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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命
经过那晚推心置腹交谈后,苏之问彻底收起对施嫣的心思,将自己摆正到兄长的位置,亲的那种。
如此这般施嫣也轻松不少,不必事事谨小慎微,每句话都深思熟虑。
等待的日子总归是乏味又紧绷。
苏之问为了调节施嫣的心情安排了一系列的活动,去校场射箭,去近郊打猎,去戏院听戏,甚至还去了专门给宫中培植花草树木,制作景观盆栽的“绿园”,饶是这些还是缓解不了施嫣一日更比一日的焦虑情绪。
随着时间流逝,施嫣像被拉满弦的弓,越拉绷得越紧。
就在施嫣睡不好吃不好,心神不宁,快要挨不住时苏之问带了好消息回来,施公父子洗脱了罪名,不日就能放出来,只是父子两人皆被贬庶民,官复原职已然无望。
“人能好好的放出来已很知足了。”施嫣想要面对的终究来了。
她私下里酝酿了许多借口,心想一旦自己被质疑和原主不同,总要找到台阶和后路。
事实出乎意料,待她看到施舟行花白头发胡子,褴褛的衣衫,心头一热,眼泪便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冒出来。
老人家更是老泪纵横,抓住施嫣的手用极为慈爱的目光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一番。
“祖父……”施嫣刚一开口,只觉眼泪掉在手背上,烫烫的。
“好孩子,苦了你了。”施舟行拍拍施嫣的背,“现在好了,现在好了……”
几人相顾无言,唯有垂泪。
最后在苏之问的劝说下,施舟行父子上车回苏家提前准备的小院。
进院子前摔了豆腐,跨了火盆,回去后又仔仔细细沐浴更衣,洗掉所有晦气。
施嫣心想终于了却了原主心愿,也算不辜负原主以死明志的勇气。
中午苏之问执掌着准备了一桌酒席,为世伯和施家祖父沉冤得雪庆祝。
施舟行也为官多年,京城里本还有些相熟的旧友,但父子两人被投入牢狱时,旧友们微撇干净关系,无人敢去探问、就是施嫣到净重被昭王所害时偌大京城里也没人愿意为了败落之家的孙女儿说句话,做点事儿。
时到今日,施舟行父子早已看透官场浮沉里的人心,出狱之事并无张扬,干脆低调行事,更是隐匿了行踪。
不想还是有人登门拜访。
来的人是沈修,脱了官服换上青衣常服的他气质尤为超俗,身后跟着一个下属,手里提着两坛好酒。
施舟行看到沈修来访,立即起身要跪拜,被拦住。
“施公无需多礼。”
“不敢当……施某现在是一介草民,微若草芥。”
众人不在谦让,入席落座。
原本施嫣是不能入席的,但施公说自己只这一个孙女,这些日子担惊受怕,又为了营救父祖吃了不少苦,比得上半个孙子,况且也就四五个人,不需要拘泥什么,让她也入席。
这时施嫣体会到自己所处的是古代。
沈修这次来纯粹是以普通人的身份看望施舟行父子,也没端着侯爷的架子,对施嫣也是彬彬有礼,保持着距离感。
等他离开后,施舟行将施嫣叫到屋里问话,大意是问她对平襄侯有何看法。
施嫣心里一紧不知道祖父是什么意思。
施舟行细细解释,施家父子在大理寺牢狱之中得了不少照拂,想来是沈修打了招呼,这次沈修前来府上拜访一则是探问,二是提亲。
“提……提亲?”施嫣大吃一惊。
来提亲居然都没给多给她点眼神,沈修这是怎么了?联想到之前沈修曾两次暗示,虽没明说对她的意图倒是十分明确。
“我和你父亲商量了一下,这事儿我们不做主,看你的意思。”施舟行不清楚人在牢狱这段时间,施嫣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之前悄悄问了苏之问,但苏知道的也很有限,不过提到了浔王,苏之问清楚知道自己所思所念都已是镜花水月,便只是期盼着施嫣能随着自己的心愿过上好日子。
古代女子婚事讲的是父母之命,施嫣母亲去的早,父亲沉溺在丧妻之痛中久久走不出来,幼时祖父施舟行带她的时间多,大一点又是祖父一点点教导着读书习字,与之感情颇深,所以施舟行对于施嫣的婚事,本着只要不出格便绝不干涉的态度,也因为有这么个想法,当初才没强行将原主和苏家公子扭在一起。
施嫣弄明白祖父的意思舒了口气,她隐隐觉得云睿那边不会就此作罢。
“这件事儿孙女要好好思量一下。”施嫣迂回,心想有必要去见沈修一面说清楚。
隔日,施嫣还没来得及找机会去见沈修,宫里下了旨意让施嫣进宫面见皇后娘娘。
“什么意思?”苏之问犯嘀咕。
施嫣父亲施良才也略带着惊慌神色看向施嫣,忍不住问:“嫣儿你可是做了什么?”
施嫣摇摇头,转念想到羽兮公主,张了张嘴却觉没真凭实据也不好说什么,道:“我留个字条,父亲派人给沈侯送去。”
见面是来不及了,她只能把困惑问出来,至于沈修那边的回应能否在入宫之前看到只能再说了。
施嫣从未想过有机会入皇宫还是深宫,看着奢华的雕梁画柱,亭台楼宇,她只感慨世间最华美的囚笼里囚着天下最多绝色。
同皇后一起见施嫣的果真有羽兮公主,偏位上还坐着个容貌极为艳丽绝美的女子,羽兮公主身边站着个面容青涩稚嫩的小女孩,约莫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脸严肃。
施嫣朝皇后施礼,绝美女子从鼻子里发出冷哼声道:“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仪国母,该行的是叩头大礼,啧啧啧,这就是施公教出的孙女,怪不得人说幼时失恃,长大无端。”
皇后却有涵养威仪,缓缓道:“丽妃妹妹不必介怀,施氏女怕是初入皇宫,对宫规礼仪不够熟稔。”
丽妃!
施嫣觉得这个名字颇为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哪里听过,低着头费力的想,突然脑子里灵光闪现。
第一次在浔王府初见栀儿时,她身边跟了个叫岚茵的侍女,这侍女想要假借栀儿之手捉弄自己,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了自己,当时岚茵被云睿惩罚时说自己是丽妃嫡妹……
可是那次施嫣也是第一次见岚茵,岚茵被罚的起因也是栀儿,跟施嫣关系不大,现在丽妃出现在皇后身边,到底是何用意?
“就是,就是,母后,施姐姐她人很好的,绝不是有意怠慢。”羽兮公主替施嫣开脱。
丽妃又是一阵冷笑。持宠而娇也就是这般,就算在皇后面前也敢放肆。
施嫣心知自己被召入宫怕是并非问候皇后,听丽妃几句风凉话这么简单,她耐着性子给皇后叩了个头……
心里可是一万个不愿意,简直对古代的陈规陋矩厌恶极了。
“施氏你可知晓本宫这次召你入宫是为何事?”
施嫣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但应该马上能知道了。
“平襄侯沈修昨个儿到圣上面前请求赐婚,你可知晓?”皇后不紧不慢道。
“民女……不知。”前天拜访了施家长辈,昨日就去请求赐婚,沈修做了和他本人行事风格完全不同的举动,这让施嫣大为吃惊。
“前些日子,我那个素来行事古怪的皇弟浔王也到圣上面前请求赐婚。”
“啊?”
云睿此前似乎依稀说过要去请求赐婚,施嫣只道他不过气急时随口说说,却没想到居然真的做了,而且还是在前些日子面圣的。
即便这样也用不得惊动皇后娘娘,皇帝完全可以以门不当户不对拒绝便是……
想到这里施嫣心里又是一惊,前些日子施公父子尚未脱罪,云睿便敢去皇帝面前求亲?沈修刚刚审理完关于施公父子和太子牵连一案,毫不避嫌的昨日便去面圣?这两人莫不是疯了?
施嫣心里突然有不太好的预感。
“施氏,你抬起头来。”皇后不怒而威,声音不容抵抗。
施嫣抬起头。
“果真是世间绝色。”皇后不吝言辞,话落在丽妃耳朵里可就不怎么愿意。
“美貌不过是皮囊之事,对此姐姐该是比谁都清楚。”丽妃在一旁冷言冷语,却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凭着皮囊之事博得君心的。
皇后没理丽妃,对着施嫣道:“一位是皇室至亲血脉的王爷,一个是曾立下赫赫战功的侯爷,他们双双看中的女子料想也差不到哪里去,可是……”
可是什么?
施嫣明白,这个转折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既然关着门说,本宫也就跟施姑娘说点掏心的话,兮姌长这么大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终于脑子清醒了,什么都不求,只求一个人,我这个做母妃的不能不应。”
“公主……”施嫣动了动嘴唇,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话不由自己挑明。
“我喜欢沈修,就想嫁给他,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儿比这件事儿更急迫!”羽兮公主咬咬唇转身对施嫣道:“施姐姐,求你拒了沈大人,你告诉他一点都不喜欢他,一点都不想跟他在一起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公主言重了,民女确实没想过和沈大人如何……”施嫣照实说。
羽兮公主身边的女孩子神色阴郁的盯着施嫣,从脸看到脖颈,再到饱-满的胸,盈盈可握的腰。
女孩子还没抽条,身形扁平平,面容也青涩稚气的很。
“好。”皇后满意的点点头。“再说浔王,皇上的几个兄弟里也只有他尚是单身,亲事早该成了的,奈何一直遇不到良人,而今般若家的小女仙仙姑娘,生辰八字和睿皇弟十分相合……皇上也早在大殿之上开过了金口,应下般若家的请求。”
施嫣心里一下子了然了。今日这么大阵仗,一国之母皇后亲见她一介草民,为的是劝说她放弃和王爷或侯爷结亲的念头。
“民女明白……”四个字从口里说出来,不知为何心头酸酸的,眼眶也胀胀的。
“她能明白什么?越是这么梨花带雨委委屈屈,怕是浔王那边越是要心疼了。”丽妃煽风点火,“这位皇弟弟的性子姐姐也不是不知道,天都能掀起个口子呢……他发起疯,怕是由不得她说什么做什么。”
丽妃白玉嫩葱般的手指指向施嫣。
过了片刻,丽妃又道:“要我说,不如赐了三件,以绝后患!”
丽妃眼神怨毒的盯着施嫣,她素来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信,今日看到施嫣觉得十分碍眼,再联想到当初亲妹妹在浔王府受辱,云睿连个正眼都不曾看,不想现在却为了这么个罪臣之后敢与君王抗争,这让她心里恨极了,本来妆容精致的脸庞也跟着变得扭曲难看。
丽妃挥挥手,宫女端了托盘上来,盘子里放着白绫,酒壶和匕首。
“姐姐不必担心,她在‘翠华宫’没了,圣上怪罪也只能算在我头上,牵连不到姐姐的。”丽妃看皇后严重有犹豫之色。
施嫣看着托盘,心里一惊,没想到电视剧里的桥段摆在自己面前。
皇后将她召进宫中,却辗转在丽妃的宫里见面,也就是说……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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