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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悔
赵敏和晓昭在三楼卧室遭遇埋伏后才恍然大悟——不悔以空城计迷惑了波斯探子,诉心楼真正的兵力决不止十几个人。
两人尽力抵抗,并肩作战,倒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感,可惜任二人如何默契配合,也只余撤退的份。
逃离的过程中,两人听到走廊一侧房间中传来无忌的呼声。
“我不是张无忌,你放开我!”
晓昭一脚踹开隐藏的门,和赵敏一样义无反顾地冲进了可能被围困的房间,就见不悔横抱着无忌正准备离开。
“放开无忌!”两人急迫大呼,不悔托住无忌的手臂一紧,退回到书桌和孙琎之后。
诉心楼的主力兵力都在三楼布下的陷阱周边,这二人竟能逃出重兵包围,身上也未见明显伤情,不悔不禁心中一震,面上仍是冷峻傲岸。
尽管晓昭含怒的蓝眸中迸射出让人无法忽视的仇恨,但不悔更忌惮赵敏,见赵敏同晓昭一道进来,他勾唇一笑,散漫讥笑:“几天不见,郡王爷这是加入明教了?”
“也许在你死后吧。”赵敏严厉说道,目光咄咄。
不悔咯咯一笑,语气强悍而傲慢: “别担心我不同意,我恩准你现在就加入,赶紧磕头谢恩吧。”
赵敏清楚地展现了自己的眼白,整个人对不悔表露出同等的藐视,当他正要用语言反击时,晓昭大喊一声,插进话来。
“放开无忌!你这个小杂种!”
浅蓝色的眼睛几乎要和不悔拼出刀光剑影来,不悔目光刺得人眼角发痛:“韩昭,你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可比你的脸蛋更美貌!”
“这你都知道,你是回虫吗?”晓昭不甘示弱,脸色阴骛森寒。
不悔挑起眉头,心里很想在晓昭轮廓鲜明的脸上扇一巴掌,“呸!老子是要剖开你肚子的人!”
话不多说,不悔一个眼色示意孙琎先出手为强。
倚天剑在手,孙琎向晓昭和赵敏发起狠厉进攻,然而利器并没有为不悔一方一举破敌,反而暴露了古墓派的不济事。
赵敏自小习武,既得名师指点,又经战场历练,自是从容狠辣;孙琎虽修习过玉女心经,却算不上精深,更从未跟真正的恨人过招过。十几招后,赵敏就将孙琎牢牢钳制,逼得后者挥出三根玉蜂针来解围。
兵刃连绵,孙琎重聚内力,狠攻迭起。剑风袭来,赵敏眸中寒光一闪,以最快的速度旋到孙琎身侧攻击防守最脆弱之处。
晓昭心里恨意泛滥,撇开从后方赶来的塞克里,诡异的招式扫荡开去,大掌虚捏成掌,狠狠朝孙琎喉咙探抓。
被掌风飒飒舞动的火光下,不悔眉头紧皱,心里再一次明白练武奇才的可遇不可求,孙琎虽是古墓派正统弟子,实力却与东遥隔着鸿沟。
时间一长,孙琎的反击已明显迟钝下来,而赵敏和晓昭仍是气势逼人。二人的夹攻下,孙琎一个躲闪不及,倚天剑被赵敏夺去。
物归原主后,倚天剑显示了所向披靡的实力,即使塞克里赶来加入战局,波斯明教一方依然占尽了上风。
无忌余光关注着打斗,心里叹了口气,这些男的在一起除了打架和吵架就不能干点别的事吗?抗元大业太轻松了是吧?还好被点了定穴,否则她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塞克里未照顾到不悔的空隙,赵敏敏锐出剑,力道雄浑,剑锋乖戾地朝不悔刺去,惊得不悔一个趔趄。
站稳身影,不悔索性将无忌竖抱起,扛上肩膀,接着迅速转身,拨动暗门机关。
暗门打开,撤退之路上却莫名站着一个高大身影。
子若鬼使神差地站在门口,宽肩劲腰的身形恰恰挡住了门口。
不悔不禁呆了呆,这小子不是离开诉心楼了吗?在这里挡路是做什么。
子若确实离开了诉心楼,不过倚天剑的锋芒又像美人的手一样牵着他回到了这里。
不悔正想骂“滚开”,未及出口的话语却被突如其来的一掌给狠狠截断了。
啪!
他万万没想到子若竟在这个节骨眼跟自己闹起窝里反,胸口吃痛蹙眉,脚下不觉后退两步,托抱的无忌的左手微微一松。
子若眼中精芒一闪,双手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无忌抢到怀中,随后青烟一般的身形往屋中蹿去,将少女往赵敏手上扔去。
无忌一愣,还来不及回眸瞅眼这程咬金,身体就已在空中翻滚一转,下一秒就来到了赵敏怀中。
为了接住少女,赵敏忙不迭地扭转手腕,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握着倚天剑,同时伸手双手,少女落入怀中的一秒,赵敏这才发现子若使力度超乎他的预料,手腕针刺般的疼,无法二用,很快,倚天剑离手滑落,发出锵然一声。
计谋得逞,子若意态翩然地瞬移到倚天剑落地之处,迅捷一捡便取得了倚天剑。
赵敏双手扶着无忌,眼睛向倚天剑瞧去,当与子若目光相接时,竟似丁香种在了铃兰香旁,两人本性和气场都在互相排斥,心中不约而同冷哼了一声。
赵敏将无忌放落在地,解开穴道,子若则蹿到不悔身后,神情风轻云淡,丝毫不以自己声东击西抛掷少女的行为为耻。
无忌晕乎乎地站着,想到周子若竟然要倚天剑不要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冷静果敢、铁石心肠,无忌感叹子若果然还是原著中的那个周芷若。
不悔怒急已甚,挺身挡在暗门出口处,阻止子若离开,不想又受一掌,被劈到一旁。
子若挥一挥衣袖,风一般从暗门蹿出,凛然冰冷地带走了倚天剑,背影洋溢着野心和骄傲。
不悔咬牙,内心矛盾,既想要追上去教训子若,又想回身将无忌抢过来。子若这浑小子竟敢在他的地盘撒野,他差点就要命塞克甩开赵敏去追上子若,但瞧见赵敏疼惜地询问无忌后,这冲动就被轻易忍了下来。
他往前站了一步,眉目间杀气飞扬,“把那个波斯人和蒙古人剁成肉酱!”
古墓派侠士白衣凌然,全都持剑攻向两人。他们身法刁钻,出其不意,招式凌冽。
孙琎对付晓昭,塞可里招呼赵敏,受困的二人失去倚天剑,虽拼命抵抗,动作却越发乱了。
情势危急之际,忽有一名蓝衣武士从房顶攀沿而下,迅捷地破窗而入,然后是两个、三个、上百个,气势汹汹,犹如一条条飞窜的蓝蛇,转眼间,十几名身穿天鹰教制服的武士挤满了书房,在无忌面前形成了一道人墙。
天降救兵?赵敏和晓昭面面相觑,不悔的人也停下手来。
压轴的深蓝色的身影像是一支箭凌空射入书房,光影下立定影绰身影,如狼群中新拥立的王者。
这王者是殷离,他面容俊逸,神情冷淡,暗蓝色的披风在夜风中凛凛舞动,为他平添了一股威武霸气。
他与无忌相视一笑,又点了点头,然后转向不悔。
殷府武士已将不悔手下全数包围,人数悬殊,东道主失败的危机已经在人多势众的表面下悄悄酝酿。
空气被殷离手下的闯入搅得浑浊,黑压压一片人叫原本宽敞的房间顿生狭仄之感。
局势已然反转。
殷离的视线迎着怒气冲冲的不悔,厉声喝道:“杨不悔,你仗着教主敬重杨逍,罔顾身份,专横贪虐,欺凌总教圣女和教主,还不快跪下认罪。”
不悔冷冷的睥睨着殷离金童般的容颜,他对子若刚才那一掌仍心有余悸,此刻殷离眼中晦暗的怨怒让他有一种众叛亲离的错觉。
真是低估了殷离对黛绮丝的感情。
自从殷离得知黛绮丝死于不悔之手后便又悲又怒,决心报复,但碍于不悔是无忌的十一哥哥,因此殷离一直潜行未动。昨日他摸清了不悔将引诱晓昭到诉心楼的计划后便集结府兵,誓要好好挫他一番,一解心头之恨。
不悔退后一步,并非为了躲避殷离的摄人气势,而是为了吩咐孙琎摆出迷阵。古墓派的人攻击力不在殷离府臣之下,但此刻如瓮中之鳖,是用冰魄银针结束喧腾的时候了。
侠士们伶俐地摸索着迷阵站位,努力放缓脚步,却没逃过殷离冷澈的双眸。
瞥见不悔身后的武士蠢蠢欲动,殷离决不迟疑,轻叱一声:“保护教主!”同时冲上前去一掌打在不悔胸口,力道之重是不悔从未料到的。
“这一掌,是为我师傅金花婆婆报仇。”殷离狠狠盯了不悔一眼,阴沉道。
手下留情的一掌却让毫无内力的不悔吃不消,鲜血从嘴角流下,不悔牙齿紧紧咬着嘴唇,恨恨道:“如此孝顺,你不如去给黛绮丝陪葬罢了。”
男子话音刚落,扶住他的孙琎抬手一挥,上百枚银针如孔雀开屏般就向殷离刺去。
殷离旋身一跃,暗蓝色披风猛地一甩,银针纷纷反向刺向不悔和孙琎,孙琎慌张地挥手掩护不悔。
原来那披风是软甲制成,专为对付冰魄银针所用。
殷离显然有备而来。
对于局势的失控,不悔极度恼怒,浑然魅惑的眼睛射出憎恨的光芒,他右手偷偷伸入左手袖阑中抓住冰魄银针,起意要教训这胳膊往外拐的堂主。可是他武功肤浅,一运力,胸口突然一阵剧痛,手臂也登时失去了力气。
孙琎和塞克里也明显在软甲披风的威力下泄了气。
“古墓派还有什么看家本领,全都使出来吧。”随着殷离的讥诮,又有二十几名殷府武士涌进屋内,利如箭镞的气势地将不悔这边衬得斗志低沉。
古墓派的人先前对战波斯明教,已是诛多挂彩,伤员甚众,眼下又面临殷府家兵,怎么算都毫无胜算。
要是想活着离开,他就得向殷离低头了,不悔的心陷入了深深的愤恨之中。
书房里的气氛僵持了起来。
殷离的脸上没有亲切友善,但并非全是杀气,无忌发现这是一个谈判的机会,于是走上前去力促:“我不许任何人再动手了!”
无忌的话对殷离来说是一个台阶。无疑,打不悔的那一掌还不了金花婆婆的恩情,但他总不能真的杀了左使的儿子。
取杨不悔性命是不必的,出了这口恶气就成了。
心中雪亮,殷离沉声喝道:“杨不悔,你以下犯上,罪该万死,但教主和我念你是本教左使之子,放你一条生路,你还不速速退下,到兢兢堂面壁思过去?”
晓昭并不想就这样放不悔离开,可惜此时的波斯明教已折损了大部分,跟不悔的帐只能秋后再算了。
不悔苦笑,前一天,他还和殷离把酒言欢,后一天,殷离铁了心要救赵敏和晓昭,手段之强硬几乎要取他性命。这险恶的江湖中,果然任何人都不能信任。
他不再奢望自己能反败为胜了,但他依然抱有其他希望。
无忌承诺过会“听话”,她会回到他身边,回到他的怀中的。
不悔按压着自己剧痛的胸口,稳稳地吸了口气,引导自己袒露心声:“无忌,跟我走”。
少女在这一瞬惊得手足无措。
跟他走?也许跟他走她就有充足的时间,以用来劝解他放下对晓昭的仇恨了……
心中激起了一圈涟漪,但她立即命令自己保持淡定。
她爱的人是赵敏,她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走,之前跟不悔只是个误会,她和不悔之间的……暧昧会消失的。
她在说服自己时,赵敏伸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好冰冷,似乎能让她猛烈的心脏凝固起来。
“无忌是我的未婚妻,她不会跟你走。”赵敏瞪着不悔,眼底深处,尽是狠厉。
少女逐渐发热的头脑被赵敏的这一宣告制衡,她扬起头,决计不再看不悔,同时回握赵敏的手,力证自己的专一。
不悔睇晲赵敏一眼,面上沉肃,心里却暗骂自己好蠢,但他继续犯蠢,声音跟着柔下来:“无忌,求你了,跟我走。”
男人一副深受委屈的神情,殷切的眼睛表达着乞求,同时伸出了一只手,不安地等待着。
他竟然求她?有类似黑洞的吸引力在他掌间,他的姿态犹如教堂壮丽壁画上的天使。
无忌又惊又羞,雪白的面颊红起来,心里更是翻江倒海,她用双手大拇指掐进自己的掌心,告诉自己决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动容来。
配角有什么好的,如果是周子若求她,她也许会考虑一下。芷若是芒草,赵敏是玫瑰,不悔……什么都不是。
然而,旁观者清,赵敏感到无忌的呼吸紊乱了,他决不允许无忌被带走,必须快刀斩乱麻。
“明教这是没女人了吗?区区堂主竟敢对教主死缠烂打。”赵敏紧握少女的手掌,声音带着强烈的恨意与厌恶。
不悔回了他一个鄙夷且张扬的笑容,同时将无忌的迷茫收在眼底。
“你愿意放过晓昭吗?”想了一会儿,无忌终是开口了,语气满是恳切。
“晓昭,你看无忌多为难啊,你怎么还不去死……”不悔的声音像发自最阴冷的地狱,令屋内气氛瞬间沉郁凝重。
晓昭闻言如遭雷击,面如死灰,的确,他不该故意谬误,让无忌走火入魔。这事终究是他的污点,不悔刻毒的话颠覆了他的尊严,愧疚和嫉妒瞬间在他心里滋生。
无忌亦感到丝丝寒意直渗到骨子里去了,圆润的嘴唇形成僵直的线条,“你闭嘴,杨不悔,我要将你逐出明教了!”无忌呛着说话,右手指着不悔,几乎声嘶力竭。
激烈的情绪下,她的心脏极速跳动,带动全身都在发抖。
不悔凝着无忌,两眼狂躁而孤独,几秒后,他的嘴角牵出强有力的暧昧和靡离。
“逐得好,其实,我从没把你当成教主过……”
男子面上殊无怒色,瞥了赵敏和晓昭一眼,华美地转过身,带领孙琎一行人缓步离开。
无忌看入眼中,只觉似有一阵幽暗的风从心头吹过,空落落的。
在孙琎的搀扶下,能切割光明与黑暗的身影消失在诉心楼外沉静黑色之中。
离开诉心楼时,无忌望了一眼那片黑暗,那其中的寂寥,空阔又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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