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虐渣［快穿］

　　没过几天周拾因听时昭对他说章真水的画室负责人章真意亲自找到了他并且为郑老师对他的所作所为道了歉，除此之外对方还专门针对他的弱项给他找了一份让他宛城美术电影制片厂的画原画的工作。

　　宛城美术电影制片厂的副厂长就是章真水，因此对章真意来说往制片厂里给时昭安排一个非正式的临时工作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章真意准备把时昭安排进制片厂的第四小组里。第四小组的领导是曾经参与过制作六十年代国内第一部水墨动画电影的高蕙。高蕙手头上有一个正在制作的已经画了两年原画的水墨动画电影项目，组里很缺画原画的人，若是时昭愿意进组坚持把这个项目跟完，那么一定会对他的绘画水平的提升多有裨益。

　　时昭本来对章真意的提议是有些犹豫的。但章真意很是能说会道，有好几句话都直接说进了他的心里，从而让时昭情绪上头当场就果断地做出了同意的决定。

　　周拾因听完时昭的话后立刻就对他的决定表现出积极支持的态度，“这真的是很好的机会。我记得高蕙老师曾经参与制作的那个水墨动画电影获得了差不多十项国际大奖呢，你以后如果能跟着她学习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他笑眯眯地给还没有去宛城美术电影制片厂上班的时昭画大饼道，“高蕙老师现在手里的那个片子绝对是好片子，到时候片子制作完毕获得了国际大奖，你的名字肯定也会跟着出现在片尾名单上的。你想想看，到时候你的名字会跟着这部电影不停地被翻译成不同的文字在各个国家展出，这是多么棒的荣誉啊。”

　　时昭被周拾因的假设说得心动不已，语气顿时难掩激动，“你说得对，我进组后一定会好好努力工作的。”

　　“我相信你。”鼓励了一通后周拾因又给时昭提前打了一针预防针，“不过我有听说高蕙老师她是个性格严厉的人，平时不苟言笑，在工作方面也很严肃认真，你到时候......”

　　已经陷入对未来美好憧憬的时昭没等周拾因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对待工作不严肃认真怎么能做出高质量的作品呢！庭哥你不用瞎担心，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做出成绩来的。”

　　周拾因没出言打击时昭积极的上进心。他一想到再过不久后时昭就会露出被打击得人生灰暗信念崩溃的可怜表情就忍不住直笑，“那你可要好好加油啊。”他伸手揉了一下时昭柔软的发顶，唇角扬起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昭昭，我好期待你的名字出现在获奖电影片尾的那一天啊。”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没出周拾因的预料，他见自从去了宛城美术电影制片厂上班后时昭的面色一日比一日难看，而且夜夜失眠，便抽空找章真意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

　　走后门进去还能力不足的时昭在上班的第一天就遭受到了全组人的漠视和无形的排挤。其实时昭在第四小组里并没有被批评，只不过同事漠视他，领导不待见他，这些冷遇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其他画原画的同事都是从宛城美术学院毕业的，是经过系统训练的美术高材生，和时昭这种野路子出来的一经比较顿时高下立现。这种明显的差别让时昭在感到沉重压力的同时也滋生出强烈的自卑。

　　高蕙因为提前被章真意找去单独聊过，记得对方说过的“亲戚家的小孩没有天分还不切实际地想要当画家，他家里人看不过眼，拜托我让人暂时来你这里历练一下。你不用对他费心，只要让他稍微知道一点人情世故和认识到他有限的自身能力就行。只要你能让他自动走人，到时候我会看着给你们第四组多争取一笔项目拨款的”之类的话，便有意放任组里这种氛围的增长。她确实也不对时昭费心，除了在工作中会看一眼对方画出的原画，平时在看到时昭的时候就表现得跟没看到他似的，直接将人当空气。

　　整个第四小组里没有人刻意为难时昭，但也没有人主动指导时昭。一个十分钟的片子最起码要画一万张左右的原画，他们正在做的这个水墨动画电影项目最起码要画出十万张，极其劳心劳力，再加上小组负责人是对原画质量要求很高一定会一一过目的高蕙，他们工作起来的时候没人有闲心和闲情去搭理一个走后门进来的水平不行的人。

　　水平不行的时昭费心画出来的原画被高蕙接过去看过后只说了一句“你的画里没有山水画的传统美学理念，没有韵味，是废稿”后就直接当着时昭的面将他画出来的原画全部当作废纸扔进了垃圾桶。一连一周，每天皆是如此。

　　时昭本就不是抗挫败能力强的人，这一周的经历已经达到了他承受能力的临界点，要是再被人冷嘲热讽地说上两句他可能就会直接崩溃。时昭感到一种深深的被否定感，他沉溺于自己是个没有任何绘画才能的废物的消极想法中无法自拔，不止一次地想“为什么都看不起我呢？为什么我就是不行呢？难道我真的一点才能也没有吗？”

　　他觉得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完完全全的失败者。几乎将他整个人都要吞噬掉的负面情绪太重，直接给他带来一种绝望真实的无望。深重的痛苦在不断啃噬他的神经，时昭很无助，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他用被子蒙着头将自己窝在床上缩成一团，沉默地任由眼泪滚滚滑落。

　　哭过后时昭收拾干净自己去找程珠玉。他希望程珠玉可以抱住他好好安慰他让他的心可以暂时栖息得到宁静，可是却偏偏好巧不巧地正巧赶上包、养她的胖老板在她那休息。时昭不敢敲门，也没有别处可去，只好心灰意冷地重新回到了那栋他刚离开不久的红砖洋楼。

　　夜空暗蓝，像是一块藏蓝色的天鹅绒。夜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深重，四周的建筑物和植物都被黑暗笼住，轮廓一同慢慢变得朦胧模糊。

　　周拾因回到家后从王妈那里得知时昭没有吃晚餐，便让人赶紧去做碗好消化的鸡蛋羹，一会儿他要亲自端上楼去给时昭吃。

　　鸡蛋羹是简单易做的食物，从处理食材到蒸好完毕，前后也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

　　周拾因端着食物托盘将热气腾腾的鸡蛋羹端进了卧室。室内没有开灯，洒落进房内的银色月光并不明亮，只能让周拾因看到床铺上隐约的人形轮廓。

　　“昭昭，你睡着了吗？”周拾因轻声叫了时昭一句，他见床上的那团人形轮廓随着他的声音颤动了一下，便放下餐盘伸手按开了顶灯的开关。

　　“我刚回来就听王妈说你晚上没有吃东西，”周拾因拉过椅子坐在床边。他揭开蒸碗的盖子，献宝似的给时昭看他端过来的鸡蛋羹，“我让王妈在做的时候往里面加了蛤蜊。这碗蒸蛋鲜美又滑嫩，你快尝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时昭没心情也没胃口吃鸡蛋羹。他抬起湿重的被泪水打湿的睫毛轻扫了周拾因一眼，开口的时候嗓音闷哑又低落，“我不饿。”

　　对方的头发蓬乱，眼下发青，嘴唇也干得起皮，眼睛却是水润湿红的，一看就是不久前刚哭过一场。简直就像是个被雨淋湿的可怜猫咪。周拾因赶紧露出担忧的神色，“你哭过了？昭昭，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么？能不能跟我说说？”

　　时昭垂着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小声道，“没什么。”

　　周拾因闻言叹了口气，“怎么会没什么。自从你去了那个美术电影制片厂上班后我都没看你笑过。而且你最近老是失眠，就算是好不容易睡着了，之后也总会从梦里惊醒过来。”他看着时昭的眼神愈发担忧起来，“昭昭，你实话告诉我，你现在上班的那个地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

　　时昭被周拾因说得鼻酸，刚想张口否认，可是眼泪却先一步掉了下来。

　　周拾因伸手将人搂进怀里，柔声安慰他道，“既然觉得委屈，那这份工作就不做了吧。还有啊，高蕙的直属领导是我的一个采购经理的父亲，我可以找他动动关系。昭昭你别怕，不管你在那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和我说，我会想办法的。”他在感到肩膀处的湿意时伸手轻拍了一下时昭的背部，接着像哄一个三岁幼童似的哄他，“昭昭，我一直在你身边呢。你是我的宝贝，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时昭闻言眼泪顿时流得更汹涌了。他哽咽得险些说不出话来，“庭哥，没、没人欺负我。是我、是我自己太没有用了。我不想继续在那工作了。”他吸了吸鼻子，抽抽搭搭地说道，“庭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其实根本就没有绘画天赋，整个人太没用了啊？”

　　“怎么会呢。”周拾因立刻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他抱着时昭贴在对方的耳朵边温柔着声调小声说道，“谁说我们昭昭没有绘画天赋的，我们昭昭画得多好啊。你只是一直没能在画坛上遇到真正欣赏你的人罢了。你也知道有很多有名的画家生前都没有得到大众的认同对吧？不是你画得不好，昭昭，只是能真正欣赏你的人太少了而已。”

　　周拾因要的就是时昭在不断的挫折中丧失信心和自我，而他则会继续鼓励对方坚定信心继续创作。毕竟一次又一次地反复累积的挫败和失望才最能彻底地将一个人折磨得一蹶不振。虽然周拾因即便不这么做时昭也绝不可能凭借他不知所谓的绘画才能得到他妄想的璀璨前途，但亲手慢慢毁灭掉一个自命不凡的蠢货还是蛮有意思的。

　　时昭伸手擦了一把眼泪，仰着脸呆呆地看着周拾因。他像是准备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急切地向他求证，“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周拾因立刻道，“当然啦。昭昭，既然喜欢的话就继续画下去吧，不要去管别人的看法。你要知道真正好的画就算是不被他人欣赏也依旧是好的画，只不过你要做好不被大众欣赏和自我孤独的准备。梵高不是曾经说过么，‘即使我不断地遭受挫折，也不灰心。即使我身心疲惫，哪怕是处于崩溃的边缘，也要正视人生’。”说着他往时昭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昭昭，只要你还愿意继续画，我就永远是你最忠诚的支持者。”

　　时昭听完流着眼泪第一次真心地主动伸出双手紧紧地拥抱住了眼前的男人。

　　通过刚才那番话，时昭意识到了这个男人是发自内心认同他的。这个人好像真的理解他为什么自卑，也理解他为什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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