弛豫

　　那天夜里，莫雨婷久违找伍莫聊天，酒店里阳台刚好能看见一条笔直的大道，虽比不上目南蒂的繁华，但两边树木茂密，遮住红砖瓦面葺成的店面，大多数店里是一些小饰品或是特产，行人不多也不吵闹。是一个安静适合休息的好地方。莫雨婷夸赞栾竟川推荐的不错。伍莫坐在阳台上木椅上，看着那天路来往的行人。他们之间的相遇有什么联系？我和杨一木之间有什么联系？
　　伍莫好奇地问：“姐，你那时候是怎样的感觉？”
　　莫雨婷停下来去观察的步伐，坐在伍莫的对面。
　　“你是说穆埃牺牲时的感觉，对吗？”
　　伍莫点着头。
　　“很悲伤，巨大的悲伤，可是日子还是过下去，我还有小伍莫啊！”
　　“小穆哥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是姐，你也可选择另一个很好的生话。”
　　“我那时认为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那样陪伴我们，那样喜欢我……”
　　“栾队是比哥更好的人吗？”
　　莫雨婷突然红着脸，“你在瞎说什么？我们还只是朋友关系。”
　　是不是还有比杨一木更好的人?伍莫无法想象“好”到底是什么，是话说的比杨一木还多，还是比杨一木更加狂热，更加孤单。看来是比他更坏。
　　莫雨婷看着伍莫低下的头，他在深究着什么。她伸手轻柔地抚摸着伍莫毛绒绒的后脑，和风细雨的声音飘进伍莫的耳边，“不是谁比谁好?只是恰好就是他，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穆埃让我更了解自己，让我为自己而活，我曾以为，我永远都会迷失在失去他的孤独中。”
　　“栾队呢?”
　　“竟川像个胶水一样，黏得紧紧的。我开始很烦他，后面渐渐习惯他黏得发紧的关怀。失去的人怎么会被代替呢？，他们会成为心底的积石，松动不了，也不敢松动，因为它们下面压得是热腾腾的血液，稍动一下便喷涌而出。但如果有个人出现了，他不在意你沉甸甸的内心，替你分担。你也不会继续沉溺下去，苦苦挣扎。”
　　“我会成为这样的人吗？”
　　对于杨一木。
　　“我弟弟多好的人呀！杨一木敢看不上。”
　　“姐你知道我……”杨一木低下头，紧张地说不了话
　　“我可是你姐，你一张口，我就知道你是要喝水还是吃饭。”
　　“伍莫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想去爱一个人就要用力地保护好他。”
　　伍莫面前是堆砌成山的蛋糕甜点以及四层的巧克力喷泉，站在白色的长桌旁，空气都是甜味。伍莫咬着嘴唇，直白地盯着桌上。透过那一层流动的巧克力，在深棕色的流体的缝隙中是山茶花修剪的花墙，鲜血般的红花含着淡黄色的花蕊，于静处吐露芬芳。在这万紫千红交织前，任何一个人的样貌都会格外明显。杨一木修剪头发，适中的卷发梳起之后显得沉着，一身贴切黑色礼服让整个的气质与以往更加干练成熟。伍莫微微挺起身，穿过宾客，在一面花墙前。
　　杨一木对伍莫的出现稍显诧异，伍莫身着黑色的西服，耳朵里戴着东西，一个黑色的线条弯绕在明显的下颌角旁。
　　“伍莫……”
　　伍莫走进，一直看着杨一木的眼睛，自己脑海一片空白，该说些什么？
　　“伍莫，好久不见。”杨一木面露微笑，长长的眉毛向下弯起，和善中看不到一点其余的情绪。
　　“好久不见，杨一木。”
　　“你在工作。”杨一木指了指耳朵。
　　伍莫点着头。
　　他的头发还是那么短而密集，脸上却很光整，没有胡渣，如果不是穿着黑色的西装，定以为他还是一个学生。
　　“杨一木，我知道你辞职了。”
　　杨一木猜到他想问什么了，他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这里也是有工作的，”杨一木从包里掏出名片，“我现在是联务部区外探查组的组员。”
　　伍莫没记全什么组员，正仔细看着名片，突然就被收回。
　　“我来这当然也是为伊庭工作，就像你一样。”
　　伍莫安静以对，直白地看着杨一木。杨一木被盯着瘆得慌。推脱了几句就离开了。杨一木的背影混在黑色的人群中，伍莫认得出，一直都认得出谁是他。
　　栾若愚敲了几下高脚杯，朗声的宣布着什么事，开始时是一阵冗长的感谢，中间总结着“栾氏”失败的原因，最后揭晓谁会获得西南片区的原石开发权。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念出那个企业名字时，全场安静一会便即刻喧哗。没有祝贺，议论为什么是它？伍莫跟着听着。原来所说的那家企业是荐安人自己开设的。
　　这样也挺好的，伍莫是这样认为的。近年来关于原石的问题层出不穷，不如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栾若愚独自走下台，工作人员开始组织流程，整个更像是舞会的汇报会中开始弥漫着乐声，小提琴的婉转悠扬，紧跟着轻快的钢琴声。在不看几位西装革履的人面色的情况下，似乎更是一个快乐的日子。伍莫面前出现一个白净瓷盘，上放着各样的蛋糕。从那只白皙的手看过去……
　　“姐。”伍莫弯着嘴角，接受了递过来的甜点。
　　“猜你饿了。”莫雨婷浅笑着。伍莫低下头将一块三角形的蛋糕快速地放入口中，晒帮鼓鼓的。莫雨婷拿出纸巾擦拭着伍莫嘴角的白色奶油。
　　如果不看这两人相似的面貌，只看动作的话，真像一对亲密的恋人，杨一木是这样认为的。伍莫又吃一整块的巧克力蛋糕，他很喜欢甜食。杨一木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目光正在被转移，集结到一个人身上。他不明白这种情感会给他带来什么？也不想去弄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梁勤英在得到消息后，气势汹汹地冲进了会场。伍莫他们几人是被他安排过来保护现场安全的，现在却突发这种情况，伍莫觉察梁勤英很危险，但自己怎么能跟领导动手。伍莫只有紧跟在梁勤英后面。
　　栾若愚穿着米白色的礼服，气定神闲地跟着几位工作伙伴交流。梁勤英大声地说：“栾会长，我有事要与你交流。”
　　栾竟川觉察出这边的情况，飞速地来到了栾若愚身前，像是预防不测。
　　梁勤英在那几位还未走远时，急不可耐地说：“栾会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梁部长，我想你无权插手我们集团内部的事。”
　　梁勤英无好话地说：“栾会长，西南区原石厂以及开发权转让给荐安企业的事，违背了泸择的利益，使得泸择对荐安的战略布局受损，对泸择的原石新能源开发带来冲击。”
　　“梁部长，每年荐安全产的原石量比泸择原石研发所每年所需量大得多，我们栾氏开发的十余年，已无力承担。只能放弃这一项目。”
　　“栾会长，我不是说你们不能转让，只是希望你们考虑一下泸择的本土企业，他们也需要锻炼和机会。”
　　“梁部长，他们的利益不符合我们集团的长足发展。所以只能为我们需求最佳的解决方式，梁部长，我还有事，先告辞……”
　　这套措辞对于杨一木来说太常见了，躲在热带树后面的他听得得意忘形。
　　“栾……”栾若愚快速地离开这里。
　　伍莫庆兴没有发生冲突，不然不知道怎么解决。
　　与栾若愚旗鼓相当的是栾氏的处理速度，在几日后已将手续处理完毕，伊庭那边不支持也不反对。孟克对梁勤英的表现非常不满，要知道他将亲信调进荐安不是为了和平发展这四个字，他有一个布置已久的计划。自己白发满头，年华不在，有生之年必须要实现，是他多年的夙愿，这条路上牺牲了太多无法割舍的事物，这是为了泸择。
　　“为什么要转让给他们？”栾竟川趁四下无人时问到，“不要拿我不懂生意上的事来敷衍我。这次情节很严重。”外公背了一辈子爱国商人的勋章不能断送在这件事上。
　　栾若愚依旧和蔼地笑着，“竞川，你为什么要当兵？大姨一直没有问你，你能告诉我们吗？”
　　栾竞川低下头似在回忆，“是为我的英雄情怀，也是为了离我妈近一点就来了荐安，”栾竞川从对他母亲的记忆又穿梭到了马建云部长的指引，“我说不明我为什么要坚持下去，那是很多原因的，师生情、战友情以及，得到和失去。我要坚定，要为公平正义坚持到底。”栾竞川几乎是呐喊地说完最后一句话。
　　“我来到云山，那些普通的工人，只是为了一份工作就可以用尽全力。他们没有方法来改变自己得处境，不知道自己的结局，只能用最无知和莽撞的方法监禁我们，在被困的几天里，他们像往常一样卖力工作，假装没有事，希望能安稳度日。不是说他没做错，而是在他们的环境中，我们也可能会做出同样的事。与其记恨报复，不如原谅帮助。再说我们几个人也没出什么大事。”
　　栾竞川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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