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退休后的幸福生活

　　砸塌北洛小木屋的是一个赤着胳膊的红发壮汉，我们就叫他壮汉A好了。

　　壮汉A的语气和表情都很猖狂，看北洛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玄戈大人的弟弟吧？跟我回去。”

　　屁！

　　北洛气得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知道自己是一只流落在人间的妖，但这他来说无关紧要。他觉得自己是人，老师让他成为人的样子，那他就成为人的样子；景叔说做人没什么不好，他也这么觉得。

　　但就在最近，这个叫羽林的红毛壮汉总是跑出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说他其实是什么辟邪王的弟弟也是一只王辟邪，是大妖实力的天花板，拳打大天魔脚踩碑渊海那种，这次他来，就是为了接北洛回天鹿城的。

　　……槽点太多。

　　两妖一言不合就开打，北洛常年被景渊教导打人要打要害，壮汉虽然看似游刃有余，实则有些狼狈，左闪右躲，还是不小心被揍了一拳。

　　丢死人。

　　不对，丢死妖了。

　　想他壮汉A……不是，想他羽林好歹也是天鹿城最强大的战士之一，居然被一个没有觉醒妖力的弱小王辟邪偷袭成功，要让好友岚相知道的话，一定会嘲笑他到地老天荒。

　　不想被嘲笑的羽林一个闪身加手刀偷袭成功，北洛应声倒地。

　　“呼……好险。“

　　羽林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然后将昏迷中的北洛扛在肩上。他是辟邪，自然可以划破空间。他一脚踏过去，便从人界直接跨到了天鹿城，但在空间闭合之前，羽林却没有发现他的身后跟了尾巴。

　　这个尾巴，指的是北洛的宠物，一只会找种子会做菜会种地的黄金飞天鼠。

　　“有意思。”景渊站在不远处看着熊熊烈火，随即也抬手挥下，同羽林一般划破空间，走了进去。

　　“有意思。”镜女士也跟着点头附和，下一刻，她的身形便变得虚幻起来，消失在了原地。

　　除了逐渐熄灭的火焰与眼前的废墟，这里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栖霞还是原来的栖霞，只是睡梦中的人想必也会被吵醒，嘟囔一句什么声音，便又翻个身继续睡了。

　　事实上，景渊来过天鹿城，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重踏旧地，倒是颇为感慨。

　　天鹿城地势特殊，辟邪在此建立这座城池，是为了要镇守一条巨大的空间通道，避免魔域的魔由此进入常世，魔若来到人间，必将引起清浊失衡，后果不堪设想。天鹿城内的辟邪们都是天生的战士，他们守卫着人界，也守卫着这座城池，这是他们的家园。辟邪与人类颇有渊源，具体要追溯上古时期，那便是另一个故事了。

　　如今的天鹿城与过去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孩童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什么，每个通行关口都有卫兵在把守。天鹿身处魔域的一个独立空间，此处建筑也与常世风格迥异，多年前是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景渊并不关心北洛到底怎么样，天鹿城的王如今是玄戈，也就是北洛的孪生兄长，他不会害自己的弟弟。

　　羽林从不远处走来，看到景渊时却眼睛一亮，大步向前走到景渊对面，浅施一礼道：“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似乎跟景渊熟识，若是让北洛发现，可能会以为自己看错了吧。

　　“你都把我家小崽子扛回来了，我还窝在人界干嘛？”景渊看过去的表情有些危险，让羽林不由后退半步：“能耐了你，玩偷袭？”

　　“我这不是……”

　　羽林尴尬地摆了摆手，却突然像是听到什么，瞪大了眼睛：“……啥？那时您也在场？“

　　景渊微笑：”北洛几乎是我养大的，你说呢？“

　　当年他在人界找了许久才发现那只被猎人欺负得跑到深山里、腿上还受了伤的辟邪小团子，将养了好久才让辟邪团子的毛色变得更加顺滑光亮，那只团子就是北洛。

　　常世并不适合幼年辟邪生长，北洛为此也多年浑浑噩噩，玄戈在天鹿城化形时，北洛还只是一只走路都磕磕绊绊的幼兽；玄戈顺利渡过成年礼时，北洛才将将化形。景渊并不想让北洛一直呆在他身边，毕竟被他教过的孩子都有些凶残，想让北洛成为一个三观在线的根正苗红好青年，还是让好人去教导才行。

　　故而景渊后来便刻意虚化北洛从前的记忆，将这孩子托付给了曲寒庭和谢柔夫妇，而他则隐姓埋名，在北洛身边当一个花匠。

　　他才不说自己种的那些药草都是给北洛准备的，那孩子听了会炸毛——发型本来就够炸了，不需要再炸一次。

　　羽林苦笑着准备开溜，却被景渊拽住衣领动弹不得。无奈之下，羽林只能邀请景渊到他家。他常年流连人世，对人界的烹饪之法颇为擅长，虽然比景渊还差了那么一点。

　　他做了两三个菜，又取出珍藏多年的好酒，跟景渊边吃边聊。

　　总而言之，最近天鹿城也是多事之秋。当年玄戈与始祖魔对战，受了难以愈合的重伤，如今仍不见起色，他让羽林用这种方式急忙将北洛带回来，就是怕他死后，没有王辟邪维持天鹿城运转的大阵，会无法抵挡魔族进攻。

　　不得不说，作为王者，玄戈的确十分优秀，只是北洛这么多年都作为人类活着，因为幼时被追杀的经历，对辟邪并无好感，不知这兄弟二人究竟能不能谈拢。

　　“玄戈的状况？”

　　“嗯……王上他，不是很好。”

　　出人意料地，羽林并未隐瞒这点：“虽然有风晴雪姑娘为王上治伤，可……“

　　“风晴雪啊……”景渊发出意味不明的感慨。

　　景渊还记得当年那个跟在百里屠苏身边的少女，小两口十分般配。只是不知此间百里屠苏的结局是什么，才能让风晴雪甘愿放弃轮回，作为女娲的使者在人间行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有时间让我见见玄戈吧。“景渊道。

　　他与羽林道别后，来到了天鹿城高处的一座平台上，站在那里俯瞰，会看到天鹿城的全景。这里风景如画，如同世外桃源，但辟邪们都知道，这是他们拼尽全力，用性命与鲜血守护住的家园。

　　北洛会接过这个担子的，景渊想。

　　那是个负责的好孩子，曲寒庭将他教的很好。若是让景渊自己教导，恐怕这孩子早就不知道歪成什么样子了。

　　许久后，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景渊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你来了。”

　　“……没想到您会回来。”天鹿城的王上站在景渊身边，与他一同俯瞰这座城。

　　玄戈与北洛是孪生兄弟，他一身素色王服，额发柔顺地搭在脸侧，虽然面目与北洛相同，但却不会有人将兄弟二人认错。

　　比起像是少年般锋芒毕露的北洛，玄戈明显要沉稳得多。

　　“你没想到的事儿还多着呢。”

　　景渊抱臂冷哼。

　　“是为了北洛吗？您知道，他会接替我，成为天鹿城下一任的王。”玄戈的语气斩钉截铁，他总是这样，就算即将与死亡为伴，他也仍旧坦然面对，并且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玄戈。”景渊偏头，看着这个数十年不见的大侄子，语气莫名：“你以为我是回来找场子，顺便带北洛走的？”

　　他跟天鹿城的恩怨不必牵扯到下一代身上，况且他不是那种没有大局观的人。北洛就算再想成为一个人类，他终于还是一只王辟邪，当然要背负起属于他的使命。

　　没错，算起来，景渊此世也是一只辟邪，且身负王族血脉，只不过他的血脉不纯，这便是上一代的烂账了。

　　景渊如今的身份算是玄戈和北洛他爹的哥，只不过是同父异母而已。王辟邪若是血脉不纯，便无法手持王剑负担起守卫天鹿城的职责，故而娶妻也要寻找血脉纯正的辟邪。景渊的‘弟弟’是纯正的王辟邪，但他却是老辟邪王与一个王族旁支结合的意外产物。

　　大概算是老辟邪王结婚之前的情不自禁（？，只不过有情人未能终成眷属，最终老辟邪王娶了他的王妃，跟真爱分道扬镳，也算是和平分手。

　　老辟邪王不知自己还有个长子流落在外，长老会却察觉到了端倪，他们觉得这只辟邪的出生是王族的耻辱，而此身的母亲，最终也在战场上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为了让这个‘耻辱’消失，刚出生不久的小辟邪就这样被扔到了魔域。

　　不用背负杀害王族的罪名，又让这个意外消失不见，一举两得，一举两得。

　　老辟邪王在临终前才知道真相，叮嘱王妃与儿子若是可以，要找出那个流落在外的孩子。

　　王妃没有怪自己的丈夫，辟邪王成婚不仅是因为感情，更多的是为了血脉延续的责任。况且，她的王上在成婚之后也没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那可怜的孩子被扔到魔域，无论如何都是他们的疏忽。

　　可是魔域何其广阔？况且那其中潜伏的魔数不胜数，若景渊只是一只辟邪幼兽，那么他的血脉再高贵也无法存活下来。

　　但是他有挂啊——

　　虽然跟世界意志商量好了不能开挂开的太过分，但小挂还是可以的，毕竟他是来度假又不是找虐的。

　　他在魔域长至成人，为了存活一直都在跟各种各样的魔族对砍，倒是让他找到了当初弱小无助只能靠杀人活着的手感。

　　砍魔可比砍人爽多了。

　　后来他渐渐将自己所在的那片魔域的情况摸索完毕，那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接替了王位，他知道新任辟邪王一直在找自己，然而他压根就不想回去。

　　景渊常驻魔界，偶尔会带着一堆魔核与被打磨出各种形状的骨头去交易场所售卖。久而久之，在辛商城有个经常摆摊的野生辟邪的消息就传到了现任辟邪王的耳朵里。

　　当景渊刚宰完一群围攻他的下等魔时，转身便看到他面前出现了一只辟邪王。

　　“跟我回去。”

　　“不回。”

　　“跟我回去。”

　　“说了不回你听不懂吗？怎么，把我带回去再弄死我？”

　　景渊那会儿给自己的人设是狂野派，极其放飞自我，穿着一身从别的大天魔手中交易来的破烂皮甲，头发乱蓬蓬，胡子拉碴，手里拿着长刀，全身上下的唯一饰物就是手腕上那串用魔核磨成的珠子。

　　当年的辟邪王觉得自家兄长像是个莽汉，非主流的一比。

　　后来俩辟邪直接在魔域打了起来，打到兴起还变回原型互殴，伸出爪子使出吃奶的劲儿挠对方。最后兄弟二人都受了伤，景渊没开挂，血统压制实在可恶，故而只能饮恨败北。

　　他灰溜溜跟着辟邪王回了天鹿城，洗洗刷刷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也算是个青年才俊。辟邪王十分豁达——兄长恨天鹿城恨辟邪是情理之中，母亲已经过世，他们是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父王对不起兄长，无论如何，他也要想办法补偿一二。

　　景渊知道他的想法后，冷笑一声，表示我才不稀罕你们的补偿，魔域挺好玩你快让我回去。

　　“……无论如何，天鹿城都是你的家。”最终，辟邪王也只能叹息出声。

　　家？

　　景渊毫不在意。

　　辟邪王想要对他好，但长老会可不同意，当他们知道当初自己扔掉的那只辟邪非但没死，还被如今的王上找了回来时，一个个惊得跟鹌鹑一样。

　　只可惜辟邪王魄力不够，对势力盘根错节的长老会也无可奈何，只能敲打一番了事。

　　那后来，景渊也不想让兄弟为难，主动表明自己要离开。

　　临走之前他告诉辟邪王，自己从未恨过天鹿城，也从未恨过所谓的父亲。若是日后有事，他必当竭尽全力相助。

　　这才是一位兄长当做之事。

　　而北洛，则是他的弟弟给他找的’麻烦‘之一。

　　辟邪王妃育有双子，名为玄戈和北洛，双生王辟邪在幼兽时期意识尚未清明，控制不住血脉内的好战本能互相伤害，甚至如同生死仇人般搏斗，长老会的人建议二者存其一，以杜绝意外，保证血脉传承。

　　北洛，则是被放弃的那个。

　　辟邪王同意了这个建议。

　　当年辟邪王妃瞒下辟邪王，让侍卫带着北洛逃到人界，而事实上，谁会乐于看着自己的亲子失去生命？辟邪王知道王妃做的一切，思及幼子可能会在常世的遇到的凶险，才想起拜托在人世落脚的景渊。

　　然后景渊便get到了一只可怜的小辟邪，彼时护送北洛的护卫已经被杀，那幼兽胡乱奔跑，跌跌撞撞，几次险些殒命，让辟邪王心痛不已。

　　再后来，玄戈继任，前任辟邪王独自一人前往魔域游历，景渊也不知道自家便宜弟弟到底死没死，跟他也没关系。

　　回忆结束。

　　“你要死了。”

　　景渊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玄戈的伤处。

　　“嗯。”玄戈点头。

　　“王辟邪啊……还真都是一个德行，还是北洛好。”

　　独断专行，常年运筹帷幄，习惯掌控一切，自信冷静，且无私得很。

　　当然，景渊觉得玄戈比他老爹顺眼多了——毕竟比起前几任辟邪王，玄戈直接解散了长老会，当年敢让他们兄弟分离的老头子们这会儿都回家种田去了。

　　“北洛自然很好。”玄戈笑容沉静，他的目光落在了虚空之中，面容沉静：“伯父，作为王上，我将天鹿城交予北洛；作为兄长……我将他拜托给您，请务必要护他周全。”

　　“你真是给我挖了个坑，还让我不得不跳下去。”景渊苦笑着摸了摸鼻子，算是应了。毕竟看着长大的孩子，总不能不管：“我答应你。”

　　玄戈吩咐羽林，带苏醒后的北洛去古厝回廊取一样东西。一天一夜后，北洛才终于归来。

　　”您在那里看到了什么？“羽林问道。

　　“一个女人。“

　　“漂亮吗？”

　　北洛驻足，回头看了羽林一眼，并未回答，只是问道：”玄戈呢，他在哪里，我有话问他。“

　　话音刚落，胸口处便传来尖锐的疼痛之感，让北洛眼前发黑，甚至差点跌倒在地。耳畔传来沉闷的钟声，声浪层层叠叠，仿佛要穿破云霄。

　　北洛抓住羽林的手臂，急忙开口道：“……快回去，玄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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