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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缘去
马车镶金嵌玉，看起来雍容华贵，温之蓝不出所料地看见了李行彻。
她挑了下眉，“逍遥王府到这里可不顺路，您特意来的？”
李行彻笑了下，“那是自然，要亲自来接，我才放心。”
上山的马车是内务府统一安排的，因为上山的路不方便，温之蓝就没有安排额外的马车。
她坐进去，就看见李行彻的马车里面大张旗鼓地摆着一整套茶具，甚至还有一桌子的点心，瞧这架势恨不能在马车里开一家茶馆。
温之蓝嘴角抽了抽，她还没说话，李行彻殷勤地又是给她煮茶又是给她介绍糕点。
“这可是一早去市场买的，你肯定没吃过，这是灯芯酥，这是禾子糖……”李行彻很喜欢这些小东西，就算是不吃也要摆着。
“你少吃点糖。”温之蓝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糖吃多了，蠢。”
李行彻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即变得更大，“我变蠢了，你带我回青宁吧？”
温之蓝无语地推开他，“你觉得可能吗？”
带一条毒蛇回去，指不定哪天把她卖了。
最近确实是阴气过于浓重了，郊外的离奇案件更令这阴气蒙上一层迷雾，有些东西不说不代表没有。
李行彻好像也感受到了，他今日比平时穿得都要多，反观温之蓝穿得就轻巧多了。
“你说……”
温之蓝耳边传来热意，她一个激灵就看见李行彻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得过近了，她赶紧撤开一点说：“你干什么！”
“你说，这燕京里的阴气是真的，大宗要灭亡了？”李行彻试探着问。
温之蓝震惊地转过头，“你小声点！？”
这大逆不道的话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李行彻退后一点说：“我也是道听途说嘛，死人了还不吓人？”
温之蓝翻了个白眼，她看着李行彻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心里却诡异地安定下来了。
*
太明山是自开朝以来，大宗的祭祀神山，传说在山上有人看见过真龙神迹。
有一座开国寺庙，名叫灵缨寺。
今日一早，灵缨寺的主持和全体和尚就等在了门口，远远看见浩浩荡荡的车队上山来。
其中一辆马车上带着金丝绦穗，众人跪下，齐声喊：“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赢辞走下来，朗声说：“平身。”
今日走在李赢辞身边的不是皇后娘娘，而是长公主李素怀，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皇上敬爱长公主，这也是人尽皆知的。
李素怀坐在李赢辞身侧，举止落落大方，不少大臣对长公主的赞叹不绝。
温之蓝却始终记得那天的事情，她若有所思，看向李行彻的方向。
李行彻恰好也察觉到她的视线，对她使了使眼色，口型在说：出来。
温之蓝跟着他走到外面去，“这种时候出门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不过就是些场面话，你听得还少？”李行彻冲她眨眨眼。
温之蓝视线看向寺庙里，出乎意料的，灵缨寺里有几个孩子，都端着一个不知干什么用的罐子往外走。
“有好玩的？”李行彻说着便走过去问，“这罐子里是什么？”
那几个孩童上下打量，都不认识李行彻，但是看见他身上非同一般的穿着，如实回答：“是清明大师的圆寂灰。”
温之蓝皱眉，她没听明白，但是李行彻明白了，他问：“清明大师就是给长公主殿下祈福的大师吧？”
那几个孩童点点头，他们不认识李行彻，但是听见长公主的大名，赶紧说：“正是。”
说起清明大师的名字，站在中间的一个小女孩难过地哭起来，她与其他孩子不同，她续发垂肩，看起来才总角。
“清明大师……呜呜呜……”
“无瑕，快别哭了！小心被听去了。”
李行彻挑了下眉，视线跟着那个叫“无瑕”的小女孩飘远，过了很久才收回视线。
他轻声唤着：“无瑕？”
温之蓝看过来，“怎么了？”
李行彻摇摇头，他轻声说：“本体温如又莹如，拟心雕琢费工夫。”
就在这时，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雨，一滴落在温之蓝眉心，她刚要动手擦，就被李行彻揽入怀中，轻轻擦去。
“有好戏看了，你要不要看？”李行彻带着笑，在温之蓝侧脸亲了一下。
“你……”温之蓝有些错愕。
远处传来几声意外的声音，温之蓝还没转头，就听见李素怀的诧异的声音。
“想不到阿彻和温将军关系这样好呢！”李素怀笑了下，对身边的李赢辞说：“陛下可要早早地把阿彻的婚事定下来，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赢辞则是淡淡皱眉，“这佛寺是什么地方，没规矩！”
李行彻看向站在台阶处的一男一女，语气委屈：“皇兄怎得说我呢，难道姐姐和哥哥就没关系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李素怀和李赢辞交叠的手。
李赢辞立刻收回手，“没规矩！”
李行彻接话道：“这灵缨寺不愧是天下第一寺，方才我看见一个小姑娘，名字竟然叫无瑕呢，这名字果真好听。”
“你，你说什么？算、算了，谅你也是胡言乱语……”李赢辞皱眉，面上平淡无波，但是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他。
李赢辞对身旁的主持说：“多谢渊海大师，我们先回厢房换衣服吧。”
脑袋上层层肥肉的和尚立刻低头应声：“是，陛下这边请。”
李行彻对温之蓝眨了眨眼睛，“我们也回厢房？”
今日要住在山上，明日一早去山顶的舞御台进行祈福求雨。
这祈求的不仅是雨水，更是整个大宗的吉祥福康，这是作为皇室的尊严和地位。
听绿找到温之蓝，她是温之蓝唯一带出来的侍女，今夜要和下人睡一间。
“将军……我害怕，你不知道，下人那间厢房和圆寂园在一处呢……”听绿悄声告诉温之蓝。
“圆寂园？那是什么？”温之蓝来到燕京之前，对佛门之类的事情知之甚少。
她从来不信这些东西，因为从来没听说过。
“圆寂园，就是寺庙里和尚圆寂之后的墓、园！”
“圆寂？”
听绿红着脸，轻声说：“就是那个啊……这里不让说，就是si——死！”
温之蓝点点头，“有什么不让说的，为何要说成圆寂？”
听绿摇头，“因为佛祖大爱世人，不会远离人世间，死后也要为世间所有人祈福。”
温之蓝低头，“祈福？佛祖是谁，我不认识，但是他并不是人人都爱的。”
说着，门被推开，走进来李行彻。
“抓到一个不听大师讲课的小僧。”他笑着走进来。
听绿立刻出去了。
“你不也是不听课的。” 温之蓝没有抬头，仔细看着手里的佛经。
李行彻走上前，将佛经上的东西念了出来：“一切随缘，缘起缘灭，缘生缘尽，一切皆是因缘和合。”
温之蓝端着佛经的手不自主地抖了起来，往后缩了缩，“哪里还有很多，你怎么不自己拿着看？”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李行彻问她。
温之蓝不回答，李行彻于是说：“意思就是说，世上一切缘分都是冥冥中有定数的，你我的缘分必须好好把握，不然——”
“咚！”
他话音刚落，凑上前，两人的衣角蹭到了一起。
“施主，此言差矣。”
温之蓝的动作比脑子还快，当即就推开了李行彻，看向门口的人。
来人慈眉善目，但是脸上的肥肉不少，温之蓝皱眉，这不是那个渊海大师？
“渊海大师？”温之蓝试探着喊了声。
“你管他呢，我们继续……”李行彻扯着嘴角说。
和尚一愣，然后缓缓笑出来，“施主，此处是佛门重地，我也不是渊海，叫我空闻就好了。”
空闻？
“大师不要骗我，你可不就是渊海大师？”温之蓝接话道。
这会儿显得有些诡异，温之蓝和李行彻两个都不信佛的人和一个和尚谈话，说得还牛头不对马嘴。
空闻摇摇头，弯腰捡起地上的佛经，说：“两位施主身上的凶气过重，相比是手上生灵不少？”
李行彻挑眉，“大师慧眼啊，我确实是罪孽深重。”
空闻谦卑说：“尽管如此，大宗的天命在两位手中。”
“大师此言差矣，大宗的天命在前殿那两位手中，佛门重地，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李行彻把桌上的佛经整理好，又问：“方才为何说我此言差矣？”
空闻和善的面容并不令人生厌，他说话也令人不自主地亲近，温之蓝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感觉到了善良。
“缘起缘灭，并不都是上天注定，只有求者心切，终有一天，天命都会有所改变，世事变化无常，正如缘分来去不定，没有什么事情是孤立存在的，一切都讲求一个缘分。”空闻缓缓说完。
李行彻勾唇一笑，对温之蓝说：“听见没，你我的缘分就是这命中注定。”
温之蓝紧张地看向空闻，出乎意料的，空闻像是真有包容世事万物的胸怀，并没有一点生气，反而还笑了笑。
“你我的缘分，注定是孽缘。”温之蓝翻了个白眼，推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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