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礼物
“礼物？”
夏樊在帮助孔雪时从未想过收获什么回报，所以当听到她这么说时，内心先是一惊，然后喜悦像落石的潭，心湖泛起一片微波浅澜。
“对。”孔雪发现他八成是乐傻了，居然没发现哪里不对劲。但她也懒得解释，若是多嘴说漏嘴了，她一定会被揍个半死。
“其实，你不需要给我什么礼物的……”
夏樊欲言又止，一看就是话才说到一半的姿态。他犹豫地抿了抿嘴，很快，像川剧变脸一样地反悔了:“当然，如果你执意要给的话也可以。”
孔雪忘了在哪本书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若他的身后能长出尾巴来，那摇得一定像螺旋桨一样。”
此刻的夏樊给予她的便是这样一种感觉。
意外地，她并不感到讨厌。
在准备礼物前需要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好在附近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大型超市，孔雪离开拍摄片场后就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他前世最讨厌吃的蔬菜我记得是……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她在一排保鲜冷柜前挑挑拣拣，将能够找到的萝卜和白菜都挑了个遍。
为暗恋对象偷偷做上一盒美味便当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孔雪以前也这么干过。当时她并不知道夏樊讨厌吃哪些东西，偏偏一双“臭手”硬是充分发挥了功效。
如果昨日的孔雪只是有心无意，那今朝的她就是有心故意。
“没想到我都还记得这些……”孔雪感叹了一声“旧日不再”后翩然离去。不知怎的，她突然觉得不必再遮遮掩掩的，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
“……”
“孔雪，你是在……自己下厨做饭吗？”
电话那头传来刺啦啦的油爆声，鹿小不自觉地将手机拉远:自己这位朋友又遇到什么事情了，今天真的是性情大变啊！
“对啊。”孔雪含糊不清地回道。
她难得下厨犒劳别人，鹿小被吓到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孔雪还想拉她上酒店来，好好品尝一番自己的手艺，可她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就像一盆冷水，将她的满腔热忱全部浇灭。
“你从来都不做菜的，这菜有没有毒啊？你自己吃，还是要给别人吃啊？吃之前我有一个不成见的小小建议。”
“你最好给那个人上一下医疗保险，就是那种食物中毒人身意外险。”
孔雪:……
我可去你的吧!
不过她说的也对。要是她做的菜好吃，她就不会上赶着将这份“大礼”送到夏樊家了。
夏樊暂时租住的地方离酒店不远，但是选址非常有讲究。
酒店前的一段柏油路是免费停车场，许多外来车辆在里面停的横七竖八，乱成一坨麻。人可以步行同行，但是车不行。现在随便一个小记者出门都要开面包车，他这样做完全是断了别人进去找他的念头。
天蒙蒙亮的时候孔雪就出发了。她得赶在天亮前将礼物送到他家。
可令人意外的是:夏樊早早就起床在房间等着了。
正当孔雪摸黑跨越停车场时，她仰起头发现酒店的一扇窗亮了。在无数漆黑的窗格里，那扇窗像星星一样耀眼醒目。她一眼就认出了它。
“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早就起床了？”正当孔雪纳闷的时候，她的手机里来了一条短信息。
【夏樊:我已经起床了，你随时都可以过来。】
这个人!为什么他会这么期待啊？!难道他就没有想过我会不来吗？
“这样倒显得我像个恶人一样。”孔雪心里敲起了退堂鼓，但一想到让他干坐着等上几个小时，她还是推开门，踏上了通往 15 层的电梯。
1502 室。
夏樊等来了他的“大礼”。礼物是一份手作早餐，样式简单，包装简陋，不知道用的什么做法，没有办法具体评价，要命的是:里面全是他讨厌吃的蔬菜。他仔细数了数，居然还没有一样是重样的。
“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
孔雪早就猜到他的脸色不会太好看，因为她完全是故意这么做的。夏樊不亏是演技超群的知名影帝，脸上硬是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和端倪。
“谢谢。”
夏樊微微一笑:“但下次来之前记得带上餐具。”
孔雪闻言一愣:什么鬼？他还想有下一次？
一口下去，夏樊整个身体就僵住不动了。
孔雪不愧是第一次下厨，所有东西都谨慎地往多了放。
有的菜贼咸，有的菜贼甜，味道的层次是丰富了，就是不太能为人所接受。“咳咳。”夏樊轻咳了两声，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吃到了些什么。
讨厌的蔬菜与难吃的味道，对他而言是双重的致命打击。这就是夏樊顶着困意提前起床，辛辛苦苦等到的散发着“致死气息”的礼物。
“怎么样？”孔雪问。
夏樊一板一眼地照实回答:“难吃得要命。”
他发誓:自己下次再也不吃孔雪做的饭菜了。当然，这也有可能只是一句不会兑现的空话。
“难吃那你就别吃了，怎么还傻乎乎地继续吃啊！”孔雪抢过饭盒，将它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你疯了吧!”
他嘴上是不饶人的狠话，可实际的行动却狠狠地出卖了他。孔雪突然间看不懂了，正当她想问清楚时，夏樊先声夺人，堵住了她的话。
“虽然你做的菜难吃，但它们本来可以是不该被浪费的粮食。”
夏樊用纸巾擦了擦嘴，还不忘伸出舌舔舐唇角，倒还真有那不愿意浪费一粒米的架势。
是的，他又强调了一遍。
孔雪心里清楚:夏樊同一种话一般只会怼自己一次。可这一次，他居然又强调了一遍，估计是真的很难吃吧。明明应该感受到报复的畅快感，她却突然失落了起来。
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孔雪只想找到一间小黑屋，然后偷偷钻进去。她讨厌这种做错事的感觉。即便她那根本扣不上这种罪名帽子，顶多就是“坏心眼”而已。
“别担心，你没有做错什么。”
“只是，答应我，厨艺还没练好之前，别随便拿出来卖弄好吗？”
孔雪:……
我可去你的吧!看来这次夏樊是真的被气到了，满打满算算上之前那些，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夏樊还有工作，就先行离开了酒店。
不工作的日子天气总是格外地舒适。孔雪略微颓丧地伸了一个懒腰，她只想找一个地方躺下，然后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
你说:做一条咸鱼，它不香吗？
她摸了摸脖颈侧的玫瑰，即便现在肉眼看不到它，但孔雪知道它就在那个地方。现在孔雪养成了一个习惯:当她演戏演累时，就照着镜子看看那块地方。
那块无形的疤痕，让她不敢不打起精神。她怕自己一旦松懈，就会倒退回到车祸那天，那股致死的剧痛，她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
她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噢，我忘记了你的工作档期，你现在有了宝贵的四天休假。”鹿小非常羡慕，假期就是她渴求而不可得的一个奢望。“怎么样？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说实在话:没有。
孔雪突然打电话给她也不是为的要去哪里吃喝玩乐。
“你知道北浪街有一个文化馆吗？”
鹿小:“当然知道。”那里说是文化馆，其实就是大型的电影角。据说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播放着电影，而且还是免费的，一到周末就座无虚席，可以说是“一座难求”，抢手得很。
“怎么？你要去那里看电影啊？”
“对啊。”
鹿小真觉得孔雪变了，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什么做饭，看电影，疯狂接新剧，都不是以前的她会做的事情。
不行，我得问一问。
叮——
【鹿小:你说……如果一个女人在短时间内突然性情大变是为什么？】
【狄冬昇:……】
【用户输入中……】
【狄冬昇:你问我啊？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他是黑客没错，但又不是百科全书，不可能什么东西都懂。尤其是情感类的疑问，凭他单身多年的本事，就更不可能找到答案了。
【鹿小:这就是一个假设。你可以看作是你的一位女性朋友突然性情大变，你觉得会是为什么？】
【狄冬昇:呃……】
【狄冬昇:说实话，我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你想听吗？】
【鹿小:当然想，别废话了，你快说!】
【狄冬昇: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建立了一个新的秘密关系，这个关系的力量对她产生了强大的反作用影响，改变了她的某些观念、行为和想法。】
【鹿小:怎么说的这么玄乎……比如呢？】
【狄冬昇:比如——】
【男朋友。】
短短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鹿小的心被炸得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她倒不是不赞成孔雪谈恋爱，只是她这个身份……到底是哪位勇士会看上她啊？!
***
北浪街文化馆。
正值工作日，大部分人都在忙着上班，根本没时间来这里看电影享受。
一整个大广场被鸟雀挤占得满满当当。这些聒噪的鸟一点儿也不怕人，孔雪走近了正中央，它们都敢在周围几米处晃荡。再往前走一点，就能看见一座乘凉的凉亭，穿过凉亭后就是偌大的影片放映间。
房间的门虚虚掩着，里面不时有杂声传出来。凉亭里坐着一个女人，她摇着扇，身上的短袖被汗浸湿成了汗衫。见孔雪走近，她出声问:“小姑娘，你也是大热天跑来看电影的呀？”
“你最好别进去了，里面热得人难受。”
但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放映间的门上，并不像完全不在意的模样:“也只有我家那位傻不拉叽的先生才能受得住这种苦头。”
孔雪的眼睛一亮。
她来不为别的，为的就是这一个先生。她不仅知道他常来这里蹭电影看，还知道他的姓名和那些卓越的成就。
汪卓峰，一位普普通通的退休演员。
可一旦在演艺圈里提起，没有人会不知道他的名字。在重生前，孔雪就听过他的大名。她还有幸出演了一部有江老参演的电视剧，他爱去北浪街文化馆的事情也是在那时了解到的。
可惜的是，在上一世，江卓峰在孔雪斩获银马奖影后前一年就不幸去世了。而她之后也没再遇见过像他这一般兢兢业业，又演技超群的人。
重生后，时间倒退回了五年前。世界线的变动让她能够和这位老先生重逢，不知怎的，孔雪在彷徨时突然就想起他来。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是一个给予她力量的背影。江卓峰听见了门响的吱呀声，可他置若罔闻，依旧坐在原处，抱着遥控器看他的电影。专注得仿佛似坐定仙人一样，孔雪大气也不敢出。
“哦，来人了啊。”汪卓峰见来了人，恋恋不舍地将遥控器放在了前头，那表情像是痛失珍宝一样惋惜，“这放映机不能光我一人独占，我想看的已经看完了。你上来把这个拿走，看你想看的就行。”
“我不是来看电影的。”
“我是来找您的。”孔雪出声说。
声音不大，但不断归荡的回声响彻了整个放映间。
“来见我？”汪卓峰转过身，背过手去笑了一下，“你是谁？来见我干什么？”他怕又是什么中老年保健品的产品商人来找他拍代言广告，所以意外地谨慎。
“我来找您……”她总不能说是来给自己打一剂鸡血的，孔雪的眼珠子转了转，立马改口道:“我是来找您学习的!”
“我是一名演员。但现在还只能接到一些配角的剧本，我就在琢磨:是不是自己遇到了瓶颈，又或者是演技方面还有所欠缺……”
“早早就在圈内听过您的大名，所以特意来到这里请求指点一二。”
孔雪没指望他答应，而他果真如她所想，一点口头都不松。“我已经退休了，没有什么能教你的。既然你还能接到配角的剧本，那就乖乖演好配角吧。把配角演好了，不愁演不到主角。”
“如果你找我，纯粹是执意想演主角……既然你对自己的演技如此自信，那只怕我是没有什么能够再教你的了。”汪卓峰说完便转身出了门。
汪老先生还是和以前一样顽固。但越是这样有个性的人，反而越是能把角色演得出神入化。孔雪没想过一次就能成功，一次不行，大不了就再试几次。
她可是有整整四天休假呢!
这四天假期里，孔雪一有空就往北浪街跑。被别人问起来去干了什么，她都支支吾吾不说出口。可之后汪卓峰的人没见到，电影倒是意外地看了不少。
还有一些她以前没耐住性子看完的电影，都在这短短四天里补完了。
“我说，你一个糟老头子，有必要为难人家小姑娘吗!”汪卓峰的老伴儿打了他一下。
这个人就是倔，又别扭又倔。明明人家来拜师学艺来了，心里偷着乐开了花，可明面上非指着人的鼻子说她心里有鬼，不端正，态度不诚恳。
人连着来了文化馆四天，这汪老头子硬是憋了四天，每次见到她都和躲老鼠似地到处乱跑。
不知道别人会作何感想，反正她是看不下去了。
“我那……那哪是为难她!”汪卓峰无缘无故被自家老伴儿扣上一顶大帽子，他立刻炸了毛，跳起来把帽子摘掉。
“你不在这演艺圈里工作，根本看不懂。这年头，哪有几个正经人是来诚心拜师学艺的，全是赚的快钱。随便摆出几个上镜的表情就上戏台，流水的本子铁打的表情，那戏演出来就和样板戏一样。”
“我看她就是想借一个拜师学艺的名头。到时候再请一个记者，拍几张照片，背着你大肆宣传她自己。”
“演技是宣传能宣传出来的东西吗？笑话!”
汪卓峰的老伴儿不吭声了。
“但……这一切不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嘛。”
“万一她不是这样的人，你这样做，纯粹就是在断一个好苗子的路。”
老伴儿把他治得死死的，汪卓峰说不过她，干脆闭上嘴不说话了。
“怎么？我说中了，你心虚了？”她拱了拱汪卓峰的手臂。
汪卓峰:“……”
“我不和你说话了!根本说不通，来气!”
“怎么就说不通了……诶诶诶，老伴你快听!”
***
孔雪又在文化馆坐了一下午。
今天放的电影倒是一个好电影，可是里面的人，她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为什么一个女特工在威胁别人的时候面无表情的……”
“这样保持着高贵冷艳，但是压根没有威慑力的表情真的可以让敌人交出情报吗？”
“还有她拿枪的姿势也好怪啊。”孔雪一遍喃喃自语，一边遐想着自己就是那个女特工。在那种紧张刺激、生死一线的气氛下，她单手拿枪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
“虽然手枪便携轻便，但仍然有后坐力。”孔雪将单手拿枪的姿势改为了双手，“这样才是正确的握法。”
“嗯？为什么门外会有声音？难道是有什么鸟跑进来了么？”
孔雪起身去看。
门外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