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野

　　林皎年不答，抿直了唇，柔顺的长发顺着低垂的脑袋耷拉下去，遮住了白皙的脸颊。

　　“那我换一种问法，你有爱过我吗？”半晌，蒋柏忍又问。
　　...
　　“至少你现在这样做我不会。”一会儿，林皎年平静答。

　　蒋柏忍的心脏刺痛一下，压住声音里的颤抖问，“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
　　看着林皎年冷漠的模样他有些崩溃。

　　蒋柏忍喉结扯了好几下，几乎乞求的憋出一句，“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吗？”他有些语无伦次，“皎皎，我真的很爱你。”

　　林皎年依旧不吭声，直到耳边响起了脚步声，身后的人彻底消失在浴室才挪动了僵硬的身子。

　　林皎年踏出门槛，转眼一瞟，蒋柏忍正立于阳台边抽烟。
　　他单薄的衣裳被风扯起，玻璃门关得紧闭，外边儿烟雾缭绕。

　　林皎年抿了抿唇，上床将自己裹进了被窝里。

　　蒋柏忍抽完烟在浴室待了半小时，顶着满身热气上了床。

　　林皎年侧身划拉着手机，感觉后背被人戳了戳。
　　她疑惑看去，蒋柏忍手机正面她。

　　林皎年仔细一瞄，是一张嘻哈的动漫图片，蒋柏忍的长指在屏幕上划拉了两下，两张情头。

　　林皎年又将视线丢去了那张期待的脸上，蒋柏忍眼眸亮闪闪的，注视着她无声地询问着。

　　林皎年直接地将手机递给他，“你换吧。”

　　蒋柏忍有些意外地接了下来。

　　林皎年扭回脑袋，“一会儿换好了放床头柜就是了。”她掖掖被子，“我睡了，晚安。”

　　蒋柏忍嗯了声，注意力认真在两部手机上，他将图片分享给林皎年，刚要换上，手机上方弹来了一条好友申请。
　　蒋柏忍下意识瞥了眼关上双眼的林皎年。

　　几秒，蒋柏忍收回视线点开了好友申请，对面备注了两行字。
　　—上次酒吧那个，美女缺男朋友吗？主要看你对我也挺有意思的，了解了解呗？

　　蒋柏忍眉头紧皱了起来，回了一个滚字。
　　做完这事儿，他心情郁闷地换上了头像，顺带替林皎年将微信名也给改了。
　　—已有老公，勿撩。

　　看着，蒋柏忍心里这下才算舒坦。
　　他打量着两人的情头满意地提起了唇角，好兴致地帮忙着将微博也统一了。

　　刚没舒畅一会儿，那条好友申请再次弹了过来，他烦躁地点进去一大堆问候，对面好不容易消停了，蒋柏忍刚准备将手机放去床头柜，还没施行，又抓着手机气愤地关了机。

　　幼稚完这一通，他关上灯轻悄悄地将林皎年搂进了怀里。

　　*

　　隔日，林皎年睡到自然醒，身旁早已没了人。
　　她在床头柜摸索几下勾到了手机。

　　林皎年疑惑地摁了两下不亮的屏幕，最后才发现手机是关机状态，她一般睡觉不会关手机，生怕遇上什么急事。
　　一打开，大堆消息和未接来电弹了过来。

　　林皎年愣了愣，还没点进消息，对面又来了个电话。

　　“喂？”林皎年懵懵地接下。
　　“你怎么才接啊？外婆出事了！”方馨声音带着哭腔，“你快过来，就在北城中医院。”

　　闻言，林皎年抓着电话慌忙地下了床，方馨哭个不停，念叨和抱怨也不停。
　　当林皎年听到抢救俩字时脑袋一片空白，也估计不了什么形象了，随手抓一件衣服套上跑出了卧室。

　　刚着急地穿好鞋子准备出去，蒋柏忍正巧下班杵在门后。

　　林皎年甚至没给一个眼神，扒开他就要朝外边儿走。

　　“你又闹哪样？”蒋柏忍不耐烦地抓住女孩儿的手臂，二话不说将她扛去了肩上。

　　“我有事！”林皎年挣扎了几下，使劲捶打着他的背，“有急事！”
　　“什么急事？”蒋柏忍声色冷冷，一意孤行地将她朝屋子里带，“一会儿再说。”

　　“不能！”林皎年恼火道，声音里着急地带上了几分哭腔，“你送我去医院，我现在要去医院！”

　　闻言，蒋柏忍脚步一顿，扭头看向了林皎年。
　　她吸吸鼻子，眼眶红彤彤的，眸子里有泪水在打着转。
　　蒋柏忍第一次见她这么失态的模样。

　　“外婆快撑不住了。”林皎年对上眼，一滴泪水晃晃地掉了出来，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开了口，“你放过我吧蒋柏忍。”
　　“...”
　　晌午高峰期堵了个透彻，林皎年在车上燥得抓心挠肝，死盯着窗外的车鸣笛响，眼眶早已模糊。
　　...
　　在这样漫长的等待中，车子稳停在医院大门口时林皎年是凌乱着冲进去的。

　　她按着方馨给的地址一口气不歇。
　　到楼层时，远远就瞥见了哭成泪人蜷缩在角落的方馨
　　除了她，这儿还有两个人。

　　宋家母子紧守在门口，同样着急得不行。

　　林皎年吞了吞口水，身体一时间是动弹不了的，看着指示牌上的抢救结束才缓慢地挪动脚步。

　　这一段距离，步伐从生硬变得着急。
　　还没走到门口，只见出来的医生惋惜地摇了摇头。

　　林皎年腿软了一下，心顿时凉下大半截。
　　她强忍着泪水走过去，整个过道只有凄惨的哭声。
　　“——”

　　林皎年再见到李牡秀时老人家永远的安息在了手术台上，紧闭着双眼，留给林皎年的只有无声的安静和冰凉的尸体。

　　周边气氛压抑，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宛若蒙上层白蜡，压在心头的只有恍惚和无可奈何。
　　林皎年要是知道上次是最后一面肯定得和老太太好好地道个别。

　　林皎年全程一言不发，看完这最后一眼，脑袋低垂着出了手术室。
　　她的步伐是飘的，迈出门槛时只有刺耳的哭闹声和源源不断的伤心。

　　林皎年面色苍白，眼眶冒着瘆人的红，腿彻底软下的那么一瞬跌进了一道踏实的怀抱中。

　　林皎年难受的泪水霎时涌了出来，她浑身颤个不停，双手紧揪着蒋柏忍的衣服，在他的扶持下慢慢地跌坐去了冰冷的地板上。

　　蒋柏忍随着她的下降蹲下身，他喉结艰难地扯了两下，什么安慰的话也憋不出来，看着怀里伤心的人儿心也情不自禁地绞着疼。

　　林皎年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整个人是懵的，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有如水潮的难受袭击着自己，心被淹没在了黑暗中。

　　林子成和秦恙后脚赶了过来，在清冷的走廊里又多添了两道难受。

　　林皎年在恍惚中被蒋柏忍打横抱了起来。
　　...

　　好不容易止住泪水时是在医院的休息区域。
　　林皎年眼神空洞地坐在椅子上，抿着唇一言不发，面前的热水早已放冷，沁凉的手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有力地抓着，耳边是宋妈断断续续的叙述经过。

　　“昨晚才一起吃过饭，笑着笑着老太太突然就晕倒了。”王娇捂嘴抽泣着，吐词不清，“小镇没有医院，脑溢血错过了抢救时间。”
　　“我是真没想到，这人前一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说没就没了...”
　　话说到这儿，她泣不成声了起来，捂住脸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林皎年听着悲凉的声音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她站起身朝洗手间前进，进去捧着水朝自己的脸上浇了几个来回，撑着台沿压下了悲伤的情绪才出去。

　　在门口，蒋柏忍正担心地等待着，见着林皎年时心疼地将人揽进了怀里。

　　林皎年长睫颤了颤，撇着嘴抗拒地推开了蒋柏忍，她拉开距离退后了几步，显得十分疏离。

　　见状，蒋柏忍愣了一下，不解地注视着林皎年。
　　女孩儿时刻提着的脑袋再也提不起来，唇色苍白，长发无力地垂落于胸前。
　　...

　　“我的手机为什么是关机状态？”好几秒，林皎年压下哽咽冷声问。

　　闻言，蒋柏忍身体一僵，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儿来。
　　“...”
　　好半晌，蒋柏忍嗯了声。

　　—啪！
　　下一秒，一阵刺响回荡了整个走廊。
　　林皎年浑身颤个不停，怒瞪着蒋柏忍，这一掌下去不知道有多用力，震得她手心发麻，泪水也冲得头晕脑胀。

　　蒋柏忍实打实地挨下了这一掌气愤，他用舌尖顶了顶腮，偏头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这种时候，情绪是激动的，林皎年觉得她要是接到了那一通电话说不定就能见上李牡秀了，而不是阴阳两岸相望着。
　　死前连自己的一个亲人也没看见那该多绝望啊。
　　想着，林皎年再次抬起了手，还没挥下去就被赶来的林子成浇了盆凉水。

　　“你又要干什么？！”
　　他刚才目睹了全过程，因为一系列烦心事恼火地嚎了一嗓门，抓着了林皎年的手臂，架势唬人，眼睁溜圆，雄浑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中。
　　“都这样了你又发什么疯？！！”

　　林皎年恨向林子成，眼眶里的红逼人眼，她一把甩开他的手，气愤地朝外走，留下一群后知后觉赶来的人懵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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