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昕遇

　　“你难道还不满意吗？”王灵昕哽咽的一字一字道。又抬起望着他脸上没有一点情绪，心中空落落的难受。
　　她挺直腰板，靠着墙角，看着朱茂材身后的花花草草，回忆着过去：“从十岁那年开始，我就开始走上了不归路，现在……”
　　她又看向自己纤细的手，指骨分明的手指颤了颤，“我双手沾满了鲜血，每晚入睡时我总是梦见他们要我还命。我深陷火壇中，无数只惨手都向我爬来，无数次的看见父母对我的失望……”又眼泪汪汪的抬眼与朱茂材对视。
　　她又带着一点疯癫的笑着道：“他们都说你是个无心无血的人，从不懂恩仇如今看来，是真的……”王灵昕下意识的闭上嘴，不敢相信自己说出了这话，她心里瞬间涌上愧疚感。
　　我……在说什么！我怎么能说他呢？我看不懂恩仇的人是我吧！茂材哥他不会生气吧……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王灵昕抬起手往脸上狠狠的打了一掌，白嫩的肌肤泛红，王灵昕缓慢抬起头，观察着朱茂材的神色。看他脸上还是毫无波澜的表情，并没有一丝要生气的模样，她偏过头哽咽了一下诚恳道：“对不起，是我嘴贱，我不该说你。”
　　“……”朱茂材没什么想说的。
　　王灵昕又怕他多想又补充道：“可是你将我心中最后的稻草给压倒了，所以我才……”她说不下去了，心中坦然舒服了些。她又默默的把脑袋埋进胳膊中，露出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前方，泪水打湿了她的袖子。
　　“说完了？”朱茂材试问了一句。
　　王灵昕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发出一声“嗯”。
　　朱茂材看着她的小脑袋，蹲下身。从袖口中拿出手帕，上面绣了朵梅花。他伸出手将在她脸上的泪水擦了擦，又温柔的笑了笑道：“原来你早就对我有意见了，为何不说？”睫毛弯弯一笑，给人一种暖心的感觉。
　　这一擦让王灵昕不知所措，像是头找不到尾的感觉，道：“怕……怕你生气。”
　　朱茂材手顿了一下，听到这个答案笑的暗沉：“原来如此。”他轻轻的擦完泪水，蹲着看她那双眼神不断躲避的他的视线。
　　来了兴趣道，“我知道我做的有些过，但是看你哭的那么难过，我不能寥寥几句敷衍过去吧。你不是很信任霜梦吗？可是你知道她心里是如何想的吗？”
　　他收回手帕，叠的整整齐齐后又放了回去，缓缓起身。
　　“不…知，但是我知道她不会害我的。”
　　朱茂材看她觉得有些可笑，嗤笑一声道：“看来我要抽空来给你讲讲几个道理了。”
　　王灵昕茫然无措的看向他，小脸蛋还是离不开袖子的遮挡。
　　“就在你出发的前一天，我把霜梦叫到静室里，我问她‘想要自由吗？’她却毫不犹豫的回答我‘想要’。”
　　王灵昕在脑海中想到了画面。
　　朱茂材又接着道：“我拿出卖身契，你猜她怎么着？”
　　王灵昕摇了摇头。
　　“她拿出了一个袋子在我面前。”话音刚落，他右手拎着一块包的满满的布，他摇晃了一会松开手。
　　麻布掉落着地上，零零散散的东西露了出来，麻布的四角分散开来。将里面的东西露的清清楚楚，王灵昕余光一瞥，里面都是她的首饰。
　　她像受了惊的猫看着他，“这……是…”
　　朱茂材低眸看着她的脸上出现了惊讶，意味深长道：“她早就想逃了，你看这金簪可是我给你买的。”说完他弯腰捡起簪子，簪子头是朵荷莲，他捡起来后在捻在手中来回的看。
　　“她一个身份卑微的人，怎么——买的起呢？”他停顿了一下手中的动作，视线看向王灵昕语气逐渐加重：“她偷了你的东西，你难道不生气吗？别忘了！”
　　“你是小姐，身份高贵！她不过是个短命的丫头也敢偷东西偷到你身上来，这是死罪！”他怒道。
　　王灵昕捂住耳朵不想听，摇头断断续续的低声解释道：“不，不是的！是我送…她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她！你若不杀了她，来日死的人必定是你！”朱茂材听到她这句话，带着一点失望的叹了口气。
　　朱茂材语气微微加重：“第一个道理你要明白，无论是谁，终将会有背叛你的一天！无论是你身边的影卫还是你的朋友，包括我也在内！”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骂道：“只要你哪天飞黄腾达的时候，他们会想尽办法将你打入泥潭中！要你永远抬不起头！”
　　他微微俯下身，动了动唇冷声道：“你对她们太放松警惕了，所以你才会带入感情，所以……我希望你能无时无刻的警惕所有人。”最后又温柔的问了一句，“知道了吗？时瑾？”
　　王灵昕咬了咬下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朱茂材眸中闪过光影，抬头树上有个黑影，嘴角勾起了笑容。
　　“我知道你现在还在纠结，可是时瑾，这也是个道理，人是个善变的动物，只要你登上顶峰。他们便会起妒心，会想尽方法来杀了你……”
　　他又垂眸看了眼王灵昕，她又哭了，有点不耐烦地说：“第三个道理，人与人之间不能太信任对方。终有一天他会利用你这一点，让你身入绝境，到最后死的人是你！”
　　看着王灵昕默默无声的哭泣，他有些心软语气又温和地说：“说了这么多，希望你能明白两个字！这就是——现实。”
　　他转身走到树下，回眸看了一眼坐在地上一直不起来的王灵昕道：“时瑾，你若没什么力气起来的话，那我让仆人扶你起来了。”
　　“不用了……”王灵昕小声的回答。
　　朱茂材完全听不清，蹙眉训诉中带着温柔道：“你这样，要如何重振王府？我看我说的话你未曾听进去吧！”
　　王灵昕无奈站起身，双腿发酸她垂头咬咬牙，“知道了！”话还停留在空中，她迅速从他身旁跑开。
　　只留下朱茂材一人头痛的叹息，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走人。
　　树上的人，看着朱茂材走远的方向。
　　深夜，朱茂材的住处。
　　窗被紧紧锁，朱茂材坐在屏风前，桌面上的有几本折子。他提笔，在奏折上汇报。
　　陛下，今年赋税减少，百姓和乐，臣定不会辜负陛……
　　“呤——”
　　朱茂材停下笔，闭上眸子靠着椅子深叹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躲着呢？是吧！羽墨。”
　　只见身后的山水屏风，出现了个黑影。她身姿巧妙，手中捻着杯具，在屏风后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走到蜡烛照射的地方，停了下来，“哟，没想到朱小子，你还有两把刷子！”视线从茶杯中转移看向朱茂材，似笑非笑的道：“来了客人，朱县官都不请坐的吗？”
　　“哪里。”他指着一旁的的椅子，客气道“随便坐。”
　　羽墨坐了下来，手中的茶杯不停的被她转动把玩。
　　“怪不得那丫头会射箭，原来都是你教的。”
　　朱茂材按了按鼻梁，谦虚地笑出声道，“哪里，不过是无聊教她玩玩而已”
　　羽墨嗤之以鼻偏过头，怒道：“你倒挺好，我倒成了她的仇人！”手中的杯子被她一捏，成了碎渣子，掉落在地毯上。
　　他在空气中嗅到了火药味，还是和睦地说：“怎么这么大火气？”
　　“你还好意思说！你不设什么考核，我至于被她恨上吗？朱！茂！材！”羽墨已经气的不轻，握起拳头往桌上捶，咬牙怒视着他。
　　“我以为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事呀。”朱茂材笑了笑，猛然看向她眸子半睁严道：“你本就是蒋叔叔培养出来的影卫，王时瑾。哦不！是灵昕，你本就是为她赴汤蹈火的，反正你早晚都会死。倒不如给灵昕留点印象，你也不白死。”
　　羽墨听完更来气了，抱胸怒道：“这印象你怎么不要？反倒让我得？！”
　　“我呀～！”他拉长语调又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接着道：“要下盘棋，在给她留下好印象，这样更好下。”
　　羽墨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呵！这盘棋你下的可真广！上到皇帝、文武百将，下到平民百姓。你这黑棋倒是挺多的，我也在，内！”她越说语气越重。
　　“多谢夸奖。”他点了点头，双手放在横木上，笑容加深眼神深邃。
　　他突然笑出声，“呵哈哈，你还真猜对了！不过……”
　　羽墨接了他的下一句：“不过你还缺一枚棋子，她至关重要。”她低头思虑了一下，手指掰着下巴，眸子半睜：“我有一点不明白，你要跟朝廷抢人，你确定抢的过？”
　　“怎么抢不过？”
　　羽墨怎么不懂他的心思，“直奔主题！”
　　“我可以用彭秋嘉的信任，她现在是彭飞掣唯一的后人。那兵权迟早落入她的手中，我可以让灵昕去接近她，好博取信任。然后再慢慢的拿到兵权，一步一步的登上位！”
　　“……”羽墨沉默。
　　思考了半天总结出了一句“她人有那么傻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羽墨起身，没有想聊下去的心情：“行吧，那我先祝你白日梦成真！”她走向门，正要推开门的时候，侧眸看了眼他又问。
　　“事成之后，你要如何补偿她？”
　　朱茂材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这个问题眸子低垂，沉甸甸地道：“这……，封她为后吧，但愿她不会恨我……”
　　话音刚落，“碰！”门被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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