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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二人说的话,一字不落钻入贺兰舟耳中。
贺兰舟没想到,竟然连康明也都参与在私贩盐铁一事中。
想到康明在宴上唤解春玿“祖宗”,可背地里做的,却是一点儿都不少。
贺兰舟正思绪飘远间,那头裴冲欲言又止,申尧见状,心下不屑,横他一眼:“别婆婆妈妈的!怕什么?有沈问在上面顶着,你我都会无事的,不然日后谁还能帮他做这等掉脑袋的生意?”
裴冲微蹙起眉头,面色有几分凝重。
申尧只当不见,又道:“虽说咱们上头有沈大人,但若非有我在江州替你兜着,你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裴冲一听这话,脸色变了下,但转瞬躬身应是:“大人说得是,正是仰赖大人,我裴家才得以有今日荣光。”
这话完全是奉承了,依照贺兰舟的观察来看,裴冲是早早就帮着沈问做事的,而后申尧调任江州,为了分一杯羹,才上了沈问这条船。
但天高皇帝远,沈问在京城,手很难伸到江州,且再培养个心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申尧正是知道这些,才如此行事,没什么顾忌。
果然,下一瞬,申尧就道:“你也知这两年陛下初初即位,对各州府查得甚紧,如今就连解掌印都来了,可见我替你行事,只怕多有不便。”
裴冲面皮一紧,知晓他这话里有话,又听他道:“再者,沈大人躬身前来,待其回京之日,你也得多孝敬孝敬。”
贺兰舟算是听出来了,这是在管裴冲要钱,孝敬了沈问,等沈问一走,他还是江州知州,他都说朝廷查得紧了,他身为知州难办,不也得孝敬他一番?
裴冲弓身应是,道:“小人近来得了一株上好的菊花。大人不妨哪日驾临寒舍,观赏一番?”
申尧闻言,满意地点点头,应道:“那本官可得好好赏一赏。”说罢,大笑一声,抚着肚皮,开心离去了。
等他一走,裴冲身后现出一道人影,“这个申尧,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
裴晚臣见裴冲不语,上前又道:“如今沈爷爷来了,我们不妨将这事告诉爷爷,撤掉一个区区知州,对爷爷可不是件难事。”
裴冲扭头瞪他一眼:“你懂什么?换一个知州就能更好?我们做的买卖,何人不眼馋?那康明乃宦官一派,不也是见钱眼开?你当这世上有什么好人!”
裴晚臣被训得一梗,裴冲又道:“申尧说得也不错,沈大人在京城之远,可他却是顶在咱们头上的,若没有他睁只眼闭只眼,我们卖私盐私铁可并不容易。”
“可若多给申尧些银子,那给沈爷爷的可又少了。”裴晚臣不服气道。
因申尧胃口越来越大,这朝廷上面查得严,他们做这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越来越束手束脚,可银子总共就那么些,他们一大家子得活,做生意也需本钱,给了申尧多一些,那给沈问的自然也就少了。
沈问远在京城,他们将银子换成银票送到京城,沈问也只会以为是近来生意不好做。
裴冲眯了下眼睛,道:“你莫要管了,沈大人说要你去他身边做事,你好好留在大人身边便是。”
“是。”
二人说完,又一起回了宴上,贺兰舟腿都蹲麻了,等人走得远了,谨慎地望了眼四周,才缓缓起身。
没想到妖书案会牵扯出这么多事。
如今看来,林惊鸿作妖书,并非沈问授意,还有四皇子在江州失踪,恰好此时妖书现世,林惊鸿定然有别的目的。
而申尧看似是沈问的人,但实则贪得无厌,裴冲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见得就真的甘愿被申尧这么搜刮钱财。
至于镇守太监康明,也是他们这条船上的,是以,江州所发生的事,他都瞒下未报,解春玿更是一无所知。
贺兰舟拧紧眉头,知道如今这事,光靠他一人,肯定是查不出证据,但不查,又愧对了太傅的嘱托。
想想,贺兰舟问系统:“系统,你说过我在男主回来前,都不会死对吧?”
系统点头:“放心宿主,距离男主回到京城,还有一年多,你不会死的!”
贺兰舟敛目沉思,半晌,对系统道:“所以,如果遇到危险,你一定会保我的命吧?”
系统自信摆手:“放心吧宿主,你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好!”贺兰舟握了握拳头。
再回宴会时,那几人面上一片云淡风轻,裴晚臣还在尽心尽力地巴结沈问,真像个孙子似的,服侍沈问喝酒吃菜。
贺兰舟:“……”
沈问见贺兰舟回来,本想问他“去哪儿了”,但两人离得甚远,宴上的乐声又清亮,他即便是问了,贺兰舟也听不见,遂只是轻飘飘一瞥,便收回视线。
整个宴上,贺兰舟都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月上中天,这场“接风宴”也就散了,贺兰舟与各个上官一一告别后,才独自离去。
沈问见状,倒也没留他,毕竟贺兰舟不愿与他一起住在裴家。
他望了眼贺兰舟的背影,想贺兰舟在宴上,连一个眼神都没看向他,而刚刚的告辞之言,也极为敷衍,覆着手衣的右手略略收紧,轻嗤了一声。
“乖孙,我们走。”
裴晚臣正在一旁偷瞧,看他在看谁,闻声,忙弓着身子应:“是,爷爷。”
他们的声音渐渐散在身后,随着暗夜里的烛火与星光远去,贺兰舟披着一身月色,拢紧身上的墨色披风,快步朝康明府上前去。
解春玿住在康明府上,他没有马车,只能靠走着的,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镇守太监府。
他敲响大门,门房打开门,见是一位玉色公子,先是微微晃神,末了冷声道:“公子可知这是谁人府上?现下这等时辰,可万万是有什么要紧……”
不待门房说完,贺兰舟道:“我来找解掌印!”
一听这称谓,门房一愣,旋即不敢怠慢,忙让人去同解春玿和康明禀报一声,得了二人的准许,有小厮将贺兰舟领了进来。
贺兰舟先见过康明,再由人领去解春玿的院子。
系统问贺兰舟:“宿主,你要有所行动了吗?”语气兴致勃勃。
贺兰舟抿了下唇,低低应了一声“嗯”。
系统一脸高兴:“太好了!宿主,解春玿幼时被至亲所骗,卖入宫中,虽面容冷厉,但内心一定渴求疼爱,你要给他温暖哦!”
贺兰舟心里想着事,也没仔细听系统说什么,懒懒应了一声。
抬头时,见小厮走得太慢,便缓声催促道:“我有急事寻掌印,烦请郎君再走快几步。”
那小厮侧头瞧他一眼,本想说些什么,但想到这人是要见掌印,想来也是个人物,便将话咽了回去,加快步子在前走着。
二人走到解春玿院中时,解春玿已在等他。
从知州府回来,天色已经不早,解春玿刚沐浴完,准备换身衣裳睡觉,就听有人来寻他,他素来是个端重之人,又将发束起,着一身竹青色常服。
见到来人是贺兰舟,解春玿有些讶异。
自从在焦县与贺兰舟说了那一番后,贺兰舟对他是躲之避之,他倒也能理解,毕竟没有谁会想和一个想杀自己的人多接触。
是以,此时见到贺兰舟,他是不解的。
“你……寻我?”解春玿迟疑出声。
那小厮在将贺兰舟领来之后,便行了礼离去,如今院子中,只剩下二人。
入了夜的江州,气候寒凉,但贺兰舟走了这一路,拢着披风,脖间竟隐隐有些细汗,连脸上都有几分潮热。
他静了片刻,微松开拢着披风的手,凉风一吹,脖颈泛起一层细麻的沁凉。
他上前回了一声“是”,紧接着问:“敢问掌印,此间,除你我之外,可还有第三人?”
解春玿见他面色凝重,微微一怔,心想:这贺兰舟不会蠢到以为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便可对他行刺吗?
旋即,解春玿摇摇头,贺兰舟身上没个武器,又是个文官,哪里是他的对手,又观他面有急色,想来是有什么事要同他说。
隔墙有耳,倒也算慎重。
想到此,解春玿向空中竖起手掌,轻摆了两下,四周“嗖嗖嗖”蹿出数道人影,皆着小帽白靴,青色直裰。
这些都是东厂的人,解春玿来江州,一直由这些人护送,又不能过于显眼,是以穿着此等平民打扮。
但各个怀里抱着剑,看起来也都是功夫不凡。
他们得令跑到老远,有在房顶立着的,也有在墙上立着的,按照距离,的确听不见他们二人谈话。
贺兰舟虽觉这场面诡异,但正事要紧。
他呼出口气,捏了捏指尖,似鼓足了勇气,方抬头对院中正中那人道——
“我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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