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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一塌糊涂
晚霞漫布天空，万物全被染红，她美丽无双的脸颊，则由里而外透出动人的红晕。容颜绝世，芳香魅人。他情难自抑地抱紧她，温柔却坚决，誓必冲破所有阻碍似的。
她本能抗拒，竭力挣扎，“不要——你不能这么做！”
“昀儿——”他气息沉重，眼神灼热，“我能！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天地可证，你我同证，昀儿，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
她无法否认、反驳他的话，内心涌起复杂的情绪，犹豫、迷惘、紧张、慌乱……混乱一团，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他柔情似水，声音低沉，带着诱哄，“昀儿，我曾经答应你，你不情愿，我绝不逼迫……你说吧……只要说一个‘不’字，为夫绝不强求……”
“夏延，话可是你亲口说的，我……”徐离昀话未说完，夏延低下头，堵住她的嘴。辗转良久，徐离昀险些透不过气了，好容易挣扎出一丝空隙，气喘吁吁地控诉，“言而无信……言而无信……夏延，你又不守信用了……”
夏延眼里掠过笑意，“反正在昀儿心目中，为夫素来没有信用……再失一次信，又有何妨？”
“你敢？”
“为夫自然不敢……昀儿，昀儿，你答允过为夫的话，几时才肯兑现？”
“什么话？我答应过你什么了？”
“你得到圣元果，而我——得到你。言而无信的人，是昀儿你啊——”
“我……”徐离昀噎住了，有些理亏地眨眨眼睛。
夏延情不自禁地捧住她的脸，嘴唇轻轻触碰她长长的睫毛，“如此良辰美景……今夜……便作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昀儿，好吗？”
徐离昀连连摇头，可是夏延哪里看得到；她想要出口拒绝，夏延的嘴唇滑过她的脸颊，落在她的唇上，唇舌纠缠……她发不出声音。
“昀儿，昀儿……”夏延将她越抱越紧，坚强，有力，任谁也无法阻挡……她无法阻挡，只能被动承受他的声音、气息、拥抱、爱抚……他的声音蛊惑人心；他的气息醇香如酒熏人欲醉；他的拥抱教人无法思想；他的爱抚令人失力……尽管从来不肯承认，事实上，他不缺乏男性魅力，而且富有经验，体贴，入微，没有令她在生命的初次经受过多不适，相反，体验了平生未曾感受的奇妙滋味……她身不由己，心不由己……任欲望肆无忌惮，任他长驱直入，任彼此结为一体，任自己沉沦，任一切不可挽回……而不计一切后果换来的也许是幸福甜蜜，也许是怅然若失，也许是追悔莫及……
理智提醒她绝不能与他纠缠，情感的冲动却犹如挡不住的洪水猛兽……她爹爹征服了夏国，夏延得到了她，而夏延……夏延是夏之辰的儿子！
谁能保证，哪一天他不会因为娶了大乾皇帝的宝贝女儿而得意忘形？谁又能保证，哪一天他不会因为她也只是他拥有过的女人而沾沾自喜……而弃若敝屐？
从未想过会和他冲破最后的禁忌，他们却在忽然之间走到了这一步……之后，应该如何继续？
他在她耳边低语：“昀儿，跟我走——跟我走吧！”
走？一走了之……
“去哪儿？”她茫然地问。
“回冰谷——或者，昀儿想去哪里我们便去哪里。”
冰谷——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除了冰冷寂寞和夏延，什么都没有……徐离昀一颤，“我只想回皇宫。”
夏延有些无奈，“昀儿，你是我的人了！”
“那又如何？”
“民间有句俗语：嫁鸡随鸡……”
“你是要我夫唱妇随？”
夏延把脸埋入她的秀发，深深嗅闻迷人的芳香，无声幽叹，“事到如今，昀儿仍然试图逃避么？”
“你明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夏延蓦然压住她，语气狂热，“能！能！只要昀儿你愿意放下一切跟我走！”
徐离昀气息一窒，下意识挣扎，挣扎不开，张口咬在夏延肩膀上。血丝渗出他的肌肤，血腥弥漫她的口鼻，她松开他，无限怅惘地看着他肩上的深深牙印，“那么，你又愿意抛开自己的出身隐姓埋名做大乾公主的附马爷吗？”
夏延轻轻捧着她的脸，“做昀儿的丈夫，即使立刻失去生命，我也心甘情愿！可是……”他的语气明显迟疑，停顿下来。
徐离昀冷冷看他，“你不愿意为了婚姻出卖自己！而我，同样不可能背叛爹娘跟你浪迹天涯！夏延……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你认清楚吧！”
“不——昀儿，你也喜欢和我在一起对不对？我们在一起……如此契合、甜蜜，我会一辈子宠着你，爱着你，给你所有幸福和快乐……”
徐离昀打断他，“离开我爹娘，我怎么可能感到幸福和快乐！”
夏延沉默良久，黯然开口，“然而若没有我，昀儿一样会生活得开开心心，是么？”
徐离昀疲惫地闭上眼睛，吐出一个清晰的字眼儿，“是——”
夏延翻身坐起，背对着她，望向窗外渐渐暗沉的天空，“昀儿，除了让我投靠朝廷，我什么都愿意答应你。我是一个男人，如果连最后一丝为人子的尊严都无法保留，我还怎么堂堂正正地活下去，怎么爱你，怎么被你爱？”
徐离昀望着他挺直的背，“要么保留自己的骄傲，要么抛弃过往所有一切做我的丈夫，两者只能选其一……夏延，你决定吧！”
夏延转回头，垂眼看她，“昀儿，你爱我吗？”
徐离昀迎着他的目光，“我不清楚，我接受你……或许只是由于婚约的束缚。”
夏延黯然失色，“或许？昀儿，假若你爱我——如此一个为了婚姻抛弃一切的男人，你的爱会维持多久？昀儿曾经说过，你不欣赏这样的男人。”
“即便爱上——也不会很久。”徐离昀坦白地说。
夏延声音很轻，“昀儿，你不爱我——你根本不爱我！从前如此，现在……依然如此！即使嫁给了我……成为我的女人，你的心……始终不愿意给我！”
徐离昀只是静静看他。
夏延轻轻把手放在她的心口，“奢望得到大乾最高贵的公主尊贵的心，全心全意的爱，是我太狂妄……不切实际……”
徐离昀微微皱眉，抓开他的手。他的手皮肤光滑，手指修长，相当好看。她爹爹也有一双好看的手，不止好看，应该说完美——她喜欢男人有好看的手，白皙的皮肤，颀长的身体，优雅的姿态，就像她爹爹一样。她见过的男人中，夏延可以说是最像她爹爹的一个，不论是皮肤、身材、气质还是举止，都很相似，除了性格和相貌……嗯嗯，不对，他的脸型其实也有几分像她爹爹……
夏延长得像她爹爹？夏延长得像她爹爹！难道，这就是她放任他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的真正原因？她喜欢他，是因为他长得像她爹爹？归根结底，她喜欢的只是她爹爹的影子！这种喜欢也太肤浅太糊涂了吧？
她无意识似的，手指顺着他的五官一一抚摩。
夏延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她没有抽回手，也没有推开他，他意马心猿，再度抱紧她……激荡再度平息，她背对他躺在他的臂弯里，心中一片空荡荡……
湖风越来越大，凉意入骨，她的肌肤渐渐冰冷，止不住轻颤。
夏延展开薄毯覆住她的身体，抱得她更紧，“天晚了，湖里气温凉……昀儿，昀儿，你如此完美，我从不敢设想自己如此幸运、幸福……昀儿，我不能没有你！”
徐离昀陷在深思里，对夏延的话置若罔闻。
“昀儿……”夏延支起上半身，探过头去看她。
她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神情漠然。
夏延吻吻她的额头，“怎么了？”
徐离昀推开夏延，裹着薄毯坐起，冷冷地说：“转过去，我要穿衣服。”
夏延不解，“昀……”
“少主一贯信誓旦旦，如此简单的要求都无法照办么？”
夏延只好住口，转过身背对她。
徐离昀一件件穿上衣裳，理顺头发，下床，走向门口。
夏延猛然回身，情急大喊：“昀儿，不要走！你听我说——”
徐离昀头不回，脚步毫不停顿，“夏延，你听着——今天，就当我没有来过这里！”
“可是我们……”
“住口！你胆敢再提之前的事，我——我——”
“昀儿，你会怎样？永远关押我？或是干脆杀了我？”夏延俯身拾起落在床边的匕首，托在掌心，轻轻地问。
“夏延少主武功绝世，即便清苑固若金汤，周围遍布高手，也未必关押得住你。”
“无论昀儿如何处置，我都遵从你的意愿，即使永远失去自由，或者顷刻失去生命。”
“当真？我不放你，你绝不逃走？”
“当真！”
“我如果杀你，你也绝无怨言？”
“无怨无悔！”
“男人最爱花言巧语——”徐离昀始终背对夏延，取下衣架上的披风，系好，翻起风兜盖住头脸，“我记得你说过的话：威胁只对在乎的人有效。夏延，你在乎我吗？”
“是的——天下不会有第二个人更甚于我！”
“那好！夏延，你听着，我和你的事只要有半点风声传到天下……我不杀你，我……我杀了我自己！”
夏延一愣，不顾自己衣衫不整，跳下床，奔向徐离昀。
“不要过来！你再走过来一步，我立刻离开——”徐离昀飞快打开房门，退到门外。
夏延停住脚步，“好好好，我不过去。昀儿，你站进来说话——”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夏延，请你信守刚才的承诺，尤其管好你那些仆从的嘴！包括——我们曾经在冰谷里成过亲这件事！”
“昀儿，你又打算离开我了？”
“你自己也明白，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可是，我们已经……”
徐离昀轻嗤，“夏延，你又言而无信了！”
夏延叹气，“好了，我不提，绝不再提——昀儿，你转过身来，你进来好吗——”
“不——夏延，我不会进去，我也不会再来！我不会再见你！从今以后——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
“不行！昀儿，你不能走——”
“还有，不要再企图找我，否则……朝夕山庄里的人，你以后也别想再见！”
“她们只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昀儿，你不能太过分！”
“我过分？我威胁你——那又怎样？夏延少主，你听清楚了，我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离我远一点儿……离开我的生活！”徐离昀用力扣上门，冲下阁楼。
“昀儿……”夏延的呼唤被门板拦挡，闷闷回荡室内。
徐离昀奔下楼，走出清苑大门。
侍卫队长还守候在门口，看见徐离昀出来，忙迎上前。
“侍卫队长，立刻传信给城外的况将军，我即刻便要动身回京。”徐离昀急促下令，匆匆踏上廊桥。
侍卫队长摸摸脑袋，赶紧照办。
徐离昀回到寝宫，天色早黑了。
女官、嬷嬷和贴身宫女们全部等候在寝宫门外，一个个神色不安，看见她回来，顿时释然，忙不迭围拢过来，“公主回来了！公主尚未用膳，这就摆晚膳罢……”
“不必了，立刻备车，我要赶回京城。”
“回京城？”众人一时反应不及。
“照我的话做！快点！”徐离昀皱起眉头。
女官不敢迟疑，赶紧分头准备，着手安排回宫事宜。很快，一切妥当。徐离昀登上马车，吩咐车夫驾车，驶离东都王府。王府的侍卫队长跟随车驾，一直伴送她出西城门。
西城门外，早先接到指令的况攸已经率领五千名骠骑兵沿大道排开整齐的队列，肃然恭候公主车驾。
火把成长蛇，灯笼明如星，东都通往长安的大路亮如白昼。
侍卫队长和况攸交接完毕，避让到路边。
况攸的三千骠骑兵为前锋，两千为后卫，徐离昀和所有侍卫、女官、宫女、嬷嬷居于队伍中间，况攸本人则骑马跟随公主车驾左右。
“起驾——”况攸看看准备停当，扬声号令队伍出发。
“且慢——”徐离昀出声叫停，“传王府侍卫队长。”
坐在马车外的宫女连忙高声宣人。
侍卫队长从路边趋步而来，躬身立在车边，“公主——属下听候吩咐。”
徐离昀示意贴身宫女撩开车帘，露出半张脸，扫一眼距离马车不远的况攸，压低声音对王府侍卫队长说：“日前从万仙楼抓的人审问已毕，与反贼夜袭王府一案无关，你回去后把人放了。”
“是。”
“昨日那一干人闯入王府，目的只是救主，情有可原，既然其主无罪，把他们也都放了。”
“是。”
“最先抓住的那名反贼，必须牢牢关押，严加看守，日后我还要亲自审问。”
“是。”
“好了，可以起程了。”
贴身宫女放下车帘子。
侍卫队长躬身长揖，“恭送公主——”
徐离昀撩开车帘子，又探出头，“关在清苑里的人……明日辰时还他自由，不能早，也不能晚，听清楚了！”
“是，属下遵命！”
徐离昀点点头，眼角余光瞥见况攸目不转睛看着她，仿佛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之人，这才意识到自己仓促之间忘记遮掩而以真面目示人，况攸初次看见，大概感到意外了。
徐离昀无暇在意他，放下车帘，坐回车里。
“起驾——”况攸第二次传令。
车驾终于正式起程，人马连夜不歇，第二天上午，长安已然在望。
徐离玺和南宫汐早已接到况攸使者传回京城的消息，得知女儿即将归来，也就撤消了前往东都的计划，派遣使者率领一千御林军迎出京城三十里接女儿回宫。
徐离昀回到皇宫，先去拜见爹娘，互叙别后之情，撒娇够了，然后声称旅途劳累回寝殿歇息——其实，说她旅途劳累并不假。昨晚她从东都连夜落荒逃回京城，一路心事重重，睡得一点儿都不安稳，尤其想起夏延，想起清苑里的一幕幕……就根本睡不着。
那个色胆包天的小冤家！唉……她要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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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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