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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风亭
三日后是个难得的晴日,就连风都是和暖的。姜琼英随意披上一件衣裳,坐在桌前挑外衫。灵雪将孔雀罗制成的春衫拿出来,她摇了摇头,指向一旁的雪青色小团花罗衫,说道:“孔雀罗价比黄金,穿起来未免有些招摇,这件就刚好。”
徐之顺本来靠在榻上看美人换衣梳妆,他闻言一笑,道:“你是我的王妃,孔雀罗如何不能穿了?”他起身拾起那件孔雀罗外衫,套在小娘子身上,认真道:“在我看来,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穿这件衣裳了。”
徐之顺的温热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抚过姜琼英标致的锁骨,那上面还残存着他前几日留下的红痕。
眼前人一本正经地望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她却不知为何想起那晚贴在她锁骨上的唇,还有炽热的喘息,有力的窄腰。
姜琼英垂下头,声音很轻,“这件领口低了些。”
徐之顺清俊的脸凑上来,两人几乎唇齿相贴,“你怕什么?穿给她看便是。莫非你还真想让刺史府往我这里送几个年轻貌美的乐伎?”
姜琼英明白他的意思,眼睫轻颤,声音更轻了,“我知道了。”
明明这两人没在谈论风月,灵雪却已经不敢往这边望一眼。她眼神飘忽,最终将目光定在脚下,开口道:“王爷果然好眼光,奴婢也觉得这孔雀罗衫配王妃是极好的。 ”说罢想上前为自家娘子穿衣梳发。
没想到徐之顺直接将姜琼英原有的外衫扒下来,给她换了这新罗衫上去。
姜琼英神色复杂地望着低头弯身,为她系好衣带的郎君,说道:“霁奴居然还会穿娘子的衣衫。”
“阿娘还在的时候,我见过宫人为她穿外衫。”徐之顺打好结,微微抬头,视线落在小娘子柔软的曲线上,让他想起那日雪中的红梅,他不由得闭上双眼。
姜琼英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她扶了扶头上的玉簪,语气中带上几分娇意,道了声:“多谢。”
楚江边,止风亭。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江岸花朵渐次开放,尤以桃花开的最盛,无边艳色连成一片,像是快烧起来。
微凉的江风吹起姜琼英的裙摆,她静静地立在花间,仿若一位将要乘风归去的仙人。
彭夫人打量她今日的穿着,见她穿的是千金难寻的孔雀罗,眼不由一热。这当王妃就是不一样,哪怕是当个废物草包的王妃,穿的衣衫也比寻常官宦夫人要好得多。
心中虽这般想,彭夫人仍是规规矩矩地行过礼,笑道:“娘娘来了,可得赏个面子喝一杯。”她将一杯酒盏满上,缓缓推到楚王妃面前,“还是那日的桃花酒,这桃花呀,就是采自此地。”
姜琼英搁下手中的鸳鸯团扇,痛快地端起杯酒,她锁骨上的红痕明明白白地露在天光下。
彭夫人早就经过人事,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试探着问道:“看样子,娘娘是和王爷和好了?都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古人诚不欺妾。”
姜琼英见她盯着锁骨上的痕迹,俏脸一红,拿起团扇后,又犹豫地放下,羞赫道:“彭夫人真真是过来人。”
“这天底下的郎君都是一个样。”彭夫人又道:“妾本来新寻了几位露州乐伎,想要献给娘娘,现在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有劳夫人关心。”姜琼英垂首望向杯盏中淡粉的酒液,说道:“郎君近日已经得到一位令他满意的乐师,因而收了心。”
彭夫人以为她是在隐晦地表示楚王收了一房妾室,面露怜悯之色,“如此也好。”
姜琼英环顾亭中,却没有见到另一位夫人的身影,不由问道:“长史夫人怎么还没来?”
“妾也不知。”彭夫人拢了拢鬓发,蹙眉道:“兴许是路上被什么事耽搁了。”她似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娘娘可知王爷和长史夫人的事?”
姜琼英微怔,张了张红唇,“什么?”
彭夫人自觉失言,以绢帕掩唇道:“原来娘娘不知道,是妾莽撞了。其实是一桩旧闻,娘娘就当个故事听吧。据说,早年恭懿皇后有意为裴夫人和王爷定下亲事,裴夫人也颇为欣赏王爷,可惜…… ”她没再说下去。
姜琼英品出她话里的未尽之意,笑道:“现下裴夫人嫁给沈长史,王爷也娶了我,未尝不圆满。”她这话说的豁达,眉眼间仍不免染上淡淡的失落。
彭夫人心下了然,得意地翘了翘唇角,嘴上却是安抚道:“这婚姻大事,不就是讲究一个缘分嘛。王爷与裴夫人有缘无分,但同娘娘有缘有分,也是好的。”
大约过了一刻钟,裴夫人方姗姗来迟。她生得秀美,今日又穿了月白色裙衫,衬得她越发温婉动人。
姜琼英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彭夫人以为她是不满于裴夫人的迟到,想要发难,正准备看热闹时,就听得她温声道:“夫人真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
“娘娘过奖。妾若是画中人,娘娘就该是天上人。”裴夫人敛裙而坐,三人这才正式地欣赏起这大好春景,一番吟诗作对下来,费了不少功夫。
姜琼英望向平静无波的江面,看着这样安宁的景象,任谁也想不到,夏日的楚江会有那样可怕的一面。
她想起杂记中记载的那则河神的传说,随意地问道:“我从前在书上看到过楚州河神的传说,觉得很是有趣,不知彭夫人有没有听说过?”
彭夫人面色微变,她一只手放在膝上,紧紧地攥着帕子,而后道:“河神么?不过是那些布衣百姓编造出来的精怪,妾反正是不信的。若是楚州真有河神,妾倒是愿意在他面前磕上一百个头,求他别在发怒,也免得刺史年年六月冒着危险去治水。”她说的真切,还抚了抚胸口,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场景。
姜琼英称赞道:“程刺史爱民如子,令人敬佩。”
彭夫人欣慰地笑笑,接受了这赞许,“刺史是一方父母官,应该的。”
裴夫人好奇地问道:“那河神的传说,究竟说了些什么?”
姜琼英踌躇了片刻,终是将先前许凛的那个版本说给她听。
彭夫人的眼中却流露出些许厌恶之色,“您大约不知道,那许凛就是个名不副实的小人,他笔下的故事常常烂俗无比。您可千万莫要当真,往后也莫要再看。”
姜琼英惊讶道:“竟然如此。”
彭夫人颔首,又添油加醋地说了许多许凛的恶事,仿佛对他憎恨到了极点。
姜琼英似是听得有些厌烦,抄起团扇打断道:“今日多谢夫人款待。这花也赏的差不多了,我就先告辞了。”
裴夫人与她一同告辞,两人并肩而行好一会儿,都静默无言。姜琼英是因为彭夫人先前说的那两句话,一时有些气闷。裴夫人则以为楚王妃在私下就是这样一个安静的性子,毕竟先前同乘一船时,她的话也不多。
最后还是裴夫人寻了个话题,在分别前说道:“妾今日是掐着点来的,没想到娘娘居然到的这么早。下回与娘娘有约,妾一定要早些出门。”
姜琼英觉得莫名其妙,说道:“夫人不应该是来迟了吗?”
裴夫人吃了一惊,反问道:“请帖上写的难道不是巳时三刻吗?”
姜琼英霎时就明白了,彭夫人在时间上动了手脚,有意让她提前到场,再以言语挑起她对裴夫人的不满。
她轻轻一笑,道:“是我记错了。”
===
姜琼英走进卧房时,徐之顺正在卸下今日的伪装。他身上的粗布衣裳脱了一半,露出线条分明的脊背。
姜琼英头一低,一时不知是该再走近些,还是退出去。正当她思索时,徐之顺开了口:“英娘,帮我递一件干净的中衣来。”
姜琼英只好上前,细心地为他换上了衣裳。她不敢多看一眼,怕被这具完美的身躯诱住。
徐之顺唇角一勾,有意指了指肩头那抹未消的咬痕,调笑道:“你这牙齿比猫儿还要利上几分。”
姜琼英没有想到他的身上也留下了这样的痕迹,她头垂得更低了,声若蚊呐,“下回不会了。”
徐之顺低头看她锁骨上的红痕,说道:“《礼记》云:‘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
姜琼英面红耳赤,直接将外裳往郎君怀里一丢,坐到榻上去了。
徐之顺没了美人伺候,只得自己套上外衫。他指了指桌案的一摞纸,说起正事来,“这是我命人收集到的各类版本的河神传说,虽然不全,但也可作为参照。”
姜琼英翻看一阵,纸上详细地标注了每一位叙述者的身份,以及大致的年纪,涵盖甚广。她一张张看过去,发现这些人听过的传说与之前许凛书写的版本出入不大。但在少数人的口中,河神的形象存在着变化。
“这几位老者虽然对河神一事深信不疑,但他们也提到,幼时的河神还是庇护楚州的神灵,近些年才演变成制造水灾的罪魁祸首。”姜琼英将这一部分挑了出来,“看来,河神在当地百姓的心中已经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印象。”
徐之顺摸了摸下巴,“有一件事很有趣。不少人都在私下说,他们认为传说里的那个贺家,就是楚州的何家。”
姜琼英觉得奇怪,问道:“何家是楚州的著姓,何家族长竟然能忍受平白被人泼上这么一大盆污水 ?”
“何家近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宗族内部都是一团糟,何家人光顾着内斗去了,哪里还有精力去管这些无用的名声。况且,这传说也没指名道姓,何家没必要上赶着去认。”徐之顺说了一条小娘子先前没有听过的讯息。
姜琼英有关楚州何家的消息多出自于她的三叔母何氏,现在看来,何氏当初其实是有所隐晦的。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她沉吟片刻后道:“这实在是有些古怪。”她将先前彭夫人说过的话娓娓道来,末了说:“彭夫人这样轻蔑的态度,反而让我觉得河神传说内有玄机。”
徐之顺点了点头,“这样的态度的确不合常理。我在城中转了一圈,几乎没有人不相信河神的故事。而许凛也在楚州享有相当高的声誉,她那样诋毁许凛,倒像是在污蔑。”
“还有一件事,”姜琼英犹豫着开口,“彭夫人今日似乎有意挑拨我与裴夫人的关系。她在请帖上错开时间,引我先过去,说了一桩你与裴夫人的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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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写的我头秃,改了好几版,所以晚上才发,实在抱歉。
我真的只想写甜甜的恋爱,哇的一声哭出来。
另,最近都改成晚上九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