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化身我心魔

作者:朽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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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9 章


      殷唱阳和俞灯青两个人徒步走了回去。

      两匹灵马死在了巨蟒的碾压下,现如今众人若想重新启程,还得先去买两匹马。

      殷唱阳浑身湿透,头发衣衫皆紧紧黏在身上,由于已经在战斗中淋了雨,他便没有再施展避雨诀。

      实际上在战胜巨蟒后,他体内的灵力也已被消耗一空,实在没有多余心力来打理仪表。

      殷唱阳取了不少心头血,左手手腕也在打斗中,伤口又挣裂开,此时血水滴进脚边的水洼里,打着旋儿飘散开。

      俞灯青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掩护殷唱阳的时候,不慎被蛇尾甩出的水刃给击中,右臂的衣袖被擦破,露出狰狞伤口。

      守在荆月绵马车车板上的荆柳率先看见两人,他平时很古板木讷,殷唱阳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类似于惊讶的情绪。

      荆柳掀起车帘一条缝,向坐在车内的荆月绵低声汇报,随即又快步走近孔玉所待的马车,敲了敲车壁。

      荆月绵和孔玉都出来探查情况。

      殷唱阳站在开阔空地前,取出巨蟒的头颅,霎时之间,死相凄惨的蛇头占据了这一片空地,半睁的竖瞳和长长蛇信正对着两辆马车。

      孔玉刚出车厢,便被近在咫尺的巨大头颅给吓到了,一个踉跄,顿时从车辕上直直摔下来,跌坐在地。

      他衣摆泡在地上的泥水里,身上也被雨点打湿了,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半天都没想到要起来。

      殷唱阳观察他的神色,平静问:“孔玉,你认识他吗?”

      孔玉哆嗦起来:“认得,他是我们族内的长老,他怎会、怎会变成这样,我不能再回去,万一被发现和长老的死有关系,我会被处刑的……”

      孔玉喃喃低语着,脸上神色极度恐慌:“能不能直接去泉弥山,我知道那种石头在哪,我可以指路!我不能再回部落,否则我一定会死的!”

      “我很抱歉,”殷唱阳话虽这么说,语气却很平淡,脸上神色也极坦然,无论如何都看不出一丝歉意,“它的身体也在我这,可惜我事前不知道它的身份,不然我给你拼回来?”

      孔玉凝着泪眼,愣住了。

      雨水唰唰而下,冲刷着殷唱阳苍白冷峻的脸,这让他简直像是从深潭里爬出来的水鬼。

      “你之前并没有提及过你有难缠的仇家,只是顾左右而言他说没地方去,方才我骑马外出,这条蛇突然从地下钻出来,高叫着你的名字,打算杀死我们两个。”

      殷唱阳一步步走过来:“你不坦诚,你可知你的隐瞒会害死别人?若方才遇见这条蛇的真是你,我想你连全尸都留不下来。”

      “现在你告诉我,你遭遇了什么才从家里逃出来,又是被何人掳走?”

      殷唱阳走到孔玉面前,居高临下打量着他,神色如寒泉溅雪。

      孔玉狼狈仰头,雨水积蓄在眼窝里,迫使他不停眨眼,眼泪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在脸上留下清晰的印迹。

      他冷得直哆嗦,殷唱阳在发现后,抓住他胳膊,把他强制拉起来带进马车。

      俞灯青紧跟其后挑帘钻进车厢,殷唱阳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潮湿水汽,正当他想驱赶对方时,荆月绵和荆柳也一并上了这辆马车。

      这是五人久违的全员齐聚。

      孔玉被四双眼睛注视着,压力极大,双手不自觉搭在膝上揪扯着衣衫。

      殷唱阳开口,声音冷冽:“说吧。”

      孔玉如蒙大赦,将逃出来的缘由磕磕巴巴说出来。

      孔玉的父亲虽是螣蛇部落的贵族,但他从小跟随母亲一同生活,他的母亲是人狐两族的混血,却一直践行着人族的生活方式,活得像是一个普通的村妇。

      在母亲去世后,孔玉拿着母亲遗留的信物,辗转来到妖界寻父,之后他便被接到螣蛇部落中,生活至今。

      可他在族内的地位并不高,时常被视为杂种。

      孔玉的父亲并不看重他,蛇性本淫,他父亲有许多后代,至于和半妖女子有过的露水情缘,就像微风拂过湖面,只带来浅浅涟漪,风一停那波纹就散了。

      所以孔玉在族中的地位不尴不尬。殷唱阳杀死的那个长老正有个病秧子儿子,恰逢长老想要为儿子结一门亲事冲喜,八字命格算来算去,居然算到了孔玉头上。

      孔玉的父亲爽快地将炉鼎体质的儿子许配了出去,牟取了丰厚利益。

      谁知在洞房花烛夜,长老的病秧子儿子弱症发作,死在了洞房内。

      长老连带着恨上了孔玉,认定是孔玉没有好好履行自己身为炉鼎的职责,才导致祭司推算出的能使人转危为安的姻缘,变成白事。

      接着长老差使人把孔玉丢进万蛇窟中,负责执行的手下觉得孔玉相貌标致,转手一卖怕是能赚取不少灵石,于是背着长老将他卖去了拍卖行。

      “原来如此,”殷唱阳听罢,突然问,“那你回去做什么?被别人一怂恿,就稀里糊涂往回走,岂非犯蠢。”

      孔玉愣愣地盯着他:“我想借机回去看一眼父亲……”

      “别傻了,”殷唱阳毫不留情打断对方,惹得满室寂静,在这种悄无声息中,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别太高看自己,没人惦记着你那点去向。”

      这话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但他不愿看到一个可怜虫抱着不切实际的愿景,平静愉快地生活着,他觉得那种幸福很刺眼。

      话落,殷唱阳掀开车帘,就要往外走。

      “外面还下着雨,你上哪去?”俞灯青一把抓住殷唱阳的手,意识到抓的是他受伤的左腕,又猝然松开,转而起身按住他的肩。

      “这种暴雨下不了多久,明天一早定会雨停,我打算去附近城镇的马市挑选两匹灵马,不然我们如何动身?”殷唱阳侧过脸来,神情镇静。

      “在这种情况你还打算出去?”俞灯青气极反笑,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冰冷怒气,“你也不怕御剑飞到一半,就因为力竭摔下来,买马的事有旁人操心,你把伤势养好才是最要紧的!”

      “现在飞去找城镇,明天白天就能带着马回来,若是等白天再出发,等抵达城镇或许就已经天黑,会耽误一天。”

      殷唱阳确实疲累,但若不是他骑着马乱转,两匹马也不会被巨蟒压死,是他轻率的举动拖慢了整个队伍的行程。

      这是无能的表现,他必须尽快弥补掉这个差错。

      殷唱阳头也不回,正准备跳下马车,谁知俞灯青从背后勾住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拖回马车中!

      咽喉乍然被人锁住,殷唱阳猛烈咳嗽起来,他伸手去抓俞灯青紧缚的手臂。

      俞灯青忽然转过头,对马车内的其它三个人说:“抱歉,我们之间有点事要商量,过会还要给他疗伤,你们三个今夜在另一辆马车上挤一下吧。”

      荆月绵眼见两人似乎起了争执,就差当场打起来了,震惊得双目圆睁,踌躇在原地。

      荆柳不愿意让小姐卷进这种危险争端中,当即单手拦腰扛起她,另一只手拍了拍孔玉的肩膀:“走。”

      孔玉吓得战战兢兢,立时跟着荆月绵主仆离开了这辆马车。

      等人都走光了,俞灯青才倏尔松开手,殷唱阳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对方暗算,正扶着车壁咳嗽。

      俞灯青拽住他的后领,将他猛然抵在车壁上,双手反剪在身后。

      殷唱阳侧脸贴着车壁,神色诧异愤怒至极,厉声道:“俞灯青,你有病?”

      俞灯青没理他,一只手按住他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取出捆仙绳,绑住他的手和脚,绑到左手时,还特意避开了受伤的手腕,绑的是胳膊。

      殷唱阳在与巨蟒的战斗中负伤,又取了心头血,耗空了灵力,眼下竟挣脱不开俞灯青的束缚。

      他奋力挣扎,勉强侧过身子,就看见俞灯青在镇压他的过程中,右臂上的伤口也在汩汩往外冒血。

      “你疯了?好端端的绑我做什么!”

      “你现在哪都别去!接下来这段时日就待在车厢内,尽快把伤养好,你是队伍里战力最强之人,若你一直伤势未愈,等到了螣蛇部落,众人的安危谁来保障?”

      俞灯青了解殷唱阳,知道对方对于实力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像这样劝说对方最有成效。

      “……我会好好养伤的,把绳子给我解开。”
      果然,殷唱阳挣扎的幅度小了许多,他身体倚靠着车壁,疲惫喘息着。

      “在你伤好以前,我是不会解开捆仙绳的。”俞灯青冷冷道。

      他更清楚如果不把殷唱阳绑起来看护好,对方还是会做出种种任性妄为之事,也许今晚照旧会跑出去买马。

      俞灯青最后将绳子打上结,将对方牢牢捆缚住。

      殷唱阳手脚被绑,心情烦躁羞耻到极致,他能感觉到自己整张脸如同发烧般炙热滚烫。

      丢人!
      居然被俞灯青一个丹修给制伏住,他太懈怠了。

      殷唱阳动弹不得,被俞灯青按坐在马车软垫上,对方先用术法烘干了他的衣服,往他口中塞了一些丹药,又从身后捉住他的左手,给他的手腕上药治疗。

      在纱布被揭开之时,殷唱阳听见对方细微的抽气声。

      随即对方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响起。

      “你真当自己是铜筋铁骨?伤口恶化至此,居然一点也不处理,等它彻底溃烂影响到经络,你这只手就废了!”

      殷唱阳抿紧唇,将头靠向马车车壁,不想听对方言语。

      他感觉到有冰冷的膏体敷上手腕,忍不住轻轻一颤,旋即感到身后之人手中的动作放柔了些。

      身后潮湿的水汽笼罩过来,俞灯青身上还带着马车外暴雨的水泽,那气息悄然侵袭到四周,殷唱阳感觉极不自在,一言不发。

      而俞灯青只是专心地帮他处理伤口。

      马车檐角传来尤为清晰的雨水坠落声,敲得车壁周围噼啪作响,像凡间的爆竹鞭炮声一样。

      殷唱阳垂下眼睫,继而有些昏昏欲睡,他知道是俞灯青给他喂下的丹药里的安神成分起作用了。

      他的嗓音因为困倦而变得低缓沙哑,借着睡意的麻痹,他压下种种复杂情绪,关心了对方一句:“你自己的伤不处理吗?”

      “等会我会去处理的。”
      俞灯青的手指微冷,按在他的伤处附近,殷唱阳低低嗯了声,表示知道了,便又恢复了沉默,半阖着双眸。

      尽管殷唱阳在上药时总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俞灯青知道,即使他下手重了,对方也只会忍着疼不会泄露出一点声音,对方的性子永远都这么倔得要命。

      眼见对方快要陷入昏睡,俞灯青手上的动作越发小心翼翼。

      对方的衣裳虽被烘干,头发却还在往下滴水,连带着打湿后背部分衣料,肩胛骨被湿透的头发紧紧贴显。

      那些冰凉的雨水也顺着发梢滴在俞灯青的手背上,继而流进殷唱阳的伤口里。

      俞灯青呼吸一滞,轻轻伸手将对方颈后的头发拨弄出来,拢在一起。

      察觉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动作,殷唱阳清醒些许,慢慢侧过脸来,另有几缕湿发黏在他的脸颊上。

      俞灯青面色如常地将对方脸侧的发丝一并收拢在掌心,指尖在接触到对方肌肤时,却在微微发颤。

      他将头发全部抓握在手中,原先有发丝遮挡,现在对方耳后的皮肤完全显露出来,因为失血过多,那里原本是一片丧失生机的青白。

      但或许是之前他勒住了殷唱阳的脖子,对方面目充血的缘故,此时在一片青白的皮肤里,对方的耳垂却呈现出一种绮丽的薄红色。

      俞灯青盯着那抹艳红,缓缓收回目光,拿巾帕一点一点帮对方擦干头发,之后继续给对方手腕上药。

      在上完药后,俞灯青收起药膏,将不知不觉已经陷入沉睡中的殷唱阳轻轻扶下来,让对方侧躺在马车的软垫上。

      他将殷唱阳手上的捆仙绳解开,换了个绑在身前的姿势,这样对方可以平躺着入睡。

      俞灯青注视着殷唱阳,对方睡着时的样子宁静平和,让人很难把他和先前剑拔弩张的模样联系起来。

      凝视良久,俞灯青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对方的耳垂,才给对方盖上薄毯,起身走了出去。

      入夜,雨势渐渐停歇,俞灯青坐在马车外的车板上,给自己草草处理好伤口,便和荆柳轮换着负责整夜的警戒事宜。

      ……

      殷唱阳太过疲乏,因而睡得很沉,他甚至久违地做了个梦,在梦里,他还生活在凡间,不过已经被嫡母发配到了城郊的农庄上。

      冬日里寒风彻骨,房间里的炭火不足,他只能靠在火盆边取暖,突然有个看不清面容的嬷嬷冲进屋子里,薅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脸压向盆中燃烧的火炭。

      殷唱阳感到脸和火炭之间只有咫尺之遥,一旦他真的被压进火盆,他定会被烧瞎双眼的!

      殷唱阳拼命想摆脱嬷嬷的钳制,但不知为何,身体却沉重得难以动弹一丝一毫,他绝望地看着火炭离自己的眼睛越来越近——

      可当眼睛真的接触到火炭时,那触感居然是冰凉的!

      怎么会这样?

      殷唱阳陷入巨大疑惑中,不知不觉被嬷嬷将整张脸都按进火炭里,他的脸毫发无伤,只是脸上时不时会被火炭爆开的火星烧灼到,那触感同样是冰冷的。

      在梦里,殷唱阳嘲讽地冷笑起来,为这火炭奈何不了他而自得。

      结果嬷嬷却勃然大怒,抓了一把火炭直接强塞进他嘴里。

      殷唱阳的唇齿瞬间被冰冷的火炭所阻塞,他合不上唇,只能尝试着用舌头将火炭顶出口腔。

      可是那些火炭仅凭唇舌怎么都推不出去,相反还越来越往口腔深处滑,殷唱阳无以为继,唇酸舌麻,他不得不暂时中止驱逐的行为,微微喘着气。

      但没了他的尽力驱逐,火炭愈发挤占他唇舌间的空隙,让他越来越难以呼吸。

      最后在一阵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中,殷唱阳猝然惊醒。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头渗出细细冷汗,不明白自己何以会做这样一个荒诞的怪梦。

      伴随着急促喘息声,殷唱阳茫然四顾,顿时看见一个晦暗的人影,正坐在靠近车帘的门口位置。

      是心魔!

      对方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月光透过车帘缝隙,丝丝缕缕照进来,在他的肩膀上落下雪尘一样的银辉。

      除此之外,对方浓重的影子投映在车壁上,整个人都像是要和阴影融为一体,察觉到殷唱阳醒了,他抬睫望过来,语气轻柔:

      “终于醒了,是做噩梦了吗?”

      分明看不清对方神色,殷唱阳却在一瞬间汗毛直竖,如同被猛兽的利爪骤然按住身体,他全身动弹不得。

      但很快地,他反应过来,自己动不了并非是受到心魔的影响,而是他身上还绑着捆仙绳。

      心魔从原先的位置起身,缓步走到他身侧坐下,投落的影子完全笼罩住他,似乎正在观赏着他的狼狈。

      殷唱阳没办法挣脱捆仙绳,更没有办法回击,只得暗自咬着牙,将脸撇到一边,不愿去看心魔。

      他将脸埋在软垫里,止不住恼恨着俞灯青,暗骂对方为何非要把他捆起来,却又不愿开口向马车外的人求援,唯恐被人发现心魔的存在。

      心魔的手顿时凑近,想将他的脸挖出来:“别闷坏了,让我看看你的手。”

      殷唱阳倏然转过头,还来不及痛斥怒骂,身体便随着心魔的动作骤然紧绷。

      因为心魔已然将他抱在腿上,从身后环住他,伸手要去解他左腕的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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