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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歌没有再回答什么，看起来像是在问完问题之后马上就秒睡了。但乐胥知道她听见了——她向来就不是那么“心大”的人，很明显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于是干脆就装睡以对了。乐胥也没有揭穿，低头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关上床头灯睡觉。

　　这一晚其实也没谈出什么所以然来，不过很难形容地，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又有了什么微妙的变化，但谁也没有提起。

　　乐胥之后又给楚歌讲了几次睡前故事，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童话故事，大多都是游戏的剧情，有长有短。楚歌每次都显得很嫌弃，一副不太耐烦的样子，但其实也从来没有真的拒绝过，窝在他怀里听着他温和的语调，迷迷糊糊地想着少年最近的怀抱似乎又比先前宽厚结实了一些，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楚歌之后又去了两次A大，倒是没跟着乐胥再去教室，一次只是在学校门口等他，一次是在学校里闲逛——等到乐胥下课出来见到她，她就说自己是路过、顺便等他回去。

　　乐胥明知道不可能是真的顺便来A大，但见她不想说，也没再追问，只是之后又带着她在学校里逛了一圈。

　　楚歌的辨识度实在太高了，以至于她来了才没两次，A大校园论坛甚至直接又出了个高楼，直播在校园里偶遇计院院宠和他女朋友的实况。

　　“报告，刚才在情人坡偶遇院宠和女朋友，女朋友不知道说了什么，院宠脸色爆红hhhhh”
　　“院宠好像真的是那种很容易脸红的体质，就超可爱！”
　　“我以前一直觉得计算机系大神应该游戏操作也都很nb，万万没想到院宠……言情小说误我！”
　　“u1s1，院宠操作是真的菜——但不觉得他这样更可爱了吗！”
　　“靠近点？想知道女朋友到底说了啥？”
　　“之前就想说，女朋友好高冷的感觉，有点想知道他们到底怎么相处的。”
　　“不是啊，女朋友性格其实挺好的？那天我在校门口拿快递太重了，小姐姐还过来帮我【虽然也没讲几个字但感觉只是不爱说话，人真的很好！”
　　“刚才院宠没下课的时候我去搭讪了！小姐姐好高啊还穿高跟鞋，说话时候会低头看我！不小心说漏嘴我们管她男朋友叫院宠，她还笑了，就那种，懒洋洋又似笑非笑地，说‘确实很值得宠’——啊啊啊啊我太可以了！！！现在是我比较嫉妒院宠，大家好，我弯了！”

　　……

　　乐胥并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自己又多了个“情敌”，这会儿正忙着害羞呢——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大学都有个情人坡，总之A大确实有一个，他带着楚歌不知不觉间一路就逛到了这里，正巧见到不远处有小情侣在接吻。本来倒也没什么——都是大学生了，看到别人接个吻有什么了不起的，偏偏楚歌还凑过来笑盈盈地问他，是不是也得有个在情人坡接吻的经历才算圆满体验过大学生活。

　　她一边说，一边还一副“只要你点头，马上让你大学生活圆满”的架势。

　　乐胥知道她说得出就做得到，他不好意思在公共场合这么亲密，急忙转移话题：“C大是不是也有情人坡？”

　　“大概有吧，”楚歌随口道，“没太注意。”

　　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其实乐胥不用问就知道，楚歌这样的性格和心理状态，是很难和别人交往的——如果不是他死缠烂打还骗她，他也追不到她的。但，到了这个时候，挑起了这个话题，他忽然就有些忍不住想知道……

　　“你以前，有没有想过，”少年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会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有吧。”楚歌随口应了一句，就见少年人的脸色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抿了抿嘴唇，小声问：“那是什么类型的？”

　　楚歌“哦”了一声：“不太记得了。”

　　乐胥愣了一下。

　　楚歌抬头看了看他，见他又紧张又呆愣的样子还挺可爱，轻笑了一声，捏了捏他的手：“太久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真记不太清了。”

　　和从小就被家长严管着只能一门心思学习的同龄人不同，楚歌没有人管，很早就从游戏里看到了各种各样的爱情，在这方面的启蒙也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早得多。在她还没有彻底“自闭”之前，她也曾经想过，将来会不会有人真心地爱着自己、陪伴自己——如果一定要说那是她想要的爱情，那么那时候理想中的类型，大概就只有“爱她”这一个条件而已。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是个幼稚又可笑的幻想，而即使真的有这样的人，她自己，也回应不了同样的爱，于是再也没有想过这些。

　　努力回想一下，那时候……可能也才只有小学罢了。

　　乐胥听完看起来显得有些低落，楚歌不禁挑了挑眉：“干嘛，吃醋啊？想想都不行。”

　　“不是，”少年人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手把原本握着她的手慢慢地改成十指交握，然后才轻声解释，“本来是吃醋的，现在顾不上了。”

　　前不久，他好像也才刚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谁没有偷偷幻想过自己的另一半呢？这本来也是少年时期朦胧却又美好的经历——可是她说忘了，说不重要。

　　是真的时间太久记不清了，还是……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强迫自己忘记的呢？

　　楚歌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狠狠一怔却又很快反应过来，轻啧了一声反问：“那请乐胥小朋友给我介绍一下，你的理想型？”

　　乐胥原本还在低落，这会儿一下子又顾不上低落了，脸上刷的一下又红了。

　　楚歌一见他脸红就忍不住想逗他：“怎么，不敢让我知道，不是我这样的？”

　　“不是！”乐胥下意识否认，说完就见楚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了一声：“原来真的不是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少年有些急了，又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解释得清楚，脸上涨得更红，“我以前没想那么具体。”

　　相比起他在学业上的天赋，这方面他开窍确实就有点儿晚了。偶尔青春期的荷尔蒙作祟，他也会在梦里看到面容模糊的女孩子，但并没有深究。直到那天见到了楚歌，从此梦里的人眉眼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并且……出现的频率忽然间大幅增长。

　　但他怎么好意思在公共场合说这些？见楚歌一副“我都明白，你不用解释，没关系”的表情，少年人又羞又急，最后到底还是担心她误会的紧张占了上风，凑近了女朋友在她耳边小声道：“晚上跟你说。”

　　楚歌“哦”了一声：“看来有少儿不宜的内容，不能在白天说。”

　　乐胥的意思明明是在公共场合说这个不好，但楚歌的话……某种意义上而言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对。乐胥总不是她的对手，只能轻咳了一声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拉着她准备出学校去吃饭。

　　两人牵着手往校门口走，路过女生宿舍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什么声响传来，听上去像是有什么人在高声喝骂。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才发现是有个中年模样的女人正扯着一个女生骂个不停：

　　“我花这么多钱供你读书，谁知道就供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连家里都不顾了！”
　　“让你帮帮你弟弟都不肯，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才摊上你这么个扫把星！”

　　女生似乎是低声说了些什么，大约是让她不要在这里闹之类的，因为下一秒女人就又拔高了声音：“就要让你的同学老师都听听！让他们知道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辛辛苦苦挣钱供你读书，你个白眼狼对你弟弟都忍心见死不救，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女孩子显然是温顺文静的性格，争吵中哪里是她的对手。想解释又解释不出来，脸上和眼眶都是通红，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急得，好一会儿才终于能勉强开口：“我、我上大学你根本没给过我学费，要不是有好心人帮我……”

　　“好哇！”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猛地打断，“我说你哪来的钱呢！好心人帮你，人凭什么帮你？我看你这是进了城，勾搭上了有钱人就六亲不认了！”

　　似乎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诋毁，女孩子原本通红的脸色一下子又褪得惨白，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对面的中年女人还在哭天抢地，骂骂咧咧。

　　这时候原本还是上课时间，宿舍附近人并不多，但动静太大，渐渐也有不少人看过来了。但因为不清楚事情原委，也不敢贸然插手。

　　乐胥才听了没两句，就皱着眉头沉下了脸色，正要开口，侧头就见楚歌也沉着脸面色难看，嘴唇紧抿，冷声道：“她自己选的，别人管什么。”

　　乐胥一时间不太明白她是什麽意思，却见她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捏得几乎都已经发白，足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那头骂声越来越不堪入耳，乐胥实在听不下去，还没等他出声，楚歌忽然转头就走。

　　乐胥身形微顿，明知道现在场合不太对，但还是没忍住，微微勾了勾嘴角。

　　没过几分钟，就见学校保安过来强行分开了女人和那个女孩子，把明显是校外人士的中年女人请走了。

　　乐胥回头，楚歌站在保安过来的方向，满脸不耐地轻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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