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愿

　　移蛊之事过去半月有余，温兰章给顾涣抓的药也已悉数服完。
　　期间褚衿前后传过两次书信，裴昭暮一直未曾打开，现在顾涣逐渐痊愈，便当即拿给了顾涣。

　　书房里，顾涣正襟危坐，将信一一展开。
　　褚衿带来的消息，第一封道明幽沁阁位置所在，第二封道出轩尧的下落。
　　如此看来都是好消息，待他将褚攸所做之事及幽沁阁位置悉数禀告给褚綮，他便可以出城与褚衿和轩尧相聚，届时他们定一同铲除幽沁阁。

　　第二日一早，顾涣便进宫请见褚綮去了。

　　日上三竿，裴昭暮才终于醒来。
　　昨夜又折腾到很晚，顾涣刚好全便要与他行鱼水之欢，早知道之前就不那么尽心竭力的伺候了，多让这人躺上几日难道不好？裴昭暮暗自腹诽。

　　见天色还不算晚，裴昭暮动身去了风华庄。

　　这半月以来，裴昭暮逐渐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
　　他是如何跟了褚攸，又如何被下“沁漉”，再之后被送到顾府。除此之外，裴三娘、风华庄的存在他全都想起来了！
　　只是不知如今的风华庄是否安好？三娘与庄里的人又如何了？
　　今日顾涣不在，他正好有机会去一趟。

　　晌午庄里的人不算很多，温十一连着忙了几日终于有机会休息便回了屋子，她刚躺下一丫鬟便来敲门，听起来很是着急。
　　温十一从榻上坐起，道：“进来吧。”
　　“庄主。”
　　“坐下说。”

　　那丫鬟摇摇头，道：“庄主，昭暮小公子回来了，你快下去看看吧！”
　　“什么？他……”恢复记忆了？

　　温十一一刻也不敢耽搁，重新披上外衣便匆匆下了楼，走到一半她才突然反应过来，裴三娘不在的事她要如何告诉裴昭暮？

　　来到风华庄外，裴昭暮驻足看了许久，同样的街景同样的热闹，为何这庄里看起来却不太一样了？
　　三娘也真是，风华庄里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他的？

　　幸得庄里上上下下都认识裴昭暮，即便是后进来的丫鬟，温十一也交代过见到裴昭暮定要向她禀报，她唯恐有人将风华庄失火的事情在裴昭暮面前说漏了嘴。
　　可温十一万万没想到裴昭暮有一天竟然会回来，裴昭暮想知道，她自然不会瞒，可若是不瞒，裴昭暮又怎会受得了？

　　御书房内，顾涣将一切禀明于褚綮。
　　迷迭散从何而来，闫如玉因何陷入险境之中，褚攸有何阴谋以及幽沁阁所居何地。

　　褚綮听罢连连叹息，想不到父皇那一辈的恩怨竟让褚攸怀恨在心这么多年，如今还要搭上无数无辜之人的性命助自己复仇！
　　父皇早已驾鹤西去，褚攸这仇又寻得何人才能解？
　　就算他将皇族的人赶尽杀绝，最终坐上这龙椅又如何？只要还有仇恨在，心魔便一直在。
　　即使得到了这位子，褚攸也未必会欣悦，他怎么就不懂呢？

　　“小今如何了？”褚綮问道。
　　顾涣单膝跪地行拱手礼，答道：“皇上放心，小王爷与轩尧共同驻守在城外，只等您一声令下，臣便率御林军即刻出发，将褚攸捉拿回朝廷！”

　　褚綮拍了拍顾涣的肩，转身道：“捉拿褚攸是迟早的事，不过再等几日吧。”
　　“为何？”顾涣不解。

　　褚綮道：“你且先起来。”
　　顾涣不明所以。
　　褚綮又道：“你的身子近日可好？”

　　顾涣登时明白，想来是温太医告诉了褚綮他如今身负子蛊的事。

　　“劳皇上记挂，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顾涣答道。
　　“差不多怎么行？这一趟势必凶多吉少，褚攸既然能让你们找到他的藏身之所，定不怕你们找上门去。朕要你彻底痊愈，才能放心让你率御林军同小今一起将幽沁阁铲平。”褚綮道。
　　“臣遵旨。”

　　“除了御史大人朝中还有多少褚攸的走狗？”褚綮问道。
　　“至少过半。”顾涣答。
　　“可将这些人的姓名官职悉数列举出来？“褚綮又问。
　　顾涣“嗯”了一声，上前接过纸笔。

　　从宫里回来已是傍晚，只进了前院顾涣便觉出裴昭暮不在，侍卫丫鬟们自然不敢隐瞒，见顾涣眉头紧皱，一旁的侍卫便将裴昭暮今日所去何处几时出门一一告知。
　　顾涣点头，朝风华庄去了。

　　从将裴昭暮带回来的第二日起，顾涣便派人在暗中跟着裴昭暮。
　　不是怀疑什么，只是那晚裴昭暮见过褚攸那暗信之后反应如此之大，顾涣担心他不在府里的日子，裴昭暮会遭遇什么不测。
　　再者，他怀疑，风华庄的事情与这女子有关。

　　这一世，顾涣刚进皇城之时见到褚昱，从褚昱的一言一行和状态来看，裴府里并没有什么暗信，将军府褚昱并未收下，这里在他之前一直空空荡荡，褚攸又怎会时时刻刻知晓城里之事？

　　试想，这偌大的皇城内，哪里消息流通的最快？无疑是当下最大的风雅场所——风华庄。
　　此事待他问过温十一便可确定，褚攸那暗信若是在风华庄待过，温十一不会没有印象。

　　先前顾涣便想找个机会上门拜谢温十一，连同上一世的恩一起，只可惜一直没什么机会，他又在府里调养了大半个月。
　　今日裴昭暮来了这里，也算正好，只是有些匆忙罢了。

　　温十一屋内，裴昭暮含泪坐在木凳上。

　　从进入风华庄以来，裴昭暮便觉出这里与以前大不相同。
　　前台的掌柜换了人，二楼房间与之前完全不同，连庄里的姑娘也基本全换了，还有三娘她人呢？

　　他跟褚攸走了不说，但后来他去了顾府裴三娘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怎么裴三娘这个人好像在皇城中消失了？

　　裴昭暮带着疑问问起身旁的丫鬟，无一人答他。
　　他又问掌柜，还是如此。
　　没多久，温十一便跟在一丫鬟身后出来了。

　　见到温十一，裴昭暮像是见到了亲人般疾步走到温十一面前。
　　“十一姐姐！”裴昭暮叫道。
　　“我在！”温十一应了一声，眼角含泪。

　　“十一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裴昭暮托住温十一双臂问道。
　　温十一摇摇头，道：“我只是见到你太开心了。”

　　裴昭暮不在庄里几月，这里已是翻天覆地，室迩人遐。
　　如今，两人也算经历千辛万苦才又见到彼此，温十一心中难免伤怀。

　　温十一将裴昭暮拉上楼梯，道：“来，我们进屋说。”

　　“十一姐姐，三娘人呢？还有庄里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裴昭暮刚坐下来便问道。

　　知道再也瞒不住，温十一叹息道：“你可做好心里准备，无论我说什么都要冷静。”
　　裴昭暮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

　　温十一将风华庄如何失火到裴三娘如何离去一一告知裴昭暮，至于后来重建风华庄与褚衿出手相救的事一笔带过。

　　想不到他跟着褚攸离开裴府的那日，竟是他和裴三娘见的最后一面！
　　裴昭暮此时已然成了一个泪人，他双目无神，道：“三娘的坟茔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此时，一丫鬟匆匆上楼，敲了两下温十一的门道：“庄主，顾将军来了。”
　　一听来者何人，裴昭暮登时大惊失色，温十一先起了身，于是没有注意到裴昭暮脸上的变化。

　　“将军。”温十一见到顾涣微微颔首行礼。
　　“打扰了温姑娘，我来接昭暮回家。”顾涣道。

　　温十一听罢，便推着裴昭暮到顾涣身边。
　　然而此时裴昭暮只想要逃，他根本不敢看顾涣的眼睛。
　　顾涣早已看出裴昭暮为何如此，也不打算挑明，正好晚上可以借这个机会“惩罚”人一番。

　　顾涣上前双手抱拳道：“在下有件事想通过温姑娘了解，不知姑娘可否方便。”
　　温十一对上顾涣的眼睛，又看了看裴昭暮，道：“方便，将军请随我来。”

　　后院里，尚有几颗梧桐，看来温十一找人重新栽了些。

　　“将军有什么不妨直说吧。”温十一道。
　　顾涣点头道：“不知风华庄失火一事可是人为？”
　　“将军为何如此猜测？”温十一问。
　　“你先回答我。”顾涣道。

　　温十一双手握紧，又很快松开，她道：“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可至今也毫无头绪。”
　　“那庄里之前可有什么可疑之人？”顾涣问道。
　　温十一想了想，摇头。

　　“我换个说法，”顾涣道，“有没有在风华庄出事之后主动请辞的人？”
　　温十一闭上眼，将庄里之前所有的丫鬟在脑中大致排查了一遍，道：“好像是没有，庄里有很多人在那场大火之后受了重伤，我便多多少少给了些银两，让她们回去休养了。”
　　顾涣皱眉道：“怎么会？”

　　“不对！”温十一突然道，“有一人在风华庄出事之后便突然消失了，方才我只想了那些受我安置的人而将这人暂时抛在了脑后。”
　　“谁？”顾涣问。
　　温十一答：“阑篱。”

　　“此人有什么蹊跷吗？”温十一问。
　　顾涣道：“不瞒温姑娘，我府上有一褚攸的暗信，我怀疑这人之前也在风华庄里做过暗信。如果是真的，便说明那场大火实属人为。我将昭暮带回府里那日，昭暮见到此人很是胆怯，我想，这人定与昭暮之间有些恩怨，那场大火，本意只怕是想取走昭暮的性命。”
　　“怎么如此？！”温十一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难道这些年这人一直潜伏在昭暮身边？”
　　顾涣道：“不出所料，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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