑士们而言，除了佩恩，他们谁都不认可。更何况随着时间的流逝，皇室与贵族之间已经不再受到帝国骑士团的信任了，他们不再奉献自己的忠诚给佩恩骑士之外的任何人。

　　本身若是帝国一直平安无虞倒也罢了，可偏偏遇上了黑暗势力的侵袭。然而除了佩恩骑士，没有其他人值得骑上们去为之卖命。

　　就是这样的佩恩骑士，他却只忠诚于涅美西亚一人，对他而言，涅美西亚就是他的信仰。

　　她的话，他不会不听从。

　　尽管他此刻按捺住心底所想，可他看起来仍然不平静。

　　库里皇帝似乎有些动摇。

　　“佩恩骑士，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所有人都望向他，连涅美西亚也不例外。

　　佩恩想起在皇宫长廊上她对自己说的话——我需要你。

　　她需要他，却以抛弃他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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