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深处有只鬼

作者:狐言狐语th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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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镜(10)


      半日后,花惜缘与司植回到冰夷族地界,才入家里那富丽堂皇的大门,母亲灵荷公主便迫不及待迎了上来,两手捧起他的脸左看右看,轻轻嘟起嘴委屈道,“大宝,才半年不见你怎么瘦了!为娘心疼。”

      花惜缘将她轻轻推开,满脸无奈道,“说了多少次了,你能不能别再这么叫我!”

      灵荷公主虽嫁人生子,皮肤却保养得很好,妇人髻下那张脸仍如十八岁少女般明艳俏丽,在外雷厉风行的冰夷王花镜玥自娶了夫人,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妻奴,平日不舍她磕了碰了,事事不需她亲自插手过问,灵荷公主唯一要做的就是花大把的钱,负责貌美如花。

      灵荷公主将儿子揽入怀里,娇声笑道,“害羞啥,你可不就是我的大宝贝。”

      身旁的仆人婢女嘴角含笑,轻轻撇过头,花惜缘从灵荷公主的怀中钻出,急切地后退了三步,“父王呢?”

      灵荷公主感受着怀里空落落的萧瑟,心里还在感叹着儿大不亲娘了,闻言随口说道,“去天界了,你天尊舅舅似乎有要事商谈。不管他了,大宝饿了吧,娘亲给你炖了鸡汤。”

      花惜缘心头不免疑惑,这都快除夕了,会有什么大事,还要避着母后?但还未待他开口问,就被灵荷公主向着厨房拖去。

      等花惜缘在他母后的逼迫下痛苦地喝了将近半锅鸡汤时,花镜玥终于回来了,花惜缘立即获救般挺直了腰站起,道,“父王。”

      灵荷公主在旁替花镜玥将裹了一层雪花的大氅脱下,花镜玥嘴边笑意温柔,“我不在,家中琐事辛苦你了,夫人。”

      即使已经看着他们秀了这么多年,此时此刻,花惜缘后背还是忍不住竖起一层汗毛,灵荷公主却极为受用,娇嗔着哼了声,“回来的倒是及时,还剩半锅子鸡汤,等着,我去盛了。”

      等灵荷公主走后,花镜玥嘴边那点笑意顷刻荡然无存,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蹙眉道,“三日后你们书院的望先生要举办寿宴?”

      花惜缘奇道,“父王怎知?”

      花镜玥又问,“你可知寿宴办在何处?”

      花惜缘摇头,“还未知,但书院的学子们都会过去,届时还有天族与之有交的都会去,估计很快就会通知我们在何处举办。”

      花镜玥将手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沉重,“阿缘,三日后的寿宴,你不能去。”

      花惜缘满脸疑惑,“为何?望先生素来德高望重,对我们这些学子也是谆谆教诲,于情于理我都该去,并备上一份贺礼以表心意。”

      花镜玥偷偷向厨房的方向看了眼,压低了声音,“你只需知三界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别让你母后担心。”

      灵荷公主亲自端着托盘盛着鸡汤,见这对父子似在说什么,见到她来了倒是各自分开,一人笑得温煦,一人笑得讨好,她哼了声,“父子俩做什么鬼鬼祟祟的?有事瞒着我?”

      花镜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托盘,又温柔地将她按在椅子上,“怎敢怎敢。”花惜缘也在一旁微微摆手,“是啊,不敢不敢。”

      待用了膳,花惜缘回到自己的小院中,一路上脑中还回荡着父王说的话,觉得多半是三日后会有大事发生,可望先生大寿会出什么事?若真有事,那在场的其他学子怎么办?沿途几名奴仆冲他行礼他都未察觉,反复思量着父王的话。

      比起天族和妖族,冰夷族地界并不大,既无天族的清贵雅致,也无妖族的骄奢淫逸,除却那华丽的殿门,花镜玥的王宫不过人界亲王级别的府邸大小,正殿七间,后殿五间,后寝七间,左右有配殿,西北南三路各有院落。王宫最北面设了一座内狱,玄铁铸就,负责关押重要犯人。

      而花惜缘寝殿处于南路,殿后有一座长与宽具十丈开外的后院,草木葳蕤,枝叶葱郁,即使半年未归,院内依旧整洁有致。而后院井边的枣树下有一抔微微凸起的土。鲜有人知这其实是个衣冠冢。

      花惜缘六岁时身边时常跟着个婢子,那婢子约二八年华,自小入王宫为奴仆,手巧人伶俐,会编制各种精巧逗孩子的玩意儿,为此花惜缘很稀罕她,无人时花惜缘甚至会称呼她为姐姐。那婢子从他六岁陪他至九岁,九岁那年的除夕夜,那婢子死了。

      是花镜玥派人将她杖毙的,花惜缘为此哭闹了一阵,后来等他大了才知婢子是被妖族买通,安插在冰夷族的眼线,负责对外传递情报。

      那婢子死时唯有一条白缦盖着,尸体被丢入枯井中,只留了一块带血的布条,花惜缘将这块布条埋入土中,算是给她建了个坟。

      那时候父王告诉他,作为王储需时刻提防有心人的算计,不可轻信不可重情。就连白蔹,父王其实也是不愿他过多走近的。

      仙,妖,冰三族相安百年,却随着这十几年间妖族越发强盛而打破了这种平衡,自古强者为尊,为此妖王越发贪婪,欲望与野心的手越深越长,有伸向冰夷族地界的,自然也有伸向仙族的。

      即使此时的花惜缘,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携着一腔热血仗义。不懂那些在暗潮汹涌下潜藏的恶狼,名为阴谋。

      一日后,花惜缘收到请帖,寿宴地点定在人界百仙楼。

      又过了两日,花惜缘避开巡卫队,偷偷翻墙出宫,小心翼翼不敢放出一点响动,落地后轻轻嘘了声,头也不回地向人界赶去,却不知道身后十米开外的地方,早有人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花镜玥紧抿着唇,眼看着那条身影渐渐消失于眼帘,身侧一黑衣人开口问道,“王上,可要属下去将少主捉回?”

      花镜玥示了个手势制止,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罢了,雏鹰也该经历风雨了,只要少主无性命之忧,随他去。”

      那黑衣人恭敬地答了声“是”,很快便离去,此行,花镜玥挑了三十个族中顶尖高手前往人界,他看了看暗沉的天色,乌云蔽日,狂风冷啸,很快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人族,百仙楼

      楼外风雨欲来,风声萧瑟,条条主道上人影稀疏,安静如鸡,家家户户闭门各扫门前雪。唯百仙楼内灯火辉煌,一楼大堂左右两旁各设十六桌,此时已坐了大半的人。

      大堂中央设明月桥,栏杆上每隔一段距离嵌一颗夜明珠,共计二十四颗,其上光晕朦胧流转,此景名为二十四桥明月夜。

      花惜缘从桥下潺潺流水中取出一玳瑁犀角杯,抿了口人间颇具盛名的“醉美人”,那边齐小七已朝着他招手,“阿缘,快来!”

      花惜缘落座,四处看了眼,“今日来的人可真多啊。”

      “那是,除了我们书院的,仙族各大世家都派了人来,你看那桌是百岭单家的人,那桌是云庭皇族的人,那桌是苍山烛龙氏,哇你看头上还有角,那是还没完全化形的小孩子吧…”齐小七看着像是还未开席就喝醉了酒,手舞足蹈的,十足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

      花惜缘嫌他丢人,将椅子拉开了些,身旁有人衣衫拂过他的手,月白的身影随之坐于他身旁,花惜缘看向来人,举起手,“哈哈,归陌兄,巧啊。”

      望归陌一来,这一桌子的学子纷纷闭了嘴,其中有两个作弊被他抓住的更是面如土色,就连一向活泼话多的齐小七也将椅子朝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讪讪道,“归陌兄…”

      齐小七跟花惜缘比了个眼神,那座不是给白蔹留的?

      花惜缘朝他无声地动了动嘴,是啊,但被他占了你赶走他呀?

      齐小七翻了个白眼,伸手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还是让我死吧。

      望归陌似没看到他们龇牙咧嘴的一系列动作,冲着一桌子人温声道,“不必拘礼。”

      还真不是拘礼,没看出大家是被你吓的吗?

      花惜缘扶额,他还记得望归陌是如何对待那两个作弊的学子的。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就将他那柄通体漆黑的招牌长剑悬在他们头顶,他们蹲着马步站在下方,那长剑散发的杀气和寒气从他们领口钻入,丝丝入肺腑。

      等那场文试过后大家围着他们问什么感想,一个说我还差一口气气绝身亡,还有一个说我感受到了羽化升仙的滋味。

      大家开玩笑说,“那你升了仙可以天天见到望归陌了。”

      于是那名学子差点哭了。

      花惜缘今日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那柄漆黑的长剑,好奇问道,“此剑何名?”

      望归陌看了他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小黑。”

      花惜缘,“......”

      故意的吧?有意思吗?

      认识久了,花惜缘也熟悉了望归陌的脾气,他看着可怕其实在他可容忍范围内胡作非为,他并不会怎样,连偷看他洗澡都不会挨打,那还怕什么?

      花惜缘指着他的剑朝着他伸出手,意思是给我看看。在众学子傻了一般的目光下,望归陌乖顺地将他的“小黑”交给花惜缘。花惜缘将小白与小黑放在一处,看看这看看那,下了结论,“还真是黑白配。”

      那头觥筹交错,宴席已开,望老先生难得不似教书时那副一丝不苟的刻板严肃样,换了一脸的慈眉善目。无论谁去敬酒都是乐呵呵的。一轮酒过,两颊泛起了红晕。

      齐小七偷偷扯了扯花惜缘的袖子,从桌下伸过头去,“宴席都开始了,白蔹那家伙怎么还没来?”

      花惜缘也低下头,朝他努努嘴,心头也觉得古怪,“我怎么知道。”

      齐小七指了指望老先生的方向,“那我们先去敬酒?”

      花惜缘坐直身体,拿了面前的酒盏,“走!”

      这一桌加上望归陌共八名学子,都举着酒杯过去,几人穿过人群,站在望老先生面前含笑齐声道,“祝先生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如松柏之茂,岁岁长安。”说罢几人恭敬地向之行礼。

      “好,好,好。”望老先生将他们扶起,欣慰道,“都是好孩子。”

      齐小七扑上前,眼框里含着泪,“先生你虽平日对我们严格,但我知道你这都是为我们好,先生的谆谆教诲我时时刻刻铭记心上,也时时刻刻想着要成为先生一般刚直的人,先生我真的特别仰慕你!”

      花惜缘与他隔着一个人,心下汗颜得不行,齐小七啊,你这一嘴溜须拍马的功夫可以啊。

      齐小七过后,望归陌也依礼敬酒,花惜缘正隔着一人伸出手指戳了戳齐小七,待他看过来时作了口型,一字一句道,“马屁拍再好,先生也不会让你作弊。”

      齐小七剜了他一眼,同样一字一句回给他,“关,你,屁,事!”说罢伸了手要来打他,手堪堪够着他袖管时,整座楼内灯火全灭,突然暗了下来。

      停顿了一刹后,滚烫的鲜血四溅,离得最近的花惜缘被溅了满头满脸,那浓烈的血煞气扑面而来,耳边刀剑交鸣声忽起,宾客或是被迫迎敌,或是惊叫逃散,瓶罐砸碎的声音混和着“噗噗”砍人倒地的声音,唯一清晰的,是闯入的那群杀手嘴里不断重复的一个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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