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影

　　高三生活并没有因为誓师大会而出现偏颇，日子依旧紧张激奋。

　　程枝也继续高强度复习训练，连中午去吃饭的时间也留在教室，啃一包面包草草了事，傍晚花个半小时去食堂吃完又立即回来学习。

　　后面的宋译燃全程目睹程枝身上的冲劲，一开始有劝说过，但班上和她一样作息的人比比皆是，他在心疼她的同时也得为她未来着想，为此，他转为了鼓励。

　　【今天有没有遇到难题？】
　　这是宋译燃每天给她发的第一句话，也是程枝每天下晚自习回来收到的第一条微信。

　　他知道，在教室程枝会避嫌，而他也想保护她，不想她在关键时刻受到流言蜚语的伤害。

　　四月份的月考在月初进行，依照一中的效率两天便出了成绩。

　　成绩单在班级群内流传。

　　“你好强啊，枝枝。”苏杏看着手机里的排位，不由钦佩。
　　“可还是没有达到我心目中的分数，还差很多很多个一分。”程枝趴在桌面，手握笔尖，神色劳累疲惫。

　　苏杏摸摸她的后脑勺，心疼地说：“乖乖，你可别把我同桌逼疯了，我可就一个同桌的！”

　　程枝被她惹笑，坐正直，“疯了算我的。”休息完这几秒后，她继续奋战题海。

　　这段时间，她刷过全国各地的卷子、练习册，每次批改完，纸张上红色猩目的“X”都会刺痛她的心。

　　她明明很努力了，怎么还是追不上他的步伐！

　　四月中旬，沁云二模开启。

　　教室里的座位清空了书本，整个高三年级开始密集而紧张的一场场考试。

　　这一次考试，程枝距离第二名差了三十分。

　　联考试卷被她翻来覆去地翻看，自查底子，抓住弱点，专攻难点。

　　五月，沁云全市高三联考再次开始。

　　经过一整个月的弱点扶持，程枝比一模提高了五分。

　　五月中，三模开始。

　　这一次，她的成绩依旧没有任何提升，三模的成绩和高考息息相关。

　　出成绩那天傍晚，她从洗手间出来，站在连廊处，待了很久很久。

　　她被裹挟在夏日彩霞里，渺小又坚韧，蓝白夏装清爽套身上，连廊微风轻抚，后背发丝吹起一阵又一阵。

　　楼下行人一批又批，没人注意三楼的她，她像是隐没在角落里，无限微渺，如同尘埃，缺了风的加持，扬不起任何波浪。

　　篮球场上的宋译燃早早注意到程枝站楼上，望着落日夕阳，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将球一丢，扔进篮筐，留下句“有事”便跑回教学楼。

　　他一口气从球场跑去三楼连廊，在程枝十米远的地方停下，喘平了呼吸，高视阔步，目光坚定地盯着她后脑勺而去。

　　“枝枝。”
　　距离两米时，他喊了一声。

　　程枝应声回头，见宋译燃穿着校服，臂膀短袖被挽上，露出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零碎光芒跳跃发间，徒步稳当地走来。

　　“在吹风？”宋译燃走到她身边的栏杆前，双手攀在杆上，小臂搭在栏杆以外。

　　程枝双臂原本随意放在栏杆上，双手手指捏了捏，轻柔声线道：“算是，也有看风景。”

　　宋译燃见对方四处看着，注意力不在聊天上，也不再出声打扰她沉思。

　　程枝望向远处的运动场，跑道上是飞速奔跑的体育生，场内足球踢的起劲，似乎每一个人都有在奔波追逐梦想，在前进着。

　　那她呢？她跑起来是不是也可以够得上自己的梦？

　　程枝失神地转眸望向身边的少年。

　　他应该刚打完球，身上薄汗泛光，手掌泛红。

　　“宋译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他一声。
　　对方轻勾唇角歪头，“每次听你叫我名字都感觉特好听。”他望着她的眼睛，真诚直接地开口，“以后可以经常听你叫我吗？”

　　以后包括多久？
　　一个月、两个月？

　　宋译燃，高考结束后我们还有机会叫彼此的名字吗？

　　她顶不住宋译燃炙热燃情的视线，先一步挪开了目光，瞥向远方。

　　“好呀。”她强迫自己用至轻松的语调，“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

　　“一定有的。”宋译燃笑得很笃定，像是掌握上帝视觉的天生宠儿，“我从来不骗你。”

　　两人又无声地看着风景。

　　夏日晚风清透心脾，背后霞光把他们身影投影地面，斜下的夕阳渐渐将两人背影拉向同一位置，两个背影紧紧贴在一起。

　　程枝再次打破沉默，“如果我考不上安珂怎么办？”空洞的眼神目视前方，她说的很轻，像是在问自己，并没想过寻得答案。

　　身边的少年侧过身，面对她，笑脸风华正茂，也漫不经心，“山不就我，我来就山。”他说的轻巧静定，眼神中带着勾魂摄魄的能量。

　　程枝倾倒于他的气魄与魅力中，讷讷点头。

　　少年抬手帮她别好侧边飞舞乱颤的秀发，动作温柔疼人，“枝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双手板正程枝的肩膀，迫使她直面他，宋译燃弯腰，低头对上她双目，视线与她齐平，“高考前最后的日子里，去拼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始终站你面前。”
　　“万事有我，你放心去搏。”

　　程枝眼神终于有了几份亮色。

　　宋译燃还在继续：“你在不在安珂不是问题的根源，情感不是数学题，不会因为距离的长短而发生偏差。”

　　他似乎真的知道程枝在想什么。
　　程枝有些吃惊，嘴巴微微轻启。

　　宋译燃即使垂低脑袋，身高也不是程枝够得着的，她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像那天誓师大会上，她抬眸往上看，她始终需要仰视眼前人。

　　宋译燃永远优异凛然，她自己却是个连安珂大入场券也够不着的普通人。

　　他近在咫尺，程枝却看到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时间在程枝越演越烈的内心戏中一一划过。

　　“谢谢你，宋译燃。”程枝故作放松一笑，“学习上、生活上，我都要谢谢你。”
　　“别客气，请我吃饭就行。”宋译燃敲了下她脑袋。

　　她转念一想，是啊，无论怎么也还有吃饭，无论考不考得上，还有一个月相处的时间。

　　程枝望向夕阳，彻底舒心地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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