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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琴*******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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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府相望


      “姑娘,隔壁东平王府送来了拜帖,说是要来拜访。老爷让我过来问问姑娘你的意思。”来报信的小丫鬟低着头回话。
      黛玉怔了半响,缓过来略一思索回道:“既然人家慎重下帖子前来拜访,我们家岂能失礼。需好生置办才是。你去回老爷,就说屋舍简陋,需要重新陈设布置一番,才能宴请贵客。”说毕,她转过身,对着紫鹃吩咐:“紫娟姐姐,烦你去看看外祖母给送的东西,若有什么合用的,先用起来。二嫂子做事周到仔细,想必什么都给我们家准备妥当了。”紫鹃应了声,随着领路的小丫鬟一同离去。
      黛玉回望了一眼她们离去的背影,想了片刻,扶住李嬷嬷的手说:“嬷嬷,我们先进去吧。还有好些东西需要整理一下呢。雪雁,你去林伯那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帮的,先去帮下。”雪雁俏脸微红,吱唔了一声,磨磨唧唧地蹭步离开。李嬷嬷从旁瞧见了,呵呵笑道:“也该把她和修善小哥的事办办了。我们家好久没喜庆的事了。”黛玉笑着附议。她这次回来,就打算趁功夫先把雪雁的事办了,然后让他们小夫妻俩陪着爹爹去桐城县。林伯年岁大了,很多事顾不上来,与其让他整日劳心费神,还不如让年纪轻的去锻炼下。
      黛玉扶着李嬷嬷进入旧居中重新修整过的院落,踏入院门,一如既往是她素来喜爱的青葱翠竹,暖暖的春风吹过,凤尾森森,龙吟细细,心头不禁豁然开朗,脸上露出几分愉悦。
      转世重生后,娘亲在时,她活得无忧无虑,海阔天空任她跃。娘亲逝后,原先隐藏在水底里,父母不愿意让她看到的东西一一浮出水面,使她蓦然明白爹爹林如海的官职犹如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舟,随时随地都会有被吞没的危险。再加上她偶然间救到了对她家和她影响至深的人,令她身上的压迫感一天比一天重,心里结越缠越紧。
      眯眼凝视满园的葱葱翠竹,忽然间,她非常的思念前世的三位好友,亦可以说是姊妹。她们四个俱是被余婆婆收养的余家的远房亲戚。余婆婆是旧社会大户人家出身的大小姐,守着一所明清时期的旧宅子过着日子,好些人看上了她的屋子,愿意出天价买,可她偏偏就是不肯卖,说是这宅子要留给她家的四个丫头,一代一代的传下去。还记得小时候婆婆供养不起她们四个读书,就只好自己一手拿书,一手拿着树枝在在沙地上教她们认字学画。婆婆学的繁体字,教她们的也只会是繁体字。这也导致她们四个后来正式上学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无法适应学校里老师教的字,看不懂书本上写的东西。总觉得满黑板满书本的错别字。学校里的老师也特别头疼。还好,她们四个争气,没给婆婆丢脸,仅凭一个学期,就把落下的课程给补上去了。
      脾气火爆的余可心,温温柔柔的余可然,冷若冰霜的陈默言,她最最可爱的姊妹们,不知道现在可好?婆婆的身体也不晓得怎么样了?生病了总喜欢忍着不说,一个人熬着,非说年纪大了,黄土埋到颈子里,不要再到医院里去费钱了。听到这话,她们姊妹四个都忍不住心酸落泪。好些人笑她们坐在金鸡身上哭穷,然谁又知道她们姊妹四个,即便是砸锅卖铁,也不会动那套旧宅子的。那宅子是婆婆的梦,她们四个唯一的家。
      黛玉收回混乱的回忆,轻叹一声,抚了抚冰凉的竹身,微微有些焉掉失去活力的叶子,回过头对一脸担忧的李嬷嬷说道:“嬷嬷,这竹子新种不久吧?”见她恢复生气,李嬷嬷忙笑着应道:“老爷回来看到院子里种的都是牡丹花,说大姐儿你不喜欢那花,非让修善小哥把牡丹全给铲掉,换成竹子。”
      黛玉一听,心中一动,大约明白这竹子的来源与那牡丹的去处了。於是微微笑道:“爹爹费心了。”立在竹园里环顾一周,除了她的屋子,没瞧见弟弟的。黛玉不禁问道:“嬷嬷,融儿的屋子在哪边?”
      李嬷嬷知道他们姐弟俩亲厚,林如海也没时间管教儿子,平日里俱是黛玉约束着弟弟,遂姐弟俩人的屋子在扬州的别院,姑苏的老宅子里都是在一个院里的。她当下呵呵笑着抬手指向不远处粉垣,里面伸出数枝绿色茂盛,枝干遒劲的梅花说:“那边便是融哥儿住的院子。老爷说,融哥儿大了,得有自个儿的院子了。所以命他单独住到你隔壁的院子里去了。”
      黛玉细一想,觉得爹爹做的对,遂将此事放下。她和李嬷嬷来到屋子门口,门口石叽上伺候的小丫鬟一看到她们,忙争着打起猩红毡帘让她们俩进去。随后,茶水果子立即送上。黛玉见此,心中颇感讶异,这些小丫鬟挺会见人眼色的,明显是经过人精心调教而成。修善哥哥的心没这么细,应该不会做这些事,眸光微闪,立即猜出是谁特意训好了送过来服侍的。倒真是难为他一个王侯家的世家子弟想的如此细心周到,连她跟前服侍的丫鬟都一一过问。一时间,黛玉口中酸甜苦辣各种滋味俱全,更不知该怎样表达内心的感受?她端起矮几上的茶杯,用喝茶来掩饰眸底一瞬间的情感流露。李嬷嬷忙着指挥小丫鬟们收拾外面下人送进来的衣物行李。
      黛玉一家在京都的旧居里安顿下来,期间黛玉细细查询了家中奴仆的花名册,将所有不是林家旧仆的下人一一记在心中,又仔细检查了各处的陈设布置,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不当之处。黛玉观林家的旧居虽有些年头显得陈旧了,然处在这一带金碧辉煌的房舍中,不但不见半点寒碜,反而露出沉稳实在,朴素大方的特征,心中自是十分欢喜。倘或是这旧居偏离了姑苏和扬州别院的那份朴实自在,她倒不喜欢了。现见林家的宅子不论到哪都是秉持着书香世家的清雅素洁,透着一份与众不同,一股子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在她心底里油然而生。
      前世余婆婆每日里总是重复叮咛她们四个一句话:余家的女儿可以没骨气,处事圆融,但不可失去一身的傲骨。黛玉记忆深处记得最深的不是娘亲贾敏雍容慈爱笑颜,而是余婆婆罩在一袭素色褂子里挺得笔直的后背,即便在吃不饱,到处求人的光景下,她依然不卑不亢,坚持着她的一身傲骨。
      家中的一切准备停当,黛玉命人选了个吉日,亲自书写了帖子以及备下谢礼,遣了甘草送到隔壁去。很快,隔壁就来了回复,慕辰十分谦逊有礼的以世交称呼接待,并允若定会按时赴约。黛玉听得回报,神色不动,淡淡吩咐甘草去回禀老爷后,心思随即转到另一件事上去了。
      江南甄家的师兄甄宝玉趁家中有货船上京,私底下悄悄派了一个小厮过来传了个口信,说是他的书房被窃,遗失了一副原要送给师妹,他亲绘的洛神图。
      黛玉咋然听闻这一消息,心中惊骇不已。遗失洛神图并不稀奇,这玩意市面上到处都是。但问题的关键在於“亲绘”两字。甄宝玉敢冒险秘密遣人来通知她这事,她就明白过来,此洛神究竟是谁?黛玉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薄怒。若是让认识她的人认出画中的洛神是她,岂非给她和她家带来一连串的祸事。她斟酌片刻,派雪雁出去回了声知道了后。立即思考怎样想法子将那副失窃的洛神图找回来销毁掉。黛玉也清楚,找一副名不见经传人所绘的洛神图,犹如大海捞针,困难重重。但那幅画一定要找回来,决不能流露在外。
      她转过身子,望向窗外沐浴在晨露下,随风摇曳的翠竹,晶莹剔透的露珠点缀在碧绿色的叶片上闪烁着七彩的光芒。该找谁帮这个忙呢?又有谁有这般的人力物力在暗地里可以做这事?黛玉冥思苦想半天,脑子里印着一个人的名字,慕辰。如若想不惊动他人,偷偷找回那副遗失的洛神图,唯有他才有可能。反复思虑良久,黛玉拿起笔架上的毛笔,拿过一旁的笺纸,详细将事情说清,语气格外婉转柔和的表明希望他能将洛神图追回来。写完,她将笺纸放一旁晾干,过了一会折叠起来,封入信封内,交给雪雁收好,命她等慕辰来家拜会时,偷偷转交与他。
      三日后,天气晴好,暖意融融的春风吹在人脸上,心情舒爽。黛玉一早起来,梳妆停当,便来到小花厅,查看今日宴客需置办的东西。大概问了问各处管事的一些问题,看到数目不对的地方,一律掷出册子,命管理此项目的人回去重新弄,倘使再犯,严惩不贷。
      林家旧仆早晓得自家姑娘说一不二的性子,见她冷着一张脸,态度强硬的处置新来的下人,俱屏声息气,大气不敢喘下。心道:我们家姑娘的厉害往后有的你们瞧得。别以为她一个姑娘家不敢拿你们怎么的?要知道,这林家当家管事的人从来不是老爷和小哥儿,而是我们家姑娘。林家的旧仆心里面早就对隔壁家送过来服侍的下人存有不满,看他们一个个依仗着自个儿是王府里出来的,就在林府拿班做势的,平日连林小管家的话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姑娘回来了,可由不得他们一个个在林家趾高气扬,耀武扬威的。遂林家的旧仆在见到黛玉严惩那些新来的下人时,个个私底下拍手称快。俱说,到了我们林家就得守我们林家的规矩。姑娘整治的好!
      黛玉整治家中奴仆的事没一会工夫就传到隔壁某人的耳朵里,他温温和和的笑着对伺立在一旁的大管家赞道:“管家主事就得这么个性子!我原想着帮衬她一把,如今看来,她将来定能将家里的那些依仗着宫里出身的老嬷嬷们制得服服帖帖。我见了那些个嘴碎的老货就讨厌得不得了,若不是碍着太后的面子,真想把她们一起赶出去。免得她过府之后,受那些倚老卖老的老货们的气。还有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最好一并给我送走了。”大管家闻言劝道:“王爷无需动气。依我看,等王妃过府后,必定有法子整治她们的。”主仆俩人深叙密谋了会子,想尽量替某人把王府里的地铺平些,避免徒生波折,气到某人。
      更换好衣物,慕辰慎重其事地检查过礼单,带着几个贴身的随从,步行前往隔壁林府旧宅。刚来到大门口,林如海领着儿子林融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慕辰忙上前以子侄之礼拜见,林如海慌忙避开,连称戴罪之身不敢受此大礼,退身恭请慕辰先行入内。林融乖巧听话的躲在爹爹身后,依样学样,这段日子被黛玉拘在眼皮子底下,他傲慢猖狂的性子收敛了不少。慕辰也不勉强,态度谦逊地伸手携住林如海的手,俩人一同迈入府中。林融揪揪鼻子,紧随其后。
      进入府中,慕辰观一路上的景致与他上回来时大有改观,好些东西稍微挪了个位置,弄了点花草点缀其间,便令人觉着豁然开朗,心旷神怡。他一边暗自赞叹,一面对黛玉的渴慕之情愈加深厚。这些年来,他从一开始的因好奇留下随身玉佩,到后来的逐渐上心,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眷恋不已,心底里的百般滋味,无从说起。
      林如海将他迎到府中的大厅内上座,自己陪坐在下首,林融一本正经的垂手伺立在身后,不时冲坐在上方的慕辰瞟去一眼。心里暗道:他果然不是合适的人选。瞅瞅这光景,姐姐将来若是嫁进去了,往后岂非要与我生分了。我不但得守着什么君臣之礼,更不能与她亲近。看来我的想法是对的,姐姐还是养在家里比较好。
      慕辰当然不晓得因这君臣规矩,林融心中对他生出的不满又加重了几分,打定了主意,要搅黄他与自家姐姐的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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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隔府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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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言的故事。



    盛世太平
    余家百年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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