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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那天晚上她们在服务区落脚。
躺在狭窄的车座上,她们聊了很多,从小时候的趣事糗事聊到后来的学习生活。
最后宋又杉喃喃地向南汀然道歉,自责地表示不应该相信施旖。
南汀然握紧宋又杉的手,抚摸着她困得快睁不开的眼皮,轻笑着说“没关系”。
——
“不用找了。”周秉渊一手给电话对面的助理下命令,一手抚顺有些乱的文件,“过来接我去机场。”
助理一连应了好几个“是”,想开口解释并非自己无能,而是宋又杉的举动实在是太猝不及防。可他的上司并没有闲心听他说无关紧要的事件经过,雷厉风行地挂断了电话。
他缓慢地直起身子,松了松领带,将电话还给路人后上了车,有气无力地说:“走吧,去食洲接先生。”
“于助,我也没反应过来!”司机煞有其事地倒吸一口冷气,“谁能想到一个小姑娘能把你给逮住啊!”
路遇红灯,司机踩了下刹车,继续说:“于助,你看我也不是故意不帮你,主要是我怕那个小姑娘要是下死手怎么办。所以,于助,能不能帮我向周先生解释一下,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可都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
助理捏了捏鼻梁,没说话,挥手示意已经绿灯了,让司机快些行动。
车在食洲办公大楼停下,助理上去将周秉渊接到车内,车再次重新启动。
后座,周秉渊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高挺的眉骨在眼窝投下一层厚重的阴影,叫人看不清喜怒。
助理小心翼翼地借着后视镜看自己的上司,冷不丁地听见上司开口,吓得一哆嗦:“替我告诉高峰论坛主办方,周夫人生病了去不了。”
“没,没有联系方式……”助理缩了缩脖子,他把所有行程和事件都同步到了平板上,而平板早就不知道被丢掉哪个草丛里了。
周秉渊轻嗤一声,骂道:“蠢货,没有手机和平板就不会工作了吗。”言罢,他低头在手机上发出一条消息,又道:“到机场后你就可以滚了。”
助理脸色一变,比被掐住脖子时还要白上几分,但他不敢言也不敢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直与他竞争的徐助代替他站在周先生身侧。
“于助,”徐助笑眯眯地叫住他,“我陪先生去N市,你留在这儿继续找宋小姐和南小姐。毕竟,你丢的设备,你比较清楚。”
他喏喏地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
被南汀然抛弃的秦沧吃痛地捂着头醒过来,扭曲着脸大骂了几句,然后摸出手机给平头小弟打电话。
他站起身,泄愤似的狠狠踹了树干几脚,眨眼间便在涂上白石灰的树干上留下黑漆漆的肮脏脚印。
电话终于接通,秦沧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说:“来XX路接我!”
“秦大少爷,您怎么去那儿了!”
“少他妈废话,赶紧过来!”秦沧挂断电话,又打给施旖,单刀直入,“妈的,南汀然跑了!”
施旖放下二郎腿,坐正身子反问细节,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隐匿在秦沧越发激昂的咒骂声中。
“小沧,你未免太放心汀然了吧。”施旖暗暗嘲讽道,“怎么也不把她绑起来。”把后背露给南汀然,秦沧还真相信她。
秦沧几乎破音,抱怨里混杂着脏话:“妈的,南汀然平时说话都跟蚊子似的,我他妈根本想不到她竟然敢会这么做!”
哦,原来不是信任,而是不屑。
施旖从不认为南汀然是无害的小白兔,就算不是食肉的豺狼也肯定是俊壮的马,会在紧迫时用健硕的后腿痛击猎手。
不过无论南汀然跑或不跑,都不会影响到他打击周秉渊的计划——只要宋又杉还在当周太太,他就能做点小动作。
“好了小沧,你先回来吧。”听到秦沧偷鸡不成蚀把米,施旖无声地笑眯了眼,又正色问道,“你觉得她会去哪?”
“Z省Q市?我不知道。”听筒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秦沧在拍衣服上的灰尘,“她有车又有钱,想去哪就去哪!”
是了,秦沧准备了两百万现金,足够南汀然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安居一段时间了。
施旖沉吟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戒面上的蓝宝石,突然灵光一闪,哑然失笑:“你说,她会去找宋又杉吗?”
“呸!”秦沧吐出一根杂草,擦了擦嘴,毫无形象地蹲在马路牙子上,瓮声瓮气地说,“不会吧!我天天在她耳边念叨宋又杉有多坏,她还会去找吗?而且,她不怕被周秉渊发现?”
施旖缓慢地颔首,拉长语调:“说的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南汀然已经获得了自由,应该不会再自找苦吃了。
“回来后还是尽快派人去找南汀然,盯紧去Z省的路。”Z省Q市是他们一开始计划的目的地,南汀然肯定不会去,但也许她会像施旖想的那样,找一个离Q市不远又不是沿海的城市,摆脱他们和周秉渊窥探的视线。
嘱咐完秦沧,施旖再次看向电脑屏幕。
25寸大的显示器上是一张张触目惊心、血流成河的捕捞图,而与满地的尸体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渔民脸上洋溢着的喜悦。那些残忍的刽子手割下鲨鱼的鱼鳍,掏空深海鱼的腹腔,片好三文鱼的血肉,摆上人类的餐桌。
施旖开心地转了一圈转椅,为食洲量身定制了一条标语——“食洲,罪大恶极的深海杀手”。
但这还不够,还不足以搞臭食洲。
施旖用内线电话拨打给他的助理,笑眯眯地说:“帮我订一张明天去Z省Z市的机票。”他要亲自看看食洲捕捞、处理、贮存的全过程。
第二天,施旖在机场撞见了周秉渊。
几日未见,他还是那么讨厌以及嫉恨周秉渊。
他越是讨厌,笑容就越是真切。
他的嘴角几乎快咧到后脑勺,眼睛也眯成一条缝,熟稔地说:“真是不好意思,太忙了,没赶上你的订婚宴。”
没等到周秉渊回应,施旖继续道:“听说举办得很成功,这几天也听到不少你们俩的消息,很恩爱嘛。”施旖的神色有些轻佻,但配上那张雌雄莫辨的秀气的脸,并不会令人生厌。
周秉渊斜睨他一眼,继续低头看膝盖上的平板。
施旖瞥了瞥,发现是一份制作精良、有条理有逻辑的ppt,ppt旁的浮窗上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大概是对应的讲稿。
“跟汀然相处得怎么样?和以前比起来有什么不同吗?”施旖不羞不恼,纵使没得到一句回答仍是耐心十足地寒暄。
周秉渊和小时候一样,少有客套的做派,直来直往地讽刺道:“你很好奇?自己找个女人就知道了。”
“没兴趣。”施旖摆了摆手,环顾四周,问,“你要去哪?汀然没跟你一起来吗?”
周秉渊冷笑:“南汀然在哪不应该问你吗?”
“什么意思?”施旖不假思索地反问。
“别装了施旖,不是你把南汀然带走的吗。”周秉渊的呼吸略微粗重了些,好似在掩盖自己的怒意,他陈述道,“把南汀然带走,把宋又杉留下,让周家在订婚宴上出丑。”
施旖不可置信地微张开嘴,瞪着眼睛说:“怎么会这样?我都没去订婚宴,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周秉渊扯了扯嘴角,目光沉沉地盯着他。
施旖不动如山,面色焦急地站起身:“是不是小沧?我跟他说了喜欢汀然就应该祝她幸福,他怎么还是……唉。”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沧?”周秉渊意味深长地在口腔内咀嚼着这个名字。
呵,秦沧。若是没人撺掇,秦沧怎么可能会有这个胆子。
“大概就是小沧吧。”施旖哀戚又无力地坐下来,叹了口气,像是在为他口中的好弟弟秦沧惋惜。
周秉渊深呼吸一口,胸腔鼓起又落下,平息了心头的怒意:“宋又杉也跑了。”
“是,跑了,我知道她跑……”施旖的话卡在嗓子眼,又瞪大了眼睛——这回的表情带了点真情实意,“宋又杉?!”
“宋又杉跑了?宋又杉怎么跑的?”施旖竟莫名口不择言起来。
恰逢徐助值机完成,周秉渊站起身理了理领结,居高临下地俯视施旖,漫不经心地说:“不管是不是你,在我下周一回来前,我必须要见到其中一个。”周秉渊的语气十分无关紧要,然而施旖知道周家完全有能力让他和秦沧吃点苦头再被迫心甘情愿地为周家做事。
背影渐远,施旖在原地踱步起来。
按理说,周秉渊必定会将宋又杉看得牢牢的,严格控制她的出行和活动,怎么订婚宴后才几天就跑了?
更何况,就算她考虑到周秉渊出差的机会,凭她一个人怎么可能跑得掉。
除非,南汀然……
施旖紧攥拳头,双眼因充血而变得通红,就像一只正在生气的兔子。
南汀然!南汀然,收收你的圣母心吧!你怎么敢去救宋又杉的,不怕被周秉渊抓住吗!
南汀然!
——
“阿嚏!”
宋又杉孩子气地搓了搓鼻子,顺手擦去嘴角的牙膏沫。
南汀然看她:“冷吗?等吃过早餐我们就上车开空调。”南汀然拧开水龙头,打湿毛巾后慢吞吞地拧干,在脸上轻轻擦拭。
“南姐姐,我不冷,应该是帽子上的毛进鼻子里了。”宋又杉继续刷牙,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又看看南汀然,一时觉得有些新奇。
“怎么了?”南汀然如雾的眼眸在橙红色的毛巾间穿梭,仿佛在花间飞舞的蝴蝶儿。
宋又杉摇了摇头,快速漱完口擦完脸,抓着牙刷和毛巾跟着南汀然进入超市。
服务区超市的东西有点儿贵,她斟酌了片刻才害羞地要了个滚烫的粽子。
“蛋黄肉粽和蜜枣粽各来三个。”南汀然怜爱地看了眼宋又杉,“再来两份关东煮吧。”话音落下,她从兜里掏出好几张百元大钞,付完钱后呼着气接过刚出炉的粽子去了小餐厅。
宋又杉小心地端着关东煮跟着坐下。
“这些够吗?不够我再去买点。”南汀然正欲起身再次前往超市,宋又杉赶忙拦住。
“不用了南姐姐,这些够了。”她的脸红扑扑的,像刚成熟的苹果,诱惑着南汀然去采撷。
盯着宋又杉怯怯羞赧的表情,南汀然的手指又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连眼眸也弯了起来。
“是不是在担心钱不够呀?”
宋又杉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缠绕粽子的细线,闻着粽叶的清香和猪肉的油香,她一边控制住脑袋,一边控制不住肠胃的哀嚎。
可爱。
南汀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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