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难逃

作者:薄荷糖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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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九


      使者压根不会想到,本是来向北漠求好的行程,现在竟要不得不面对王储间的缠斗,旭日干的死已经让他们够烦的了,现在接任者未定,局势一片迷茫混沌,还要他们急匆匆地站在朝堂,面对北漠王替阿尔达作证。
      杀了一个戏班伶人,杀了便杀了,非要小题大做,弄得满城皆知,这不明摆着阿尔达要把阿希格彻底踩在脚底下吗?阿尔达为人阴险,阿希格为人鲁莽,两个人都比不上旭日干,却又是谁都不能得罪,万一北漠王真准备从二人里选一个继任呢?那他们此时的作证,就不只是作证了,都是日后为国为政的铁证和口实,恐怕还不止,说不准他们朝堂的一句话,未来还决定了本国与北漠未来的交情。
      他们只不过是使者,难道现在就要他们担负起本国上下那么多百姓的生死吗?他们也不过是拿薪俸的人,并没有要做出千秋万代功绩的野心。
      几个使者站在朝堂心思却格外一致,互相都不看一眼,静静地站着等北漠王的出现,却都明白彼此心里藏着的小心思。
      身后宫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股雨后的水汽伴着泥土的味道飘了进来,使者们先是看到光,然后在光的斑驳中看到了朝他们走来的北漠王。
      北漠王一身金色狐裘,一双镶着金边的鹿皮靴,脖子上手上挂着猛兽的牙齿,这在北漠是威严的标志,头上的冠是羽毛做成的,点满了各种宝石珠翠,看上去璀璨华丽,配上北漠王魁梧伟岸的身姿,让堂下使臣不得不低下头。
      他虎虎生威、举步生风,三两步踏上台阶,挥袂落座,看上去利落果决,令人信服。他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阿尔达身上,似乎并不知道昨晚德久丝所发生的的一切,更不知道他的小儿子扔在殿外等待召见。他只是如同往常一样,例行公事,水利、前线、外交、民生各个环节都问了一遍,每一句都认认真真听过,又仔仔细细答来,措置裕如。
      只可怜那些在旁等着的使者,已经开始走神发呆,只想着早点结束,早点回国。
      “阿尔达,”处理了其他公务,北漠王终于把话落到阿尔达身上:“早上听说你有要事要报,何故这样心急火燎?”
      阿尔达恭敬施礼,语态谦卑,未开口,已经跪了下来:“秉父王,昨晚在我的鄂尔格,因我的疏忽,发生了命案,还请父王审断责罚。”
      众卿左右顾盼,谁都没听说昨晚出了什么大事,怎一下连命案都有了?难怪那些小国使者一大早就等在这儿。
      “你仔细说来。”
      “昨晚,儿臣奉命邀各国使者在德久丝庆祝古润节,特请来波斯戏班前来表演为使者助兴,却不想演到最后一出幻术,因太过逼真,致使阿希格误会,血气方刚,以为戏班班主施展的是妖术,掩护的是刺客,于是没等求证便拔刀刺伤了戏班的伶人,等我们再一看,伶人已经断了气。”
      北漠王半眯着眼睛,还在等阿尔达的下文,不想说到此处又没了声音,他慢悠悠睁开眼:“就这?”
      阿尔达神情敛色屏气,点了点头:“在座使者皆为人证。”
      “哦?”北漠王扫了一眼使者,只见他们个个低着头,想来也是为难:“阿希格可不是蠢货,什么样的戏法能骗到他?倒是让我也想看看了。”
      “那戏班班主就在殿外,可需召见?”
      北漠王没有接阿尔达的话,而是说:“阿希格在哪儿?”
      “昨晚已让他暂留札鲁呼赤了。”
      北漠王嗤地一笑:“昨晚可是下了一夜的雨,你倒也是公正,让他这个王子在札鲁呼赤呆足了时辰。”
      “儿臣,处事不周,望父王责罚。”
      “不怪你,毕竟是命案嘛。让阿希格上来吧。”
      江仁在札鲁呼赤带了一晚上,众人料想本该也是憔悴面容、蓬头垢面,多少也要显得潦倒些,却没想到此时出现在堂上,还是昨晚一副贵公子的样貌,还是体面俊朗的样子,只有衣服上斑驳的泥印子,能证明他吃了多少苦头。
      北漠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昨晚果真是在札鲁呼赤过的?”
      江仁垂着眼眸,正色道:“不曾踏出一步。”
      使者们只听见身后的北漠官员窃窃私语,通过那些漏出来的只言片语,他们感觉那些官员对如此处置一个王子似乎并不认同。使者们抬眼望去,北漠王的表情让他们更茫无头绪,说不清着冷漠的神色中,有没有一丝丝的惋惜和痛心。
      “早上才出来?”
      “刚刚才出来。”
      北漠王不说话了,冷冷地扫了阿尔达一眼,微乎其微,堂下噤若寒蝉,也没人发觉。北漠王下巴一支:“说吧,昨晚都发生了些什么?”
      “大抵与二王子殿下所言相符,只不过,戏班戏法却有出入。”
      “哦?什么出入。”
      “确实是我拔刀捅了那伶人。”
      北漠王撑着膝盖站起了身:“一个伶人,非官非兵,却也是一条命,且又是在古润节,阿希格,你的确糊涂……只不过,就为了一个伶人如此兴师动众,也未免太过耗费北漠的人力。”
      “殿下明鉴。”此时,站在最前排的一位官员上前,此人威风凛凛、目光炯炯,一身豪侠之气,让人过目不忘:“不过,昨夜既然使者和那戏班子都在,北漠既为大国,出了这样的官司,总要听多家之言。”
      北漠王转过身,望着这位官员,然后说:“左军相此言倒也有理。”
      那些使者原本只想当个鸵鸟,躲过这阵便算了,没想到左军相季辽又把他们给拉了进来,他们支支吾吾,生怕说错了一个字,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实在无法,只能装作蒙语生疏,说得磕磕绊绊。
      不过好歹也算是把事情说明白了,基本与阿尔达所言无异,只是中间一段,那移花接木的戏法之前,北漠王探到了一丝破绽的意味。
      “果然是有意思的戏法,”他说:“不过,那神明说的第三个预言是什么来着?”他又问了一遍。
      “这,是关大王子旭日干的死,儿臣觉得不宜此时再折辱大哥一次。”
      “哦?怎么说的?”北漠王用搓了搓手指上的戒指。
      江仁抢白:“说我是杀了大哥的凶手,说我是北漠的妖孽!”
      “放肆!”北漠王满脸愠怒,什么时候一个低贱的伶人都能对他的王朝指手画脚!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怒意,齐刷刷地跪下,只有江仁不跪。
      “我将大哥从火场中救出,我从没有做过不轨之事,但现如今就因为我当时的救人之举,就要凭白被人如此诬陷,甚至连个戏子都能当着所有使者的面构陷我!敢问国王殿下,北漠还有法理可言吗!”一席话慷慨激昂,江仁眼眶都红了,他的委屈五分真五分假,假的轻若鸿毛,真的挫骨扬灰。
      北漠王和他,一个站在高出,一个跪在低处,谁还会记得,他们曾并肩站立于雪山脚下,都有一颗征服天下的心呢。
      “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与否。”就在北漠王失神间,季辽说话了。
      “左军相请说。”
      只见季辽从袖子中抽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他站起身,呈给国王:“这是我这些天在然乌的食肆里听到的童谣,满城都传阿希格王子狂悖无道、疯癫无状,虽有夸大之嫌,但伶人命案,若传出去,也终究是对王子名声有损。”
      国王匆匆瞥了一眼这纸上的童谣,上面字字不提污秽之事,字里行间却都是污言秽语。国王捏着纸上的手指关节见白,可见已经是怒火中烧,然而他还是克制着自己的声音,恢复平静:“这是哪儿来的。”
      “臣下不知,只是,如今然乌城中已经传遍。”
      “呵,突然之间传遍,写好了词做好了曲,竟然还揪不住个头。”国王怒极反笑,复又泰然在王座上坐下,对江仁说:“阿希格,你有什么话要说,我给你个辩白的机会。”
      江仁站起身,走到左军相面前,捏紧了他对手肘,却作势要扶他起来:“左军相,您是北漠的□□,不该因为我的事让自己这样费心。”
      季辽趁势立起,抬眼就迎上了江仁满是挑衅的目光,他早就知道,这个阿希格王子,不是善类,更不是个软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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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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