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暮

　　没过多久，两人便已经飞离□□大陆。
　　“你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吗？”见那两人回答得那么痛快，司贺宁对他们答案的真实性持怀疑态度。
　　“为什么这么问？”路心忱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们回答得太快了。”司贺宁摩挲着下巴说道。
　　“他们是神兽，不能用寻常思维想他们的。”
　　“可……”
　　“他们等我问完才回答只是处于礼貌，实际上，在我想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回忆了。”路心忱明白司贺宁的担忧，便解释道。
　　“这么神奇吗……”司贺宁喃喃自语道。
　　“神兽啊大哥！”
　　“哦……”
　　尽管上学的时候都学过《全世珍灵录》，但真正见过珍灵的并没有几个，而见过三种以上珍灵的更是屈指可数。
　　更不用说，像司贺宁这样，过去从来都没有机会走出过自己生长的大陆的人，或类人。
　　由于有慕知音的特殊经历，路心忱有幸见到了，而且不止一种。
　　“现在我们……”司贺宁看向窗外，问道：“……是要去玄夜大陆吗？”
　　“对。”
　　“去那能查出什么，乌漆麻黑的？”司贺宁不解。
　　“那里只是在我们眼里‘乌漆麻黑’的而已。”路心忱哂笑道。
　　“啊？”
　　司贺宁还在思考路心忱话里的意思，直升机便已经在玄夜大陆降落了。
　　那里果然像书上写的那样：“……四处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万物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路心忱掏出一个特制眼镜戴上，又对身边的司贺宁说：“抓紧我的腰带，跟我走。”
　　眼镜戴上的一瞬间，她又看到了那个五光十色的世界，所有东西都发着光，而且每一种物体都有它独特的光芒，那种光芒很难描述，总而言之就是好看。
　　此时此刻，路心忱只感受到“词穷”。
　　反正不论看多少次，她都会惊叹于它的绚丽。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心忱才终于带着司贺宁在一座山洞前停下，她试探性地朝里张望，却只看到那些花。
　　它们还是像过去那样开着，好像从来都不会凋谢一样。
　　若是人也可以这样就好了。
　　路心忱如是想着。见里面没人，便离开了这个地方，朝着一棵巨大的散发着紫色光芒的树走去。
　　果然，她又在那棵树附近找到了那个女人。
　　“你们是来找人的？”
　　女人好像又看透了她的心思。
　　“是啊，不知道您认识凤……呃……玄小午吗？”路心忱礼貌地问道。
　　“他是我儿子，怎么了？”
　　听到路心忱说“玄小午”，女人开始紧张起来，看他们的眼神也多了一些防备。
　　“哦……我……”路心忱不自觉看了一眼身后的司贺宁，说道：“……我们，是他的朋友，找他有些事情。”
　　“朋友？”
　　女人打量着两人，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记得他有过你们这样的朋友。”
　　“可能你不认识我，但你应该认识她。”说着，路心忱将一张慕知音的照片摆到女人面前，请她辨认。
　　“你也认识她？”女人倒是没有隐瞒。
　　“她不过是一副皮囊，”路心忱将照片收起来，说：“实际上跟你交流的人是我。”
　　“可是……”
　　“至于我为什么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只能说抱歉，这是世安局的秘密，不能跟您说。”她又亮出自己世安局世安政事司的证件。
　　“好吧……”说来说去，还是世安局的证件好使，“……他现在不在这里，他在极谷大陆。”
　　“他又回极谷大陆了？”路心忱自语道。
　　“什么？”女人没有听清。
　　“哦……”路心忱意识到女人还在听着，便微笑着问道：“那您知道‘墨绝弦’吗？”
　　“墨绝弦……”女人思忖片刻，后恍然大悟道：“鲸落墨家的小女儿是不是，我知道，上次那个女孩离开之后，小午和那个叫凤宁的凤凰两个还跟她打了一架，结果……”
　　女人说到这突然停止了，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说。
　　看样子，应是有人要求过她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
　　“没关系，我们这次只是来调查墨绝弦的，其他人的信息我们会保护的。”路心忱安慰道。
　　“呵，墨绝弦是该好好调查，她绝对不是一头普通的虎鲸！”
　　没想到，说到这，女人竟然突然激动起来。
　　“我们会的，所以现在需要你您配合我们的调查。”司贺宁在一旁帮腔。
　　“好……”
　　“所以，后来怎样了？”路心忱迫不及待地追问。
　　“那个叫凤宁的孩子为了保护小午，死在了墨绝弦的利刃下……”
　　后面女人说了些什么，路心忱完全听不到了，她只听到了女人说，凤宁死了。
　　凤宁怎么会死，一头虎鲸怎么能杀掉凤凰，他可是神鸟，他不会死！
　　“……姑娘，姑娘！”
　　直到她们用力摇晃路心忱的身体，她才回过神来。
　　她这才意识到，此刻自己已是泪流满面了。
　　“你怎么了？”
　　司贺宁显然是被吓到了，他没见过路心忱如此失控的模样。
　　“没事。”
　　她抹去眼泪，向女人道谢之后，转身离开。她甚至顾不得带上司贺宁，就自顾自地向前走去了。
　　无论如何，路心忱都不能相信，那么优秀又善良，主要还很强的人，会这么轻易地就是在墨绝弦的利刃下。
　　以她对那两人能力的了解，这场战斗绝对不像女人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两个人一定拼尽了全力，那一定是一场鏖战。
　　“谢谢您的配合，我们先走了。”司贺宁向女人再次道谢，赶忙追了上去。
　　当初他没有随着慕知音来到龙脊丘陵外面，所以他不能理解路心忱此时的悲伤究竟来源是何处，于是他只能猜测，这两人是他和她相遇之前，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但应该也没有重要到要日日挂在嘴边的，不然他来这里之前就应该听过那两人的名号了。
　　当司贺宁追到直升机前的时候，路心忱已经准备起飞了，他赶忙跳上去，随路心忱进入下一段旅程。
　　只可惜，他再没有机会跟那个女人要到一副眼镜，去看看这片大陆真实的样子。

　　两人走后，女人再次回忆起那天的场景，一滴泪顺着脸颊落下。
　　倒不是她和凤宁有多深的感情，只不过她知道对玄小午来说，这个人很重要。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在安葬了凤宁之后，不顾她的劝阻，毅然决然地要回到极谷大陆去，继续完成凤宁的事业，甚至连玄夜大陆统治权继承都可以放弃。
　　女人擦干眼泪，将一束花放在树下，那正是凤宁半副尸骨埋葬的地方。
　　她是替玄小午做这件事的，这是玄小午离开之前，唯一三跪九叩求她一定要做的事情。

　　那天。
　　凤午和母亲相认之后，母亲带他来到一处湖水旁，跟他说，他的肉身就沉在这湖水下面，但需要他自己去捞。
　　他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
　　一瞬间，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却也不过须臾，便又平静如镜了。
　　过了很久，湖面才终于有了动静，结果上来的是两个少年——凤宁和玄小午。
　　“这下好了，我们终于不用轮班了。”凤宁兴奋地说道。
　　“是啊，以后你要是再飞上万海里法力不支的时候，可没人帮你飞了。”玄小午哂笑道。
　　“你好烦，谁还没点儿黑历史啊！”凤宁一拳锤在玄小午大臂上，笑容格外明媚。
　　很不巧，就在他们此生最虚弱的时候，墨绝弦找到了他们。
　　三人之间免不了一场混战，玄小午不想破坏他的家更不想伤及无辜，于是他和凤宁将墨绝弦引到海滩上，三个人就在那里打了起来。
　　“……后来，凤宁为了替玄小午挡刀，断送了性命。”司贺宁说道。
　　直升机上，他已经使用权限，查到了那附近的监控画面，画面显示，凤宁的确死了。
　　话音刚落，他们的直升机便降落在了鹏羽大陆。
　　迎接他们的，正是凤宁的家人。
　　“路司长，您要来鹏羽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还请您原谅我们有失……”
　　“凤宁在哪？”
　　路心忱根本不关心他们有没有来迎接她，她现在只想立刻见到凤宁，哪怕只是他的坟墓。
　　尽管她的问话让凤宁的家人一头雾水，但路心忱现在的职级让他们不敢多问，只得带她来到凤宁另半副尸骨安葬的地方。
　　这里没有墓碑，只有一颗梧桐树，是专门从椿灵大陆订的。
　　都说“凤栖梧桐”，在他们的观念里，梧桐才是他们最后的归宿，于是，当凤凰的族里有鸟去世的时候，他们都会将逝者葬在一颗梧桐树下。
　　她顾不得思考为什么凤宁的尸骨要分别葬在两个地方，身手抚摸着那棵梧桐树粗糙的树干，看着它枝繁叶茂的样子，便知道，这是凤宁滋养的结果。
　　毕竟是神鸟的尸骨，滋养出来的树都有些许灵气，仔细看不难发现，其枝干叶脉之间都有一些散着金光的灵力在流动，这样的话，要不了多久，这棵树就可以化出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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