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浆果之夜
“火灰蛇的蛋……”
“这还有点流液草!”
“毒覃……”
“独活草。”
“可是怎么没有月桂叶了哎……”及川拿魔杖点了点脑袋。
黑漆漆的地下教室里有一位斯莱特林正在夜游。
旧木桌上依次摆着他的工具,坩埚,蜡烛,搅拌棒,靠近窗台的地方则有一盏大提灯正为这里提供需要的光亮。
在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刻,及川还是决定再冒最后一次险——去草药学教授的棚屋里溜达一圈——为了采月桂叶。
这是这份药剂最重要的一味,少了谁都不能少了它。
及川将提灯里的烛火熄灭,放到地上,教室瞬间便如夜幕一般漆黑。
“lumos——”
一簇纯白的萤火之光在他的杖尖点起,及川蹑手蹑脚地拉开了教室门,站到走廊里。他前后看看,没有异常,便用又轻巧又快捷的速度一路冲到阶梯,一步跨三阶,快速跑到平地上,然后,他像所有的贼那样,在靠近目的地时放缓了自己的动作。
以防万一,他还是给自己用了个幻身咒,这个咒语也是这个学期刚学的,老实说他还不太熟练,白天看的时候会让他像一坨站立着的流动的液体,还是彩色的,但这是夜里,巡夜者应该不会有那么好的眼神。
此刻的夜晚,寂静的让人有一丝不安。皎洁的月辉洒满了整个广场,及川站在走廊的阴影处拢紧了自己的外袍,准备开启他人生中第一次偷盗大业。
他从后门进入。
过三个木架他就看到了自己的目标对象,一株月桂树屹立在角落里,正舒展枝叶尽享月华。
及川在心里悄悄地跟教授和月桂树道歉和祈祷。
他说:“谢谢,谢谢,我只需要几片就够了,谢谢,谢谢。”
跟他一树之隔的棚屋里最角落的地方,同时传来了声音。
“谢谢,我可以拿两个浆果吗?”
“不,我觉得两个可能不太够。”
“但是——那我再问问。”
“谢谢,我可以拿四个吗?”
及川撤回了一双已经够到叶子的手,他屏住呼吸,支起耳朵,它们齐齐抖了两下,似乎在辨认。
“它同意你了。”
“那我!”
“给。”窸窸窣窣的声音。
“嗡——”金属相接的声音。
“嘣,嘣,嘣,嘣。”果实与枝叶分离的声音。
及川看了看自己兜里的小银剪,像木头一样静止不动了。
“好了吧?”
“好了。”又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走——”
他们弓着腰,小心翼翼地从前门离开。
但这是个糟糕的决定——前门那里种了一排张牙舞爪的毒触手。
“啪!”
“唔嘶!”
“嘘!”
“它打了我一下!”
“你偷人家东西了,忍一下吧!”
没有敢再耽搁,两人不算顺利地走掉了。
及川瞬间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取出剪刀啪啪两下剪了一小把叶子。
“谢谢!”他压低声音说。月桂树抖了抖,抖下一些枯叶。
及川绕过它,来到了刚刚发出动静的地方,借着月光,他看到了一团槲寄生挂在墙壁上,绿叶中点缀了几枚亮色的果实。
及川挑了挑眉,走过去,又是一遍谢谢谢谢,最后满载而归。
他从后门离开。
粉色的液体随着瓶子不停地翻转而流转,它悬浮在一幅相框面前,相框里的男孩凑近了观察着这个亮晶晶的瓶子。
新的一天到了,岩泉的魔法闹钟一声炸响叫醒了他,他迅速爬起来穿衣叠被,同时嘴里叫着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住的及川。
“起床!”
“及川,我希望你昨晚一宿未归是去认真完成你的魔药课作业了。”岩泉一边刷牙,一边走到及川床边。
“就是这个吗?”他拿起粉瓶子,十分怀疑,“这个颜色?”
被窝里猛地伸出一只手堪称凶狠地夺过瓶子。
“不是。”
“那这个是?”
“毒药!”
岩泉翻了个白眼,把及川的被子扯开,“起床啊!”他喷了一床牙膏沫。
“啊啊啊!你好恶心小岩!”困得要死·想对室友施恶咒·但先一步被牙膏沫制裁了·及川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尖叫。
“快点,我不等你了,别迟到,你还要去交作业记得吗?”
上次的作业,及川还是拖到了这次上课前交,他气哼哼地翻了个身,“反正都做完了,还比你们多做了一个!教授能理解我迟到的!”
“不见得,我猜他会再多给你布置一项,如果你真的打算迟到的话。”
“我不打算!“及川睁开一只眼睛,怒视岩泉,“你先走开!去盥洗室去!”
岩泉耸耸肩,无所谓地远离了他,“那拜拜,我跟花卷他们走了。”
“走吧!”
及川不打算吃早餐,于是他心安理得地赖在床上,端详着那瓶“毒药”。
他的表情一会纠结,一会恼火,一会又心虚,阴晴不定在他脸上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其实,还差一味——他的头发。
真的要放进去吗?他想。
放。
不放。
一开始确实很生气,但是,临门一脚他却开始犹豫起来。
那家伙是喜欢他的对吧?每个人都能看出来的喜欢,可是他到底怎么想的?
笨蛋的世界他永远不理解。
及川走进盥洗室,他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然后用切割咒削掉了自己的一缕头发。
他打开瓶子,有奇妙的雾气顺着瓶口向上攀升。
最后一味——勇气。
他把那缕头发放进去,轻轻摇了摇。
然后闻到了专属于他的迷情剂的味道。
热巧克力,飞天扫帚的木屑,还有,槲寄生的浆果。
及川把瓶子收好,先做一下准备吧,也许他不会寄出去呢?
茶叶梗在杯底堆成了一坨,影山晃了晃它们,残留的液体不怎么顺畅地流过那些茶渣间的缝隙。
“好了,孩子们,交换你们的茶杯,看看能从里面知道什么?”
影山抿了抿唇和看起来兴致缺缺的金田一交换了他们的茶杯。
“……”
说实话,他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茶叶渣会告诉我们未来!”教授的声音昂扬的好像喝了大剂量的欢欣剂,他从教室的这一头踱步到另一头,口中振振有词,“仔细地观察它们,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还没有完全的得到神启,利用好你们的工具,你们手头的书籍,如果说茶叶渣告诉你们未来,而书籍则能让你们掌握现实!”
好吧,金田一翻开了摊在桌子上的书。
“嗯……我看看。”他将影山的茶杯转了一个圈,“好吧,一个半弯的,我勉强看出来这是个月亮,月牙……”
“哦,书上说你会得到浪漫的爱情。”
影山凑过去跟着看了一眼书,他把金田一的茶杯摆到他面前,“那这个像什么?”
“……这是你的任务,你应该自己解读。”金田一冲他翻了个白眼。
“哎。”影山叹了好长的一口气。
他的视线在教室里逡巡着,扫到了那个坐在角落,一个人占了一个圆桌,正睡得混天黑地的国见身上,“我也想去睡觉。”
“看你的茶杯底吧!”
没有营养的对话完了之后,他们同时低下了头。
“一个苹果,上面插了一双筷子。”影山突然说。
“可怜的苹果。”
“我确定了,下面的是鸟,有两只!”金田一笃定地指着茶杯底,声音大到把教授也吸引了过来。
“……嗯,嗯,没错,金田一同学,你看的不错。”
“或许你们有人将收获一段甜蜜的爱情?”
“啊,年轻真好!”教授笑眯眯地背着手离开。
“……我,我吗?”金田一惊恐地颤抖着食指指向自己,向当事人之一求助。
“应该是我,你看的是我的杯子。”
“那我呢?”
“我猜你会得到一个受伤的苹果?”
“……我猜你这门课会不及格。给我好好看别辜负我啊!”金田一狠狠地把影山的脑袋按了下去。
这节占卜课最后以斯莱特林被扣了五分结束。
“整个学院都应该感谢我!”金田一说。
“谢谢。”影山附和着点头。
“……”路过他们两个,导致斯莱特林被扣了五分的罪魁祸首,狠狠地,对着他们翻了个白眼,恼羞成怒地离开。
金田一头皮一麻,“我们叫过他的对吧?”
影山重重点头。
“是他自己的错,他连茶都没喝!”
影山重重地,重重地点头。
“好了别点了,放过你的头!”
他们随着下课的人流一起向大礼堂涌去。
路上,金田一想起了下午的魔药课,他问影山:“那个弄好了吗?”
影山的身体僵住了。
金田一的表情跟着凝固了,他露出一个怜悯而无奈的表情,拍了拍影山的肩膀。
“离下午还有一段时间,再去试最后一次吧。”
“我没材料了。”影山摇头。
金田一看起来想笑,但是这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候,他努力地克制自己导致他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诡异,“我说过的吧……”
影山再次叹了一口气,“我讨厌魔药作业。”
“要不去问问日向他们还有没有材料?”
“你觉得他会有?”影山有种被冒犯了的感觉,“日向?我不信。”
但是他的魔药成绩比你好一点,虽然也只有那么一点。金田一在心里吐槽。
“要不是……你可以问国见要的。”
“你觉得他现在会给我吗?”
“他会嘲笑你。”
“……”影山闭上了眼睛。
但很快,他又睁开了,金田一清晰地看到那里面闪过一丝亮弧。
“我可以找及川前辈!”
“你认真的吗?”
“这是四年级的作业。”而及川前辈一定不会愿意做这个的。
“可没有人能帮我了。”影山说,他吸了吸鼻子,“走吧,我们去礼堂找及川前辈。”
天呐,你还要去礼堂找他。金田一咽下了一些祖安人的语言。
然而当他们踏进礼堂,下意识就先往赫奇帕奇的长桌看去。
“不如我们吃完饭再去找及川前辈吧。”影山咽了口口水,空气里飘着的食物香气让他迈不动腿。
“我没意见。”反正没完成作业的不是我。
遂欢快地吃了起来。
餐时过半,影山的炫饭速度慢了下来,视线逐渐往斯莱特林的长桌边挪,并没找到他的目标人物。
“及川前辈不在。”
金田一头也不抬,呜呜了几声。
“我去问问岩泉前辈他们好了。”
“呜呜嗯唔!”这才是真正的好主意。
但是当影山即将离开座位的时候,一只灰褐色的猫头鹰,城堡里最普通最常见的公用猫头鹰,从窗户那飞了进来。
“嗯?”
影山没有感觉错,一种魔法的指引,牵绊着他停下动作,看着猫头鹰一个滑翔落到他面前。
“咕?”猫头鹰的眼睛咕噜转了一圈,冲影山翘起了一只爪子,那里绑着一个小包裹。
“学校的猫头鹰?”金田一总算咽下了嘴里的饭。
“谁会在学校给你送东西?”
“打开看看。”
影山照做了,牛皮纸包裹的是个绿色的小盒子,系着漂亮的蝴蝶结。他三两下拆开,露出另一个绿色的盒子和一个药瓶。
“盒子套盒子的,是什么东西?”对面坐着的黄金川投过来视线。
影山和金田一齐齐摇了摇头。
好吧,他继续打开。
一块蓝莓蛋糕呈现在他们面前,乳白的奶油上撒了星星点点的红色粉末,最顶上点缀着两颗可爱小巧的蓝莓。
他们更疑惑了。
金田一:“谁会在午餐的时间给你送这么一块蛋糕?”
影山:“不知道。”
黄金川:“你要吃了它吗?”
影山:“为什么不吃?”
“我觉得你应该保持警惕,之前礼堂里发生的事你们还记得吗?”黄金川的表情严肃起来,金田一也投过来不赞同的眼神。
“你说及川前辈和迷情剂?”
“是的。”
“可是为什么要给我下迷情剂?”影山叉起一块蓝莓,“迷情剂会让我像及川前辈那样吗?”他没有下口,脑袋晃了晃,迷茫的疑惑在他们之间蔓延。
金田一:“大概率会,这要看药剂的浓度。”
“那为什么要给我下迷情剂?”
这个问题比后面那个难回答多了,金田一和黄金川不约而同都陷入了沉默。
“还有个瓶子。”金田一举起它,这是一个浅蓝色的小瓶子,里面盛满了液体。
“你有救了影山。”检查完后,他了然地冲影山点头,“解毒剂。”
影山此刻真正感到了惊喜,“哇哦!”
金田一:“好吧,现在我们有两个问题要思考了。”
黄金川:“来历不明的蛋糕——”
金田一:“同来历不明的药剂——你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金田一:“学校里可能有个一直在偷窥跟踪你的变态。”
(斯莱特林的地窖里,及川打了个喷嚏。)
金田一:“那个人知道你熬药剂失败了,并且知道你没有多余的材料再做一份。”
影山:“嗯嗯。”
金田一:“那个人帮你做好了,说明他至少跟我们同一级。他或者她。”
影山:“嗯嗯。”
金田一:“在你最需要的时刻寄了过来。”
影山:“是的。”
金田一:“还额外给你寄了一个蛋糕,他或她以为你会为了这个不吃饭吗?”
影山:“……谢谢。”
金田一的表情很复杂,他从搜寻线索的福尔摩斯附体状态回过神来,发现那块蓝莓蛋糕已经被影山吃了一大半。
还是他,“你怎么把它吃了?!”
影山:“我不能吃吗?”
“你当然不能吃!”黄金川恨铁不成钢,他刚刚听入迷了,“他或者她很明显喜欢你!这蛋糕里很有可能被放了迷情剂!”
“所以我不能吃它。”影山把最后一口放进嘴里,搁下叉子。
“……然而你已经吃完了。”
“我是个赫奇帕奇。而且我并没有变成及川前辈的样子。”影山点头,“及川前辈。”他重复了一遍。
“……是的。”金田一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影山的表情和动作都再正常不过,悬起来的心放下了一半,不过他表情更复杂了,“这说明学校里存在一个十分喜欢你,但意外很正直的变态偷窥者。”
这两个形容词是可以放在一起形容的吗?影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是的。及川前辈。”
门口处姗姗来迟的及川彻又一次打了个喷嚏。
循声望去正好看到及川打喷嚏的金田一没有在意影山说的话,只是转过头一言难尽地看着影山说:“又来了吗,及川前辈特别呼叫器。”
“是的,没错,及川前辈。”影山郑重地点头。
用完餐后,影山没有跟着赫奇帕奇的大部队一起离开礼堂,他绕过长桌,站到了斯莱特林的地盘里及川彻的位子旁边。
“谢谢你,及川前辈。”他冲着及川笑。
那笑容,怎么说呢,及川觉得很难用一个合适的词语或者句子来形容它,只是他手上拿着的梨子一下就掉到了餐桌上。
他必须用全身的力气来压制快要从胸腔中跳出去的心脏,以致于他握不住一颗没有两百克重的梨。
“怎,怎么了?”他瞪大了眼睛。
被发现了吗?是这个效果吗?会让他笑?他笑起来是这样的吗?可以再冲我笑一下吗?好甜,不是,好可爱,不是,我会跟他表白的,跟飞雄,不是,请再对我笑一下,我已经做好了吻你的准备,可爱的家伙。
影山仿佛听到了及川的心声,他勾起唇角,眼睛弯成两弧新月,抓住及川的手,上下摇了摇,做了他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动作,“及川前辈。”他的声音非常轻,让及川不由自主地往前探身。
“你看。”
及川顺着他的话看向影山拉着自己的手。
手。
空空如也,一只手握住了另一只,肤色不一样,温度也不一样,及川想要吻向离他眼睛最近的那一只,轻轻地,从指尖吻到手背。
“金鱼。”抓着他的人轻声细语的,带着隐秘的愉悦。
“金鱼?”
这是种奇妙的感觉,影山把及川手上的小鱼挥开,那尾金色的小鱼轻轻地摆动开尾巴,一晃就荡到了空中,它吐了个彩色泡泡,边缘处闪着虹光,逐渐飘到了及川的头发上,啵的一声炸开,影山再次笑了。
“再见,及川前辈,我回去睡午觉了。”他快速眨了眨眼睛,往及川的头顶以上看去,对着那个方向短促地吹了口气,另一个气泡被他高高地吹了起来,他雀跃地笑起来,离开及川融进黑色的人流中,很快消失不见了。
不对。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这不对劲。
及川第七次看向了赫奇帕奇的长桌左数第十三个座位。
一口牛奶。
一块面包。
一个很红的番茄。
飞雄抬头,及川扭头,用刀叉切开了盘子里的鹅肝,叉起一片沾了沾褐色的酱汁,放进嘴里之前他再次扭头。
糖浆馅饼。
又喝了一口牛奶。
天童给他夹了一块牛排。
说了谢谢。
不对。
这太不对了。
及川第八次怀疑是不是自己中了迷情剂。
把蛋糕寄给飞雄之后第二次与飞雄共处一室(指大礼堂),飞雄没有如预期那样扑过来,没有歇斯底里的告白,没有向他索取拥抱亲吻和抚摸,没有可爱的笑容,没有叫他的名字,没有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上,没有抓他的衣服……所有想象中会出现的画面,一个,都没有出现过。
平静地像中了假的迷情剂。
把蛋糕寄给飞雄之后第二次与飞雄共处一室(指大礼堂),及川第十次用渴望的眼神看向了飞雄,他记住了飞雄吃下的每一口食物的种类,已经计划好了在一起之后第一次约会要准备什么食物,第三次产生了亲吻他脸颊的想法,第五次产生了牵手的想法,他可以坐在飞雄的右侧,牵着飞雄的右手,而他右手拿刀,飞雄左手拿着叉子,很恶心的坐法,但他很想要,他想和飞雄肩并着肩。无数次产生着他是我的,他应该在我旁边,怀里,触手可及的地方,的想法。
这不对。
中了迷情剂的人并不是他。
但他觉得自己漂浮在一片粉红色的海洋里,不停有鱼从他的身边,身体里穿过,游向飞雄的方向。
而始终得不到飞雄回应的他快要被溺毙在这里。
救救我。
及川尝试求救。
他把鹅肝戳的乱七八糟,岩泉看不下去,给他换了一盘。
“你干什么?”他冲他发脾气,“不要动我的鹅肝。”
岩泉翻了个白眼,把他的乱七八糟还给他,并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我想去找他。”
“找谁?”
“飞雄。”
“你发病?”
“我溺水了,他可以救我。”
【啪——】
岩泉吹了吹手上并不存在的灰,斜睨一旁被他一巴掌狠狠抽过脸去的及川,“不客气。”
“……谢谢。”及川咬牙切齿,“我活了。”
但是这还是很不正常。
及川在图书馆里席地而坐,他面前摆放着一二三四五本书,都是跟爱情魔药相关的。
然而里面没有一条能解释他面对的问题。
为什么中药者对指定对象没有正确的反应呢?
《迷情剂使用指南》里说,中药者有极强的毅力或许可以抵挡魔力。
飞雄有毅力这种东西吗?针对及川的?没有。这个及川百分之一百二十确定。
《女巫的恋爱技巧》里显示,中药者会一刻不停地想念指定的对象,想和他们做包括但不限于触摸,拥抱,接吻和**等很多事情。
没有,没有,一个都没有。
该死的书,净是些骗人的鬼话,该死的迷情剂,这个更是罪该万死。
及川挥挥魔杖让书籍们都回到它们原本的地方,然后坐在那里,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一个声音说,事已至此,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另一个声音说,不。
那声音又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一句话,你害怕他会拒绝你吗,飞雄拒绝及川?
不。
那声音继续说,你不想亲吻他吗?他应该被你亲吻的,很久之前就应该了,这是你早就应该做的事,可你现在却不能做……
不。
那声音有些愤怒了,可是我想!飞雄是我所喜欢的,我为什么不能对他说喜欢?
我能,可是,不。
声音哑火了,熄灭了,及川猜他应该是被气昏倒了。
但是,不,绝不。
唯独这个绝对不会说。
“小飞雄!飞雄!飞雄啊!”记忆里十分明亮的声音。
“怎么了及川前辈?”小小的飞雄提着扫帚,脚步匆匆赶往魁地奇球场,脸上是相当坚毅的神情,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小小男子汉的迷之气息,额角和鼻梁上都包着纱布。
“圣诞节你要回家吗?”及川的声音里带着期待。
“要回的!”仍然不停的脚步。
“……你走这么快是要干嘛啊?气冲冲的。”
“赫奇帕奇输了,输给了小橘子头,那个讨厌的家伙!我要跟他决一死战!”
“可是你俩位置又不一样,分不了输赢啊!”
“我会赢的!”飞雄停下了脚步,眼眶红红瞪着及川,“我会赢给你看的!及川前辈!”
“哎呀好吧,但是你可不可以圣诞节不要回家啊,我可以带你去舞会上跳舞哦,跳舞去不去,和我一起?”
“……不去!及川前辈好烦!我要去比赛了!”
本学期一开学,及川就经历了一次让人恼火至极的大型恶作剧迷情剂事件。
这事情给他带来的唯一好处是一个吃醋(?)的飞雄,但他后来不承认这件事发生过的样子实在太让人恼火了,快要赶上之前拒绝他邀舞还说他烦的程度。
及川努力地安慰自己说,是飞雄的情商有限,他可以理解,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呢?
然而转头他输了比赛,飞雄就又跑去找了那个讨人厌的小橘子头(小橘子头:嗯?又我?)
第二次了,及川忍不了了,于是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熬夜制作迷情剂,并且加急寄给了飞雄。
现在他更不爽了,飞雄的表现跟没用迷情剂之前没有任何差别,任何!甚至让及川以为自己是不是大发慈悲真的也许了一下!
想想吧,迷情剂都不能让飞雄表现出喜欢自己的样子,他的内心该有多讨厌及川啊!
一颗金豆豆顺着及川的脸颊滑落,及川四十五度角仰头望天花板,不要低头,皇冠会掉,作为一个有暗恋对象的单身贵族,他永远不会为了爱情而哭泣。
呜。
一个人的夜里,格外容易多愁善感呢。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不礼貌地在图书馆中响起,沿路引来数道嘘声,在图书馆管理员过来赶人前,影山终于找到了他找了好一会儿的人。
“及川前辈!”
完全没有克制音量的声音把及川惊醒的同时也终于成功召唤来了眼睛喷火的管理员。
在她迫人的注视下,及川面颊发红,拽着影山迅速逃离现场。
他们一前一后快步在走廊里走着。
“及川前辈,及川前辈慢点……”
“……”
影山跟着他摇曳的黑袍,星星点点的光芒不知什么时候缠绕了过来,点亮了他们之间的路。
“哇哦。”他小声地惊呼着,伸手探进星芒的海里,“灿烂的魔法。”
当及川停下时,这些星星也不动了,只是漂浮在空中,下坠,消失,下坠。
“太酷了。”影山美滋滋地在它们中间转了一圈,停步时对上了及川怪异的视线。
“你在干什么呢?”及川问。
“今天一整天都奇奇怪怪的。”明知故问。
“星星。”影山回道,眼睛亮晶晶的,“好多星星。”
及川看看外面的天空,漫不经心地应和,“是啊,是啊,好多。”
“不是那个!”影山摆手,“这里。”
“就在及川前辈身上,前辈看不到吗?”
及川伸出手在面前挥了挥,“我身上?”他心思微动,“你在说什么?”
而随着及川的动作,雨一般坠落的星尘更多了,影山再次控制不住地“哇”了一声。
对上他写满了前辈好厉害,前辈好棒,最喜欢……前辈了?的眼神,及川很难不脸红,他咳嗽了一声,“……飞雄看到了什么?”
“好喜欢及川前辈啊。”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及川失去了应对的能力,大脑停转,心脏扑通,扑通,越来越快,热气在蒸腾,温度计,冰凉贴,哦,快下雪吧!
一双手伸到了面前,细软的头发贴上了下巴,腰部被更烫的人搂住了,他在胸前蹭,呼吸急促,喉咙里发出了断续的笑声。
飞雄今天总是在笑,及川回搂住他,他嗅到了薄荷洗发水的味道,植物的名字恰到好处地帮助他的脑袋降温。
“你在笑什么?”他凑到他的耳边用气声问,但注意力在他支棱起来的耳朵上,看起来相当软且富有弹性,与他的牙齿再适配不过,他在想,如果,他咬上去,耳朵也会发出笑声吗?
“我抱住了星星。”飞雄撒娇似的用头发磨蹭着及川的下巴。
“……”及川完全说不出话。
迷情剂的药效是这样吗?
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星星?
“我喜欢这样。”飞雄说。
“抱着星星?你已经在抱着了。”
“不是这个。”飞雄把头从他怀里拔出来,脸很红,“我喜欢今天的及川前辈,无论你在哪里,我总能找到你。”
完了,他只喜欢今天的我,及川心一凉,什么温度都下去了,拔拔凉,这迷情剂真该死啊,居然在这时候起作用!
他松开了影山,垂下脑袋,眼睛盯着飞雄的耳朵,别管了,咬下去吧,咬狠一点,让这伤人心的家伙哭出来。
“你是什么意思?”
“及川前辈今天很不一样!”影山有些激动地从及川怀里跳出去,“中午的时候,我看到及川前辈身边有一条吐泡泡的小鱼,我戳破了好几个它吐的泡泡,晚上它们却变成了一条漂亮的河流,就在礼堂里,在及川前辈身后,但是我们明明就在学校对不对?我一直想问前辈这是新的魔法吗?然后我顺着星星们在图书馆里找到了你!它们从河流变成了星星,太神奇了!”
……
?
是啊,好神奇啊!
最后一遍!
迷情剂的药效是这样吗?
被教授肯定了好几遍,作业拿了A+的迷情剂的药效是这样吗?
是人不对吧!
这一定是人有问题吧!
没记错的话这是魔法世界au,不是童话世界au吧!
“所以……你喜欢有特效的我?”及川艰难发问,但这个要做到的话有点难,因为特效很贵,要加钱的。
“喜欢。”影山毫不避讳,伸手在空中挥舞着,及川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在空中抓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你手里是什么?”
“一只小鸟,嘿嘿,浅黄色的,在啄我的手。”
完了,我的迷情剂可能真的有问题,它把我暗恋对象弄傻了!
“飞雄,我白天寄给你的包裹里还有一个蓝色的药瓶,你带着吗?”及川担忧地问。
“我交给教授了。”
“?为什么要给教授?”
“我没熬出来我的作业……”
“……”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来,跟我来。”及川的声音一瞬间沧桑起来,“我昨天发过誓再也不夜游。”
“那及川前辈今天可以再发一次!”影山扑到了及川的身上。
他的视线里,及川背后扑棱出了一对洁白的大翅膀,“我们可以飞着去吗?”
“城堡里不允许用扫帚。”
“不,及川前辈有翅膀,可以背着我飞!”
“……快,解毒剂刻不容缓!”及川拖着挂在身上不下来的影山一路疾驰到了草药学教授的棚屋。
他们从前门进入。
“你们好!”影山欢快地和那一排毒触手打招呼。
“它们昨天打了你,你还和它们问好?”及川抓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乱动。
“因为我偷了它们的东西。”影山撅了撅嘴,“但是最后也没熬出来。”
“啊飞雄好笨蛋。”及川发出了人机式评价。
地下教室里唯独缺的材料,槲寄生的浆果。及川没想到昨天晚上金田一说的那句不够一语双管了,不管是影山还是及川,两个都是不够的。
他带着飞雄蹲到槲寄生的下面,扣好了两人的兜帽以免被人发现。
飞雄的情绪一路都很亢奋,及川觉得这样的他有些少见,毕竟这么可爱的飞雄只在小时候见过,他捏了捏飞雄的脸颊,对他做笨蛋的口型,果然,飞雄很快就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我不是笨蛋】他说。
及川笑了一下,食指指着墙上的槲寄生,它今天用叶子把浆果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一部分的外皮,看来昨天被他们剪怕了。
“说谢谢。”及川暗示飞雄。
“谢谢你,我可以拿两个浆果吗?”影山弓着腰,认真地对槲寄生说。
植物安静了一瞬,把原本还露着点外皮的果子更紧地包裹了起来,几乎要看不见了。
滚。
及川从它的动作里解读出这样的信息。
影山扭过头来向及川求助。
及川只能无奈地也弓起腰,谄媚,啊不,正经地对槲寄生说:“抱歉,但是我们真的很需要两个浆果,只要两个就可以了,可以吗?槲寄生先生?”
槲寄生先生不为所动。
僵持之间,及川的脑袋灵光一闪,一个神奇的念头从他的神经里穿过而他非常及时地捕捉到了它。
每一个合格的巫师都应该听过的槲寄生先生或女士的传闻。
在槲寄生下要做的事情。
及川拽了拽影山的衣角,把他拽了下来。
“你……”
不,说不出口,飞雄好纯洁的眼神啊。
“我……”
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啊?天呐,人甚至不能共情昨晚的自己,我到底为什么要做迷情剂啊?
“我……我身上还有翅膀吗?”
“它们消失了,像小鱼和小鸟那样。”影山摇了摇头。
“星星和河呢?”
“翅膀出现之前它们就不见了。”影山没有留恋的神色,但眉宇间多了几分放松,像是又回忆起了它们在的时候。
“那,在你面前的是谁呢?”
“是及川前辈。”影山看着他,弯起眼睛,“及川前辈就在这里。”
及川的心里又泛起滚烫的岩浆。
“那……飞雄喜欢我吗?”
“最喜欢。”影山没有经过思考就说出了这句话,“一直都是最喜欢!”
“影山飞雄喜欢及川彻?”
“影山飞雄喜欢及川彻!”
及川揽住了飞雄的肩膀,热度终于烫到了眼皮上,他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飞雄的眼睛,一汪蓝,里面满是信任,喜爱与及川自己。
他们唇瓣相贴,空气从一个人的身体里流进另一个人。
舌尖浅浅地描绘着彼此的形状,他们吻的又轻又小心,但呼吸还是不知不觉地重了起来。
及川捧起飞雄的脸颊,吮过他的唇珠,迫使他张开嘴,然后往更深处探了进去。
每一处,他都细细地侵略品尝,这是他早该进入的地方,在这之后谁也不可能再剥夺他的权利。
飞雄被他吻的轻声哼哼起来,手不自觉抓紧了及川的前襟,及川再次把他往怀里摁了摁,低着头,用一个有些压迫的姿势持续吞噬着……
他们头上的槲寄生先生不知不觉绽放开,比昨天更红的果实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就像及川早上闻到的那样。
热巧克力。
飞雄靠在他怀里,在骑士公共汽车上糟糕的环境中安详地闭着眼睛,嘴角挂着刚刚喝的热巧克力残迹。
飞天扫帚的木屑。
他们已经交过很多次手,在魁地奇赛场上。哨声一响,不用对视就能知道对方的下一步动作,那是他最熟悉的邻居家小孩成长起来的对手和他终于追上的最喜欢的邻居家哥哥。
而槲寄生的浆果。
就是现在,此刻,亲吻。
一遍遍地用唇舌拓印着溢出口的喜欢。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在影山开始推拒之后,及川总算放开了他。
“我……我想……”影山的眼睛泪汪汪的,唇瓣和舌尖都红的非常诱人,他不自然地张合着,鼻子皱起来,“麻了。”
及川的嘴唇也麻了,他的心也麻麻的,但是他还想再亲一下。
“好的!”他快速回应着,偏过头去呼吸,不再看影山。
影山正好偏向相反的方向,他的呼吸更急促,耳朵爆红。
“——嗯……我们只用两个浆果,谢谢,谢谢。”终于记起自己任务来的及川直起身抖着手从槲寄生上剪下来两枚艳红的浆果。
“……谢谢。”影山跟着站了起来。
剪完之后,及川便拉着影山的手往外走。
他们从前门离开。
这还是个糟糕的决定。
“啪!”
“痛!”
“它为什么打我!”
“及川前辈你刚刚偷了它们东西……”
“可是很痛!”
“……忍一下吧。”
又是一前一后,他们总算顺利离开了。
出来赶上宵禁,及川无奈只能带着影山一起往地下教室跑,他的坩埚今天还在。
解毒剂熬到一半影山就睡着了,及川合理怀疑这家伙是在制作魔药的过程中总是一不留神就睡着所以才导致熬制失败,虽然他也很困。
他已经熬了两个大夜了,救命!
药熬好后他根本等不及装瓶,拍了拍影山的脸颊,把搅拌棒变成了一个汤勺,捏开影山的嘴就往里灌。
迷情剂害人啊!
影山被灌得很难受,稍微睁开了眼睛,嘟囔着说,难喝。
及川咬了咬后槽牙,能熬出来已经很艰难了,这种时候谁还能注意口感啊,不要挑这种刺啊!
为了惩罚飞雄居然敢嫌弃他的药剂,及川如愿以偿地咬到了他的耳朵,耳朵发出了痒的声音。
带着耳朵上的小牙印,影山本学期第二次被及川偷渡进斯莱特林地窖。
我不知道赫奇帕奇的口令啊!当事人理直气壮。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及川学长喜欢男的!公共休息室里的夜猫子目击者捶胸顿足。
他今天果然是发病了!当事人的室友紧紧,紧紧地拉紧了自己的床帘,并对它施加了无数个静音咒。
被不信任的及川表情微妙地搂紧了又昏睡过去的飞雄。
幸好,明天是个周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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