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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鱼
虞毓和熙亲王不在一个年级,只是因为她们成绩都名列前茅,期末颁奖的时候站在一起说过几句话,并不熟悉。
她会写信给熙亲王,也不过是听了赵宝山的话,病急乱投医,没想到最后转机竟真在熙亲王身上!
她拆开信件,无不好奇熙亲王会写什么,是会像让人那样同情她的遭遇吗?
其实她觉得同情的目光比鄙夷更可怕,因为被同情的人无时无刻都要反省自己在别人眼里是否是一个可怜人。
熙亲王信中直白地告诉她,她勇敢地站出来鼓舞了那些不敢站出来的女郎,律法一经修改,光是冶城就有好几个女郎去官府告官,可惜那些女郎的案件有些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很难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犯人的罪行,不过以后那些宵小之辈动手前就有所顾忌,相信这样的案子会越来越少,以后女郎们遇到这种事,也敢及时勇敢站出来,这样就能更快把犯人绳之以法,而这里面有她这个先锋者的功劳。
熙亲王还提到,为了增加女郎的入学人数,她将在最早兴办学校的几个地方试行另外一项规定:家中的男郎想上学,女郎就一定要入学,否则就做退学处理。
最早兴办学校的几个地区新式教育已经实行十年出头了,绝大部分的男郎都已经在卷着考初中,哪里像乌石县一样还得一家一家求着他们上学?
这些地区大半的女郎也入学了,但是总有些思想落后的家庭要把女郎关在家里,这是块难啃的骨头,但是啃下来将会有更多女郎的命运被改变。
熙亲王向虞毓发出了邀请,等她实习结束,如果她愿意,可以着手这件事情。
虞毓当然愿意,她当初来这里也没打算长留,如今还留在这里不过是想要尽善尽美地把差事办好,但是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里。
王三郎这个主犯的审判结果由刑部决定,其他从犯便由常县令定罪,常县令是个会琢磨的,知道朝廷想严惩,便把王家其他大人给一锅端了,最轻的也要关押两年。
隔天东际村的王村长就把当初现在门口把风的两个孩子带到学校门口,东际村根本没人愿意收留那两个孩子。
虞毓看见那两个孩子就觉得不舒服,也许他们经过教导会变懂事变好,但是虞毓还是避免了把自己的课排在其他年级,避开了这两个孩子,忍住不迁怒他们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
这让她对自己的初衷有了一丝怀疑,她发现自己真的遇到事情无法以德报怨,坚守岗位靠的已经不是她对教育的热情,而是她对自己的高标准,这让她感到迷茫,她是否能接着在教育事业中发光发热?
如今看到熙亲王的来信,她觉得自己可以换个方向,去帮助更多的女郎,也许有人跟她有一样的遭遇只是她有嘴说不出。
……
乌石县小学的老师暂时只有他们四个实习生,等到他们实习快结束的时候,各地小学的升学考试也结束了,那些考不上初中的同学可以到各地支教,到时候交给他们的就是一个相对完整的学校了。
赵宝山近期的工作主要是解决农田的灌溉问题,上课对他来说属于是放松了。
前段时间大家都忙着抢种,以前每家每户的地都不多还不觉得,如今一户人家就分十几亩地,灌溉就成了大问题,以前地少人多,特意一桶一桶地挑水,苦是苦了点,但还能种好地。
现在一家子四五口人,就算都能下地干活的,挑水浇地再怎么挑也来不及啊。
但是沟渠又就那么几个,上游的人把水引到自己地里,下面的人就等不到水,跟上游的人商量不出结果来,就半夜偷偷去挖开对方堵住的水渠,好多地方的灌溉已经有好几个百姓因为引水问题打起来了。
因此,县衙决定加宽渠道,引进更多的水,还有就是连通各个散落的水渠,这样以后百姓就不用跑到两三里外去挑水,属于一劳永逸的工程。
因为赵宝山的实习经历里有跟水利有关的,因此常县令便让他在秋种后全权负责这件事,虽然百姓刚种完水稻,但是还是热情高涨,因为粮食才种下去,到收成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他们也是要吃喝的,而挖渠工作一户人家出一个人,每天管饭不说,一个一天还能分一斗的粮食,再说了,以后渠通了,他们挑水就不用那么费劲了,所以百姓们都十分配合。
好不容易挖渠的工作接近尾声,乌石山下的百姓却又来县衙闹:“最近这段时间我们吃的水变混浊了,是不是因为你们修水渠把我们水给弄混了?”
赵宝山费心巴力地解释:“我们挖渠连通的是河水,和你们喝的山上的泉水不一样,再说你们那地势高,县城地势低,我们怎么搅得动你们的水?”
几次三番地解释,百姓才信了,但是他们又道:“可是我们上山看过几次了,都没碰到捣鬼的人,既然不是你们官府,那肯定有别人,我们以前喝的泉水又干净又甜,现在喝的混浊的!这事儿你们得管!”
…
乌石山下的村庄吃的都是乌石山上的水,那里有个天然的蓄水池,自从廖将军他们下山以后那里便没住人了,如今水变混浊确实是个问题,因此这天赵宝山便带着几个从山上下来的衙役去山上探明情况。
山上那些临时搭建的房子没人住很快就开始破败了,这会儿风一吹只剩下门窗哐叽哐叽的声音还有点慎人。
那几位衙役熟门熟路四处检查一遍,一个人也没有,那蓄水池也是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大型动物爬进去,赵宝山四下观望,蓄水池旁有一块断崖,因为这两年有人住在山上,害怕有人不小心掉下去,崖边还修了护栏。
有个衙役四下检查了好几遍也没看到人,恰好看到赵宝山现在栏杆边,便玩笑道:“赵公子便看看那下面有没有吊着一个人吧?”
其他几个衙役都笑了,他们在山上住了这么久。还没看过哪个好汉敢从这坡上下去的,不是说下不去脚,理论上踩着那山岩棱角能迈开腿,但是看着下面的风景就腿软,他们在山上时,这里也只留一个人镇守,因为一旦看见下面有人,直接一个大石块扔下去,下面的人必死无疑,没有人会想要这种惨烈的死法。
赵宝山往下看,却看到在那笔直陡峭的山岩上,正有一个身影,缓慢地往下爬,一时给他看愣了,这人甚至没有挂一根绳索,一摔下去就万劫不复。
爬行的人也听到了山上的对话,但是他悄无声息地接着往下爬,只爬累了休息的时候望上看一眼,因为只要往上看才不会被脚下的场景吓到。
那人抬头的时候正好和赵宝山对上目光,然后,他没犹豫,居然不接着往下爬了,直接回走往上爬。
赵宝山看着那人越来越近的身影,方才确定自己看的没错,他有很久没有看过永宁小姑了,对于永宁小姑家的孩子也没多少印象,只记得这个袁表哥,属于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小时候的赵宝山并不喜欢这个表哥,这个比自己大五岁的表哥每次出现都是十足的世家子弟派头,为人也十分骄矜,虽然对他这个呆表弟看不上眼,但是礼数十分周到,是个挑不出刺的体面人。
但是如今他看起来像个逃难的难民,不是说他不干净,他全身湿漉漉的,像在水里泡了好几天一样,又因为很瘦,整个人被水泡发得皮肤阴冷,像只水鬼一样。
很难想象他居然在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情况下,还有勇气下悬崖,看到赵宝山以后,他又义无反顾地爬上来。
他为什么要爬上来呢?赵宝山绝对虽然他们就个人而言,过去的交情不算好但也没有深仇大怨,但袁世衡的父亲袁凯在赵家出事后杀掉了自己的妻子,在这件事里袁世衡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以及,烛城已被一把巨火给烧没了,为什么这个表哥会在这里,他还活着,是不是意味着,袁凯也还活着?
袁世衡的速度很快,因为赵宝山没有喊出声,所以他翻过护栏,那几个才惊觉悬崖边上多了一个人。
一个衙役道:“不要动!你从哪里来的?”
袁世衡适时地露出惊吓:“我…我是从金国逃过来的,这几日就躲在山上,方才听到有人来,我害怕…我就…”
乌石县是边境,在场的衙役们和金人打过仗,知道金人不把别国的人当人看,有人逃过来并不稀奇:“那你为什么不去山下领户籍?”
越国之前会派船去运人,但是现在战乱结束,两国都在养精蓄锐,不会随意挑拨,但是对于入境的旧民也不会太苛责,顶多是让分管他们的村长里正多多观察他们。
如今居然有人逃过来了还不登记户籍,还有:“这几天山下的人都说水混浊得很,是不是你搞的鬼?”
袁世衡答道:“差爷原谅则个,我不了解山下的政策爬被抓,就躲在山上,没得吃只好抓鱼,可是那池子里的鱼不知道为什么,每只都小得不得了,我实在没办法,一天竟要花好几个时辰才能抓上鱼。”
那群差役还有什么不明白,那些鱼可不就是被他们这两年吃得七七八八了吗?一时他们都信了这人是在抓鱼。
但是赵宝山半点儿也不信,这个表哥没事跑来这个旮瘩里天天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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