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吃醋
视频很快接通，齐安坐在床上，看着应该是还在外面的张思谭，心里软了一下。
“思谭姐。”
“嗯，我爸走了吗？”外面似乎是有风，张思谭的头发被吹拂到脸上又被张思谭挽到耳后。
“走了。”齐安顿了顿，“思谭姐你现在忙吗？”
“还好。刚结束一个会议，在等车来接我。”
“啊。”齐安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又怕打扰她，又怕她听了不高兴。
张思谭此刻正坐在一个长椅上，天色已经黑了，来接她的车应该还有十多分钟就到。
在国外这几天，她忙的晕头转向，回到酒店倒头就能睡着，都快有点分不清现实是什么了。
今天齐安发消息过来，她才想起，国内也还有一团缠在一起的麻绳等着她去解。
“想说什么就说。”看出了齐安的小心翼翼，张思谭蹙了下眉头。
她很少有真情流露的时候，总是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笑脸对人。今天跟张三工视频的时候发了一通火，现在看着齐安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脸上又带了情绪。
“啊。”隔着屏幕，齐安感觉不到张思谭的气场多了些萧杀之感。
她傻傻的开口:“我觉得……大晚上的，就别让叔叔去酒店住了呗。”
“嗯。”张思谭点头。周围有风声，她靠着屏幕近了一些，让自己的声音能听得更清楚一些，“但他已经去了。”
言下之意，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
“啊，是。”齐安有些呆愣，一时忘了自己想表达什么意思，只能顺着直觉往下说。
“思谭姐，你是不是跟叔叔关系不好啊。”
“是。”风又起了一阵，“呜”的一声。起一阵，停一阵。
“啊，啊，奥。”齐安有些懵，身体端坐在床上举着手机，一面觉得思谭姐居然也会跟家人关系不好，一面还在找角度想让自己看上去好看一些。
“呵。”张思谭轻笑了一下，看着屏幕上的人动来动去调整角度。
她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起过她的家人，倒也不是觉得多么不能提多么难堪，只是带了些麻木，没觉得有提的必要。
齐安的笨拙让她的情绪缓和了一些，毕竟对着这样一个人儿，很难再发火。
“月底发了工资我就转给他钱了，他现在又来要，不知道要把钱花在哪里。”张思谭淡淡的解释。
“啊。”齐安想到刚才老头的确一直在表达张思谭不给他钱，“叔叔说这段时间暴雨发洪水，家里损坏了什么也不一定，他是不是需要钱啊。”
沉默。齐安听到了屏幕里传过来的风声，慌忙把手机举到自己脸前，害怕听不清楚张思谭的声音。刚才好不容易找好的美丽角度变成了一张大脸。
“嗯，我待会再打给他点钱。”张思谭语气听上去还是很淡，隐隐的，齐安觉得她心情很不好。
“其实他跟我一起住也没什么的。”齐安解释。
“你明天还要工作吧，快十一点了，还不睡？”
“不困。”齐安看向屏幕，又把手机拿远了些，想让自己看上去好看。
“车来接我了，回去再给你打。”张思谭突然说道。
“挂了，拜拜。”
“啊，拜拜。”齐安慌忙挥手，然后意识到张思谭看不到自己挥动的手。
视频被挂掉了，齐安缩了缩身子，拉开被子躺下了。
虽然张思谭不在，她也还是保持着原来的习惯，只睡床的一半。张思谭常盖的那床被子叠起放进了衣柜里，于是床的另一半便完全空了。
只有一个枕头，宣示着这里曾经还睡着一个人。
齐安把头歪了歪，同时枕着两个枕头，不由得想到刚才张思谭的话。
她不知道思谭姐为什么跟家里人关系不好，乃至这么晚了还要赶人去酒店。她看那个老头，人倒还是挺正常的，而且身材干瘪，应该不会家暴吧。
嘶。齐安脑子里过了一遍大多数子女与父母不和的原因，都代入不了张思谭。
思谭姐，太美好了，想象不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跟她挂钩。
躺在床上左等右等，视频铃声响起的时候，齐安一个激灵，立刻点开那个绿色按钮。
“思谭姐。”齐安发现自己躺着脸上的肉都挤在一起，便又坐了起来。
“嗯，到酒店了。”张思谭也已经躺在了床上，“刚才卸了个妆，没有等太久吧。”
“没有没有。”齐安看着躺在床上，侧着身子跟自己通话的思谭姐，一瞬间仿佛又回到她还在北京的时候，晚上也是这样躺着，面对着自己跟自己说话。
“我初三的时候我妈妈就去世了，因为癌症。”
“啊。”齐安瞪了瞪眼，被张思谭的开场吓了一跳，随后又明白她是在跟自己解释为什么跟家里人关系不好。
“大概有四五年的时间，我对我妈的印象都是枯萎的憔悴的，她不怎么管我，我跟她交流也不多。”
“印象最深的，就是门前的那一小块地，地里种着黄瓜，自己家种的都小，蔫蔫的一小个，我妈经常摘给我吃。”
张思谭的声音还是很淡，脸上好像有一些若有似无的叹息，更多的像是在讲一个故事，给齐安讲她自己的故事。
“我爸人其实也挺好的。虽然爱贪小便宜，欺软怕硬，但是也会真下力去干活。农村没有供暖，冬天要烧柴，他都会在夏秋之交就劈好，然后放在楼顶上晒。”
“他爱喝酒。喝了酒就发疯。其实我也能理解他，生活过得不顺意，只能靠酒耍一下威风。”
“我报志愿那天，才发现自己的密码被改了。那天我一直哭，求他把密码告诉我。”
“能理解他吧。那时家里确实没钱。”
“我并没有很怨他。”张思谭笑了一下，嘴角很轻的弯起，又很轻的放下。
“让他去住酒店，是因为我了解他。他来了，要到钱了就走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没必要跟他浪费心力。”
“酒店里也更方便，我给他定好了餐，也定了车票。”张思谭继续说，“你一个小姑娘，能不能对人有点防备。”
齐安一直安静的听着，最开始还想插话，后来便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张思谭在说这一番话时，情绪很淡，就是在讲故事。以一个完全旁观者的角度，讲一个很普通的故事。
这段故事，不狗血，不血腥。跟大部分的中式家庭一样，有温馨，也有歇斯底里。
所以，逃不掉，也不能完全幸福的接受。
“不能。”齐安嘟囔道。
“什么？”
“我说不能对人有防备。”
张思谭喉咙里溢出低低的笑，头埋在枕头里:“随便你吧。”
“我要睡了。今天谢谢你了，快点睡吧。”
“不行。”
“?”张思谭继续笑，“胆子变大了啊。那你还想聊什么？”
“啊……”齐安真的认真想了想。
她从坐姿又恢复到了躺着的姿势。虽然这样会让她在屏幕上很丑，但齐安很想跟张思谭面对面躺着。
“齐治国。”齐安喃喃道。
听到这个名字，张思谭有些意料之外，看着屏幕里的人躺下，头发压在后面，眼睛大大的。
“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父亲。”
“嗯。”张思谭出声赞同，还记得他被警察带走的那天，他说的“爸爸对不起你”。
“我觉得，人类真的好复杂。”齐安皱了皱眉，小声感慨。
这句话成功把张思谭逗笑了。
清脆的浅笑声从手机里传出来，像古代仕女跳舞时面前竖着的幔布。轻轻的一道纱，映出仕女曼妙的曲线和一掠而过的光影。
齐安躺着看张思谭，觉得她怎么那么有魅力。幸好现在不在自己身边，隔着一个屏幕，自己还能稍有些理智，不至于再一次亲上去。
但是又好想思谭姐现在就在自己身边啊，就躺在自己身侧，可以近在咫尺，感受到身旁温热的体温，散开的发丝，还有护完肤后，脸上很淡很轻的香味儿。
“思谭姐。”
“嗯?”
“有点想你了。”
想念的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齐安语气里带了些娇:“你这两天，都不给我发消息。”
“呵。”张思谭又笑，刚刚说到齐治国，她怕齐安伤心，特意避开没有再说。齐安却好像没有影响到心情，还能记着跟自己调情。
“我很忙。”张思谭安慰道，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上了哄意。
“哦。”齐安没有再说话，眼睛还看着屏幕，仿佛要把里面的人看透。
张思谭难掩嘴角的笑意，再一次哄她:“我快回去了。”
齐安沉默，嘟着的嘴有些红润。天色已晚，在灯光下，容易让人联想到古代盘桓在乡道间阻拦进京赶考的书生的小妖精。
于是自然而然的，张思谭想起那天，齐安压上自己的唇，想起了那股带着樱花梨雪松香味儿的沐浴液的味道，还有探向自己的、凉凉的舌尖。
“好啦，快点睡觉吧。明天还可以给我打视频。”
“好吧，思谭姐晚安。”齐安还是嘟着嘴，欲念不满。
“嗯，晚安。”
牢记着张思谭说还可以给她打视频，第二天上班，齐安匆匆敷衍了几下PPT，就跑到楼梯间拿出了手机。
视频铃声“噔噔噔噔”响起，响了很多秒还是没有人接。齐安想思谭姐一定是在工作，可是按掉通话，她又有点不甘心。
想着等它自动放完自动取消掉，却有人接起了通话。
屏幕里现出一张陌生的脸。是一个女生，看不出来年纪，东南亚人典型的长相，鼻基底不高，眼睛很大很圆润，有一种娇憨的感觉。
她对着屏幕，很大声的打招呼:“Hello?”
“Miss张还在开会，我是她的助理。”（自行想象成带着口音的英语）
“啊。”齐安反应过来这是尼克给思谭姐找的助理。
她的英语带着一点口音，像是压着嗓子在说话。但语速不快，齐安很容易就听懂了。
“那，那，先挂了吧。”她磕绊道。
对面挂了电话，也没有问什么，让齐安觉得很莫名其妙。
然后想起自己刚做助理时，好像也是这样，冒冒失失的。如果换做自己接这个电话，大概也是这样，不问对方姓名不问对方何事，不说一句转告，就潦草挂断了。
不过现在自己成长了好多啊，都可以批判别人的不专业了。
但是，还是好不爽啊。思谭姐明明说了可以打视频给她，可是却是在开会，然后由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接通电话。
这个小姑娘，做的还是自己的工作。
自己才是正牌助理啊。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吃醋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