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疆

　　封燚的笺石是一块火红色的魔晶石雕琢而成的貔貅，他从前时常拿在手里把玩，不过这二十多年在人界谨慎低调，从不轻易示人。

　　姜澜的笺石是戴在右手中指的那枚戒指。戒托上水蓝色的宝石，也是魔晶石。

　　两人分别向笺石中注入少许魔力，封燚默念数字1，姜澜默念数字4，很快有了回应。

　　貔貅向空中吐出一团火焰，随即一个成熟男人的面容出现在火焰中，正是魔疆年岁最大，资历最深的魔君：重霄。

　　蓝宝石戒指也同时喷出一股水雾，雾中出现一名身穿深紫色绸缎衬衣、头发挽在脑后的知性女子：魔君夜卿。

　　重霄先看到了封燚身旁的姜澜，沉稳严肃的面容上露出了些许笑意：“清泽，看来你已经没事了。”

　　姜澜颔首回应：“好久不见，有劳挂念。”

　　“她能用笺石联系我们，就说明没有大碍了。”夜卿快速打量了她一圈，“但是清泽，你的变化有点大哦？”

　　“是啊，我的肉身损坏了，现在的这具身体想完全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还需要一些时间。”姜澜摸了摸脸。

　　“这样也挺好，虽然长相差了点，但身材可比你以前丰满哦。”夜卿揶揄道。

　　“好了，要闲聊以后有的是时间，先进入正题吧！”封燚怕这两个女人聊起来没完，直接插话。

　　重霄：“突然联系我们，是出什么事了吗？”

　　魔君们各自管理着自己的疆域，虽说彼此熟稔，但如无大事，也不会经常联系，更何况是在两界间，所以......

　　封燚直截了当：“我们遇到了一些麻烦。”

　　“什么麻烦？”夜卿也收起了之前的散漫。

　　封燚拿出早上的资料，简单复述了一下上面的内容。重霄和夜卿的表情果不其然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也大概猜到，那黑雨是什么了吧。”封燚把薄薄的纸张扔在桌上。

　　夜卿冷冷地吐出三个字：“荷班草。”

　　荷班草：又称断肠草，荷班药。

　　在上古时期，人魔共存的年代，荷班草是一味魔草。

　　对人类来说，这种草药有剧毒，表皮极薄且脆，轻轻一碰，便会破开，流出黑色的汁液。

　　人类如果不慎沾上了汁液，不仅血肉会被腐蚀，最可怕的是，草药的毒性会攻击人的神经，将人类兽化，无差别地攻击其生物。

　　但这种草对生长环境要求非常苛刻，只有在魔力充沛的地方，才能生存下去。

　　大部分荷班草为了适应环境，与其他普通植物杂交，逐渐褪去了魔性，同时毒性减弱，变成了现在人们熟知的断肠草。

　　人魔两界分离时，未杂交过的纯正荷班草被全部带到了魔疆。并被大片种植在结界附近。

　　一来结界作为魔疆的屏障，具有巨大魔力，荷班草生长在附近，可以吸收结界散发的魔力生长。

　　二来，这种植物因为汁水充足，又含魔力，常被魔兽当作食物，结界附近的魔兽在长期食用荷班草后，也变得更加凶猛。强大的魔兽加上荷班草本身对人类的致死毒性，使这二者成为了结界后保护魔疆的第二层屏障。

　　“过了那么多年，人界不可能还存活最纯正的荷班草。”这场谈话短时间结束不了，姜澜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夜卿沉思片刻，迟疑着开口：“难道是......当年分离两界时，事情没有做干净？”

　　“这不可能。”重霄分析着：“当初分离两界时，除了清泽，咱们三个都是亲身参与的。除了那些坚持要留在人界的魔族，剩下与魔族有关的一切，都被咱们分割进魔疆了，绝无遗漏。”

　　封燚补充：“而且，那几个留在人界的魔族，经过确认，要么已经绝户，即使有后代的，后代也早退化为普通人了。再说，休纨也在一直监视人界动向，逗留在人界的魔族，但凡不守规矩的早被我料理了，剩下的保证都安分守己。”

　　“所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现在根本没有线索喽？”夜卿摊手一笑：“事情大条了啊。”

　　其他魔君们显然都没有被这句话逗笑。

　　一直沉默的姜澜突然开口：“不如这样吧。我的魔力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暂时打开两界通道，是没问题的。”

　　封燚明白了她的想法：“你是说，先让滞留在人界的魔族回魔疆？”

　　姜澜点头：“人界这些年怪事频发，你和休纨查了二十多年也没什么线索。要么是目前发生的怪事完全超越了我们的认知和能力，要么是幕后黑手藏的太深，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些逗留在人界的大多是普通魔族，魔力不强，真遇到事情，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成为拖累。不如先把他们送回去，我和你继续调查。”

　　重霄和封燚不置可否，不过看表情，是认同这一想法的。

　　“要我说，你们也别在这查下去了！”夜卿接着姜澜的想法，更进一步：“干脆都回魔疆吧！彻底断开与人界的一切联系，管他们会发生什么事？安生过自己的日子，过个千八百年的再说！”

　　“这倒也是个好办法。”重霄表示赞同。

　　姜澜眼神飘忽，似乎想起了什么。

　　封燚也被说动了，刚要开口附和，就被姜澜匆忙打断：“这样吧！眼下还是先把滞留人界的魔族送走。情况也没糟到要‘闭关锁国’的地步，我和封燚再查查。如果可以，还是把事情搞清楚的好。”

　　封燚皱眉瞥了她一眼，但没有反驳：“就先着手安排魔族返疆吧。”

　　“好吧。”

　　“行吧。”

　　见他俩已经统一了想法，重霄和夜卿也不多坚持。

　　接下来，他们就魔族返疆一事商讨了具体细节。

　　原本人界有四个与魔疆相连的通道，分别通向四位魔君的疆域，魔族们在通过休纨的审核后，可以通过这四个通道返回自己所属疆域。

　　但这次情况特殊，姜澜打算仅打开通往重霄疆域的通道，由他坐镇，对返回魔疆的魔族进行二次审核。

　　“我会立刻让休纨通知滞留在人界的魔族，至于集合的时间和地点......”封燚看向姜澜：“什么时候可以打开通道？”

　　姜澜思考片刻，答：“最快三天。”

　　“好。那返疆的时间就定在五天后的半夜零点，至于地点......”封燚打开抽屉，翻开之前记录的信息，“目前滞留在人界的魔族共计3316名。S市靠港，我会让休纨包下一座大型邮轮。五天后，所有滞留的魔族上邮轮，开到海上，你打开通道，把他们都送回去。”

　　姜澜点头：“好。”

　　最后，封燚再次叮嘱：“虽然我会对返疆的魔族进行审查，但以防万一，为了杜绝隐患，麻烦二位进行二次审核。”

　　重霄认同：“放心吧。如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

　　简洁的告别后，封燚和姜澜抽掉了笺石上的魔力，切断了与重霄、夜卿的通话。

　　“你执意要留在人界，是想干什么？”

　　“嗯？”姜澜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看向封燚。

　　“别装傻。”封燚冷冷地看着她，“夜卿提议我是认可的，但你故意在我开口前打断了我的话。你坚持要呆在人界，到底想干什么？是做人类做久了，舍不得回去？还是舍不得这里的人？”

　　“你想多了，我是真的认为把事情查清楚比较好。”姜澜从脖子上取下项链，把右手那枚镶嵌笺石的戒指也套进去，然后戴回脖子上。

　　以姜澜的身份，戴着这两枚戒指太招眼，她索性贴身戴在脖子上。但白金细链扣头太小，她两手在脑后扭了半天也扣不上。

　　封燚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伸手要帮她，“我来吧。”

　　姜澜心里一阵抗拒，本能地不愿与他近距离接触，但封燚来到了她身后，伸出手去捏项链的两端。

　　手指触碰到的瞬间，姜澜像触电般立刻松开了手。她心中一阵别扭，说不出是嫌弃还是尴尬。

　　幸好封燚动作很快，几秒便扣好了，姜澜理了理脑后的头发，把戒指塞进领子里。

　　封燚目光淡淡：“那颗黑珍珠，是镇汐留给你的吧。”

　　“嗯。”姜澜眉毛一跳，不想聊关于黑珍珠的事，便又扯回上个话题：“我在人界多呆一段时间，也是想看看，事情还能糟糕到什么地步。”

　　“哦？”

　　姜澜先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然后低头一笑，狡黠里又有几分娇憨：“你总不会认为，这‘闹剧’会到此为止了吧。真行啊，连荷班草都搞出来了，我真是好奇，幕后的大BOSS到底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封燚垂眸，视线落在了杯子的唇印上。开会前她特地补了妆，涂了口红。

　　封燚的眼神又往上移了半寸，停在她嫣红的嘴唇上。

　　“你看什么？”姜澜发现他在盯着自己，这眼神让她很不自在。

　　“没什么。”封燚大大方方地问：“你杯子上的口红印颜色这么暗，但涂到嘴上倒显得挺温柔的。”

　　“咳。”姜澜险些被茶水呛到，她一脸的不可置信，看了看封燚又看看杯子上的唇印，磕磕巴巴地解释：“哦，呃……这和每个人唇色也有关。”

　　封燚：“哦，那你很适合这个颜色。”

　　姜澜再次被噎住，用一种“你吃错药了”的眼神看着他。

　　封燚歪头：“没什么，就觉得你审美比以前好多了，以前的口红色号都挺丑的。”

　　姜澜气结，心里暗暗骂了句：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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