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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破家亡的逃命少女
小少年被带回了太守府,乔夫人安排了仆人把他清洗干净,又让人去找大夫来给他治伤。
脱了衣服,少年身上伤痕累累,一道又一道鞭伤让人看着心疼得落泪,乔夫人拿帕子拭掉眼角的泪,叹息道:“可怜的孩子!”
“阿娘,刚刚就不应该这么轻易地放过那个男人,应该让阿耶把他抓起来,打一顿,”乔亿气鼓鼓地道,小哥哥身上的伤触目惊心,看着有旧伤,也有新伤,定是长时间遭受了非人的虐待,不知忍受了多大的疼痛。
“行了,你给阿娘消停点,”乔夫人警告她,转身吩咐其他人好好照料小少年,然后拎着小娘子回町兰院。
乔亿低着头,扣自己身上的衣裳,然后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阿娘的神情,不明白阿娘为何又生气了,乖乖地站着,等阿娘的宣判。
“乔亿,我有没有说过做事不要冲动?”乔夫人厉声问她。
小娘子点头。
“那你为何没有听进去?”乔夫人拧着她的耳朵,道:“你知不知道阿娘今天有多担心,万一那个壮汉不由分说就把你抓走了,你让阿娘去哪找你?”
“阿娘,我错了嘛,我以后一定记住你说的话,”她保证道。
“这是怎么了?”
乔太守进来,问道。
及时解了她的围,乔亿跑过去,扯着他的衣袍,朝他撒娇:“阿耶,我今天惹阿娘生气了,你帮我哄哄阿娘。”
“噢,阿箐,小娘子还小,不懂事,你多教她,别跟她一般见识,”乔父坐下来,劝夫人。
“乔寿,你都不知道她今天做了什么,你女儿胆子有多大,差一点就出事了,”乔夫人生起气来,直呼他大名。
“夫人莫气,莫气,”乔寿给她倒了一杯茶,乔亿挨着乔父,心想阿娘这次气大了,她大概有很长时间不能出门了。
乔夫人把街上发生的事告诉他,特地点出了他女儿的壮举,哪知乔父的重点根本就不在这上面。
乔父听了之后,立即表扬他的亲亲闺女,“阿亿做得不错,知道把你阿耶搬出来威胁那人,闺女,你阿耶是江城太守,是江城最大的官。”
重点是这个吗?
乔夫人一个眼刀子飞过去,乔父立即再道,“闺女,以后遇上了什么事,先报上你阿耶的名字,管用就拿阿耶的名头震慑那人,不管用你就跑,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了,阿耶”。
这一关是过了,乔夫人被气得无语,不想跟他们两父女说话,独自饮茶。
乔亿想起心里的问题,问乔父:“阿耶,外面为什么会有奴隶,官家不管吗?”
“这个由来已久,只是以前不像现在这么肆无忌惮,乱世让奴隶市场趁机壮大,奴隶主更加猖狂,四处战乱,造成了很多无家可归的人,有的贩卖为奴,有的被抓了卖给奴隶主……”
说起这个,乔父叹了一口气,对时世造就的困难无可奈何,身处乱世,无数家庭支离破碎,百姓流落街头,被贩为奴。
听到这里,乔亿在心里叹息,这不是她能撼动的!
…………
第二天上午,她去看她带回来的那个小少年。
“你醒啦?吃早饭了吗?”
小娘子穿了一身绯色的小裙子,头上绑着红色的发带,垂在胸前,整个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声音甜美,像一道耀眼的光出现了在他面前。
就是她救了我?
少年立即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清冷的声音听起来很干净,却带着一丝决然,“拜见主人,多谢主人救命之恩,奴愿终身侍奉主人,主人让奴做什么,奴就做什么,绝不有二心,奴以生命起誓!”
“快起来,”乔亿过去扶起他,“你伤还没好呢?瞎折腾什么?”
少年被扶起,忐忑不安地看着她,不确定主人是不是生气了。
“你叫什么名字?”
乔亿问。
少年不语,似有些难堪,怕自己的贱名污了眼前少女的耳朵,他是奴隶生的小奴隶,没有爹娘,名字也是其他奴隶开玩笑后的产物。他小时候不懂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别人一叫他的名字,周围的人就会笑,嘲讽的看着他。后来他终于弄懂了是什么意思,就把这个侮辱性的名字掩于拳头之下,别人再这么叫他,他就跟对方拼命。
“请主人赐名!”
少年再次跪下。
“哎哎,你怎么又跪下了,”乔亿拉他,少年低头不起,乔亿无奈,沉思想名字,“有了,你就叫乔肆,跟我姓乔,单名一个肆字,希望你以后能肆意的活!”
“乔肆…”少年喃喃自语,他有名字了,乔肆,肆意的活,主人给他取的,不是侮辱的名字,而是带着主人美好的祝愿的名字,他喜欢这个名字!
乔肆抬头看着她,眼里闪着对未来新生活的亮光。
“好了,现在能起来了吧?”
乔肆站起来,无措地望着她,“主人,是奴错了,你惩罚奴吧。”
“以后不许叫我主人,也不许自称为奴,你是我的人了,不是奴隶,知道了吗?”
“还有啊,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不许动不动就下跪!”
少年眼里闪过泪光,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男儿膝下有黄金”,也没有人对他说,你不再是奴隶了。
乔肆对眼前这个身份尊贵的小娘子充满了感激,他能摆脱被贩卖为小倌儿的命运他已是感激不尽,如今能脱去奴身,他想都不敢想!
“主人,奴……”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阿肆,我说了,不许叫我主人,也不许自称奴,你不听话,我可生气了?”小娘子不高兴地道。
“主…不,我…我听话,女郎别生气,”乔肆急道。
“好了,不逗你了,我没生气,”乔亿坐下来,问他一些寻常的话题,“你多大了?”
“回女郎,肆十二,”乔肆道。
“哦哦,阿娘说让你做我的护卫,你可愿意?”
“肆愿意,我会用生命护女郎周全,”少年铿锵有力。
“嗯嗯,我信你,等你养好伤,就去跟周叔学习拳脚功夫吧,”乔亿道,再问:“你识字吗?要不这段时间,我教你认字?”
乔肆摇头,又再点头。
他不认字,愿意跟女郎学认字。
乔亿突然找到新的乐趣——好为人师!
每天她从老师那学完知识,她就来他的院子,教他认字,乔亿乐此不疲,她终于体会到了支配学生的乐趣。
“错啦,这里力道太重了,应该这样写,”小娘子拿着笔示范给他看,神色认真。
乔肆穿着劲装,锋利的棱角,在碰到乔亿眼底蕴着温柔,对她指出来的错误,一丝不苟地改正。
“嗯,就是这样,你今天再把《兵法》一则背一遍,今天的任务就完成啦,”乔亿道。
收的学生太聪明是一种什么体验,乔亿绝对能跟你说个三天三夜。教他的东西,乔肆很快就能学会,而且非常勤奋好学,乔亿在课堂上学到的东西很快就教完了,无奈,她不能坠了她老师的威严,只好把她的老本拿了出来。
“好,”乔肆道。
…………
花园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当初惹人喜爱的小娘子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出落得十分好。
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有很多人很多东西都变了,他们也长大了。唯一不变的就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后面总会跟着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阿肆,你以后不许留须,我阿耶留的胡子难看死了,明明还是一个好看的中年大叔,偏偏要留胡子,生生看着老了好几岁,反正不好看,你以后不准留胡子!”
少女坐在树上,晃荡着双脚,一边抱怨,一边吐槽,还让树下的少年不许留须。
十八岁的少年身姿卓越,穿着黑色劲装,不苟言笑的嘴角,只有在女郎面前才扬起幅度,“不留,我都听女郎的。”
“嗯,说好了哈,”乔亿道。
他从来都不反驳她,她说什么,他就会无条件地去做,不问原因,不管事情有多荒唐,他只听她的话。连她不顾规矩,喜欢爬树爬屋顶上去玩,他虽然担心她的安全,但也会给她递梯子,在下面保护着她。
“阿肆,我说什么你都说好,根本就是辜负了我当初给你取的这么好的名字,”乔亿睨他一眼。
少年笑了,斑驳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朦胧了一层微光,静静地看着树上的女郎,这些年女郎隔三差五地就要打趣一回他的名字,他早已习惯。
“算了,不跟你计较了,”乔亿从树上摘了一片叶子,放在手里把玩,喃喃道:“也不知阿耶最近在忙些什么?好几日没见到他了,阿娘最近也不准我出去,外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确实不太安稳,时局混乱,最近江城的情况也不太好,城里蔓延着一种紧张的氛围,乔太守也正是忙于这件事,有几日没回来了。
“阿肆,要不我们偷偷溜出去吧?”
乔亿从树上跳下来,拉着他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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