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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琐应须长别
“皇上,”徐尧在郑安的书房中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随后语重心长地叹口气道:“张大人在府上恐怕已经深刻反思过了,为了社稷,皇上还是尽快放他出来吧。”
郑安正在案前潜心批奏章,听徐尧说完,郑安抬起头来。
“张谨义么……”郑安思忖片刻,想起他们曾经在天在水饮酒畅聊的日子,“三个月前,张爱卿被皇姑三缄其言,此事张爱卿实在理亏,朕也不好替他再说什么。”
徐尧再次恭谨道:“可三月期限不是已经过了吗?微臣认为,张大人也该知错了。”
“这不是还有三天才够三个月吗,徐大人怎么不会算术了?”有一女子的声音适时从殿外响起,将二人的注意力夺了过去。
来人是谭思依和王娲。
谭思依先以声夺人,待她们二人走到徐尧的跟前,这才将礼数给补全。
谭思依行过礼之后,直起身子来继续同徐尧理论道:“徐大人,下官记得您出关之时,您与张大人并不相熟,怎么几月过后,您就开始帮江大人求情了呢?”
徐尧听后神色并无异色,他只坦然一笑,随后谦逊道:“下官的确与张大人不相熟,下官只不过是为百姓着想。”
“哦?”王娲垂着眼皮盯着地面,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讲出来的话却是颇为犀利,“张大人上不为大颂出生入死,下不为百姓布粥施米。他几日不上朝,也就是朝堂上少了个谏官,好像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吧。”
听到“谏官”二字,谭思依差点在御书房笑出声来。
王娲她是懂谐音的。
徐尧也没有为此恼羞成怒,而是醇厚一笑,对王娲道:“王大人,下官记得你是景章十二年的女进士?”
王娲轻飘飘地看向徐尧,并不搭腔。
王娲向来话少,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多说一个字的,谭思依自然接过话头道:“徐将军,咱们还是说回张大人的事。”
“大长公主生前是曾罚了张大人三个月的闭门思过,可大长公主也说过,除非张大人在府中有特别明显的思想觉悟,否则三个月时间,一天都不能少。”
“不要说有明显的觉悟了……”谭思依横了一眼徐尧,“张大人甚至直到如今还仍心有不甘吧。”
听着谭思依和王娲在对峙徐尧的时候,十分坚决的样子,郑安无端想起了皇姑站在御书房里的模样。
她俩不愧是从公主府里出来的,都和皇姑一样的坚守,一样的……倔。
郑安将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嗓子,竭力消散着脑中的画面,而底下的三人以为郑安是有什么要表示的,皆噤声站直,洗耳恭听郑安的指示。
郑安一看他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颇为心虚的开口道:“那个……徐爱卿啊,张大人要出来,的确是不差这几天。”
“毕竟张大人曾如此诬陷大长公主,作为她的皇侄,没有严惩他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徐爱卿就在边关,怕是不了解他们二人之间的罅隙。”
“不如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垂首恭听的徐尧愣了一下,很快便依从了郑安的决定。
谭思依张了张嘴,可直到退出御书房的门来,她也没再说什么。
从宫里出来后,谭思依与王娲褪去官府,一红一青相约在了天在水。
“我真是纳闷了,原来皇上还知道他对张谨义网开一面了啊!”
出了皇宫,谭思依总算可以畅所欲言,王娲给她倒了一杯酒,谭思依只仰头喝了一口,便迫不及待向对面之人倾吐道:“那张谨义先前不仅联合李奇峰、赵珂等人,将驸马欺负成那样,之后又布了好大一盘阴棋,将公主府里里外外都得罪了一遍,皇上只是轻飘飘地将他关在府上几个月。”
“甚至,倘若咱们二人今日若不来阻止,恐怕皇上真会听从了徐尧的话,将张谨义今日就放了出来。”
坐在对面的王娲亦幽幽叹口气道:“是啊,皇上对徐张二人的好感,恐怕咱们一时是撼动不了的。”
“好在,”王娲话锋一转道:“公主从扬州回来的路上,已经交代了咱们离间徐张二人的法子,我以为,张谨义之后不死也残。”
“哎,”谭思依双手托住下巴,有些无奈的笑道:“公主总是比咱们有耐心些,我这么冒失,想来还是有些不成熟的。”
王娲闻言掩唇一笑:“怎么会呢。术业有专攻,你一直也有你的闪光之处……”
“提起冒失……”王娲摇摇头,“褚颜才是咱们里面做事最红红火火的一个,也不知道她近日在云南,做了多少让公主和驸马头疼的事。”
“哈哈哈哈!”谭思依提起褚颜便精神了,此刻笑得正欢,“这丫头若不是易容术十分精妙,想必公主去云南也不会考虑带上她的吧。”
王娲再次摇头道:“不是公主不愿意带……就算公主有心与她同行,依褚颜的性子,怕是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也是要闹的。”
“咵嚓!”
与此同时,距谭思依和王娲千里之隔的云南长老府,府上的小厨房里突然传来了震天响。
在听到响动的同时,又是一连串碗碟被打碎的声音。
郑妍坐在膳房桌上,用手无语地扶了扶额头。
慕琼宁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也不看郑妍,听到声响只是颇为玩味道:“你麾下的得力干将是要炸了厨房么?”
“她去的时候,只说是要做一样菜,可没说是去做此等营生。”
慕琼宁一番话,叫郑妍显得更为尴尬,她打圆场道:“别瞎说,我们褚颜的厨艺好着呢。你等着吃就行了。”
“拭目以待。”慕琼宁扬唇一笑。
“公主!公主!!”
约莫又过了半柱香,褚颜风风火火端了一盘黑乎乎的东西从厨房出来,她一面忙着将菜碟端到桌上,一面又急哄哄道:“公主,我好像知道给你下蛊之人是何人了!”
“是付锦兰的父亲对不对?”
褚颜话音一落地,郑妍和慕琼宁都沉默了。
半晌,郑妍终于无奈笑道:“阿颜呐,你这午膳还没做好呢,怎么又开始琢磨起这事来了?”
“更何况,”慕琼宁插刀道:“但凡用点脑的都能想清楚的事,褚姑娘为何今日才想清楚?”
“慕琼宁。”郑妍用手轻轻推了慕琼宁一把。
慕琼宁看看郑妍,又看看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褚颜,终究叹了口气,起身去厨房收拾烂摊子去了。
“公主,”褚颜看慕琼宁出去了,坐在郑妍旁边奇道:“驸马什么时候厨艺这么娴熟了?这几日我午膳搞砸之后,都是驸马在拯救。”
郑妍解释道:“你也不看看和他搭伙过日子的本宫是什么体质,三天两头便要病一场,一生病本宫的身子还对食材挑得很,不满意的话就吐到不省人事,然后很长时间都提不起精神来。”
“驸马他呀,照顾本宫的饮食也是很不容易的。”
郑妍还记得他俩刚成婚的时候,郑妍整日病怏怏的。
当时的慕琼宁其实也不是很在意郑妍的死活的,不过迫于慕青山信中所说的“除非破解了公主的蛊,否则不会带着柏叔回来”的要挟和因着这事整日同自己闹别扭的柏陵,慕琼宁终于是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
可是要想给郑妍试药,郑妍肚子里总要有点东西才成。
瞧着郑妍不是因为头晕目眩而一天不进食,就是因为一闻到某些食物的异味便干呕不止,慕琼宁那时候被折腾得不轻。
有时候他甚至在怀疑,郑妍如此不循常规的女子,会不会她与李云戈暗中早已和好,于是慕琼宁突然头脑一热,跑去郑妍房中问她是不是有孕了。
结果他脸上自然是被郑妍赏了一巴掌,并被病人痛骂了一场。
迫不得已,慕琼宁只好亲自下厨。
那时,慕琼宁不是在熬制解药的路上,就是在去厨房的路上。
这样的日子对闲散久了的慕琼宁来说的确是有些难熬,他有时便会唤来言归喝酒。
喝到一半,便会被匆忙赶来的春桃打断。
春桃过来叫慕琼宁的理由,不是说郑妍突然在中庭昏倒,便是郑妍吃饭又吐了。
这下,不仅慕琼宁有得忙,前来喝酒的言归也得顺势拿来纸笔来,一把药材一把药材的甄别,以便尽快找到蛊毒的解药。
为此,扶着墙走过来的郑妍看着他们二人,一个头枕在药箱上打滚,一个撑着下巴在摆着残羹冷炙的饭桌上小憩,她自然愧疚不已,于是吩咐春桃接下来的日子不必再如此费心解她身上的蛊,叫他们好好在府上休息几日。
并让春桃告诉慕琼宁,他治不好自己,她也不会怪他,叫他不必这么费。
春桃问郑妍干嘛不自己跟驸马讲。
郑妍沉默片刻,还是一言不发地折回了房间。
“原来您与驸马成婚后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呢。”褚颜听得入了神,颇为向往道:“其实先前不是没有人说传与驸马感情不和的谣言,当时我便不信,入今看来,你们二人比我想象中还要恩爱。”
郑妍:“??”
不是,她从什么地方看出他们恩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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