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园田居

　　第三十九章牵手
　　水晶牛肉，肉质嫩滑得出奇，似有若无的酒香混合着牛肉饱满的膏腴，轻轻咀嚼一口便汁水奔涌，香香辣辣地滑进喉咙。蘸上碗里的各种调料花生碎胡乱一裹，食欲的大门就在韧劲十足的口感中猛然大开。邱白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牛肉了，连忙给楚翼安利：“哥，你吃这个牛肉真好吃。”
　　楚翼喝了口豆奶，笑着说：“好吃你就多吃点。”
　　何益洋用纸擦了擦嘴说：“这水晶牛肉是新菜品，不错吧。”
　　邱白连忙点头：“嗯嗯，好吃。”
　　楚一把鱼籽鱼滑下了一半在清汤锅里，稍煮一会儿，浮到锅上面后，楚一就催秦晋可以动筷子啦，秦晋只觉得咬下之后，细嫩的鱼滑与高蛋白的鱼籽相互交融，爽滑又弹牙，一口吃下去，舌尖还能够感受到鱼籽在里面“爆破”的瞬间，这种味觉体验还蛮有趣的。
　　楚一问：“怎么样？”
　　秦晋夹了一块到楚一碗里：“好吃，你尝尝。”
　　楚一吃了一块后说：“还是红锅里煮的好吃些。”
　　秦晋：“只要是你煮的，水煮白菜也好吃。”
　　楚一正在烫一块毛肚：“少肉麻，别影响我食欲。”
　　秦晋笑着喝了一口豆奶。
　　看着锅里沸腾翻滚着，听着咕嘟咕嘟的声音，不时邻桌再发出几声笑闹，有时候吃火锅还就真不止于单纯的美食体验，更多的是迷恋那种热闹欢腾，人声嘈杂的市井烟火气儿。
　　何益洋最后还是自己拿了一瓶啤酒喝了起来，他说：“吃火锅不喝酒总感觉不得劲儿。”
　　楚翼笑他：“前些日子不还戒酒来着吗？”
　　何益洋：“嗨，小美人要求，不得不戒啊。”
　　“那怎么没戒掉？”
　　“主要是这个小美人不太矜持，我还没戒掉酒，就把她追到手了，没挑战性啊。”何益洋仰头灌了一口酒。
　　楚翼：“所以，分手了？”
　　何益洋：“不分手留着过年吗？”
　　楚翼：“渣男。”
　　楚一也附和道：“渣男，太渣了。”
　　何益洋：“你们两兄弟也不问问我为什么分手就说我渣男。”
　　楚一：“给你一个辩白的机会。”
　　“你这小子，”何益洋又喝了一口，“这女的太能作了，一会要我戒酒，一会要我戒烟，我都只当是小情趣吧，就都依着她，结果她手倒是伸得长，管到我店里的事儿来了，招呼都不打就把店里一个长得漂亮的服务员给辞退了。你说这我能忍吗？那个服务员多漂亮啊，没有她在店里，我每天到店里来没心情了。”
　　楚一：“听完之后还是觉得渣。你们觉得呢？”
　　邱白实诚地点点头，何益洋对邱白的点头动作很是不满，说：“弟弟，你看在我做东请你吃火锅的份上也不应该点这头吧？”
　　邱白正嚼着一块牛肉，尴尬地笑笑，然后又点点头：”嗯，真好吃。我点头是想说这牛肉太好吃了。”说着又挟了一块到楚翼碗里，说：“哥，你也吃，真的很好吃。”
　　楚翼送到嘴里一边嚼一边点头：“嗯，不错，确实渣。”
　　邱白捂着嘴偷笑。
　　秦晋听着几人的话，却没有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他觉得自己这烧好像也没退下去，现在只想躺下睡一觉。
　　何益洋破罐子破摔：“渣就渣吧，渣男的快乐你们不懂。”
　　秦晋用一只手撑着下巴，眯缝着眼，耳朵里已经分不清楚锅里的咕嘟声和嘈杂的笑闹声，只觉得蜜蜂在脑袋里安家了似的嗡嗡直响。他很少生病，一般有个小感冒也不用吃药注意下饮食作息，一般几天就好了。而发烧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他自己有印象的也就初三那次，高烧不退，吃药也不管用，最后去医院输了几天液才好。秦晋混乱的脑袋留下一丝清明，想着待会儿是去医院还是学校医务室。
　　楚一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说：“怎么不吃了？”
　　秦晋抓住他的手，皱着眉，说：“别晃，晕。”
　　楚一被他手上的温度吓了一跳，忙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拿一块五花肉来多半都能烤熟了。
　　“你吃了药这烧怎么一点也没退下去，反而更严重了。你这额头都能煎蛋了。”楚一略微有些担心。
　　楚翼听了也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皱眉说：“确实很烫，待会儿送你去医院吧。”
　　秦晋：“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说不定待会儿回宿舍睡一觉就好了。”
　　邱白也伸出手想来摸一摸，被秦晋一巴掌拍掉，笑道：“都来摸，我这额头开过光的，摸一摸，三百多。”
　　楚一：“还是去医院吧，我怕你睡一觉起不来了。”
　　何益洋：“我刚就跟你说了，吃红锅，多加些小米辣，吃完这一顿火锅就好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楚翼挟了一个鹌鹑蛋放到何益洋的碗里，说：“老人家赶紧吃，吃完了你帮我送秦晋去医院，我要赶回重庆有事要处理。”
　　何益洋：“得令。不过你给我这个是吃哪儿补哪儿？”
　　“咳咳……咳咳……”邱白差点把刚进嘴的豆奶喷出来。
　　楚翼赶紧给他递了纸巾，帮他拍拍背。
　　何益洋：“弟弟，这么纯情的吗？”
　　邱白：……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骚话连篇。
　　秦晋一直抓着楚一的手没放，楚一的手较他的手而言，凉凉的，很舒服，他舍不得放开，甚至想把他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上。
　　楚一看着锅里翻滚着，特别想挟一根鸭肠或是毛肚下锅一烫，可是他不是左撇子，此时他的右手正被秦晋牢牢地抓着，于是，他只能把嘴靠近插入豆奶瓶里的吸管，喝了一口豆奶。过了一会儿，见他仍是手撑着下巴，微眯着眼睛看着锅里发呆，完全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楚一轻声说：“我要拿筷子。”
　　秦晋恍然间反应过来，也压低声间说：“那换另一只手来交换。”
　　楚一又用吸管喝了一口豆奶，咬牙切齿地小声警告：“别太过分啊！”
　　秦晋也咬住吸管，说：“我全身都烫，你的手凉凉的，捏着舒服。”接着便松开了他的手。
　　楚一用重获自由的右手挟起一根鸭肠放在锅里烫，而在桌下，他轻扯了一下旁边人的衣角，然后把他的左手悄悄地默默地极其自然地掌心向上放在了自己的右腿上。病人最大，他心里嘀咕了一句，像在为自己的幼稚行为开脱。
　　秦晋低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会儿，用手微挡了一下自己过于上扬的嘴角，然后将自己滚烫的手掌覆在楚一的手上，然后死死的攥紧。
　　在邱白喝下最后一口银耳汤后，这顿火锅就算是吃完了。邱白满足地揉了揉肚子，笑着说：“谢谢洋子哥款待。我一定在咱们校园网上给你好好宣传一下。”
　　何益洋：“好啊，C大学生来，一律8折优惠。”
　　楚翼看了看手表，说：“洋子，出来拿东西。”
　　何益洋：“又是我奶奶想着我的吧？我真是不孝，她过生日我都没能回去给她老人家祝寿。”
　　楚翼用拳头轻捶了他的肩膀，说：“你爸妈难得回来一次，陪他们是应该的。”
　　楚翼把爷爷奶奶装在后备箱里的东西都拿出一半给何益洋，何益洋照例是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来者不拒，每接过一样东西，嘴里就说一句：“谢谢爷爷奶奶，我收下了。”
　　楚翼好笑：“你也谢谢我给你驮这么远啊。”
　　何益洋：“是车驮的，不是你。”
　　楚翼：“好，我就一点功劳，苦劳都没有呗。”
　　何益洋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有的，你的出现治愈了我的相思之疾，能让我做一个健健康康的渣男，继续享受渣男的快乐。”
　　楚翼推开他，笑道：“滚！”
　　然后又把楚一他们的行李以及爷爷奶奶给楚一、秦晋、邱白的大包小包都转移到了何益洋车上。
　　楚翼拍了拍手：“好了，我要走了，怕路上堵车耽搁时间。他们几个就交给你了，把他们送回学校，还有秦晋，送医院瞧瞧。”
　　何益洋：“知道了，母鸡又上身了。”
　　邱白这才后知后觉，楚翼要走了，而且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楚一撒娇式地抱了抱兄长，然后头发被楚翼揉得乱糟糟的。秦晋说：“哥，一路平安，到了跟楚一说一声。”楚翼点点头：“待会儿洋子送你去医院，让楚一陪着吧。”
　　秦晋点点头：“谢谢哥，这几天都受你照顾了。”
　　楚翼笑了：“你们是楚一的朋友，客气什么。”
　　邱白想再和楚翼说说话，可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落了一句：“哥，开车小心，别打瞌睡哦。”
　　楚翼笑着点点头，然后就上车了。
　　邱白委屈地瘪瘪嘴，楚一得到了爱的摸头，秦晋得到了关心，只有他得到了一个点头，不开心。
　　何益洋手撑着车窗，对楚翼说：“等我找到一个又漂亮又能干的店长我就到重庆来看你。”
　　楚翼启动了车子，勾起嘴角，说：“渣男。”
　　何益洋对着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大声说：“孩儿们，我们也出发吧。”
　　楚一和秦晋跟着何益洋后面上了车，邱白站在原地看着楚翼把车从停车位开出来，看着他调头，看着他——怎么把车退到自己面前了？
　　楚翼从后视镜里看着这小孩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离开的方向，那种眼神特别熟悉，每次离开的时候，他总能从后视镜里看到爷爷奶奶露出这种眼神。他不明白这小孩儿为什么会这样，他把车停在他身边，按下窗户，看着他惊讶的表情，莫名觉得可爱。
　　“他们都走了，你还站在这儿干嘛？”楚翼问。
　　“啊？哦，”邱白挠挠头，“目送你，嘿嘿。”说着他笑起来。
　　楚翼好像又看到鱼塘里平静的水面起了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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