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

作者:枫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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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叛


      尹禄没有回来。
      那一夜,我坐在院子里,一直望着门口,直到天明,心底一直期望着他会忽然推门进来,笑着对我说他回来了。
      我一直都在等他回来,等着他告诉我他的忽然失踪只是忘了回来的路,并不是有意要让我等,无论如何我只希望看到他回来,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表哥和小千儿都劝我,又信誓旦旦的说明天一定能找到人,可是我的心却是越来越冷,我自己劝自己要有希望,可是心底却空落落的,闷的我透不过气来,隐隐还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尹禄不会再回来了!

      夜风中我静静的坐着,想起我们初见时彼此狼狈的模样,想起他笑起来叫我姐姐时的笑容,想起看到他满脸是血躺着不动的时候的心悸,想起他恍如孩童般天真的问话,想起那一天我们说永远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原来我早已经离不开他了。
      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问清楚他的底细,不然现在也不至于毫无头绪;后悔白天为什么不曾和他一起出门;后悔白白浪费那么多的时光……

      日起日落,我不在意会被什么人发现,只是固执的想找到尹禄的信息,在不熟悉的街道穿行,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能给我一个答案。

      京城之大,人来人往,我无法想象尹禄那天傍晚出去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现在的我从心底希望他只是被他的家人发现了,千万不要再次落到什么歹人手里。

      表哥他们在第三天将已经失魂落魄的我硬拉了回去,进了院门,才看见母亲和翡翠正在等着我,我有些茫然的点点头,看着表哥松了手,我无意识的又想往外走。
      母亲急忙过来拽住了我,仔细的打量着我,一面哭出来,“我苦命的女儿啊,怎么将自己弄成这样子了啊!”
      我的意思有些混沌,眼前的脸和在现代的妈妈的脸重合起来,我有些吃惊,却像是找到了一点依靠,一下像闪了神一样,只是喃喃的说道,“妈妈!怎么办,我找不到他,他走了,我知道的,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听着耳边又传来哭诉声,“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怎么就丢下你不管了,你们是夫妻啊,静如,你不用担心,你说他是京城的人,可能是回家了脱不开身,你再告诉娘一些事情,要不把婚书给娘,看能不能让你爹想办法,管他们家是什么人,总不能不认你这个媳妇……”
      又听到表哥的声音,“静如,姨娘说的对,再说我看尹兄也不是那种抛弃妻子的人,现在我们想办法让姨父知道你,看能不能帮忙……唉,偏偏这选秀的事情又撞上了……”
      我有些茫然了,摇摇头,好像又是自言自语,“我们不是夫妻,是为了掩人耳目没办法才那样说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其他的了……”
      一片静默……
      母亲又喊了一声,“天啊,静如,你们不是夫妻,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啊!”
      表哥也开口了,“静如,你们真的没有成亲?难道你们一直都是说谎?”
      看着他脸上认真的表情,我愣愣的点头,补上一句,“是因为当时尹禄被人追杀……”。
      他一下子站起来,在院中走来走去,撒开手中的折扇不住的扇风,一下子转过头来指着我叫道,“静如,你怎能作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
      伤风败俗!我愣了,怎么回事,原本一直称赞我们天作之合的表哥,和和气气的表哥怎么一下变成这样凶神恶煞的模样?
      那边表哥还是忿忿的叫着,“没有成亲……你们不知道男女之间要避嫌的吗,纵使有情,也要明白道理!发乎情,止乎礼,圣人之训!你们没有成亲却以夫妻之名在外,不奉父母之命,也无媒妁之言,私自苟合,你们……你们成何体统!”
      母亲也哭了,“静如,原本我还庆幸你找了个好归宿,怎么一下就成了这样……”
      表哥却显得愤怒了,“好归宿,我看那姓尹的只怕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说是京城人氏只怕也是编造的,好人家,哼!好人家的怎么会让人追杀!这会儿我也想起来了,平日里我问起他家世之时他总是支吾过去,现在看来只怕也是有鬼!静如,你说老实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番轰隆隆的话算是把我的理智轰回来了,我站起身,咬住嘴唇,压抑住心里的激动问道,“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还不明白,你这样做实在是败坏门风,看来还是没有学好的缘故,你和锦茹表妹长的虽说是一样,比起她的知书达理,冰清玉洁,你实在是……哼!”
      “我败坏谁家的门风了,要你管!哦,现在知道说姐姐如何如何,你明明知道姐姐的心思,还不是只看着姐姐被送进宫去,什么发乎情,止乎礼!你也不过是一个懦夫!”
      表哥拿着扇子指向我,“你你你……岂有此理!我和锦茹表妹清清白白,谨守礼节,不失人伦,你居然敢这样对我大呼小叫!真是没有教养!”
      “哼!不是人伦,失的是你们自己的幸福!你才是真正的笨蛋!”
      表哥瞪了我半天,丢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也”,忿忿拂袖而去!

      和表哥瞪完,在心里骂一千遍死书呆子之后,我转头看向似乎是目瞪口呆的母亲和翡翠,深吸一口气,也是带着三分气道,“母亲,反正现在就是这样了,您想说什么就只说!”
      母亲皱起眉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静如啊,都怪娘当初没有照顾好你,现在你还能去哪儿啊?还有什么法子可想呢?”
      我冷冷的一笑,“看来表哥这里我也待不下去了,反正我也不能出现在那个家里面,免得给你们带来麻烦,我还是自己走了吧!”说着,我狠下心,进去收拾不多的行李,母亲急忙过来拦住我,一面又是好言劝慰,我心里酸酸的,忍不住流下泪来。
      尹禄,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

      正彷徨间,听到外面有捶门的声音,我一喜,难道是尹禄回来了,急忙奔出去开门。
      一开门,我愣了,不是尹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人,看穿着似乎是仆役,他看到我似乎也愣了,叫出一句,“小姐……”
      我们就这样愣愣的堵在门口……

      这会儿母亲和表哥都出来了,只听到母亲的惶惶的声音,“安伯,您怎么上这儿来了……”
      我这才回神,失望的侧身把门让开,那被叫做安伯的却是不动,又喊了我一声,“小姐,您怎么……会在这儿?”
      我一惊,回过头去,看见母亲他们都白了脸。心下顿时明白,应该是父亲家里的人。
      母亲和表哥对视一眼,看着尤是喃喃的叫我小姐的人,走上前来,“安伯,她不是锦茹,你先进来,出什么事了,我们慢慢说……”
      安伯这才一边望我一边走进来,“不是小姐,那是谁?……啊!难道是二小姐?二夫人,怎么都没听您提起过?”
      表哥咳了一声,不自在的道,“那个,我们上京之时在路上正好碰到了,就带回来,但是一时之间不是有表妹的选秀么,所以……”
      安伯皱起眉头,“二夫人,这么大的事情您怎么能瞒着呢?这要是内务府那边的知道了可怎么办,欺瞒不报可是罪过一条啊……”
      母亲和表哥的脸上都有些僵色,陪着笑脸道,“是因为事情出的突然,选秀也是没指望,本想着过了这些日子再说的……哦,对了,安伯,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安伯惊呼了一声,“差点忘了正事,二夫人,你快回去吧,小姐,我是说大小姐刚才寻死来着……”
      我们全都是一惊,母亲一下子哭出来,“我出来时还看了她的,她说她会好好的等明天进宫的啊,这会儿又怎么了?”
      表哥急忙催促道,“姨娘,快回去看看吧!”

      我愣在那里,姐姐为什么要寻死?

      却听到安伯又发话了,“二小姐也该跟着一起回去吧!”
      我一愣,有些奇怪的望过去,母亲嚅嗫着,“她暂时可以待在这里的……”
      那安伯脸上堆起笑来,“二夫人,您这是说哪里话,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这茬了,就得把二小姐带回去,不然这里又住着表少爷,怕是不好吧!再说了,知情不报得罪名小的也扛不起啊……得了,这……二小姐,您跟着一起回去吧!”
      我看向面色苍白的母亲,她缓缓的朝我点点头,我叹一口气,还是躲不掉。
      拿着行李和母亲一起上车,表哥急惶惶的想跟在后头,却被安伯拦着了,“表少爷,这事儿你掺和不上,你在家好好歇着读书吧!”
      从马车帘子望出去,看到表哥脸上的凄然表情,我也有些黯然。
      转过头来看着车里的母亲和翡翠,看到母亲脸上满是担心的表情,一面不停的念叨,“这傻孩子,不是好好的吗,寻死做什么,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儿啊,那可要了娘的命去了……”翡翠也在一边抹眼泪,宽慰着母亲。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正恍惚间,却看到母亲过来低声说道,“静如,不是娘说什么,待会进了家门,你万事小心,算是娘对不住你,以后千万不要说你嫁人的事情,就瞒过去吧!不然你爹和大哥是不会甘休的……”
      一边说一边张望,似乎是怕被外面的安伯听到,跟着又补了一句,“这安伯是家里的老人,平时你要小心一点,千万别惹着她……”
      说话间,马车停下来,母亲取了一方巾子还是帮我把脸遮住,出来安伯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却是笑了,“二夫人想的周到,现在的情况麻烦,还是掩着些好,我们进去吧!”
      深吸一口气,牵着翡翠的手,我迈进了家门,走向我素为谋面的家人们。

      没有多话,直接进了后院。院子里不少人,我也没有细看。看到母亲过来了,一个年纪不小,脂粉不少的中年妇女扭着胖胖的腰肢过来嚷道,“哟,咱们的二姐姐回来了,还不进去瞧瞧,你养的好女儿,可跟咱们郭络罗氏挣脸了……”转过眼来看到我,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哟,这位是谁啊,怎么还蒙着脸啊……”
      那边安伯已经附耳在一个中年人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估计就是我的父亲了,眼看着他的浓眉皱成川字形,我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
      跟着他就阻止了那只貌似媒婆的肥女人对我的耳朵的荼毒,吩咐了一句,所有人都下去,那女人也哼了一声,扭着出去了,现在就只留下中年人,安伯和一个年轻人在。
      他们商量了几句,那中年人过来打量了我一下,才对母亲道,“先进去看看吧!”
      我和母亲进了姐姐的闺房,男人却都留在外间开始说话。
      细细一看,我大吃一惊,只见姐姐斜倚在床边,不住的抽泣。红英在一边陪着,也哭肿了眼,姐姐原本还算较好的面庞却是多了几道血痕,母亲这会儿已经扑上去和姐姐抱头痛哭,红英却劝起来,“小姐,夫人,不要哭了,这才上了药的……”
      进看姐姐的脖子上面也是一道淤痕,我的眼眶也湿了,究竟出了什么事,让本来已经认命的姐姐要做到这样的地步!
      好一会才让红英勉强不哭了,拉过来问了情况,才知道姐姐后天就要进宫选秀,今天却来了内务府的一位什么大人,父亲自然是巴结着,又想请那位大人在选秀的时候帮衬些,就叫姐姐出来见礼。不曾想那人听姐姐说话弹曲之后,居然开口说要在选秀之后纳姐姐过去做第五房小妾,那人的年纪比父亲都大些,父亲居然没口子的答应了,那位大人趁着姐姐不防又将姐姐轻薄了一番,父亲也只是装着没看见。
      姐姐自觉受辱,又看那位大人似乎是志在必得,灰了念头,母亲好不容易才劝下来。没曾想母亲出来看我之后,三房――就是刚才那个肥女人又过来讥笑了一番,姐姐受不了投缳自尽,还好被红英及时抢了下来,在安伯过来报信的当口,又争执了一番,姐姐被父亲抽了一耳光,父亲还嚷着无论如何是要送出去的,宫里要是没指望总要落着一头。
      这回姐姐用剪刀直接划破了自己的脸!

      看着姐姐的样子,我上去握的她的手,正想安慰几句,姐姐看到我,却是哭出声来,“你怎么现在回来了?这种时候你怎么不快点逃得远远的……”
      母亲连忙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看着我摇头哭道,“静如,你怎么能做这样的胡涂事?这下也说不得了,爹爹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跟着母亲被叫了出去,跟着是我,见过了我的父亲和哥哥,看着他们对我露出诡异的笑容,我抑制住心里的愤怒,只看看他们打算怎么办!

      父亲把我打量了一番,连声道,“好!好!”跟着又假惺惺的笑道,“静如啊,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好啊!这下不怕了,你姐姐傻的很,你可别学她,在家从父嘛,你这些年吃苦了,回来就好,以后好好听爹的话,爹不会亏待你的!”
      我皱皱眉头,装出一幅恭谦的样子,“可不可以问一下,父亲打算怎么安置静如?”
      只见他抚须大笑,“哈哈,果然是乖孩子,你姐姐是不行了,但是选秀马上就要进行了,我们也不能不送选,但是你姐姐这样……唉,爹也是想让她有个好归宿的,正好你回来了,不如你就救这一时之急吧!”
      我心里唾他一口,看着实在是讨厌,同时一个想法也已经成型。
      他看着我不说话,又笑起来,“呵呵,真是乖孩子,我和你大哥商量过了,暂时你就用锦茹的名字进宫去,啊!我们虽然说想让你去宜妃娘娘那边,可终是有些不牢靠,再说可能也没有出头的日子,我们也不想你受苦,是吧?不过过了今天就不一样了,内务府的副总管看上你姐姐那是修来的福气啊,你先去参选,这下可是万事大吉了……”
      我侧过头,试探着问,“那――你打算把姐姐怎么样?”
      他哼了一声,“这丫头,自毁前程,不要紧,等过了这风头再想办法,反正她自己毁了脸,估计也没人要的,到时候找个人家嫁了就是了……”
      我定定神,“父亲,我可以去参选,但是我觉得还是留在宫里好,说不定真的有一天能出头,您说是不是呢……”
      “呵呵,可是内务府……不过也好,丫头有志气,比儿子强多了,我真是多了个好女儿啊……”
      姐姐一下子扑出来,“静如,不行啊,不能这样……”
      父亲急忙喊道,“还不把大小姐送进去……”转头来又向我陪笑脸,“啊……静如,这名字好,不过你还是要用锦茹的名字……”
      我点点头,“我知道,但是请你一定答应我好好照顾姐姐,还有表哥那边……”
      他一下点头,“知道知道,反正现在锦茹脸也毁了,以后你就是锦茹,等这段风声过去,抽个空子我干脆把锦茹嫁给那个什么…李旬彦好不好,你放心……”
      我看向姐姐,“那再好不过,父亲,请你善待姐姐和母亲……请你看以后吧!我会努力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我要为自己的未来好好打算一下了,原本什么人都是靠不着的,最后一线希望就是现在进宫去!
      父亲登时眉开眼笑,“好好,对了,静如,真是有志气,对了,如果进了宫,你平时就打扮漂亮一点去找九阿哥……”
      我心里再唾他一口,不再听他的的言语,默默的走进房间。心里暗想着要怎样才能见到康熙,事已如此,不管抓他这根救命稻草后果是如何,总比待在这个令人作呕的家里强,说不定还能帮助姐姐和表哥……

      说不定……还有机会找到尹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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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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