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神剑续）桃花影里飞神剑

　　“传我号令，出动所有人手，去找这个人。”聂无错画下小凤的影像的时候，手都在颤抖，若她是被正道中人抓去……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回她！
　　“这是……”那老者一看那画像，脸色一白，“凤岳主？”
　　“不是她。”聂无错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静下来，“她已经死了，这个女人不过和她长得相似而已。”她看了一眼眼前的老者，“张伯，有的事情还是不要过问太多。”

　　冥岳镇江分舵的大厅中。
　　桌上放着小凤用过的针囊，聂无错对着小凤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沉默，罗玄，萧鸿都在一旁，也是默默无语。
　　三天里，镇江分舵的冥岳弟子，几乎把镇江城方圆几百里都翻了个遍，可还是没有找到她。
　　“我回冥岳！”半晌，聂无错拿起剑来，就要走，却被萧鸿拉住了：若是她回去号令所有分舵的冥岳弟子都出来找小凤，那她还在人世的消息也就瞒不了多久了。到那时，若武林正道一心要置小凤于死地，冥岳同正道的冲突将再也不可避免。
　　“没有确切的消息，你这样贸然动用冥岳的所有势力，只会打草惊蛇。”
　　“我还怕打草惊蛇么？”聂无错冷笑道，竟从怀里拿出了那把七巧梭来，“无论对方是什么来头，想动她，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在小凤墓前连杀八人的情景又出现在罗玄面前，“那些正道之徒虽然惹人讨厌，但也没有必要非死不可，他们同我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要娘亲平平安安的，我就不会对正道中人大开杀戒”，若是……若是小凤真是落在了正道的手里，聂无错会……

　　“岳主，有消息了！”这时，那被聂无错称作“张伯”的老者，被两个人扶着走了进来。只见他一身打斗过的痕迹，声音微弱，似是受了很重的伤。
　　“人在哪？”聂无错攥紧了手里的七巧梭，问道。
　　“扬州城。”那老者说道：“三天前，有人见过您要找的人被一个男子带进了扬州城，那人我们也已经找到，只是那人武功甚高，属下不敌，所以……”
　　“那人是什么来头，现在在哪里？”
　　“那人是蒙古人察兀尔手下的一个汉人高手，现在还在扬州城中。”
　　“蒙古人？”聂无错有些意外，是为了他们之前劫狱的事么？
　　听到不是正道中人，罗玄松了口气，可又疑惑起来：那天元兵明明没有认出他们，又为什么要抓走小凤呢？蓦地，他想起那天在桃林中意图轻薄小凤的那个汉装男子，难道……
　　丝丝冷汗自他额上冒出：小凤若是落入那人的手中……
　　“这位老伯！请你派人给我带路，我去……”他焦急地说道。
　　“不用劳驾，我自会带她回来！”聂无错一把推开了他，“张伯，着人给我带路，你就在这好好养伤吧！”那老者带着那两人，应声而下，一时之间，厅中又只剩下了这三人。

　　聂无错转身盯着罗玄：“我不会再把她交给你的！”
　　“玄儿……”罗玄知道她在生气，可是，自己也不希望小凤出事，女儿为什么对自己有那么深的敌意呢？
　　“玄儿，你们一起去，我才放心。”萧鸿也说道。
　　“我们母女，不需要这个人的恩情！”聂无错一字一顿地说道。
　　她还在记恨自己？想到那老者曾经以为她是孤儿，罗玄也生不起气来，他亏欠她们的，的确太多了。
　　“玄儿！你这么固执，只会拖延救你母亲的机会！”萧鸿拉着聂无错，声音软了下来，“你知道，我现在没办法护着你了，你若有事，我……”
　　聂无错扫了一眼罗玄，又看看萧鸿，这三天来，罗玄也是一直不眠不休地在找小凤，也许，也许他已经后悔了呢？
　　“再信你一次。”她拿起剑来，径直走了出去。
　　“她……”萧鸿想说些什么。
　　“我不会生气。”罗玄想笑着宽慰一下萧鸿，可怎么都笑不出来。

　　等到他们在扬州的花街柳巷找出那个人来，赫然便是那天桃林中的那个汉装男子。
　　小凤竟是被这人抓去了？那她……罗玄心里一凉，几招之下，便把那人打倒在地。
　　雁伏刀架在那人的颈上，“说，她在哪？”如此气势，声音里却也有一丝惊慌。
　　那男子原来只道罗玄不过是个寻常的乡野村夫（屁，有这么脱俗的乡野村夫么？），想不到他武功这么高超，可是想想带走小凤的那个人，便咬着牙说道：“不知道。”
　　“你不知道？”聂无错一笑，伸手便扭断了那人的右臂，“你不知道？”
　　那人痛得滚倒在地，罗玄看着，却也不吭声。
　　“现在你知不知道了？”聂无错轻声说着，低下身去，一只手放在了那人的左臂上。
　　“知道了，知道了！”那人一边躲闪一边点头如捣蒜。
　　“她在哪？”她喝道，那男子强忍着痛，说道：“三天前她是在我的别院里，可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在不在那儿……”
　　“找不到她，你就死吧！”聂无错把他提了起来，踢了一脚，说道：“带路！”

　　“萧姑娘，明天我就派人送你回家。”
　　三天了，他终于想明白了，妹妹说在哀牢山上见到了她的坟墓，也看见了她的遗体——她是真的死了，死在了自己女儿的剑下。眼前的女子，不过是和她长得相似而已。再像，也不是她，也不能取代她。这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而已。聂小凤，终是死了。
　　乍听他一说，小凤一愣，笑道：“你答应放我走了？”三天前，他从那坏人手里把她救下，看见她，愣了很久，忽然掩面而去。这此后的三天，庄园中的人对她虽是照顾有加，可她一提到要走，那些人便都是微笑不语。
　　“是的。”那男子声音有些低沉，“和你相遇，也算种缘分。我会告诉我那手下，不许他再打你的主意，你可以放心地回去了。”这样的女子，还是平平淡淡过一生吧，也好过她，最后惨淡收场。
　　“那还要多谢你……”小凤还没说完，那人就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彷佛多看她一眼，都是种折磨。
　　“查公子……”她不明白这人怎么了。他说明天要送她回家，家？她有家么？在这世上，她认识的也不过是萧鸿、罗玄、聂无错三人而已。她失踪的这几日，他们可曾在找她？

　　忽然，一个人落到了她面前，正是那天把她掳来的那个人！她一惊，立刻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却有一个人影扑进了她怀里：“小凤姐姐！”
　　她认出了是萧玄的声音，一喜，便抛下了手中的发簪，看到眼前一副男装打扮的聂无错，笑道：“玄妹妹，你们终于来了！”再一看，罗玄也站在一边，正看着她。
　　看她刚才那惊慌的样子，聂无错一阵心酸，什么时候，她竟需要靠一支发簪来保护自己了？她恨恨地瞪了罗玄一眼，又看着地上的那人，说道：“是他把你抓来的？”
　　小凤点了点头。杀意自聂无错眼中一闪而过，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还好。”小凤笑了笑。聂无错捡起地上的发簪，为她簪好，说道：“我替你杀了他！”
　　那人闻言，顿时求饶起来：“饶命啊，我可没对她做什么……”
　　“你若做了什么，你就已经死了。”小凤的声音有些颤抖，可还是很坚定，“只要我不死，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你就饶了我吧，我身上都让你用发簪戳了好几个窟窿了……”他采花多年，就没这么背过，先是碰上了这么个凶悍的女子，不依不饶地拿发簪戳了他好几下，眼看就要得手了，却被顶头上司撞见，美人得不了，还被臭骂一顿。现在又被这女子的家人扭断了手臂，还要杀了他。
　　“你当然得死。”说这话的却是罗玄。这人那天就在打小凤的主意，后来还居然敢把她抓走。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他心头一痛。好在，她现在看起来好好的。
　　“你那是活该！”小凤上前说道，“哼，若是我下手慢些，又或者查公子没有及时赶到……”想想她便有些后怕，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那人竟一跃而起，左手先点了她的穴道，又一把扼住了她的喉咙。
　　聂无错没想到这人还爬得起来，惊变之下，小凤已经被那人制住了。
　　“我只求活命，你们赶快走，出了园子我自会放了她。”那人右臂剧痛，可左臂还使得出力来，小凤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罗玄也一惊：这样的事，竟会在他的眼前发生！他要出手，那人手上一加力，喝道：“你信不信我扭断她的脖子？”
　　见她痛苦的样子，他眼前不知怎么闪过了发现她偷练七巧梭时，他扼住她脖子时她的表情。彷佛是很久远的事了，可他还记得她那痛苦又带着愤恨的表情。
　　“你松手，我保证你的安全。”他说道，这是他能做到的底线。
　　“先出园子！”那人不容置疑地道。

　　说话间，早有一群人赶了过来，将他们几人围住。为首的人约莫三十来岁，一身黑色的长袍，透出几许贵气。
　　扼住小凤的那人见他一来，脸色大变，颤声说道：“主上……”挪了挪，让小凤挡在了他面前。
　　“你要杀便杀，你知道，这个女人不过是长得像她而已，根本就不是她，我不会在乎她的死活。”那黑袍男子淡漠地道。
　　“察……”那男子要说什么，左臂却忽然被一箭射中。说时迟，那时快，罗玄飞身上前，将小凤救了下来，看她的颈项，都被掐得发紫了，又是一阵心痛。
　　那黑袍男子快步上前，衣袖一挥，地上那男子便断了气。他冷笑一声：“叛徒！”转身看着罗玄和聂无错，说道：“你们……是她的家人？”
　　罗玄看了眼小凤，点了点头，“阁下是……”
　　“你们随时可以把她带走。”那人不理会他，也不看小凤一眼，径直走了。跟来的人也散去，有两人把那死尸抬走。园子的管家匆匆赶来，对小凤道：“我家公子最近心情不好，刚才那也是权宜之计，还望萧姑娘你不要计较。”
　　小凤好不容易顺了气，说道：“我还要多谢查公子……对了，”她想起刚才那查公子的话，“我竟是长得像查公子认识的人么？”
　　那管家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别人，我也不敢乱说，可是是对着萧姑娘你，我就说了。萧姑娘，”他叹道，“你和我家公子的亡妻，真是长得一模一样。”
　　“亡妻？”小凤一惊，难道……罗玄和聂无错闻言也愣住了：天下竟还有和小凤一模一样的人么？还是，那查公子说的就是……小凤？
　　“确切说来，是我家公子未过门的妻子吧！”那管家摇着头说道：“起初见到你的时候，我家公子还以为你就是那个女子，可是，我家小姐传来了消息，那女子是真的死了，她亲眼见到了那女子的尸首……”
　　“难怪他说我不是她……”小凤喃喃地道，乍听这管家一说，她还以为可以找到一点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可现在看来，这人也不过是认错人了而已。
　　“唉……我家公子，等了那女子十年……”那管家叹道，转身也走了。
　　罗玄却是又惊又疑，天下怎会有长得和小凤一模一样的人？
　　“难怪他待我那么好……”小凤想了想，又是一笑，自己的身世，还真是个谜。
　　“我们走吧！”聂无错见她发愣，扯了扯她，说道。
　　“好啊！”小凤笑笑，“不过我得先回去拿些东西。”走了几步，她忽然又说道：“你们说，我会不会是那人妻子的双生姐妹呀？”
　　“不可能！”聂无错断然地说道。
　　小凤惊讶于她的回答之快，“你怎么那么肯定？”
　　聂无错也意识到自己应得太快了，连忙说道：“那个女子都要嫁给查公子了，那查公子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女子有没有姐妹？要是真有，他还不会说出来吗？”她又笑道，“小凤姐姐，这样的话，你从前没听过么？男孩子想跟一个女孩子搭讪，最常用的手段就是说‘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或是‘这位姑娘你长得好像我的一位故人’，我都听了不知道几百遍了，难道我有那么多的姐妹不成？”
　　见她说得有趣，小凤一笑，“也是……若我真的还有亲人，他们怎么会不来找我呢？”神色又是黯然。
　　“小凤姐姐！”聂无错见她又在伤心，心里一阵难过，便拉着她的手，坚定地说道：“我告诉你，你有亲人！”
　　罗玄听了一惊：她是要告诉小凤她的身世么？
　　“你说我有亲人？”小凤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是啊！”聂无错笑道：“我，萧玄，就是这世上你最亲最亲的亲人，你，萧凤，也是我萧玄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亲人！”
　　闻言，小凤感动地抱着聂无错，叫道：“玄儿！”
　　聂无错也抱着她，朗声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我最亲的人，不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小凤笑着装模作样地道：“哎，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
　　聂无错也应道：“哎，这位姑娘，你长得……好像我一位……故人。”说道“故人”二字，她竟笑出了眼泪。
　　两人笑作一团，罗玄看了，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到了小凤这三天住的房间，小凤取出在乐器店挑的那把箫来，对聂无错说道：“送给你！还好没有弄坏。”
　　聂无错惊喜地接过那把箫：“你送给我的？”
　　“是啊，”小凤满怀歉意地道，“那天都是我不好，弄断了你那把箫，我看得出你很宝贝它，可是那箫断了，音色就再不是原来的音色了，所以只好……”
　　“我很喜欢。”聂无错笑着，忽然看见了桌上摆着两件小衣服：“这个是……”
　　“我给晨曦做的小衣服呀！”小凤笑道：“那天我买了匹布，给罗大哥做了一件衣服，结果还剩下些布料，就刚好给晨曦做了两件小衣服！你看看，可爱吧？”她笑着拿起一件，聂无错看见那熟悉的针角，就想哭。她强笑道：“小凤姐姐，这小衣服你……可不可以送我一件？”
　　“你？”小凤笑着看着聂无错，“当然可以给你咯，不过，你拿这么小的衣服，是要做什么？办家家酒么？”
　　“我……”聂无错接过那小衣服，说道：“这衣服，和小时候我娘亲做给我的那件几乎一模一样……我想留着做留念……”
　　小凤知道她是孤儿，这时恐怕又是在想她那从未见过面的娘亲了，便安慰她道：“你别难过了，我不也是不知道我父母在哪里，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么？你好好活着，就算对得起他们了。”
　　“我一定好好活着。”聂无错扬起头来，笑道：“不过，只是为了我娘亲而已。”
　　她还是恨自己。罗玄叹了口气，说道：“我去看看那个查公子。”转身便走了。
　　聂无错也不看他，只是看着小凤的颈项，心疼地道：“都紫了……你快解开衣领，我给你上点药。”
　　“没什么大碍的。”小凤说着，却还是拗不过她，便解开衣领，坐了下来。
　　“这是什么？”聂无错忽然看到了两道狰狞的疤痕，张扬在小凤的锁骨上。
　　“我也不知道。”小凤笑笑，“也许是以前跟别人打架被伤到了吧！唉，人笨就是没法子……”她自嘲道，聂无错却忽然掀开了她后背的衣领，又看到了两道伤痕——这是，天蚕丝！是谁，竟对她下了这么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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