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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这个呢,烫吗?”
“烫。”
顾嘉懿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好几个杯子,都是温度不一的白开水。
一口一口尝着温度,蒋舟神色紧张地盯着他入口的量有多大,确定他是真的能感受到了。
“这个呢?”蒋舟又重新拿了一杯水递给顾嘉懿,顾嘉懿郁闷着脸接过,还是乖乖低头抿了一口。
“刚刚好的温度。”
说完,蒋舟明显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他放松下来,坐在顾嘉懿身边。
顾嘉懿笑了一下,“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很有必要。”蒋舟严肃地点着头说:“有冷暖的知觉了你才能更好地把自己照顾好,虽然我在你身边你完全可以不自理,但总有没法天天待在一块儿的时候,比如到时候去国外你得继续上课,在学校的话我就不能一直待在你身边。”
顾嘉懿一下子就被他这严肃的模样逗乐了,笑了半天才回答他:“你说得很有道理。”
“我想看看刚才你拍的视频。”蒋舟起身从桌上捞起手机。
顾嘉懿难得有些小紧张,端正坐好,像那些等成绩单的小学生。
看着视频,蒋舟啧啧赞叹了两声:“把我拍得这么英俊潇洒,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
画面呈现出的效果挺不错的,顾嘉懿的拍摄很讲究时间顺序,不像蒋舟那样随便穿插,后期处理他拍摄的视频要轻松得多。
“这拍得真不错。”蒋舟又夸了一嘴。
顾嘉懿拿过他的手机自己看了会儿,画面其实还是没有特别稳,主要是模特比较抢眼,容易让看的人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
他憋着笑说:“行啦,知道你英俊潇洒,别老夸自己啦。”
“瞧你这话说的,我夸的明明是你好吗?”
蒋舟一个转身,把顾嘉懿压在床上,鼻尖蹭着他的鼻尖。
“你鼻子怎么这么凉?”顾嘉懿伸出手捂住蒋舟的鼻子。
“我刚洗完澡,留在身上的水汽被蒸发了,自然就冰凉了。”他把顾嘉懿的手包在自己手里,低头亲了亲他的唇,“但我的唇是热的,你要不要品尝一番?”
隔天一大早蒋舟手机的闹钟就响了,他伸手将其关掉,亲了一口怀里人的头顶。
顾嘉懿睡眼朦胧地睁眼,呢喃了一句话后从蒋舟怀里挣脱出来,捂着被子转了个身。
“我先去洗漱,你再睡一会儿。”他勾着嘴角笑着又亲了一口顾嘉懿的后脑勺,起身先去刷牙洗脸洗澡。
蒋舟一身沐浴香味的清香让顾嘉懿清醒了些许,他睁开眼睛发了会愣,才拿起蒋舟事先盖在棉被上的羽绒服套上。
“醒了?去洗漱,我下楼准备早餐。”
“唔,好。”
看着顾嘉懿进了浴室里面,蒋舟脸上的笑容无限放大。
这种甜蜜轻松的小日子,真的太幸福了。
最后一口牛奶喝下,两人的肚子都被填饱,坐在原位大概五分钟后才起身准备去买些礼物去蒋舟的老师家里去。
“又都是红色的吗?”顾嘉懿在进入超市之前问道。
蒋舟理所当然地点头回答:“红色的才喜庆,才有过年的感觉,就要选红色的。”
挑完礼品,两人向着目的地进发。
“你要是还很困就躺着睡一会儿,老师家还挺远的。”蒋舟一边调着舒缓轻音乐的电台一边对顾嘉懿说。
顾嘉懿摇头拒绝了,“我不困,不用再睡。”
“别紧张,我父母你都见过了,见老师更没有什么好紧张的。”
顾嘉懿看了蒋舟一眼,心想这人的眼睛怎么还是那么厉害,他都没表现出什么紧张的痕迹,这也能被他看出来。
“你为什么会对心理学感兴趣啊?”顾嘉懿记得蒋舟之前说过,说不定哪天就能用到,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可不是什么标准答案。
蒋舟思考了有片刻,才斟酌着字句对他说:“感兴趣其实是为了看清自己。你是知道的,我十几岁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跟其他的同龄人格格不入,这一度成为自己心里的结,后来自己有能力了,当然是想要尽早解开这个结。”
“所以你一直在酒吧里分析别人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
“答对了,奖励一个亲亲。先存着,下车再给。”
顾嘉懿笑着用自己小腿蹭了一下蒋舟的。
不过不得不说,就蒋舟那个眯着眼睛认真起来的样子,确实很容易一眼就让人觉得,这是个很厉害的人物,那双乌黑的瞳孔似乎可以看清楚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对了,我老师姓谢,叫谢闵,他是个很厉害的心理医生,称他专家也不为过,但他为人特别低调,所以你没听说过他也是正常的。”
谢敏。
顾嘉懿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感觉应该会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人。
一路上两人就着谢闵闲聊起来,蒋舟讲述了他是怎么跟谢闵认识并且阴差阳错成了他的学生,在顾嘉懿听来这完全就是死皮赖脸非得拜人家为师还嘴硬说大家都是自愿的。
不得不说蒋舟在厚脸皮与不知羞这一方面是有着自己的独门秘籍的。
“到了。”
他们的车在一栋小区前边停下,“这里的地下停车库大部分时间都是没有车位的,我们在外边找个车位停着就好。”
停放好车,把礼品提在手上,顾嘉懿跟在蒋舟身后走进这栋小区。
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约莫三十五六的女人,顾嘉懿差点儿就要直接问候“谢老师好”,但蒋舟却是换了个称呼。
“师娘,过年好啊,我老师在家吗?”
顾嘉懿的眼皮跳了一下。
谢敏是男的?
女人和蔼可亲地笑了笑,招呼他们进屋,“过年好,他在呢,一直在等你。”
两人进到屋里去,顾嘉懿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低头看书的男人,知道有人来了,却依然头都不抬。
蒋舟清了清嗓子,学着小学生上课那样拖长了音调说:“老~师~好~”
“哟。”谢闵终于抬起头,眸光一扫蒋舟,“还知道来啊?”语音稍微有些阴阳怪气,但蒋舟一点儿都不在意,笑嘻嘻应着腔:“哪儿能忘啊。”
谢闵没理会他,转而把视线放到顾嘉懿脸上。
顾嘉懿只觉得紧张得心都跳到嗓子眼去了,站得端端正正的,刚要开口也跟着蒋舟叫老师,一只手就给蒋舟给抓了过去。
他疑惑地看了眼蒋舟。
谢闵看到他的第一个学生牵着身边人的手,还一脸骄傲求夸奖的表情,只觉得脸疼。
于是他不再看他们,招招手叫他们坐下,又自顾自看起书来。
谢闵的妻子端着果盘也到这边坐下了,她的话比较多,一直跟着蒋舟聊东聊西的,顺便把顾嘉懿也给打听了一下。
早就意识到他们关系的谢闵听到蒋舟亲口承认的时候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又把书放下,这回才仔细端详起顾嘉懿来。
顾嘉懿知道,谢闵在观察他。
如出一辙。
难怪蒋舟会是他的学生。
“没事,他看人就这毛病。”蒋舟小声凑在顾嘉懿耳边说。
不等顾嘉懿回复,谢闵忽然就站起身,吓得他妻子还有蒋舟立马蹦过去扶住他。
“不用紧张。”谢闵把他们的手拂去,有些艰难地迈开一步,一边对蒋舟说:“你跟我来一下书房。”
蒋舟转头看了顾嘉懿一眼,得到他的点头之后才慢慢跟在谢闵身后。
谢闵的妻子很温柔地朝顾嘉懿笑了笑,重新坐下,跟他闲聊起来。
“老谢的腿受伤了,刚出院不久,所以我跟蒋舟都比较紧张他,你别在意我们刚才一惊一乍的动作。”
顾嘉懿摇着头说:“没事的,可以问问谢老师是怎么受伤的吗?”
谢闵妻子声音有些无奈:“走路的时候不知道在看什么,观察得太仔细了,有车驶过来都没发现,就躺着被轧了一下,住了几个月的医院。”
“那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蒋舟很尊敬谢闵的原因,顾嘉懿也跟着担心起来。
“恢复得很不错,现在都可以自己慢慢走路了呢。老谢呀就是太犟了,估计就是这样的脾气,他跟蒋舟才会成为关系不错的师生吧。”谢闵妻子说这话时像在怀念着什么一样,眼角满是温柔。
另一边的书房里,蒋舟正大剌剌地拿着小勺随便给窗台上的绿萝浇水,谢闵神色复杂地看着蒋舟的背影。
“老师,您干嘛老这样盯着我看,小心师娘吃醋。”
“别贫嘴,外边那个真是你男朋友?”谢闵指了指他跟前的椅子,示意蒋舟过来坐下。
蒋舟心情颇佳地哼着小曲走过去,坐在谢闵面前,“是呢,好不容易才追到的。”
“发展到哪一步了?”
“反正该做的都做了。”
谢闵:“......”这个小畜生......
谢闵清了清嗓子,没有再纠结这个,他对蒋舟说:“之前还挺担心你的感情问题,现在这个解决了,你既然作为我的研究对象,那就需要你把这个喜欢上某个人的心理过程完整复述给我。”
“他叫顾嘉懿,不是某个人,我喜欢的人只会是他。”蒋舟声音幽幽地提醒了谢闵。
谢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行,我需要你把喜欢上顾嘉懿的心理过程告诉我。”
“啧,怎么说呢?”蒋舟双手撑住下巴,象征性地眯起眼睛,“春天来了。”
“我不要总结,给我详细的过程谢谢。”谢闵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但不难看出他想骂人。
蒋舟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启唇说道:“在此之前,老师,我有一个问题需要向你请教。”
“你说。”谢闵一扬下巴。
“我跟嘉懿早在一年前就见过,不过当时,他是以女生的外表出现,第一眼见到他时我就有被吸引到,但因为潜意识里认为我是个不会对女生动心的人,所以也就只是回头多看了两眼,真正见面是在五个月前,他去酒吧,搭讪了我,那个时候我一眼就被他吸引了,所以一直死皮赖脸追着他跑,等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之后,他跟我说就当是成年人发泄情绪,把还是纯情|处|男的我给气得,就冷落了他几天。之后他去Q国参加比赛,我又追着过去了,不小心被我撞破了他穿女装的一面,让我胡乱一通安慰之后才终于如愿走到一起。嘉懿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从小就是父母寄予重望的那种,所以我想问问,穿女装这件事情,是否跟他被施加的压力过大有关?对他的心理会不会造成一些持久并且隐蔽性的影响”
谢闵听完之后沉思了许久,缓缓问出蒋舟是个怎样的安慰法。蒋舟如实说出后,谢闵又不说话了。
“老师?”看着谢闵沉重的脸色,蒋舟说不紧张是假的。
“哦,没事。”谢闵没看蒋舟,却是伸手一摆,“你让我理一下思路先,去帮我泡杯茶。”
蒋舟疑惑地拿起杯子,微微蹙着眉走到饮水机前给谢闵倒了一杯水。
“茶!不是水!”谢闵出声提醒了一句。
“麻烦。”蒋舟啧了一声,把水倒掉走出书房往楼下去。
还在楼梯口就看到顾嘉懿和师娘聊得挺好,蒋舟心里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看看他选定的这个人,多棒!多有人情味!
师娘一看到蒋舟手里的杯子,立马了然起身接过,去给谢闵泡了一杯茶。
蒋舟的胳膊撑在沙发背上,笑脸吟吟地盯着顾嘉懿的脸看。
“怎么了?”顾嘉懿被他盯着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蒋舟曲起一条腿的膝盖虚跪在沙发上,“就是突然想吻一吻你。”
顾嘉懿脸上迅速蹿起一阵不自然,瞪了蒋舟一眼,不想再理会他撩拨的语言。
说时迟那时快,蒋舟快速在顾嘉懿唇上啄了一口,师娘就端着茶走过来了。
蒋舟直起身,接过杯子,对师娘笑了笑又上楼去,留下顾嘉懿坐那儿干瞪眼。
回到书房,谢闵依然处在沉思状态里,等蒋舟把茶放在他面前,他才想回神那样抬起眼皮。
“臭小子,想喝一杯你泡的茶我估计得等下辈子了。”谢闵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蒋舟毫不在意地一摊手,却是端正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一般情况下,谢闵把思路理清了,态度就会比较豁然开朗,这一点他跟普通人没什么不同,所以蒋舟知道,他就要有答案了。
放下茶杯后,谢闵终于在蒋舟万分的期待中说出他的解释。
“你的劝说也是有一定道理,当然,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打扮,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他厌恶原来那个地方的自己,想极力摆脱。不过你也知道这个有一定难度,一般没有太多人有这个勇气。”
听着谢闵说完这些,蒋舟忙不迭地点头。
谢闵又接着不紧不慢说:“你也说了,一直以来,顾嘉懿都是一个尖子生,父母施加给他的压力过大,我结合了之前接触过的一些相似案例,总结下来,他之所以会换成女孩子的装扮,极有可能就是想要暂时忘记自己是顾嘉懿这个身份,换另一种活法,去释放自己,让自己喘一口气。”
说完,谢闵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把视线从桌上的A4纸面移到蒋舟脸上,“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让他以后经常感受到轻松就好了,影响也不大,总归是能解决的。不过我现在比较担心的问题,顾嘉懿的父母对他的期望值那么高,你觉得,你们能安稳撑过多久?”
蒋舟随手拿起桌上一个小纸盒,捏在手里把玩,微蹙的眉头告诉了谢闵,他正在绞尽脑汁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谢闵也不着急他给回答,慢悠悠地翻了一张纸抽起一支笔,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响起,蒋舟没被影响到,硬是绕在死胡同里出不来。
空白的A4纸上被谢闵画了一个双向箭头,箭头两端各写一字:蒋,顾。
他的笔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锁骨,斟酌片刻后在双向箭头中间拉了一条向上的箭头,在一边标记上摄氏度的符号,正往下也画了一个箭头,手里的笔就被夺走。
谢闵一挑眉,抬头看着拿走他笔的人。
蒋舟正一脸不悦,伸长了手在A4纸上边,把谢闵刚刚画出来的往下的箭头涂掉,一边说:“没有降温,我跟他之间只会一直升温。”
谢闵不屑一顾嗤笑一声,没跟他较劲,反而是问他:“那你是想出来怎么解决问题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蒋舟说,他没等谢闵继续嘲讽他,接着说出了下半句:“要是没有,那我就自己开出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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