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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卡洛斯
老虎不仅会说话,而且说的话还很有道理,麻小萝竟然一时间被问住了。
就连高义,勉强镇定心神之后,也迟疑地眨了眨眼睛:“啊这……你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
老虎捕猎本就是肉食者的天性。
所谓天道自然。
这是顺应天道的自然的道理。
为了填饱肚子而做的任何事,本就是这世界上最无可指摘的事情,因为求生是人、兽、一切生命的本能。
而且高义还是那种嘴遁抗性为零的人。
麻小萝和高义一时间陷入了懵逼之中,反而是杜伏虎怒目圆张怒喝一声:“区区畜牲也敢狡辩。”
他本有些惊惧到说不出话来,可是见到麻小萝一个女人都不害怕,他就也不害怕起来。
再说这里还有高义在,天塌了也轮不到他出头。
此时见麻小萝和高义两人被问住了,他又有一套理论,就跳了出来。
那老虎本是稳如泰山,似乎也有和麻小萝等人辩经之意,听到杜伏虎这种充满着种族歧视的言论,也生气了。
它猛地张开嘴巴咆哮,山风从它的口中呼啸而出。
“你才是畜牲!”
这话一出口,就见它立时就改变了姿态,浑身肌肉紧绷,后脚蓄力,一双圆睁的虎眼咬住杜伏虎所在,就要起跳。
麻小萝大喝一声:“好了,你给我闭嘴。”
那老虎懵了:“唉?”
麻小萝:“我说的是杜伏虎,你闭嘴,这里没你的事儿。”
老虎说:“我不叫杜伏虎,我叫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这名字有点西式啊。”麻小萝苦恼地挠了挠脑袋:“你说话其实也十分有道理,人本质也确实是一种动物。”
杜伏虎十分委屈。
人怎么能和畜牲相提并论呢?这种话实在是太荒唐了,如果是其他任何人敢这样说,他都要和对方论个短长的,偏偏说这话的是麻小萝。
他不敢。
麻小萝往前走两步,踱着步说:“但是你说你要吃饱肚子,我们也要吃饱肚子呀。”
在伊卡洛斯开口之前,她本就有意和这个邻居结个善缘,日后好将它诱骗到村中养起来。它开口之后,竟然还是个聪明又讲道理的,麻小萝就更加心动了。
要知道在大荒上找个讲道理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伊卡洛斯见麻小萝也开始讲道理,就也不搭理那些个不讲道理的人了。
它换了个姿势,端坐下去,两只前爪放在胸前,仰起头看着麻小萝说:“你们不是吃草的吗?”
麻小萝说:“人类是杂食动物,要吃肉的,不吃肉没力气。”
伊卡洛斯深有同感:“是的,不吃肉就没有力气。”
麻小萝说:“人类吃草主要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肉吃,才退而求其次,如果有肉吃的话为什么要吃草呢?”
现代的不少素食主义者已经贡献了足够的样本。
如果只吃素的话,人类真的会营养不良的。
“你们一口气将附近所有的猎物都吃光了,所以日后没有肉可以吃,也是自作自受。”
麻小萝笑笑,说:“将附近的猎物都消灭,其实并不仅仅是为了吃肉,主要是为了保护村民们的安全。而且,关于日后怎么长久吃肉的问题——你不是已经在这里了么?这座养殖场里的动物就是专门养起来以后吃的。”
“那你们又没有写个招牌什么的。”它强调说:“我才不是贼。”
麻小萝说:“是的,这是我们的错。”
高义:“啊这……一般人都不会想到这种问题的吧,我觉得我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大错。”
伊卡洛斯沉思片刻,趴在了地上。
麻小萝见它这副模样,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它的意思。
是觉得被驳倒了不想说话,还是受了伤?还是觉得和她们没有什么别的好说的?
麻小萝让杜伏虎去拿些鲜肉过来。
杜伏虎自然知道她这是要把这头妖怪养起来了,心中十分不情愿,却半分都不敢表现出来,急匆匆去取肉去了。
麻小萝依然和地坑陷阱保持了一段距离,但是口气却很温和:“好吧,我可能忘记了自我介绍。伊卡洛斯,我叫麻小萝,是甲寅村的村长。”
伊卡洛斯问:“甲寅村是什么?”
“就是最近搬到附近的三百个人的统称,我是他们的头儿。”
“三百人!”伊卡洛斯大为感叹:“你们人类为什么要这样挤在一起,如果是三百只老虎,他们就会各自拥有一片领地,而不是三百个挤在一起。”
“难怪你们吃不上肉。”它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
麻小萝叹了口气,有时候妖怪的想法就像小孩子的想法一样出人预料。
但无论是和妖怪还是和小孩子,最好的沟通方式就是严肃地对待它们的每一个看似不严肃的问题。
麻小萝解释说:“这是为了保证每个人的安全。如果三百个人像三百个老虎一样分布在不同的领地中,每一次捕猎都有受伤的可能。但是三百个人住在一起,力量团结起来,就不会因为捕猎而受伤。”
她没有一味顺着伊卡洛斯的思路去解释去回答,而是顺势又拓展了一个方向,问:“伊卡洛斯,你受过伤吗?”
伊卡洛斯说:“不经常,我会谨慎地挑选猎物,如果是狼群,我就不会招惹。”
果然,这片领地当中真正的食物链顶端其实是狼群,而不是伊卡洛斯这头老虎,怪不得捕猎团在外执行了那么久的生物灭绝计划,却竟然没有发现这附近还有一头老虎。
这是一头聪明的老虎,甚至懂得在敌强我弱的时候隐藏踪迹。
麻小萝说:“一个人单打独斗确实很难是狼群的对手。”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在内心把高义排除在外。
“但如果是三百个人联手的话,狼群也不是我们的对手,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住在一起而不是像你们一样一人独享一片领地。”
“当然,这也导致了我们没有足够的肉食可以吃,只能种植谷物,以植物作为主要食物来源。”
伊卡洛斯听麻小萝解释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从地坑中又站了起来,竖起耳朵认真地听讲。
麻小萝说完这段长篇大论之后,它严肃地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很有道理。”
麻小萝:“……”
真的有被萌到。
伊卡洛斯又说:“而且你居然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它眨巴了一下眼睛,目光竟然有些闪烁。
这让麻小萝有些困惑,这样的表情如果出现在人类身上,她会说对方在准备撒谎,但是——伊卡洛斯?一头老虎?
老虎的微表情会和人类的一样吗?
感觉……应该……不会一样的吧。
伊卡洛斯说:“我很少和人类打过交道,但是他们并不友好,就像你的那个手下一样。”
麻小萝其实觉得这件事情也很正常。
总之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那一套理论。
不能说没有道理,但并不是麻小萝所信奉的。
她说:“嗯……我想,是因为他们没有和你进行过深入的交流。足够的交流和了解永远是友谊的前提。”
“可是人和野兽,要如何进行足够的交流呢?”
麻小萝干笑一声:“哈哈,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就是在互联网上,交流的成本前所未有地低了起来,但进行正常的沟通依然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团结最大的好处就是力量,可如果一个人的力量已经足够用,绝大部分人也会主动地放弃团结这个选项。
某种程度上麻小萝很能够理解老虎们的生存方式,可惜她不是老虎,她只是个孱弱的人类。她必须用各种办法团结所能团结的一切力量,如此才能在大荒生存下去。
她诚恳地说:“如果你愿意加入我的甲寅村的话,我保证,会让村民们知道,你是一个讲文明懂礼貌的好老虎。”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麻小萝竟然从伊卡洛斯毛茸茸的皮毛中,看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
说起来……老虎的微表情真的能和人类一样么?
麻小萝挠了挠头,决定跳过这个问题。
有些时候需要跳过细枝末节,直接抓住本质。
“你愿意,是吗?”
伊卡洛斯问:“如果我加入你,这间养殖场里的猎物就可以让我吃吗?”
麻小萝:“……”
好吧,这确实是一头聪明的老虎。
懂得谈待遇。
比高义还强些。
“可以是可以。”麻小萝说:“但是目前养殖场里的猎物还没有繁殖起来,有一些繁衍快,有一些繁衍慢,我希望你捕猎的时候能够有计划的进行捕猎,以保证养殖场中始终有足够的猎物,不至于被吃绝种。”
伊卡洛斯快活地舔了舔毛,骄傲地说:“我可做不出来这种事,只有你们人类才会这样子竭泽而渔。”
麻小萝:“……挺好的。”
很快杜伏虎就带着鲜肉回来,他现杀了一头在族群争斗中受伤的牛,放了血,将大部分内脏一并带来。
是适合野兽的口味。
伊卡洛斯鼻子抽动,伸出爪刃,试图从地坑陷阱中的土壤墙壁上爬出来。
结果松软的土壤松动脱落,让它摔了个屁股墩儿。
它毫不气馁,又试图起跳,但是土坑又深又窄,没有足够的距离助跑,导致它总是距离地面有半米多高的距离。
而松软的土壤墙壁导致它也无处借力。
不得不说这番表现十分笨拙,让麻小萝开始有些怀疑这头老虎的捕猎水平,是不是属于三天饿九顿那种……
但就算一张厕纸也有它的用途,更何况是卖相如此绝佳的异兽。
麻小萝趴在坑边冲它笑:“我可以把你放上来,不过你应该能分清顿顿饱和一顿饱的区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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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两更。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伊卡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