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在晨[古风父子]

　　一觉睡到天大亮，晨儿才被喊醒，已不见父亲身影。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第五日，晨儿起晚了，塞了个包子，着急忙慌赶去学堂，没想到竟是最早的。
　　赵老先生诧异：“今日休沐，来干什么？”
　　“啥？”晨儿怔住了，等反应过来跑出门，马车早就离开了。
　　“罢了，今日你就跟着我吧。”
　　晨儿赶紧应是，乖乖跟在先生后面，却不知道到哪去。
　　出了此偏僻寂静处，拐过一条街，人也渐渐多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充斥着街道两旁，好不热闹。
　　老先生熟门熟路进了一处酒馆，晨儿也自然而然跟了进去。踏进门槛，一股浓郁的酒香便扑面而来，晨儿没忍住闻了闻。
　　“小子，看来你也是个爱酒的。”老爷子靠在柜台边，一边等着酒葫芦装满，一边跟面前的小人儿搭话。
　　“我没喝过，父亲说不让……”晨儿想起第一次好奇，拿起父亲的酒杯，刚送到嘴边，还没抿上一口，就被筷子打了手，疼得他直捂手背，哪里还顾得上尝味道。
　　“哼，你爹千杯不醉，还管你。”
　　赵老爷子接过酒葫芦，就递给了晨儿：“拿着，别偷喝啊，想喝找你爹去。”
　　晨儿哦了一声，乖乖接过来抱在怀里，像小童一样跟着。
　　又穿过了一条街，就到了主街，主街人来人往，更加热闹。
　　走着走着，晨儿一眼就认出来是上次吃饭的百肴楼。不过，老爷子直接进了对面的清风茶楼。
　　此时茶楼已经坐满了人。老爷子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皆是激动神色。
　　赵老爷子目不斜视，径直走上中心的台子。落座，挽袖，敲一下抚尺，正式开讲。
　　晨儿立在侧面不远处，同馆内诸人一样，聚精会神地听故事。
　　讲的是岳飞的故事，晨儿以往从没听过，虽然好多不明白，但听到岳家军打败金军时依旧热血沸腾，听到失地难以收复之时，心里也跟着犯堵。
　　情绪随着故事波动，正讲到朱仙镇之时，老爷子一拍抚尺，说了一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话落满座骚动，有的离座出门，有的互相交谈，还有的走上来打赏银两。
　　晨儿这才回过神来，动动身子，早就腿疼得站不住了，蹲下来揉着小腿，忽然听到“当啷一声”，吓了一跳。
　　抬头看去，是一位十一二岁的俊秀少年，扔了一个拳头那么大的银锭。
　　“这人怎么有些眼熟呢。”晨儿心里疑惑，好像在哪里见过。
　　少年身姿如松，朝晨儿走过来。
　　想起来了！晨儿差点儿叫出来，就被捂住了嘴，被拉拽到了一边。
　　晨儿压低声音：“太子，你怎么来了？”
　　“呃……”陆稷有些心虚，回问“你怎么出来的？”
　　“我休沐。”
　　陆稷意味不明地笑着点点头：“我懂，我懂……”顺手拐住晨儿肩膀往外带：“横竖都出来了，不如去个好地方？”
　　“什么？”晨儿毫无防备跟着走。
　　朱红的空中连廊连接两座三层阁楼，雕梁画栋好不精致，上书牌匾“春花秋月”。晨儿从没来过这等地方，好奇地四处张望，还有些不敢进。
　　太子倒是昂首挺胸，直接走了进去，熟练要了点心瓜果茶水。紧接着就有人领着上了二楼雅间。
　　这里跟百肴楼布局倒是相似，只有装饰不同。大厅中间是一个大圆台，顶上系满了红色飘带，由中心向四周延伸。
　　打开房间的窗户，还能听到后院飘来的悠扬琴笛声。循声看去，只见邻水亭台上围满了人，静听一名女子拨弦。
　　“他们在干什么？”晨儿指了指问道。
　　“瞧着像是诗会。”
　　“什么是诗会？”
　　“就是作诗，以诗会友，无聊得很。”
　　晨儿心里惊叹，自己连诗都背不下来，更别提作诗了，他们可真厉害。
　　“别看了，我们玩我们的。”
　　“玩什么？”晨儿不解，这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陆稷贼兮兮看着他：“肯定是你从没玩过的。”
　　不一会儿，酒菜上齐，还顺带来了两个……姑娘！没错，也就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两个小姑娘进来，手足无措地站在那，等着客人吩咐。
　　“二位请坐。”陆稷展手邀请。
　　两个小姑娘坐好之后，陆稷就把方才递进来的漆盒打开，只见里面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小竹片，上面还刻着各种图案。
　　“这是啥？”晨儿好奇拿起一个查看，根本看不懂这上面的圆圈啥意思。
　　“这是牌九，没玩过吧。”陆稷得意洋洋地讲着规则，晨儿是记三句忘一句。
　　刚上手，还不熟悉，输了好几把，才慢慢记住规则，还侥幸赢了一把，晨儿心里暗暗欣喜。
　　越玩越上头，太子嫌太无聊，提出谁输了谁就罚一杯酒。
　　第一个尝味的自然是晨儿了，有些犹豫，可最后还是抿了一口，不太辣，还有淡淡的果香。
　　“放心，这是果酒，喝不醉。”
　　听了这话，晨儿放心喝完了一杯。不过，毕竟是酒，喝得多了，脑袋也晕乎乎的，迷糊中还把酒葫芦的酒喝了几口。
　　不知不觉，太阳都快西斜了，酒菜都见底了。陆稷伸伸懒腰，掏出一锭银子，给两个小姑娘：“赏你们的。”
　　晨儿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脸红彤彤的，脑子也如同浆糊一般。
　　陆稷拍拍晨儿肩膀：“走吧，回去了，今日真是尽兴。”
　　晨儿只觉肩膀沉重，腿都打弯了，整个人也顺势滩了下去。
　　“诶，你怎么了？”陆稷吓了一跳，抱住晨儿的身子，可身子太沉了，连同太子也一起压倒。
　　晨儿失去意识，再次醒来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从头到脚湿答答的，寒冷刺骨，一下子清醒了，睁开眼就是那张熟悉的、冷得都快结冰的脸。
　　“父亲……”晨儿爬起来，颤抖着弱弱喊了一句。
　　父亲没有回答，扬起大手，一巴掌扇在他的小脸。随着啪的响亮一声，晨儿跌趴下，胳膊捂住红肿的左脸，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
　　“醒了吗？”父亲咬牙切齿狠狠说道。太子来找他报信，说孩子在“春花秋月”昏倒了。
　　他虽然疑惑，可还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结果看到的是什么。满地的酒壶，竹牌九还散在桌子上，傻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真是失望透顶！原以为孩子只是活泼些，平时还算听话，没想到胆子竟大到这种程度。
　　晨儿的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见他不回话，欧阳羽拎起耳朵往外拽，晨儿疼得龇牙咧嘴，不敢不顺着父亲的步子移动。
　　下了楼，看见太子立在门口。欧阳羽没好气地一句：“挺闲？”
　　陆稷连忙摇头，往边上一靠，给父子俩让出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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