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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离破晓还有好一会儿,与中午的酷热相比,此时可算是凉爽宜人。
法老后宫前,侍卫官纪斯卡多守在女神脚边,等候法老。
睡意尚残存在眉梢,正需要跟着法老迎风策马,让卷过河面的晨风捎去他夜不能消的疲累。
身后有人轻轻移近。
长裙曳地的汨公主,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情不自禁,向心爱的人儿靠近了一步再一步。
“汨公主?”纪斯卡多先出声招呼她,“您这么早?”
通常都在日出后,后宫里才会渐次现出人影。
“纪斯卡多!”汨公主应道,神情坦然,想来她已尽全力收起了少女的羞涩心,她走上前去,微笑道:“是早了点,曼图赫特普与我约行遛马,在他来以前,我想和你一起说说话,行么?”
侍卫官一愣,居然忘了行礼。此时的汨公主,不见了平日颐指气使的骄傲,亲切犹如邻家妹子,因此他回答道:“请!”
“你总是这么早么?”她启唇问道,晶亮的眼珠里洇了一层迷朦雾气,她透过这层雾气悄悄地细细地端详着他。
“法老习惯在日出时遛马。”
“你每天能睡够么?累不累?”
“属下习惯了。”
他这不卑不亢却拒人千里的语气让汨公主感到一种幻灭的无力感,她索性抛弃了语出真心的关爱,言辞中含了自卫的犀利。
“你不是我的属下,请以你我相称吧!”她浅浅一笑,“你不用那么担心!”
“担心?”侍卫官勉强应道,“公主的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汨公主答道,“承蒙王妃的善意,我能在后宫居住,可那并不意味着我能伺机而动寻衅伤人!”
“我——属下没有——”
“哦,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实在没有——”
眼见身边的侍卫官百口莫辩地慌张,汨公主挥手阻止了他辞不达意的辩白。她瞅着他惘然无辜的脸,慢慢漾开了微笑。说起来真是怪啊!虽然自己愚弄了他,可便是此时,却又从未如此般喜欢他。的确,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他很不聪明,心眼也不多,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他,我才喜欢呢!
这样想着,汨公主不觉笑得更加欢畅了,眼睛愉快地扑闪,一直望进侍卫官的心里去。
“纪斯卡多,你——从来都是一个人吗?”她问,“我是说,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以及——心爱的姑娘?!”
纪斯卡多真的很仔细地想了一想,道:“我一直都跟在法老身边,公主说的这些,我是没有的!“
“哦!”汨公主调转目光,以一种淡漠的掩饰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对埃及王是很忠心的,法老原来最信任的,还是你这样的老实人啊!”
“公主您过奖了!“侍卫官答道。
汨公主却回了他一笑,纪斯卡多有点发怔,如此可怜兮兮的笑容,出现在英姿飒爽的汨公主脸上,颇出乎他意料,一时竟忘了身份有别,男子汉的保护欲激起,他忍不住便多了嘴:“您——有什么为难事吗?”
她垂下眼,低低道:“你不一定明白——我思念毕布勒的心!父王的病未有起色,我很想回去看望他,可是…”说到这儿,汨公主停住了,蹙眉不语。
侍卫官帮不了她什么,下意识地安慰她:“法老也许会在出征时让您回去。”
姑娘摇摇头,缓缓说道:“埃及王只是征服了毕布勒,他管不了阿汨,我若要走,埃及兵未必追得上,可是,纪斯卡多,如果这样,阿汨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敢冒这个险啊!”
晨光下汨公主的眸中泪水莹莹闪动,想家的意愿同渴望爱人的情感相互冲突着,令矛盾万分的少女亦显得楚楚动人,她睁着清澈盈盈的泪眼,正视着不知该如何回答的纪斯卡多,看他满头是汗,心慌意乱。他固然有着想安抚她的心,其中却绝无半分爱情。
在他的心里,只容许忠诚——盲从且义无返顾的忠诚——存在吗?
汨公主的眼里现出伤心欲绝的神气,她的表情却是纵马毕布勒时不顾一切的张狂不羁,她的泪水卡在嗓子眼,她的声音听起来分外清晰动听。
“我喜欢你,纪斯卡多!”
他的样子活像是见了鬼了,苍白着脸,后退两步,怔忪着,死死望住别处,不敢看她。
“我说——我喜欢你!纪斯卡多!”她厉声道,“你连字句分明的拒绝都说不出口吗?”
“啧啧~~~~~真是悲观~~~~人家想说的或许不是拒绝……”
西顿少年咂着嘴巴,又像赞叹又似可惜地摇头晃脑,出现在这诡异的氛围里。
女儿家天生的羞怯困窘席卷而至,汨公主猝然调转目光,狠狠瞪着不速之客,倘若她手里有鞭子,早就抽得少年抱头鼠窜了。
“曼图赫特普!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啧啧~~~~”少年慢条斯理地踱近来,“冤枉!冤枉!我虽不想错过好戏,可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啊!实在是凑巧!凑巧!”
比汨公主更觉尴尬的纪斯卡多,他正不知该如何应对汨公主凌厉的话锋,正庆幸西顿王子在此时现身,眼光落在汨公主身后的宫门,捉住了裙袂掠动的飞影。
“谁在那?”
门柱后转出了亭亭玉立的芙蓉。她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笑了笑,轻声道:“侍卫官大人,您的眼神真好……”
侍卫官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僵立的汨公主,犹疑着行礼道:“您早,芙蓉小姐!”
芙蓉并没有很留心侍卫官的犹疑,说了些什么,她怔忪不定地瞅了西顿王子一眼,鼓足勇气,局促地冲他一笑:“你——你早,曼图赫特普!”
少年一皱眉,不悦地冷冷道:“谁允许你这么称呼我?”
芙蓉暗暗叹口气,脸色微变,愣在那儿不知该如何继续。而僵立着的汨公主,出于对这少年乖戾脾气的厌恶,终于尖锐地指出:“你明明就很高兴她这么叫你!曼图赫特普!”
被她一语道破天机,曼图赫特普的傲慢神情有些不自然了,如同一张面具突然给人敲去了一块,他不由暗自思忖自己是不是冷淡地有些过了分。
只是汨公主话音未散,前后方各自爆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真是个闹心的早晨!
汨公主忍无可忍,大叫道:“还有谁在偷听?!快给我站出来!”
曼图赫特普迅速就地反击:“什么叫偷听?你把整个底比斯都叫醒了!能不赶来瞧热闹吗?”
在他身后,阿尔启迪凯摸索着走到光亮处。曼图赫特普伸手扶住她,只听她怯生生地央求道:“您别生气,我们不是有意的——是我要曼图赫特普带我来找可纶姐的——我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真的!”
“我们也一样——”有人忙不迭在她身后安慰她道,“我们也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回过头,可纶王妃挽了法老,笑吟吟地从后宫走出来,笑吟吟地瞅着她。
彼此面面相觑,汨公主郁闷到了极点,她真想朝空气狠抽一鞭子,大喊:“当我没说!你们能不能当我什么也没说?!”可又想喊:“我就是喜欢!怎么了?听吧听吧!全埃及的人都来听,我就是喜欢这个傻瓜!”
是她太冲动,今后要记得,女孩表白时,千万别在法老后宫门前——这里看似寂静无声,其实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趁大家的注意力都附着在汨公主身上,芙蓉悄悄挪步,挪至曼图赫特普身边,没有说话,没有看他。
这让她身边的少年不自在,心中讶异于她的静默,又不愿在外表露一点儿,装作沉思的样子,盯着恼得发抖的汨公主,含笑不语,好象浑然忘记了身边还有个人。
“看呀!”芙蓉忽然喜气洋洋地叫起来,“太阳,升起来啦!”
便也是此时,原本一片静悄悄的尼罗河两岸,一下字爆发出无数的欢呼声。被爱情吵醒的人们,之前屏息凝神,为的就是这光芒万丈的一刻。喜悦漫上来,淹没了整座宫城,连阿尔启迪凯本能地迎着光走上几步,赞叹道:“多么暖和的光线啊!我一点都不冷了!”
受到这氛围的感染,曼图赫特普也朝向东边,眺望那刚跃出地平线的红日。一阵馨香袭来,在少年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形下,芙蓉已转过脸,凑近他,轻轻在少年脸颊上吻了一下。
曼图赫特普像是被闪电击中了,全身一震,立刻转头去看那大胆轻佻的姑娘。但在阳光的照耀下,芙蓉眼中,固执而信心坚定,花瓣一样的双唇如此柔美,绝非轻佻。她有些激动,坦然接受少年的注视。
“我就是要喜欢你!”她赌气似的说道,“看你把我怎么样!”
这话可算是一相情愿的极端版本,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汨公主言传身教的鼓惑。
曼图赫特普并不想笑,可听了这句话,不知怎地,脸上的肌肉不听使唤,竟自个儿咧开了——他在微笑!
可惜芙蓉并未抬头看他——她不敢。怔了几秒,终于烦躁地甩甩头,飞奔而去,头也不回——不敢回啊!
曼图赫特普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定,他瞟了一眼周遭众人,还好,经过了破晓前的热场,大家眼下都很投入地陶醉在日出的万丈光芒里,没有留心身边发生的事。王子松了口气。自以为方才这一幕没人瞧见,掩耳盗铃,借此安心不少。可偏偏这一次他算计错了,在场的除了盲眼的小公主,谁不是一心两用的老手?虽也在观摩日出,却并没将尼罗河畔的浪漫镜头给漏下。汨公主更是侧过脸目送着芙蓉的离去,目光流转,不无钦佩之意。
可纶踮起脚,凑近法老耳边轻轻笑道:“听我的没错吧?……稍微迟一点……而已……多动人……你输了……”
法老微笑着点点头,他望着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的侍卫官,耳语般地低低答道:“不错!”
“……你可得愿赌服输哦……”
“好……”法老道,心下不禁浮想联翩,“……我去……”
“去吧!我会等着你的!”
法老咳了一声,唤醒了呆若木鸡的纪斯卡多,“走吧!”他道,尽管忍住了笑,这笑意却无法不从他的语气里流淌出来。
所以汨公主的脸都快要红破了。
可纶跨上前,揽住她的肩:“你们也别站这了,随我一起去用早饭吧!”
“可纶姐,我正要和汨公主一起去——”
曼图赫特普没能把话说完,汨公主飞快地剜了他一眼,剜掉了他后面的话语。
“改天好吗?”可纶善解人意地拉住汨公主不放,“难得阿尔启迪凯也在,一起陪我好吗?你们今天谁也不许先离开,晚上有宴会,知道吧?!”
今晚的宴会是为赫梯使者而设的饯行宴,法老与赫梯王家的友好协议已建立,维加王子没有理由再多耽搁。
早餐席上,可纶抱着孩子,一边喂他一边问道:“曼图赫特普——不,亲爱的,不是你——你也要随同……一起离开吗?”
“看情况——”少年泛泛道,“跟着王子随心所欲地玩,挺合我心意的……”
“芙蓉也要离开了,”可纶顺口道,“她的姐姐决定返回布巴斯提司,她也要跟着回去——”
“可纶姐!她的行踪与我无关,您无须告诉我这些——”
“我并不是在告诉你她的行踪,亲爱的曼图赫特普——哎,宝贝,不是你,你的反应太快了——是你自己留心了内心真正在乎的内容!”
汨公主在桌子另一端发出嘲弄的冷笑,这让曼图赫特普冷傲不驯的神情发生了质的变化,他忽感四面楚歌般的困窘。
“有什么好笑的?”少年抵触地朝汨公主冷冷问道,“这时候你还笑的出来?早上——”
“王妃的意思是!”汨公主急忙截断他,重重说道,“要懂得及时出手,以最快的速度击败对手,将所爱牢牢抓住,让所有人都知道——”
“像你这样?”少年光速反击,“让全底比斯城都知道?”
汨公主语塞,脸又红了。
“曼图赫特普——”可纶接过话茬道,“你不能总是这样——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情景吗?”
少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嘴里含的角豆甜汁喷到了阿尔启迪凯的脸蛋上。
小公主不满地嚷:“曼图赫特普!”
可纶按住了怀里的孩子,“你这孩子真是——”她有点烦不胜烦,忙着唤侍女领小公主去洗脸。
汨公主蹙眉望着哈哈大笑的西顿王子,等可纶细述原委。
“我记得……我记得……”少年喘着气乐道,“您……哎呦……我不过眨了下眼……就见您摔了个底朝天……您真厉害……乌木椅子都叫您给坐塌了……”
“少装蒜!”可纶虎着脸,决定一气揭开他满不在乎的皮,“那把椅子是被你动过手脚的,除了阿尔启迪凯,谁坐上去都要塌的!”
少年马上不笑了。
“那个角落,安静隐蔽,还有凉风习习,阿尔启迪凯喜欢安静,教她坐在沸腾的酒气人声里,无疑是受罪。对不对?她又轻又小,也只有她能坐那把坏椅子,那把椅子至多也只能承受她那点分量,别人——比如倒霉的我,如果贸然抢了那个风水宝地,那只能摔个——只能挨摔了。如果你希望她坐在那里,为什么不对她说呢?难道你宁可让不知情的人摔坏,也不想明白地表达你的关切和爱护吗?”
“我很高兴您最终并没有误解我!”
“少跟我打官腔,你的心眼真是百转千折,绕来绕去,总有一天要绕出祸的。”
这话可说得晚了——维加王子的心伤,汨公主的失意,不都是他绕出的无端祸事么?
芙蓉,又是另一码事了……
“可纶王妃!”女官长的禀告声搀和进来,“泰提谢丽小姐请求觐见!”
可纶应着,将怀里的孩子交给女官长,“你再喂他吃点,”她吩咐着,转向几位客人,“我先失陪了——曼图赫特普,想想我说的话!”
曼图赫特普与汨公主,不约而同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惟恐天下不乱的个性,早在期盼好戏开唱。
少年眨眨眼睛,“去凑个热闹?”他轻哼。
公主皱皱眉头,“你的个性还真是可怕!”她不屑。
关心他人胜于关心自己,这种美好品德对普通人来说,多应用于私生活领域。风平浪静的表象只要能迷惑当局者便好,种种不和谐的蛛丝马迹倒是外人看得更加分明。若要选个样本来具体分析,法老的后宫就是极佳范例。可纶王妃初入后宫,手起刀落,旁人还没回过味来,已将法老的整个后宫一刀斩掉。此举动虽不能说是震惊朝野,那雷厉风行的妒忌心及其衍生出的后果,还是在底比斯城内闹得沸沸扬扬。为人妻者难免嫉妒,只是王妃做得未免也过了些,她端掉的不止是几个情敌,还包括牵丝绊藤错综复杂的各个家族之于后宫之于法老甚或之于整个埃及的影响力。
这些暂且倒伏的力量在回过神后将集合在一起,排山倒海而来,轻易令她遭逢灭顶之灾,她挡得了吗?
泰提谢丽捧着一摞崭新的衣物等候在法老的后花园里,王妃浅笑盈盈,朝她缓步走来。
“王妃!”她拜伏于地,“请宽恕奴婢冒昧请求您的觐见!奴婢只想将奴婢恳切的心意及早呈奉给您!”
“泰提谢丽小姐,我向来都非常尊敬你的祖父,他在法老遭逢危难时不离不弃,并怒叱谋逆罪人,他亦竭尽所能,辅佐远征的法老将国事治理得井井有条,所以,你无须这样诚惶诚恐,因你出自连神明也青睐的家族!请快快站起,坐在我身边吧!”
王妃和蔼可亲的态度与真挚诚恳的话语,令泰提谢丽多少松了口气,她站起身起,顺势将手中的礼物递上前去。
可纶接过,随手一翻,全是嵌了金丝镶饰了贵重宝石的上等亚麻衣裳,“这都是你亲手做的?”她含笑问道。
泰提谢丽用心将回答过了一遍,觉得没有问题了,才轻轻说出口来:“奴婢的资历还不够向您奉献亲手纺织的衣物,在奴婢精熟王室亚麻布的纺织手艺前,请您先收下奴婢的薄礼!这是奴婢精心挑选的最好的成衣,奴婢全心期盼能合您的心意!”
这温柔如水的小姑娘,确实心细,很会为别人着想。看见王妃在夜宴上穿着简单,以为她仓促间回宫来不及预备,所以短短几天工夫就为她筹备了如此精雅的服饰。又能讨好她,又能解她的燃眉之急。
只可惜她想错了地方。
这只能是你自己的主意,泰提谢丽,我真是高估了你。
“你喜欢呆在宫里吗?”
泰提谢丽胆怯地点点头,“求您别把我派到旧宫去!”她小声哀求道,“我会尽心服侍法老,服侍您的……”
“我知道,我正打算给你服侍法老的机会,我说过了,你的家族连神明都要另眼相看的。你见过法老吗?”
“见过……”她嗫嚅道,“……法老乃身在人间的神……我能俯身于地……亲吻他脚边的尘土……足矣……”
“神,有且仅有唯一的伴侣。奥西里斯神与伊西斯女神,荷露斯神与哈托尔女神,舒神与忒夫努特女神,盖布神与努特神,你明白吗?”
“……奴婢明白……”
“凡间的人会理当依神所为而为,难道神明不是值得我们效仿的榜样?你能否告诉我,有哪位女神披金戴银盛装而居,且名为‘奢华女神’的?”
“……奴婢一时不能想起来,王妃!”
“虚空的虚荣,虚荣的虚空,神明若为真实的存在,你要去哪里找一个虚空的神呢?”
“……”
“倘若连身在人间之神都不在意我的简装便衣素颜相对,我为何要为别人盛装出行?虚荣的灵魂必然盲目崇拜权力,虚空的灵魂必然感悟不到生之为生的真谛,我与法老身处权力与虚荣的颠峰,若非自顶端改变,层层而下的豪门贵胄凡夫俗子又怎能涤清令埃及堕落的奢靡风尚?你明白吗?”
“……王妃……请恕奴婢愚钝……”
“泰提谢丽,请不要让我小看了你。你系出名门,该明了过往的岁月中后宫风波诡谲的生存状态。泰伊王妃独蒙圣宠,尽管如此,她仍坚持将自己与阿蒙霍特普法老所出的女儿嫁给了她的父亲,纳菲塔丽王妃,拉美西斯法老最宠爱的女人,也做了与泰伊王妃同样的事,另一位拉美西斯法老,战功赫赫,却死在谋反的侍妾手中,先王挚爱薇兰王妃,为了诞育后嗣而娶了莎萝王妃,她的下场如何,你我都很清楚,难道我会留你在这新宫以逼迫自己去做那些有违天伦的逆行?法老亦不会让同样的事发生在他的继承人身上,你明白吗?”
“奴婢不敢奢望……”
“我注意到了你的细心,你的体贴温顺,你的家族世代侍奉身在人间之神,我当然会给你这样的机会。泰提谢丽,你愿意步纳芙德拉夫人的后尘,留在宫中帮助我吗?”
“奴婢尚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请王妃宽恕奴婢谢却之罪!”
“现在你是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我希望你回家去,嫁人生子将孩子养大成人,真正懂得了处世看顾的学问,再进宫来吧!那时,我会给你无人可及的尊崇地位,让你的家族因你侍奉着神而备感荣宠!你可愿意?”
“奴婢——奴婢谢王妃抬爱!”
“我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我希望你的祖父不会因你的误传而将他的数十年积累的威望因莽撞而一笔抹杀!”
泰提谢丽跪倒在地上,颤声道:“奴婢万不敢如此,奴婢的祖父万不至如此!求王妃原谅奴婢的愚行!那本是奴婢无心之过啊!”
“我不会怪你的,我期待能早点在这宫里迎接你!现在,下去吧!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眼见着宰相府的千金跌跌撞撞从法老的后花园里冲出来,守在门边的曼图赫特普忍不住萌发出不太人道的兴奋,显然,可纶王妃干净利落地手刃了强敌,她即有勇气在此时快刀斩乱麻,必有勇气应对随之而来的反击。
还有一个!罗德庇司!纳科特美丽又偏执的姐姐!
曼图赫特普咧嘴笑了,这最后一场好戏,他再不掺合可就没机会了,可纶姐,加我一份如何?
他又转错了花花肠子,罗德庇司,是可纶束之高阁任其恣意存在的特例,埃及王妃不仅无力将她连根拔除,而且连碰都碰不得,她们之间,宿孽牵扯,没有止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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