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Chapter39 山洞
埃恩克垂下毛茸茸的脑袋，模样委屈，“王子殿下在明知故问么？你马上要和杰里少爷订下婚约，我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艾思城呢……”
“小埃，你不肯留在护卫队我理解，可何必离开国城，你的两个哥哥都留在这儿……”
“是呀，所以只是我独自离开。”埃恩克平静地道，“我的大哥拥有这样珍贵的工作，我怎能让他和我一起流浪。我会在大陆的任何地方漂泊，凭自己的本事赚钱，或许还能找到一处喜欢的地方，定居下来。”
霍索修斯想劝他，可发现自己毫无立场，他既不能给予埃恩克想要的爱情，又不能自私地强迫对方留下。
最后只是低声道：“……小埃，你会幸福的。”
他将洗好的野果递到埃恩克手中，“酸的。”
埃恩克咬了一大口，确实很酸，汁水钻进牙缝里。他将果肉咽了下去，抬头看向一直凝视他的王子。
他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地说：“即使离开了国城，我也依然爱着你。霍索修斯殿下，我永远爱着你。”
霍索修斯移开了目光，声音带着自责的微颤，“……我很抱歉。”
“感情的事哪有抱歉呢，”埃恩克潇洒一笑，“我是自愿的。”
埃恩克吃了第二颗野果，问：“王子殿下和杰里少爷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吗？”
“我不知道，我想过拒绝，可是父王有无数个理由让我同意。”
埃恩克了然，“就像他劝你饮酒一样？”
“嗯。”
“那就是在逼你啊。”他随手扔掉了果核。
儿时听人提起异族王子响亮亮的名字，便以为冰王将霍索修斯捧在手心呵护，想不到只是为王室驯养一只听话的金丝雀。
霍索修斯沉默了，他走到埃恩克身边坐下，两人并肩望着平静的湖面。
繁星点点，洒在湖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冰龙依旧埋头饮水，长长的尾巴偶尔轻轻甩一下，激起一圈圈水花。
“王子殿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找我，你把我当作可以交心的朋友，我很开心。”埃恩克低声喃喃，“我离开艾思城以后，殿下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非走不可吗？”
“嗯，”埃恩克点点头，扯出来一个笑脸，“好啦，别难过，夜宴总会散场的，我们该回到各自的命运中了。”
霍索修斯缄默，他明知这份感情不会走远。
一个潇洒豁达的黑发人，一个肩负重任的王子，他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埃恩克的锲而不舍才有如今的熟识。
见王子殿下不说话，埃恩克便道：“我给殿下讲一个童话故事吧。”
“好。”
埃恩克的声音温柔舒缓，像月光下飘荡的摇篮曲。
“从前，有一个富裕的王国，国王英明，百姓勤劳，但国王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烦恼，就是他长着一对驴耳朵。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每次理发的时候，都会勒令理发师保守秘密，否则就会处死他。
“诚实的理发师不敢违抗国王的命令，可这个秘密像一块大石头，死死压在他的心里，让他寝食难安，逐渐得了心病。他便请来了镇上的医生治病，医生建议他到深山里挖一个洞，对着洞口大声说出藏在心中的秘密，病情就会好起来①。”
讲到这儿，埃恩克突然不说了，指指远处一个黑魆魆的山洞，“王子殿下要不要试试？”
那是一个普通的石洞，不深，洞口狭窄，周围长着几株杂草，勉强容一人通行。埃恩克早就注意到它了，才用童话故事引出来。
“说些什么呢？”
“殿下，语言是宣泄情绪的良药，尤其是……”埃恩克说到这儿停顿片刻，眨了眨眼，“尤其是骂人。”
“啊？”霍索修斯蹙眉，“小埃，我不能迁怒我的两个弟弟，更不能辱骂自己的父亲。”
“谁说骂人一定要有主语了？”埃恩克站起身，脸上笑呵呵的，“殿下，来嘛，试试就知道了。”
他慢悠悠地走到了山洞前，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霍索修斯跟了过来。
“啊——”
埃恩克拨开杂草，对着洞口大喊。
没多久里面便传来了回音，音色变得更加浑厚。
埃恩克示范完，说：“嗯，差不多就是这样。放心好了，我观察过附近，没有人……对了，王子殿下会骂人吗？”
霍索修斯摇摇头。
埃恩克笑了：“我就知道。”
霍索修斯的口才大概可以媲美他的歌喉。
埃恩克清清嗓子，“跟着我学：******！”
霍索修斯犹豫片刻，重复了一遍：“******！”说完，他后知后觉感叹了一句，“小埃，好像骂得有点脏……”
“哈哈哈哈哈，我是在地下城学的，你知道，那种地方的人们素质普遍如此，没有一张淬毒的嘴巴吵不赢呢。”
霍索修斯受到了他的启发，冲着山洞继续喊。
“***，*****！”
“****……”
埃恩克继续提示他：“还可以像故事里的理发师一样，喊一喊心中的愿景和秘密。”
于是霍索修斯开始控诉自己的婚约和孤单的生活，包括交很多知心朋友的愿望。男人的声音不重，散落在冷风中。
月光静谧如水，饮水的冰龙听见动静，不明所以地摇动尾巴。
埃恩克双手环胸站在一旁，欣赏男人顺从的姿态，问：“感觉怎么样？”
“有点傻，”霍索修斯说，“但两个人一起傻刚刚好。”
埃恩克很得意，他总能想到哄骗霍索修斯的主意，王子更是处处夸赞他，这样的感觉极大满足了他的内心。
宣泄不重要，愿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什么，霍索修斯就会做什么。把平时冷静的王子骗得团团转，还有比这更有成就感的事情吗。
“小埃，谢谢你，谢谢你愿意陪在我身边。”
“不用客气，我喜欢你啊，王子殿下。”
两人不能在此地停留太久，便乘着冰龙回到王宫。
皓月清冷，大龙安稳降落，埃恩克从龙背上一跃而下。
他最后摸摸冰龙的脑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王宫。
＊
埃恩克每日午间去龙场看望185等一众冰龙，下午和晚间值班，行程繁忙，一些买东西的小事就都交给了米达。
米达懂得他的习性，购买的水果合他的口味，就连新买的制服都完全符合他的身材。
簇新的制服采用精致的深黑布料，线条流畅，胸口配有繁复的古老图腾，袖口处扣着锃亮的纽扣。换好新衣的埃恩克在镜子前欣赏了半天，很是满意。
他问道：“米达，我只是嘱咐了你一句，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尺寸吧？你动我房间里的衣服了？”
“不是的，”米达拍拍胸脯，露出白洁可爱的虎牙，“您伟岸的身形永远刻在属下的心上！”
埃恩克轻轻颔首。两个下属里，米达冲动愚笨，不过比佛格懂得讨他欢心——他在这一方面做得格外好，嘴巴也甜。
……
一日，埃恩克结束了值班回到木屋中。
米达迎面奉上热茶，“奥伦殿下，有一件事情需要向您禀报。”
埃恩克抿了一口茶，目光落在米达的脸上，语气平淡：“说。”
此刻他的心思全在自己和霍索修斯的未来上——霍索修斯的婚约之事日益紧迫，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让男人彻底放弃婚约。
“今天下午有个自称是您朋友的人来拜访——不是阿兰尼那个傻小子，那人说他的父亲重病去世了……”
埃恩克蹙眉，他正为自己和霍索修斯盘算着，不想知道无关者的琐事。
他不耐烦地打断米达：“那就是卡梅伦了，他父亲死没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卡梅伦天天念叨着父亲的病情，谩骂国城的医师，有此结果意料之中。
“是没有关系，但他想向您借钱。”
埃恩克面色阴沉：“……”
米达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埃恩克的脸色，说：“属下……自作主张借给他了。”
“蠢货。”
埃恩克握着茶杯的手蓦地一紧。
他冷眸微眯，寒声道：“你借给他做什么？”
米达连忙解释道：“是他说会在霍索修斯面前称赞您的！我想，我想您最在乎自己树立的形象了，肯定会同意的，而且，他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抱歉，王子殿下，我、我不是有意忤逆您的……”
一旁的佛格也求情道：“米达少爷也是好意，殿下息怒。”
埃恩克没搭理两个人，卡梅伦猥琐的表情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自以为是的东西，他当一个借口能用几次……”
埃恩克受不了他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他派人调查卡梅伦的时候就知道了对方的住所，于是道：“米达，交给你一个任务。”
“属下一定尽力去办！”
“去打他一顿。”
“啊？”米达还有些懵，“卡、卡梅伦么？殿下怎么这么讨厌他？”
“我讨厌谁需要理由吗，让你做你就做。”
米达立马道：“是，属下一定将功赎罪！”
“看在霍索修斯的面子上，我不杀他已经手下留情了。”
听说卡梅伦时不时会去找霍索修斯，所幸他不傻，没少在男人面前说自己的好话。
霍索修斯也提过卡梅伦几次，埃恩克便不经意地说起这位朋友混迹赌坊的事。
“蒙着脸，别被他发现了，最好让他以为是在赌坊招惹的人。”
“明白！”米达大声道，“保证让他吃够苦头！”
埃恩克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米达永远把他的话当作圣谕，好像为他完成任务是天大的幸福。
可能是他天生喜欢当自己的狗吧。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