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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
纪瑶握住暖玉，闭上眼睛，握于心口，古玉里传递来的酸涩感情令她一瞬间心如刀绞，眼尾垂泪。
神明自甘堕落，肯为凡人屈膝。
她到底为什么会爱绯漓？
扪心自问，她与他，本不应该有任何纠扯。
“我到底为什么爱你？”出自本能的爱，令她酸痛苦楚，深陷而不可自拔。
睁开眼后，她有些站立不稳，扶上了冰寒的墙壁，视线扫过去，她看到躺在冰棺里的女子，双手合在心口，呈现出安详的姿态。
是刚才的那名少女。
纪瑶久久难言，一言不发，只是凝视少女年轻的面庞。冥冥之中的呼唤与感召，令她俯下身躯，以额头相触，隔着冰块与少女相对。
暖玉滚烫，融入了灵魂。
“那下面的，便是一副无主身躯了吧。”纪瑶猜测道。
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走出严寒冰窖，外面一片开阔。
天穹上，依然是分裂的缝隙，无尽的虚空。
“不知道现在到了什么地方。”纪瑶蹲下去，抓起一把泥土，嗅着里面的潮湿气息，得出结论：“这里应该距离蕴灵池很远吧。”
可惜这里人迹罕至的，难得在隐世能看到这般空旷偏僻的地方。纪瑶猜测她抵达了一处寻常亡灵不可进来的地方。
细数来，她如今也算在隐世三进三出，成家常便饭了。
走的累了，她停在一处地方歇息。
端倪起暖玉，以前她也不是没观察过，可惜都没什么反应，如今有一缕魂魄进去，这块玉变得温暖起来，除此以外，再无动静。
“以凡人之躯，该怎么才能逃离亡灵的世界呢？”纪瑶低语。
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了轻柔的语气：“你……是纪瑶吗？”
身子一僵，纪瑶缓缓回过头，看到一个提着宫灯的白衣影者从岩石后走出来。
那种神态和气息，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你知道我的名字？”纪瑶迟疑着道：“你是我刚开始遇到的那个姐姐吗？”
她掉入隐世后，所遇到的那个怀着善意的白衣影者。
这里的所有引路人都长的一模一样，让人很难分辨。
“我不记得了。我们每过一段时间，都会被清除记忆。但我觉得你很熟悉。”白衣影者摇摇头，语气依然温柔，“你可以叫我七号。”
“七号……”纪瑶这时明白了，隐世的白衣影者过多，只能以代号相称。
“你们这里一共有多少个像你这样的白衣影者呀？”纪瑶道。
“这我不是很清楚。所有的白衣影者一直在死亡和再生……上一个七号消失了，我便顶替了她。”七号道。“每个白衣影者都会消失。”
她说话时语气平淡如水，好像“消失”对她来说，是一件平平无奇的事情。
纪瑶却为她感到难过，不禁道：“你不想起死回生，回到现世看看你的弟弟或者妹妹吗？”
“这里是亡灵之都，对于亡灵而言，是单向通道。”七号说了句后，像想起了什么，又道：“像纪瑶姑娘这样的生灵，你的身上已经被打上了两个世界的烙印，便可在两个世界里来去自如。”
“只是……”七号垂下眸，将某种粉末撒在纪瑶身上，顿时，一股黑气涌了出来，包裹住二人。
“纪瑶姑娘的身体已经抵达极限，不出十二个时辰，必将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纪瑶苦笑一声。
扶澜早已预言了此事，她又能怎么办？
七号想了想，道：“纪瑶姑娘若想继续留存于世，还有一法。”
“什么办法？”纪瑶心念一动。
七号陷入回忆，在继承到的传承记忆里奋力搜寻着，断断续续道：“隐世有……死之执政，可……逆天改命……只需付出代价……”
“死之执政……那是什么？”纪瑶道。
七号指着高处高耸入云的白塔，道：“那是伽蓝白塔，死之执政……就在上面。”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纪瑶看到那里有一道通天的白光，不仔细看去，像一跟光柱直插云霄。
“原来那是一座塔。”纪瑶低声感叹道。
“你还有十二个时辰，纪瑶姑娘。”七号提醒道，“我可带你去伽蓝白塔周围，但我不能靠近那里。努力去寻找生机吧，纪瑶。”
她的表情有些感触，只是片刻，便恢复了平静。
“可你……为什么帮我？”纪瑶道。
“纪瑶姑娘，像我的……一位故人。”七号低声道，“所以我希望你活下去。”
明明是苍白的人偶，里面充斥着一个迷失的亡魂，纪瑶却好像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泪光闪烁。
“谢谢你。”纪瑶郑重其事地道谢，许诺道：“若有机会，我定会带你重回人间。”
纪瑶不知道这个轻飘飘的许诺代价是何其沉重，七号也只是笑了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出发吧。”
坐上七号变出来的浮锦，二人飘飘荡荡在空中疾行。
纪瑶平生第一次坐这种东西，感到十分惊奇，伸出头去朝地下张望，将隐世里的山河尽收眼底。
“不好，前面有主人饲养的雷兽在嬉戏打闹，我们不能继续占用空中道路了。”七号突然道。
抬眼望过去，前面确实有一大群身上闪烁着电光雷霆的兽类相互扑打着。
她们二人在地面停下，七号收好飞行工具，遗憾道：“抱歉，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还要靠你自己去走。”
“能少走这么多路程已经是赚了的。”纪瑶安慰她道，拍了拍胸脯，“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愿你凯旋而归。”七号温柔道。
那份柔情镌刻在她身上，再次让纪瑶感到一丝熟悉气息。
“承蒙吉言。”她定了定神，不再停搁，拔腿朝着白塔方向跑过去。
这一路跌跌撞撞，不知过了多久，她也忘记了疲惫，强撑着一鼓作气，终于，那道白色光柱近在咫尺，成了触手可及的塔。
“传说中的伽蓝白塔，竟然无人驻守。”纪瑶径直走过去，却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道禁制里面，但那个禁制却并没有阻碍她的脚步。
反观之，不少隐世的飞禽走兽都被拦在外面。
“难道是因为我体质特殊？”
此时猜测再多也是无用功，她干脆不去想，而是一咬牙，推开一层塔的大门，“吱呀”，走了进去。
一脚踏入，她听到一个声音。
“你，因何而来？”
“你，所求为何？”
“你，可知因果？”
一仰头，上面重重叠叠的楼阁荡然无存，好似只剩她一人，站在白塔的中心处，脚下出现法阵印记。
伽蓝白塔，活了。
上可通云霄，不见日月。
“我找死之执政。”纪瑶冷静下来，道。
“我已经知晓你的欲望。只要你给的起代价，一切都能如你所愿。”
面前场景瞬息万变，只是一眨眼，纪瑶便到了白塔的顶端。
她暗自心惊，难怪此处无需守卫，这座白塔便是最强的守卫。
“什么代价？”纪瑶问。“只要我有的，我都能给。”
“我是死之执政，因此，我并非善类。而我想要的自然不是你的东西，而是你能掌控的东西。”
“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纪瑶皱起眉头。
那些星星点点拢聚成手指的形状，把纪瑶捏在手心里的模样。
那个声音放肆大笑起来，“我可不是慈悲的神明，我是十恶不赦的罪神。”
“……那你想要什么？”纪瑶开口道，强调了一遍：“我想活着，回到人世，健康地活着，这就是我的愿望。”
“我知道，从你在心里喊出我的名字之时，我已接收到你的愿望。”死之执政狂笑不止。“我能做到这件事，但你要答应我，用一位神明的生机来交换，只要你的一句话。”
“一位神明……的生机？”纪瑶瞠目结舌道。
“没错，是你想的那位，你快答应我，若得到他的妖神之力，我不仅能送你还阳，还能为你重塑肉身。”死之执政道。
“我有什么资格替他决定生死？”纪瑶诧然了一瞬间后，默默道。
“你可以的，只要你的一句话，我就能吸取他的生机之力。”
死之执政的声音宛如恶魔的低语，诱导着纪瑶摇摆不定。
绯漓对纪瑶所做的一切走马灯一样循环在她的脑海里，企图激起她对他的恨意。
死之执政低声道：“他对你无情无义，你不过是收了点利息，仅此而已。”
“不，我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换一个要求吧。”纪瑶深吸一口气后，找回神智，坚持道。
“那很遗憾，交易失败。”死之执政冷声笑道，“我是死之执政，代表着剥削和掠夺，来自我的恩赐皆是对他人的索取。你若不愿，我也没有办法。”
“我想不明白，你怎么愿意为他死？”死之执政道，“我遇到过的凡人，皆是贪生怕死之辈，难道你不怕死？”
“我不是为他死，他与我的事情，我自会解决，如果还有机会的话。”纪瑶垂眸，语气软了下来，“我只是在，遵从我的本心。”
“你的本心救不了你，你快要死啦！”死之执政兴奋地道，“见证死亡会让我汲取力量，那我就看着你死好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如何让白衣影者复活成人？”纪瑶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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