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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成羥出事了,是一干杂门杂派的手笔。
景羽听闻此事后便日夜兼程赶到白骨山报信。
祝淇本想回派里喊人,转念一想,如今白骨山上指挥使不在,掌门不在,武功最高强的便是青鸾。
可看她今日的表现,分明就是成羥留下看着自己的。
回去路上若是碰见她,也不确定她会答应下山一起救人,还是公事公办将自己扣住。
若是后一种,那……
思虑再三,祝淇还是决定只身前往黄土派,景羽不放心执意要和他同去。
劝说再三没能将人劝下,遂两人结伴前去救人。
自从知道成羥出了事,祝淇一路上魂不守舍,有好几回景羽和他说话,他都充耳未闻,仿佛魂魄早已出窍。
景羽知道他是惦记成羥的安危,便不再多话,只静静跟在他身边。
祝淇从景羽的口中得知,成羥卜祭被抓后让黄土派的人给带走了。
想必众门派此刻正聚在黄土派商议如何处置二人,此刻怕是已有了定论。
祝淇越是思量心中越是没底,赶了一整晚的路面上再也没见一丝笑意。
景羽看他忧心,眉心也跟着皱了一路。
黄土派离白骨派不远,第二日晨光熹微的时辰,两人终于到了黄土派的地界。
不得不说,黄土派这个名字起得真是贴切。
这里土山连绵,黄沙漫天,一眼望去,见土不见人。
连颗树也没有,委实荒凉。
凉寒的风刮过面皮,像冷硬的刀锋一寸寸将皮肤割开,生疼。
祝淇捂住大半的脸,烈风刮过手背并没有好多少。他抬头看了眼尘土蒸腾的天,不小心吸了口黄土,拱着背止不住咳嗽起来。
景羽三步并作两步挡在祝淇跟前,特意将自己的外衫撑出一个空间将祝淇围在中间。
远远瞧着,像是将人温柔拥在了怀中。
无奈天气恶劣,黄土太盛,只这样挡着犹如扬汤止沸,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面前虽有景羽隔着,那肆虐的黄土却总能找到缝隙,改从头顶身后扑将过来。
尘土入口,避无可避。
“咳咳咳咳!!!”祝淇嗓子干哑,咳嗦起来像是撕裂的油布。
景羽也受不住咳嗽起来,不过片刻他迅速从衣摆上扯下两块一尺见方的布料。
他动作麻利在每块布料的两边撕出两根布条,然后将其中一块盖在祝淇的口鼻上,将两根布条替他系在脑后。
便是一个简单的面罩。
面罩将黄土和口鼻隔开,祝淇顿觉呼吸顺畅干净不少,抬眼感激望了景羽一眼。
因为方才咳得厉害,此刻眼中浮着层水汽,抬起睫毛看人的时候,眸子湿漉漉的,像是泡过温泉一般。
景羽看得目光一愣,随即动了动唇。他没说话,抬手将另一块面罩蒙在了自己的脸上,遮去眼中复杂的思绪。
“黄土派环境恶劣,只能就地取材,挖洞而居。”景羽示意祝淇看向周遭的连绵不断的土山,“这些都是黄土派的居住之处。”
风沙狂野往人眼上扑,眼周迅速变得干涩,眨眼时眼皮蹭一下眼珠都疼。祝淇强忍住眼睛的不适,扫了眼一望无际土山:“他们都住在土洞里?”隔着面罩说话声音像是裹了风声,模模糊糊的但能勉强听清。
景羽察觉到了祝淇的不适:“祝小公子若是眼睛不适,将眼睛闭上就好。”
祝淇深吸一口气试图转移下注意力,他缓慢转了下眼珠顿觉酸痛不已,无奈之下只好先阖上眼再说:“景羽大哥的眼睛不难受么?”
眼睛闭上以后,他长而密的睫毛更加显眼。
眼下日头缓缓升上来,落在他面上,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参差不齐的光影。
光影随风轻轻颤动,像羽毛,扫过景羽的心尖。
许久没听到景羽回话,祝淇闭着眼喊了声:“景羽大哥?”
“我在。”景羽慌促收神,“我十三岁以后时不时随师父下山游历,什么糟糕天气都遇到过,适应起来也快一些。祝小公子不常外出游历,没经历过什么恶劣天气短时间内适应困难很正常。”
祝淇赞同点头,开始发愁:“可我也不能一直闭着眼,咱们还要赶路呢。”
“无妨,我牵着你走。”景羽稍作迟疑抬起手,却没有直接去牵祝淇的手,而是在等他的答复。
祝淇心中并无杂念,自然也不会推拒景羽的好意。他眼角微微上扬:“好,那就有劳景羽大哥了。”
“嗯。”景羽的声音很低,若不细听根本听不到。虽然只是为了方便赶路的权宜之举,可因着他对祝淇早有绮念,两人手搭在一起的时候,他胸腔里还是不争气地狂跳了好几下。
声如轰雷,直击脑仁。
浑身血液沸腾,熬得景羽一阵头晕目眩。好在他定力十足,深吸一口气,握紧祝淇的手稳稳朝前走去。
祝淇不知景羽的万般心思,只抬步老实跟在身后。
约摸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耳边风声骤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额头上骤风狂沙的威压也消失不见。
“好了,可以睁眼了。”景羽的声音近在耳畔,祝淇下意识抬头,睁眼的瞬间刚好对上景羽垂下来的视线。
景羽眸光一晃转而忙活着去给祝淇解面罩,心神无主,慌乱之下竟将布料弄成了死结:“……”
“怎么了?”祝淇发现了不对劲儿,伸手自行去解面罩,景羽收手未及,两人的手就那么严丝合缝叠在了一起。
景羽:“……”心跳得好快。
祝淇不晓得景羽的心思,还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瞧我粗手粗脚的,还是景羽大哥来吧。”
景羽“嗯”了声,没有多余的话。
好半晌,面罩终于解下,祝淇这才留心打量起周遭来。
他们身处一个土洞入口,面前是两扇紧闭的土门。
这个土山与其他的相比大了好几倍,入口处的装潢也更为讲究。墙壁上是能工巧匠刻的飞天,刻功精湛,连衣角发丝都描雕摹得栩栩如生。
想来是黄土派地位极尊崇的人住的。
“这里会是黄土派掌门的住处么?”祝淇问。
“八九不离十。”景羽突然冲着祝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闷低了声音,“有人来了。”
入口处的一边有个小土洞,只能容纳一人。想来是平时黄土派弟子值守的地方,因着今日天气不好这才无人。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一起挤进了那个小土洞。
与此同时,土门转动,两个黄土派的弟子从里头走了出来。
祝淇心下好奇,不由抬高了脖子想偷瞄。
一只手蓦地搭在他后颈上,用力往下一压。
事发突然,祝淇来不及调整姿势,和景羽的头挨在了一起。
景羽一愣,祝淇也是一愣。
两个弟子伸长了脖子瞧瞧外头的天,缩了缩脖子将手抄在了袖子里。
一人朝地上啐了口::“这天真他娘的邪性,师父让我们去给那两个软硬不吃的硬骨头送饭,真是倒霉。”
另一人闷声接话:“算了算了,赶紧去吧,师父这么吩咐定有他的道理。”
两人抄着手走了出去,风沙灌进他们的衣袍,冷得他们身体一哆嗦。
“景羽大哥,他们口中软硬不吃的硬骨头不会就是掌门和指挥使吧?”祝淇透过土洞上巴掌大小的窗口往外瞧了眼。
景羽没吭声。
祝淇以为他没听见,往景羽那边凑近了些,目光依旧落在越走越远的那两名弟子身上:“景羽大哥,我猜他们是去给掌门指挥使送饭去了。”
面上一股热气扑上来,有些急促,如疾风似暴雨。
祝淇疑惑侧头:“景羽大哥……”看到景羽眼中的神色,祝淇后头的话猛地止住,没能再说下去。
面前的人,双颊生粉,眸光暗沉,眼睫下似有恶兽觅食,欲伺机而动。
这神色太过陌生,祝淇脊背上的汗毛不由一抖,小心问了句:“景羽大哥,你……怎么了?”
“我……”景羽张了张干涩的唇,唇瓣开合好几次,却没了后续。
“你流血了。”不等景羽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祝淇的指腹已经按在了景羽下唇上,“估计是空气太干燥的缘故。”
景羽:“……”
搭在土墙上的大手用力抠进墙体,手背上青筋凸起,景羽身体纹丝未动还在勉力克制。
“好在我带了止血的药,涂上以后就好了。”祝淇松开手在腰间摸了两下,摸出一个铜币大小的木罐。
土洞里本就空间狭小,木盖打开后,一股浓烈的香味萦绕鼻尖。
景羽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躁动再次活络起来,他撑着土墙的手慢慢回收转而落在了祝淇的脸上。
祝淇不解看他 :“景羽大哥,你做什么,唔嗯……”
他先是十分克制地在祝淇唇上碰了下,一触即分。
但似是并不满足,两人胶着的呼吸刚刚分开又急不可耐地压了下去。
有好几次他都想撬开那引人向往的皓齿一探深浅,奈何祝淇早已愣在当场,因为惊吓过度,牙关紧咬,这让景羽根本寻不到半分机会。
探索无门,不多时,景羽只好放弃。
祝淇闷声坐在一边,指尖用力抓着膝盖上的布料,不知该说些什么。
热意冷却,景羽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荒唐离谱的事。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小心觑了祝淇一眼:“对不住,一时情难自禁……对不住……”
祝淇脑袋发蒙,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略一思量索性站起身出了土洞。他朝外走了两步,转头冲他微微一笑:“景羽大哥,你莫不是被风沙吹糊涂了,我是祝淇不是美娇娘,以后可莫要再认错了。”
这话,便是在给他台阶下了。
祝淇这般体贴景羽自然欢喜,只是心中难免苦涩。
这意思也就是对他无意了。
“祝小公子提醒的是。”他看了眼远处越来越小的两个人影,道,“咱们还是快些跟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寻到成掌门他们。”
“好。”
两人重新戴好面罩穿行在漫天的黄沙中,只是这一回没有牵手。
景羽走在前头,祝淇走在后头。前面的人眼角余光不时看一眼身后的人,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开一些风沙。
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尾随着那两名弟子进了一个小土山。待他们从里头拿了食盒出来,又跟着他们进了另一座土山。
这座土山实在寒碜,土门狭窄且破,两扇门完全推开,一次也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入口处,既无值守的土洞,也不带精致的装潢,俨然已废弃多年。
两名弟子推开大门,一前一后进了土山。
大门阖上之前,景羽小心将门扉扣住,两人悄无声息跟了进去。
入目,是长长的走廊。
走廊两侧的烛台上点着蜡烛,烛光摇晃,一直延伸至漆黑的最深处。
瞧着,像个牢房。
两名弟子一边走一边抱怨,说的无非是这么冷的天还要来送饭云云。
往里走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两侧开始有大大小小的牢房出现,里头无一例外都是空无一人。
两名弟子走至牢房尽头,终于停住了步子,朝着其中一间颐指气使道:“吃饭了,吃饭了!!”说着打开食盒将饭菜搁在了地上,因着手法粗鲁,菜碗里的汤汁溅出来不少。
落在土黄色的地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点子。
未免被人发现,祝淇景羽隔着牢房有段距离,看不到里头的情况,只听到一个暗沉沙哑的声音:“这是人吃的东西么?”
“哎?成羥!!”一名弟子双手掐腰朝着牢房内瞪了眼,那架势似是恨不能将眼珠子瞪出来才作罢,“你个阶下囚还挑三拣四的,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说着抓起碗里的糟糠饽饽狠狠扔进了牢里,“不吃是吧?那就连这个都没得吃!”
此人横眉高竖,一脸恶狠,一看就是个欺软怕硬之辈。
祝淇脸色一沉,真的是成羥?!
于此同时,他冷着视线瞪了眼正在作威作福的小人。
另一名弟子赶紧拦住那恶心嘴脸的弟子:“师弟,咱们就是来送饭的,莫要多生是非啊!”
“哼!”那弟子骂骂咧咧转身,眼角余光瞥见脚边的饭菜,眉梢一扯,浮上抹邪恶的笑。他低头用力吐了口唾沫在碗里,还拿手指头进去搅了搅,“爱吃不吃,不吃就饿着!”
牢房里的人没说话。
祝淇缓慢攥紧了拳头。
两名弟子继续往出口走,快到门口时凌厉的掌风迎头劈下,将两人劈晕了过去。
祝淇还特地在那吐口水的弟子身上使劲踢了一脚,确定他们的确不省人事以后,这才抬脚往牢房尽头跑去。
成羥正板着一张脸靠在墙边,听到脚步声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声道:“要想找死就进来,少在外头和我耍嘴皮子。”
“掌门。”声音微颤,带着浓重的心疼。
祝淇的声音隔着牢房门传过来,成羥浑身一僵,慢慢抬起头来:“你怎么来了?”
他红衣脏乱,肩上带血,却目光灼灼,如暖春骄阳。
刹那间,祝淇顿觉眼角一湿,还没来得及回话,成羥的目光扫向他的身后,目光骤然一沉:“他怎么在这儿?”
祝淇动了动唇:“他……”
“你的嘴怎么回事?”成羥的视线死死盯着祝淇明显红肿的唇,声音似是沉到了海底,暗得不见日月,“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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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景羽斜他一眼,大大方方指了指自己:“我干的,你要怎样?”
成羥用力咬紧后槽牙:“也没什么,不过是要你断子绝孙而已。”说罢,单手快如闪电攻向景羽下三寸。
景羽:“!!!!!”这么狠!!