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嚼碎月亮的方法

　　被丈夫视为工具，还一直被噩梦侵扰的和泉千世，并没有杀死这个孩子。她说她那个时候月份已经大了，只能将孩子生下。
　　更何况她发现真相同丈夫大吵一架后就被关了起来，直到分娩。

　　那是第一次她感觉那个男人眼中有了她，用真正的自己在同她对话，而不是一个虚伪的外壳。
　　“千世，对不起。”他静静地望着她，俊秀而苍白，那种仿佛在看着她又仿佛在看着别处的虚无眼神曾让她的心如同被一片羽毛轻挠。
　　她说：“滚。”
　　他说：“留下她，就算你让我去死也没关系。”
　　她说：“她是我生下的孩子，和你没有关系。”
　　他说：“她是我的神。”
　　她说：“她是我的女儿。”
　　她不断对自己和那男人强调着这点：她肚子里的小生命不是什么能和怪物战斗的伟大女神，仅仅是她的孩子——如果她不这么做，她可能会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就怨恨地掐死她——她的女儿会像个普通人一样长大，像个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像个普通人一样老去。

　　她不会如了那男人的愿，她要让他的神变成凡人。

　　可令她惊讶地，男人听到了她恶意的话语后却没有反对，他似乎只希望这孩子能降生于世，能不能成为她梦中的那个救世主般的女性他并不在意。
　　孩子出生后，男人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她觉得他可能是死了，在十八层地狱忍受煎熬。

　　而这个特殊的孩子……长得很像她，也很像画中的祈女。
　　和泉千世忍不住憎恨她，又忍不住拥抱她。
　　她的孩子，仅仅是她的孩子。
　　“莉世。”她给她取了简单的、音节轻快的、念起来很可爱的名字，一个并不像神的名字。

　　莉世渐渐长大的同时，和泉千世发现了猎取男人的乐趣，并乐此不疲。
　　她发现了，如果要让一个人对你神魂颠倒，最重要的前提就是你不能爱上他。

　　她不怎么管莉世，只是时刻注意着这孩子有没有什么超能力或是灵能之类的。莉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管是念书还是体力没有特别出色的地方。她比普通小孩敏感一点，也更胆小，很会察言观色，也很会规避危险——这其实算是好事，这意味着这孩子不会主动找麻烦。

　　莉世并不亲近她，她也不想亲近莉世。她装不出温柔疼爱的好妈妈模样，那她们做一对貌合神离的母女也不错。
　　直到有一天，和泉千世发现自己人模狗样的新男友想对莉世下手，莉世聪明地躲开了他的威胁。那孩子没有告状，她只是用更多的时间留在伏黑家和那对姐弟一起玩。
　　发现这件事后，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玩下去了，不然莉世很可能变成电影里那种遭遇不幸然后某一天得到奇遇拯救世界的主人公。她狠狠地报复了那个男友，然后迅速找了个有钱人结婚。

　　她决定了，她要让莉世成为大小姐。
　　——坐在盛开着蔷薇的花园里，天真无邪、单纯美好的公主，她不需要考虑外面世界的可怕，也不需要面对风雨，她只会从一个漂亮的花园，到另一个漂亮的花园。
　　这样莉世就不会变成“祈女”，莉世就只是莉世。
　　她的莉世……

　　莉世很听她的话，换句话说，莉世很识时务。莉世顺从地接受了她的安排，并且做得很好。没过多久，莉世就像个真正的大小姐了，还交上了朋友，进入了千金小姐们交际圈。
　　她没有想到莉世做得这么好，不过想想那孩子其实格外会察言观色也就觉得正常。那孩子一直有种小动物般的直觉。
　　她有些高兴，以后莉世嫁人了和丈夫相处也能抓住丈夫的心，这就很好了。
　　——就这么生活下去……也许莉世会有一些不满和厌烦，但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莉世不能像她梦里那样死去，莉世不能成为神。

　　圣诞节前夕，清水谷贵也，她选择的最合适的丈夫，给她了莉世和不同少年一起出去玩的照片。
　　她一开始其实没有特别生气，莉世真要嫁给普通人也没什么，只不过没那么好，因为那样的话她就需要让莉世和将来继承家业的修一更多加深感情，莉世的后半辈子会依靠在修一身上而不是她未来的丈夫。但如果是商业联姻的话就不用考虑这个，莉世将会代表整个清水谷家，修一只能支持她，利益的关系比情感更可靠。
　　清水谷贵也对精心教养的养女和男人“鬼混”这事儿也不生气，他对莉世保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莉世做什么只是因为妻子想要莉世做什么。

　　和泉千世真正生气的是，莉世跳下露台，翻越围墙时的灵巧身手——她还带着一个一看就装了武器的包。
　　她最恐惧的事情。
　　莉世变成了梦中祈女那样的人。
　　要和怪物战斗，要拯救他人，要被所有人爱戴，要保护所有人——这样伟大又可悲的人。

　　和泉千世发现，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莉世的父亲了，久到她都忘了他长什么样。

　　她抱住了女儿，少女洁白如雪的脸颊上还留有红色的伤痕，被温热的眼泪浸湿。
　　“对不起。”女儿说，“妈妈，对不起。”
　　“我想做我自己的事。”
　　她的女儿，和她一样任性妄为。

　　*

　　我妈希望我按照她设想好的，嫁给相近的人家，过上和她一样的生活。而她也这么做了，虽然对我严苛的淑女课程也有大部分原因是来自于她自己的虚荣心，但我不得不承认，她也是爱着我的。
　　她同时也憎恨着我，憎恨着我身上属于“祈女”的那部分。
　　我当然没有那位的无私美德，我成为咒术师是为了伏黑惠，也是为了认识的伙伴们。

　　好吧，我也爱我妈，但我无法亲近她，我们两个大概这辈子都没办法成为关系很好的母女。
　　而且……在她说完我出生的真相后，我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我以前怨恨她，大概也是因为能感觉出她并不喜欢我，到清水谷家后只把我当成炫耀的工具用。
　　可是她好像并不是不爱我……她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我，就像我也不知道如何对待她一样。
　　我的出生对她来说是痛苦和羞辱，像她那种自私自利的女人居然还爱着我。
　　她对我冷漠又刻薄，我居然还爱着她。
　　真是扭曲的母女关系……

　　成为咒术师后，我找到了新的羁绊，我的“世界”扩大了，我无法放弃我的同伴。
　　就算知道我妈对我的感情比我曾经以为的深，我也不想呆在清水谷家做大小姐，伏黑惠他们还在等着我。
　　我对她说，我要继续下去，她不愿意的话我会直接离家出走。
　　——任性得像在撒娇一样，我以前从来没和她撒过娇。
　　然后我妈哭了，然后我也跟着哭了，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
　　我们两个傻子一样哭了半天，直到继父进来把我妈带走。

　　最后的结果是我要上咒术高专这件事得到了家主的允许。

　　继父按照我妈的要求，事无巨细地询问了高专那边的负责人，即五条悟，我上学的一切细节。
　　五条悟的回答让我继父都觉得不太靠谱，更别说我妈了。
　　但五条悟最后还是说服了他们，具体怎么搞的我不清楚。
　　——该不会直接武力威胁吧这人……

　　另外一件事是在弥月空间里的夏油杰，他有时候醒有时候昏睡，睡的时候比醒的时候多得多。醒的时候他能共享我的视觉，在脑子里和我说话。
　　我和五条悟商量后决定先不告诉十七岁版夏油杰他原来的人生轨迹，骗他说他在那次任务里死掉了，然后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附身”到我身上。
　　为什么会“附身”我呢，因为我的术式和灵魂啊轮回啊有关，五条悟猜测那个空间是我或者说是弥月的生得领域。
　　祈女的术式太特殊，连五条悟都无法断言。
　　他还让我转告夏油杰，他在任务中存活下来，长大后成为了咒术高专德高望重的老师——这话十七岁的夏油杰嗤之以鼻。

　　可惜夏油杰醒来的时候不太多，我只有偶尔才能和他说话，称呼从“夏油先生”变成了“杰”。
　　——啊，毕竟现在的夏油杰只比我大两岁……
　　之后我试图找过美美子菜菜子，可夏油杰那派的咒术师在百鬼夜行后都四散逃跑，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冬去春来，我从青藤女校毕业，升入咒术高专。

　　*

　　我穿着高专的制服，站在高高的楼顶上，虽然裙子很短但是有安全裤就没问题。
　　旁边的五条悟拿着电话：“诶，惠没拿到宿傩手指？”
　　我长长地“诶”了一声，说：“惠君好没用哦。”
　　五条悟把手机凑近我，我听到伏黑惠在那头骂我：“莉世闭嘴！”
　　我瞪了五条悟一眼，男人哈哈笑着把手机放回耳边：“总之，不找到宿傩手指的话惠不能回来哦，以上。”
　　干脆地挂掉电话。
　　伏黑惠肯定在那边气得跳脚。

　　我在风声里问：“所以特级咒物是被偷走了吗？”
　　我本来打算走楼梯离开这栋已经被清理完诅咒的大楼，但五条悟又把我拎了起来，直接从外侧跳了下去。
　　“也可能是被普通人拿走了。”五条悟回答，“这有点麻烦啊，高层的老头子肯定又要罗里吧嗦了。”
　　头发被下落时带起的强风吹得乱七八糟，我戳戳五条悟的腰，有点担心地问：“五条老师，惠一个人可以吗？不完成任务会被罚吗？”
　　五条悟哼哼唧唧，装作艰难思考的样子，就是不回答：“嗯……可不可以呢……会不会有危险呢……会不会被罚呢……”
　　我生气：“五条老师！”

　　*

　　因为特级咒物的丢失，五条悟决定亲自去仙台一趟，并带上了我。
　　——我、伏黑惠、吉野顺平是这一届高专的一年级新生，听说还有个在乡下的女孩子。
　　我们三人最近被分配了不同的任务，我的任务最危险，祓除将要成为特级的咒灵，所以五条悟跟在我身边。
　　顺便一提，我目前是准一级咒术师哦！虽然仍旧没学会反转术式，但对破灭相的运用已经非常熟练了，还因为老师是五条悟的缘故，咒力的缜密操作能得到很好的指导。

　　第二天，我跟着五条悟坐新干线到了仙台。
　　然后，我们开开心心地去吃烤牛舌看观音像逛仙台博物馆了。

　　游玩小半天吃饱喝足后，我和五条悟前去买宫城县的特产，即各种毛豆制品。
　　买了东西，我们两个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一脸飘飘然，像中年失业的酗酒大叔。
　　我喝着奶昔，连脸颊都鼓起来：“毛豆奶昔好好喝，怎么会有这么好喝的东西。”
　　五条悟也一脸幸福地咬着吸管：“啊，这种清爽的甜味真棒啊。”
　　我：“毛豆用盐水煮起来很好吃，做成甜点也很好吃，毛豆真是令人感动的食物啊。”
　　五条悟：“对毛豆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致以感谢。”
　　我大声欢呼：“感谢！”
　　——两个糖分中毒的家伙。

　　享受着美味的奶昔，我忽然拍了拍额头：“五条老师，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五条悟懒洋洋地靠着长椅，像只午睡才醒的大猫：“好像是有什么事啊……”
　　我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啊，我们还没买喜久福的点心！”
　　五条悟也恍然大悟：“对哦！”

　　还在兢兢业业找咒物的伏黑惠：？
　　伏黑惠：你们不是来找我的吗？

　　*

　　伏黑惠看着面前浑身布满黑色纹路的少年，绷紧了身体。

　　“根据咒术法则，虎杖悠仁，作为诅咒，你将被我祓除。”
　　——八握……

　　就在这时，女孩子清脆的声音从天上传来：“惠君！”
　　伏黑惠震惊地抬起头，身材高大的银发男人抱着一个娇小的少女落下，少女黑色的长发绸缎般顺着男人的手臂滑落。看见伏黑惠，她一双茜色的眼睛弯成月牙。
　　她笑嘻嘻地跳下来，跑到他面前蹲下：“好凄惨哦惠君。”
　　旁边的男人拿出手机对着伏黑惠一阵狂拍：“惠你这也太惨了，等会儿发给二年级的同学看看。”
　　少女扭头对男人说：“五条老师也传我一份。”

　　伏黑惠：“……”这两人越来越烦人了！

　　伏黑惠问：“你们怎么来了？”
　　少女睁着兔子般的大眼睛说：“因为莉世太担心惠君了！”
　　伏黑惠：真的吗，他不信。
　　伏黑惠：“你手上的是什么？”
　　少女举起手中的纸袋：“特产点心！”她又从袋子里拿了一杯嫩绿色的饮料出来，殷勤地递给伏黑惠，“这是莉世特地给惠君带的毛豆奶昔哦。”
　　“超好喝。”她强调道。

　　*

　　我逗完伏黑惠，挡在他面前站起来，看向面前光着上身的粉发少年。
　　他一脸无措地站在原地，像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吃下特级咒物宿傩手指却没被毒死的人……

　　“好奇怪……”
　　看着这个从没有见过的人，我心里忽然泛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熟悉？害怕？欣慰？喜悦？
　　就像心脏掉进了深沉的大海，被海底无数的生物啄食……随着海浪漂流……
　　细细麻麻的疼痛，又不至于让人难受。
　　什么啊这是……好难过……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到一行温热的液体，那是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

　　“莉世？”伏黑惠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怎么哭了？”
　　我回过神，将视线从那粉发少年身上移开，不确定地说：“大概是灰尘……吧？”
　　伏黑惠脸上都是血，他抿了抿唇，说：“我没事，莉世不用担心。”

　　——伏黑惠以为我是因为他受伤难过得哭了吗？
　　——惠君还真是……太可爱了！单纯又可爱！
　　老实说我一开始确实挺担心，但后来走近一看就确定是皮肉伤没什么了后就心安理得地开始捉弄他了。

　　我看到他拿在手上被我硬塞的奶昔说：“惠君怎么还不喝，我专门给你买的诶！”
　　伏黑惠没好气：“灰尘那么大怎么喝啊！”
　　我“哦”了一声：“那我给惠君开简易领域吧。”我嘟着嘴，“真是的，撒娇鬼。”
　　伏黑惠暴怒：“谁撒娇了！笨蛋莉世！”

　　那边五条悟已经和那粉发少年说好让宿傩出来十秒。
　　少年轻松地答应了。
　　下一秒，他肌肉匀称的身体上，浮现出了诡异的黑色花纹，整个人气势陡然升高。
　　——疯狂而傲慢，犹如君临的帝王。
　　变成血红色的眼睛，看也不看五条悟，而是锁定住了简易领域·朝露内的我。

　　那过于明显的视线让我一怔，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我眼前。

　　“好快！”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不对——我还开着简易领域，就算他是特级也应该被朝露阻挡一下——
　　我之前从未见过虎杖悠仁，我不可能提前确认过他，他应该会被朝露判定为需要消灭的“入侵物”。
　　可是他毫无阻拦地逼近了我，我的咒力没有任何减少，这意味着朝露根本没有阻拦他。

　　他看着我，我被他身上属于特级的恐怖气息震在原地忘记反应。

　　“哦呀，你想对我可爱的学生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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