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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有了卡里塔斯的陪伴,汤姆的旅程似乎一下变得轻松惬意起来。卡里塔斯耐心、博学、温和,具备一切优秀向导应具备的高尚品质,即使在路途中卡里塔斯总是因远超常人的怜悯之心而被卷入各类纷争,导致行程不得不被耽搁,即使汤姆的确搞不懂为什么卡里塔斯希望一只被咬伤的狼能谅解老虎没来由的凶残,并将肩上的黑宝石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予这些看似弱势的肉食动物,把最终的矛头指向使他们彼此对立的残忍自然法则。
“森林正在衰竭。”卡里塔斯叹息道:“狩猎者的群体正在壮大,不断扩张的胃往往需要比之前数倍充盈的食物来填满,所以他们贪婪吞食着森林的能量,但偏偏学不会反哺,森林的环境因此迅速恶化。”
“狩猎者!”汤姆惊惧地吞了下口水,道:“他们拿着枪吗?”
“枪?并非。”卡里塔斯摇头:“他们不爱用那种有形的武器,他们只喜欢动嘴,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吞食。森林之王逝去前,他们负责吞食森林外的一切危险、污染与纷争,森林之王逝去后,他们却将爪牙对准了身后的森林以分割领土、占据食物,每个狩猎者都想成为新王,只要戴在头顶上的王冠足够名贵闪亮,他们可以对脚下的焦土地狱视若无睹。”
“中央已是仅存的乐土。你遇见的火烈鸟群已是森林的最后一支会飞的族群。草食动物不再生育,几近绝迹,看似立于食物链顶端的老虎饿到发昏发狂,痛苦驱使这些独居生物群聚起来寻找可怜的发泄对象,瘦弱的狼便是其中之一。”
“在这等使人无望的绝境里,我不祈求狼能宽恕老虎反复折磨其伤口以发泄戾气的恶行,我只是希望他们能理解这种行为的无意义,希望他们不要彼此报复。作为森林衰竭下的受害者,他们这样做,不过是在集体慢性自杀罢了。”
他们往森林更深处走去,光影摇曳间,卡里塔斯的纯白鹿面眨眼又蔓上几道崭新裂痕,失去宝石点缀的衣袍亦愈发黯淡无光。汤姆犹豫着回首而望,只见被救治的狼群跟在他们后头,隐没于草丛的幽绿双目如一簇簇飘荡的鬼火,不远不近地将他们包围。
既像追随,又像狩猎。
汤姆霎时僵住身体,几秒后复踉跄着跟紧卡里塔斯的步伐,不敢离远半步。
隐隐地,他再次听见那蛊惑人心的歌声,歌词听不出明确的语言,像是霓虹语、英语又或是全然陌生的,仅属于这个奇幻世界的言语,可这回汤姆却奇异听懂了其中的含义。
它近在咫尺,满含哀戚,靡靡低语一如蒙昧微光下徘徊不去的浪潮,一如鸟类振翅时零落的薄白片羽,无处不是寂寞而忧伤的痕迹。
“再会了,我的理想乡——”
“这世界已支离破散,号啕哀鸣作他最后的离殇。”
“别回头,别回头。”
“高飞的鸟,自由的风,请代替我不顾一切地拥抱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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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席上,月永雷欧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在大腿上一下下打着节拍,落点竟与剧中起伏分毫不差。
作为这部剧的作曲者,他无疑事先接触过剧本。为了充分激发他的创作热情,千星慷慨地将一大叠剧本通通递到他面前,里头详细描述了开头彼得潘随心所欲之下的突然离队,因找寻任性同伴而不慎跌入奇诡世界的汤姆,还有寻找彼得潘过程中陆续出现的性格迥异而极端的各类角色。
“嗯哼哼哼?神秘又奇幻的梦境啊,但是想从这里面找到快乐的想法可真是不容易呢。”月永雷欧晃了晃头顶的呆毛,“我怎么不知道千星你原来是悲观主义?有点被吓一跳的感觉?,倒是可以作为一个反差感的作曲题材。”
“我投自己现实主义一票。”千星慢悠悠地将雷欧手边散落的曲谱一张张叠整齐,“说来多亏了大家,让我获得了不少灵感。就像这段汤姆反驳卡里塔斯时凶巴巴的表情,我多少参照了泉平日里的表情。”
“对了。这话我只跟你说哦,还请不要告诉泉,不然他到时候肯定会像个河豚一样生气个没完。”千星笑着比了个保密的动作。
“唉~啊哈哈真的有点像唉,濑名他整天为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小事生气,值得生气的地方有那么多吗?”雷欧眼睛一亮,他转了下聪明活跃的大脑神经,一下子整合抽析出千星的言外之意。
“所以这里面的人物,都有原型对吗?”
“有我吗有我吗!”他跃跃欲试地举起手,像极一个发现新玩具的快乐小孩,“快说说里面有没有我!”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啦。”千星瞥了眼他手肘压住的字迹,颔首一笑,道:“贵安,小国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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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国王陛下有一头如丝绸般顺滑的浅金色发丝,如正午晴空的透蓝色眼眸,仿佛是童话书里活生生走出来的神奇人物,但他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优雅王族,也不是严肃板正的上位者,他有一颗由玻璃制成的流光溢彩的心,一个充盈着奇思妙想的绝顶脑瓜,还有只需一个响指就能掏出无限珠宝的异次元口袋。
汤姆遇见这位小国王时,对方正被一众黑漆漆的狩猎者簇拥,他神气十足打个了响指,这些生性贪婪的恶徒便眼巴巴地弯腰去承接那满溢而出的宝石,并乖乖听从他的指引抵御森林外的侵蚀。汤姆对那些血红的双眼感到恐惧,自称为纳依坦的小国王却浑然不在意地大笑,只道自己愿意相信他们的驯服,相信这些恶徒亦存在善之一面。
汤姆对此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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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为什么是金发碧眼?”雷欧不服气地鼓起脸颊,金橙色的低马尾左右甩了甩,活像猫生气时炸起的尾巴,“这是典型的刻板印象!”
“唉......”千星稍显心虚地挪开眼,“毕竟,原型不止你一个嘛。”
“噢噢?难道是和我差不多的人吗?”雷欧的猫咪尾巴瞬间被捋顺,被陡然挑起的好奇心使他有些抓心挠肺地想从千星嘴里探出究竟,“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听起来相当有趣的样子☆,啊啊,想法正在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请再多点告诉我吧!”
“唔,如果是双倍雷欧,泉估计会很头疼吧。”千星戏谑道,并赶在雷欧再度气鼓鼓地瞪向他前开口道:“咳,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我个人评价的话,他和你在性格方面其实差异蛮大的。嗯......某种方面而言,Y存在着相当冷漠的一面,他不在乎很多东西,因为他实在太轻易得到它们,就像一位坐拥天下的emperor,他甚至不需要开口,仅仅垂下眼帘,自有人为其奉上他想要的。这自然造就了他的高傲与轻蔑,他生而为王,所见皆是衣香鬓影、纸醉金迷,人们的脸上戴着各色各样的面具,哭和笑是可以被捏造、被伪装,而绝非发自内心。人们切割着蛋糕与牛排,厚重奶油或混着腥气的肉被送进口中咀嚼,期望品尝的却是领地与金钱的味道。”
像那年冬天的雪,刺骨冷气冻住呼吸,也冻住喧哗人群之上悄然沸腾的大脑。
自出道以来,千星的成名之路几乎并未遭受多少磋磨,他走得异常顺利,远超那些因“星海”名号敷衍下押的投资人想象,天知道他们只当千星不过是来娱乐圈体验生活的小少爷。但偏偏,千星的起点太高,上限太高,红的时机更是凑巧得过分,因而飞升的速度超乎了众人想象的迅猛,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夜爆红”。
人们总唱着他的成名曲哀悼于夕阳沉落,为他们逝去的太阳祈福,也因此总想起日落后点点亮起的星光,想起那张会为日薄西山流泪的稚嫩脸庞。
所以顺理成章,又多少带点黑色幽默,千星的名字在对过往的哀思中被频频提起,如被迷路者在茫茫大海中惊喜捕捉到的下一个引路浮标。
星星坠落,星星升起——丧失旧神的人决心再造一个新神,而毁灭旧神的人同样决定再次扬起屠刀。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向千星抛出筹码,橄榄枝也好,炸弹也罢,隐藏在蜜里的□□更是多得数不胜数。集团高层望向职业经理人手指指过的数据走向,一路窜高的指标几欲掀起一张张沉稳面皮下逐利的狂热。不同会议室里,人们重复着座椅拉开又推回的动作,一份又一份合约好似窗外纷纷扬扬的雪,隐约吹响了暴风雪的前奏。
“利益使人疯狂,不是么?”千星躺在病床上对视频那头的星海清雪低声慨叹,语气近乎喃喃自语。彼时他的高热已退,头却仍晕沉沉的提不起气力。
据他了解,掌握一手资料的记者迟迟未曾公布落水真相,有关他廉不知耻吸血那位已逝超级偶像的言论依然喧嚣尘上。对方本可以自行公布或卖给龙头媒体大赚一笔,但他却将视频发给了星海集团的高层,发给了他的养父母,言辞修饰得真挚善意。他在借此试探什么,试探他背后的势力究竟是实是虚?试探他真正的支持者是谁?他难道指望星海清雪会为他出手制止这一切,好坐实星海清雪与教父之间的所谓“竞争内幕”,拿到他所渴望的真正爆点?
“我要换个经纪人。”千星感到不可抑制的疲惫。
放偏执黑粉混进人群,对他的呼救视若无睹再故作焦急姗姗来迟,利益可以那么轻易地让一个曾意气风发的青年丢弃良心,他不意外,只是惋惜。
“雷欧。想要所有人一尘不染,是这世上绝无仅有、不可思议的奢望。”
千星替他的小国王拾起笔,一如拾起他肆意而慷慨施与的金银财宝。
“但让自己的心保持干净,并不是奢望。”
“就像因目睹了太多污浊而那样冷漠的Y,当你拨开外层冰凉的雪,愿意忍耐他刺骨的寒,肯负担起融化的风险牵起他的手,你会发现,他的心竟很干净。他成长得歪歪曲曲,却又始终向阳。”
“小国王的心是玻璃做的,它很剔透,澄澈得能倒影出碧蓝的天与洁白的云。”
“所以啊。”千星将叠好的曲谱轻轻推给雷欧,温柔眉眼无端哀寂,仅晃眼而逝。
“别让它被摔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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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玻璃心非彼玻璃心。)
还有一章写到了三分之二,是文中戏的结局,因为不想两章间隔太久,最迟我明天会发,因为今天下午有约,所以没啥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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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熬到两点多突然看见一只蟑螂,立马进入紧急战斗模式,打完一看时间三点多,遂倒头就睡,没能及时发出来。南方的朋友应该能理解我的感受。(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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